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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陈晨的身体簌簌发抖,他望着车外画面,陈萌的步伐凌乱而奇怪,如同个酗酒者般摇摇晃晃:“我哥吃了那支口香糖后,下车时的脸色都变了,一定是秦安笛下的药!”
暴哥调出了车内画面:秦安笛媚笑如狐妖,她目视前方,难掩眉眼里的得意,从晚宴包里取出手机开始操作。
“就是这里,放大画面看看她在做什么。”陈晨指向秦安笛的玫红色手机。
暴哥很快放大了画面,秦安笛编写完了短信,收信人是爸爸。“果然是她,在对你哥下毒后向秦易峰汇报了情况。”
“现在我们有了这段视频作为证据,可以曝光他们的罪行了。”陈晨沉昂道。
“恐怕还是不行,这段画面只能显示出陈萌在案发前为人下药,但是还不足以指证秦安笛和秦易峰,毕竟视频是可以伪造的,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对付它就绰绰有余了。”暴哥说。
“那现在怎么办?”陈晨跳脚道,难道就等着秦易峰再来害我们吗?”
“不,这一系列案件的当事人都死了,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现在还完好无损地活着呢。”叶恨秋说。
“你指的是我哥?”陈晨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现在羁押在北城监狱里,还在等待警局进一步的调查,我们根本不可能接近他。”
“陈晨,你来看看这段视频,铝合金桌的另一端,叶恨秋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他打开了另一段视频:日期显示正是凶案后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半:画面中的男子身着灰色休闲西服,提过两只折叠的合金工具箱,匆匆打开查看了一眼,旋即合上放进了布加迪威龙的副驾驶座前,他很快启动汽车,转弯开到了警局的电控铁门前。
“毛厅长,局里还有这么拉风的车?”保安室里的警察笑道。
“别提了,这车是昨天案件的现场证物,我开到技术处做详细的刑事检测。”
“听说您下个月就荣升去奕天宫工作了是吗?”保安问。
“是的,到时候送别晚会老宋你也要来诶。”毛伟平颔首以对,左拐弯开出了警局。
“他开车有什么奇怪的吗?”陈晨有些不解。
“那两只工具箱是陈萌案件里的所有证物,他开着小威并没有去技术鉴定处,而是把它们收到了司法部的仓库里。你看后面的画面。叶恨秋开启了快进,十五分钟后,跑车抵达了警用仓库,在和保管员寒暄几句后,毛伟平顺利泊好了车。他拉下手刹,拨响了手机:“秦董,你托我的事已经办好了,陈萌已经由北城监狱的老吴提走了,暂时羁押在他那。”
毛伟平听了十秒钟,继而说道:“你放心,老吴的那份我已经转到他户头了,他那里绝不会出问题。还有这起案件的证物,我全都转移到了你安排的地方,后续收尾的工作就交给你的人了,葛队长那里我也都交代过了,此案会无限期搁置,再不会有人来问。老板那里我也通过气了,所以这件事情你放心好了。”
毛伟平的唇角露出微笑,他频频点头后挂断了手机,缓步消失在了画面外。
“这样看来警察真的完全和秦易峰是一伙的,简直是沆瀣一气。”陈晨跺脚道。
“而且秦易峰和这些官员的关系很铁,靠着他们是绝然不可能查出真相的。毛伟平口中的老板,必然是个在荃罗能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叶恨秋分析道,如果按照这段视频的节奏来看,恐怕我们的处境极为不妙了。他摸了摸鼻子:“现在他们袭击亚光汽修厂铩羽而归,必定会对陈萌下手。”
“应该不会吧,此事过去了十天,当事人大多身死,我哥羁押在监狱里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陈晨说。
“不,他们生怕这一系列事件东窗事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风子期和柳亚子这三个漏网之鱼,刚才的枪战却是最坏的结果,他们现在的反应就如同受惊的响尾蛇,必将会开始疯狂的清理,而第一步就是除掉陈萌——事件唯一的幸存者。”叶恨秋推断道。
“那咱们现在快去救我哥吧,我不能失去唯一的亲人了。”陈晨说。
“这是一定的,你们现在就去,想必阿叶有计划了吧。”暴哥笑道。
电视机前,叶恨秋在肥亮和阿龙身侧窃窃私语,两人开始时目露不快,之后似乎听到了什么重要的内容,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头如拨浪鼓直点,三人击掌庆祝后,阿叶走了过来。
“阿叶,有计划了吗?”暴哥问。
“那是当然的,PLAN A和PLAN B我都考虑清楚了,他俩已经去地下仓库取装备了,我准备用暴哥你的那辆清风房车做载具,没问题吧。”
“你实在是很高明,房车隐蔽性高,而且我那辆还是外地牌照,很像是一群误入离京的迷路游客。”暴哥伸出了大拇指。这是你的PLAN B,那么你的PLAN A是什么呢?
