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常鬼
张敬业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喝酒，没有理他。
花百柳也低着头吃粥，没有看他。
那男子冷冷道：“你们二人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见我到来，为何不走？”
张敬业微微一笑，道：“你又不是瘟神，你来了我们为何非得走？”
众人以为那男子听张敬业这样回答，立马就要动手将他扔出去，谁知他僵硬而严肃的脸色似乎稍稍变得温和，道：“你们不走正好，一个人喝酒，本来就觉得很无趣。”
张敬业道：“你想找人陪你喝酒？”
那男子道：“已经有十来天没人陪我喝酒了，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啊。”
张敬业道：“不错，一个人喝酒确实无趣，我也已经很多天没有酒伴了。”
那男子看了看张敬业身旁的花百柳，道：“你身边不是有一个酒伴么？”
张敬业指着花百柳，道：“他一喝酒就脸红头晕，可做不了我的酒伴。”
花百柳听张敬业这么说，狠狠瞪了他一眼。
客栈掌柜这时知趣地叫店小二送来一副碗筷杯子。
张敬业和那男子同时拿起盛满酒的杯子，同时一饮而尽。
两人四目相对，什么话都不说，一连干了五杯。
五杯酒下肚，张敬业心里感到十分畅快。听那男子忽然道：“我正在找一个人，那人叫张敬业，不知两位可曾见过？”
花百柳一直看着他们喝酒，看不出他是什么人，猜不出他是正派人士还是恶人，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突然听到他这样问，忙抢着回答：“不知阁下是张敬业的朋友，还有仇人？”
那男子道：“根据传闻，张敬业恶名远播，江湖上似乎人人都要杀他，张敬业似乎只有仇人没有朋友。”
张敬业不肯苟同：“只要是人就会有朋友。”
那男子摇头道：“那倒未必，像我，就没有朋友。”
张敬业道：“既然你没有朋友，那张敬业便不是你的朋友，莫非他是你的仇人？”
那男子道：“他也不是我的仇人。”
花百柳奇道：“张敬业既不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仇人，那你找他做什么？”
那男子缓缓拿起酒杯，慢慢喝了下去，冷冷道：“我找他，只不过是为了将他杀死。”
花百柳一听，心里先是一惊，随即感到十分高兴。
张敬业道：“张敬业既然不是你的仇人，你为何要杀他？”
那男子道：“我杀的人几乎都不是我的仇人，有些甚至还是我以前的朋友，只因为我的职业就是杀人，所以只要有人出钱，我就杀人，不管被杀的人是我的仇人还是朋友，是好人还是恶人。”
张敬业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是一名职业杀手。”
花百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是她全身虚弱，使不出力气，所以只能安静地坐着，她努力忍住喜悦，道：“你不用白费功夫去寻找了，坐在你面前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张敬业，你快动手把他杀了吧。”
那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花百柳，冷酷而缓慢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张敬业？”
花百柳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他对面，被他眼睛一瞪，心中一寒，知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顿时脸色惨变，吃力地抬起手指着张敬业道：“不是我，是他，他才是张敬业。”
那杀手转过头去望着张敬业，道：“哦，原来是你，你就是张敬业？”
张敬业仍面带微笑道：“不错，我就是张敬业。”
客栈中的客人凡是听过张敬业恶名的，都纷纷向他望来。
花百柳以为张敬业承认后，那杀手便要动手，没想到他却慢慢拿起了酒壶，为张敬业倒了一杯酒，又为他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张敬业也跟着拿起酒杯，两人又干了一杯酒。
花百柳愣了一愣，奇道：“你不是杀手吗？你不是有任务要杀张敬业吗？你怎么还不动手？”
杀手放下酒杯，道：“我虽是杀手，但杀手也分很多种。有些杀手不杀老弱妇孺，有些杀手不杀好人，有些杀手专杀贪官污吏，有些杀手却什么人都杀。”
张敬业奇道：“那你是哪种杀手？”
杀手冷笑道：“我自然是最后一种——什么人都杀。”
花百柳急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杀手脸色悠然而冷漠道：“我有我杀人的原则，每次杀人之前，我都会先了解清楚，被杀者是好人还是恶人，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来杀。”
花百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道：“你要杀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你还有不同的杀法？”
杀手点头道：“不错，如果他是好人，我会让他死的漂漂亮亮，假如他是恶人，我就会让他死的丑态百出、狰狞恶心，这样一来，他到了阴间，鬼差也方便辨认，同时也为阎王下判决提供有用的参考。”
花百柳忽然想起江湖上有一个奇特而有名的杀手名号，她还未开口，邻桌已有一个汉子低声惊呼：“无常鬼！”
花百柳心道：曾听人说，“黑白无常”是神秘杀手组织“鬼门”中的一个杀手名号，但没人知道“黑白无常”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因为从没人见过。有人说“黑白无常”是两个人，黑无常和白无常，黑无常专杀好人，杀人后在死者胸前刻下“死有分”三个字，白无常专杀恶人，杀人后在死者胸前刻下“活无常”三个字。也有人说“黑白无常”只是一个人，只要得到杀人任务，无论好人还是恶人他都杀，每个死在他手上的人，要么看起来狰狞恐怖面目全非，要么看起来精神饱满身体毫发无损，这取决于“黑白无常”对被杀者是善是恶的判断。“黑白无常”的武功未必高深莫测，但他们出手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很多武功高强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在“黑白无常”手上。如今看来，“黑白无常”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
张敬业缓缓道：“那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花百柳抢着道：“张敬业自然是坏人了，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在江湖上早已臭名昭著，你快动手啊，把他按恶人的杀法来杀就好了。”
无常鬼摇摇头，对花百柳道：“你说张敬业做了那么坏事，不知道哪一件是你亲眼所见？”
花百柳一怔，缓缓摇头。所有关于张敬业的事，都是江湖传闻，没有一件事是他亲眼所见。
无常鬼道：“没有一件恶事是你亲眼所见，我也没见他干过一件恶事，但我也没见他做过一件好事，所以我现在还无法判断应该用什么方法杀他。”
客栈中的人听了无常鬼的一番话，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也都没亲眼见过张敬业做过一件坏事，但他们却都相信张敬业是恶人。正所谓“三人成虎”，然而却容易一叶障目！
张敬业微笑着。不知何时，他已习惯微笑，他说道：“既然你还没想好怎么杀我，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吧，反正我也不会逃走，近期我都会在这西阳城中。现在有美酒在此，切莫辜负了。”说着举起了酒杯。
无常鬼竟然也拿起酒杯，两人又干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