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到了古玩一条街，老宫却没有下车。

“我就不下车了。这条街上的文物贩子大多认识我。待会儿我会把车开到一个隐蔽处，守在车里，观察有没有大文物贩子出现。你刚到队里，这里没人认识你。你装作买古玩的样子，沿着街边的商铺走一趟，看有没有跟刚才那个坑里差不多的瓷器。看仔细点，明白吗？你第一天上班，就在挖掘现场与同事聊天，这样可不好，会给人留工作不认真的印象。”

林昱被说得脸一红。老宫下面话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以后要将功被过。其实不用老宫吩咐，林昱也会仔细查看，多少是因为刚才关于东王妃墓的对话。

文物一条街不算长，林昱观察得很仔细。那些店主们见他看得如此认真，以为真是来了买主呢，招呼得别提多热情了。

花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林昱才把古玩一条街看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林昱有几分内疚，仿佛那些哄抢文物的人是被他放跑似的。他站在古玩一条街的尽头，有点茫然，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实在上是有点不甘心。

手机嘀嘀一响，听铃音他就知道，是来了一封QQ邮件。他瞄了一眼邮件，顿时吓了一跳，那发件人一栏里，赫然写着“柳烟尘”三个字！林昱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没错，邮件发送者的的确确是柳烟尘。虽然天气并不算凉，林昱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怔了一阵，他才想起应该打开邮件瞧一瞧，这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究竟发来了什么。在点击邮件的时候，他的手指竟然有点哆嗦，仿佛邮件一打开，柳烟尘就会从里面跳出来似的。

邮件很简单，里面只有一句话：“火速转移玉蟾！”

火速转移玉蟾，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人想盗取玉蟾？不知是因为柳烟尘临终前将玉蟾交予自己的那份不容怀疑的信任感，还是因为这封天堂来信的巨大威慑力量，林昱没敢停留，拔腿就跑。跑了几步，才想起是不是应该向宫队请个假。他朝原来下车的地方望了望，宫队的车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了。他拨通了宫队的手机。没等他开口，宫队倒先开了口，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仍是那么急促：

“怎么样，小林，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宫队。”

“耐心点，再等等。你今天哪儿也不要去，就守着这条街。”

宫队这么一说，林昱倒有点不太好开口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宫队，我，我想请个假，我家里有点急事，我想回趟家。”

宫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说什么？家里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在这当口回家？”

“我，我……”

林昱本想说出玉蟾的事情，但脑子里蹦出了柳烟尘在寄来玉蟾时，那张一起寄来的纸条上所附着的句话——

切勿将此物示知他人，更不可交予官府，这是柳家祖上遗训，伏望林兄体恤。切记，切记！

林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那边宫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伙子，第一天上班，可不要吊儿郎当的。你可能也了解，队里人手严重不足，除了家里天灾人祸，谁也不能在这当口请假！你家里出了天灾人祸吗？”

林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在临机应变方面，他的脑筋一向转得不快，撒谎也不在行。

“好了好了，坚守岗位，不要胡思乱想，接到我的通知后再撤，听见没有？”

不等林昱回话，那边宫队已经挂了电话。

林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用说，宫队长的话是对的，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啊。他想打个电话，让米妮回去看看，米妮在一家名叫“领航者”的教育培训机构兼着课。但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打算，万一家里真来了个窃贼，让一个弱女子赶回去，岂不是飞蛾扑火吗？犹豫了几秒钟，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跳出一个人的形象，祖先林逋所画的若萱形象，若萱那双哀宛的眼睛仿佛正直直地盯着他。他的心中一颤，恰好有一辆出租出驶过来，他鬼使神差地一招手，出租车在他面前地停下。当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在想，不行，我得回去看一眼，柳烟尘之所以临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我，肯定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林家与若萱后人的千年渊源，早已胜过了一般的亲缘关系，岂可推托！再说了，刚才不是巡过街了吗，什么也没发现，回去看一眼就回来，走这么一会儿，不见得会出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