叶恨秋狡黠一笑:“自然是向少英了,百试不爽的侵入手段。”
“向少英是什么?”风子期不解道。
“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存在于数据中的真实人物,阿叶,具体的还是你来说吧。”暴哥敲击键盘,西面的挂毯后咔嗒而响,一扇暗门打开了。
“这边走,叶恨秋抬掌道,向少英是一个人,荃罗国家安全局上校副处长,他拥有着进入执法机构和政府部门的机密权限,同时也是一名秘密特工。”
“你们怎么认识他的?”柳亚子问道。
“不,事实上并不存在这号人物,长期时间以来,我们大概伪造了近十名虚拟人物,将他们的详细数据存储进了荃罗官方的数据库内,也就是我们可以随时伪造出这十个人,从而侵入某些地方来完成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恨秋介绍完,撩开了挂毯,打开了内室的电灯。
矩形的房间内,东首修建了四个盥洗台和数面梳妆镜,西首为两张红木首饰桌,摆了三只专门用来装东西的硬壳箱。墙角凹进的地方安装着黑色挂帘,帘后是一只洁净的TOTO马桶。
“这房间到底是用来女人上妆的,还是用来方便的?”陈晨挠了挠脸。
“自然都不是,风子期瞥了盥洗台前白板,磁铁吸附着若干张照片和相关资料,他数了数照片的数量,十张分属于十个不同的男性,基本上都是荃罗人,有两个是外国人。
“风子期,想必你明白了吧。”叶恨秋笑道。
“这是一个易容间,我们伪装成数据里的人物,然后潜入北城监狱救出陈萌。”风子期笑道。
“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咱们真能这样做吗?”陈晨摊手道。
叶恨秋把箱子摆上盥洗台,打开后里面装着五花八门的舞台化妆用具,卸妆油,化妆胶水,眼影,乳胶质拟态皮肤,假发,有色隐形眼镜,还有各种各样的鼻子、下巴、牙齿和耳朵的假体和假牙。
“先从你开始吧,陈晨,你要扮的是最重要的向少英上校。”
“等等,这不会有副作用的吧。”陈晨被按倒在台前,叶恨秋挤了一些粘稠的精油,晕染在脸部,立时陈晨的皮肤成为了长久日晒的古铜色,乳胶假皮在下颌和眉眼部位黏贴上去,让他的年龄瞬间扩张到了四十岁。耳朵的假体和耳廓配合起来,立时成为了照片里的向少英的样子。
二十分钟后,叶恨秋在盥洗台前洗净了双手:“怎么样,你们的新造型还满意吗?”
陈晨留有微须,牙齿因为长期吸烟而成为了麻黄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战术护目镜,俨然是照片里刚从非洲归来的特勤上校向少英。
“真的很像诶。”风子期望着镜中的自己,差点笑出声来:文质彬彬的他瞳仁呈黄绿色,皮肤是混血的棕灰色,穿着合身的西服就像是政府办公室里的文员。
“你的身份是安全局文员,名字是任安。”叶恨秋说。
“那我是怎么回事呢?”柳亚子身形较高,镜中的他成了鹰钩鼻且目色凶狠,右手是一枚灵虺刺青。
“你的身份是灵虺团的十五,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和长相,但你这个扮相很像特战队员。叶恨秋冷峻道:“等到你们进入城北监狱里,先给陈萌戴上这支蓝牙耳机,里面有录好的行动计划安排,他听后会明白一切,随你们离开监狱。”
“我们是扮得很真,可是他们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识别出我们是假货了。”风子期担忧道。
“不会的,就在你们化妆这期间,暴哥已经黑入监狱的网络,转接出了他们的固话到我们的线路里,而且那份安全局奉命调查陈萌的通知传真已经发出去了,此时监狱长应该已经看到了。”
“我们怎么去监狱?”柳亚子问道。
“你们三人开清哥的那辆奔驰S600,标准的政府高档商务配置,车牌已经伪造成了隶属于政府的牌照,绝对万无一失。”
“如果识破了怎么办?我们会陷入监狱里出不来的。”陈晨听懂了这个冒险的计划,可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当然留有PLAN B,在监狱后门开一辆清风房车留守,若是生变随时应急。你们要明白,那是一所人员复杂的综合监狱,主要关押的是刑事犯,所以我们成功的机会很大。”叶恨秋打开了铁门,三人鱼贯而出。
厂房的中央,奔驰S600已经泊好,叶恨秋从暴哥手里接过车钥匙。
“阿叶,这辆车是清哥今年刚买的新车,可千万不要弄坏了。”暴哥叮嘱道。
“车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清哥他们到哪了?”叶恨秋问。
“从汽修厂对他们发出警报到现在,一共三十五分钟了,他们应该会在十分钟内赶到。”暴哥说。
“好了,咱们快走。”叶恨秋将钥匙递给柳亚子,随时保持联络,你们衣服上都有通讯器材,就是西服领口的纽扣,以防不测。”叶恨秋目视着三人走向车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奔过去叮嘱道:“无论如何都不要紧张,你们可以做到的,还有,把车停在监狱后门,绕到前门再进去。”
“我现在有种拍谍战片的错觉,咱们不会挂机的吧。”风子期吐槽道。
“应该不会的。”叶恨秋粲然一笑。
两分钟后,奔驰S600开出了亚光汽修厂的大门,顺着沥青道一路奔向吴湾高架桥。车后一百米外,清风房车里叶恨秋端坐在折叠桌前,三台微星笔记本电脑监视着监狱和监狱外的情况。
肥亮码齐了若干个黑色密封箱子,一点点清算着纸上的东西:“阿叶,没问题,东西都带齐了。”
“阿叶,我就不明白了,他们骗个人出来,咱们有必要搞得如临大敌吗?”阿龙踩下离合器道。
“对待秦易峰这伙人,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阿叶抬掌道:“他们的电话来了,你们现在禁声。”
监控画面里,监狱长吴宝贵细细浏览完了传真文件,走入办公室他拿起了听筒。
叶恨秋当机打开了拟态背景合声器,房车内顿时想起了固定电话的叮铃,复印机的响动,高跟鞋的吧嗒吧嗒和电脑键盘的敲击声,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俨然是繁忙的办公室。
监控里的电话通了,阿叶手边的电话却没有响,他开始追踪通话位置,很快定位到了福煦大厦。
“看来,陈晨他们这次真的要看运气了。”叶恨秋暗暗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