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另一笔交易

(一)

山里的温度比城市里低几度,夏末的黄昏渐渐有些凉意,灰色的云层在天边慢慢聚积、越积越厚,似乎又要下雨。晨月换下制服,穿上一件厚风衣,去向日葵山庄员工餐厅吃晚餐。老卡正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没人顾得上检查她有没有穿制服。

路过中庭时,晨月看到了凯安。他独自坐在草坪上,正默默地抽烟。晨月想到很多年前,自己也曾坐在大学的草坪上,一边抽烟一边发呆,代价是两张罚单,一张是因为践踏草坪,另一张是因为违反校园禁烟令,幸好发呆不在受罚之列。

晨月走近凯安,对方也看见了她。凯安缓缓吐出一口烟,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吸烟有害健康。”晨月说道。

“这是电子烟,是我的安慰奶嘴。”凯安看了一眼食指中指间夹着的黑色小棒,自嘲地笑了笑。

“你在戒烟?”

“我正在努力。”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戒烟。”

“我已经对烟草彻底失去了兴趣——我指的是精神上的兴趣,但要让肉体屈从于精神,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记得你昨天回城里了。”

“我被我父亲叫回来了。他说发生了很多事,我必须回来一趟。你也听说了吧?”

“老卡今天早上突然病倒了。而且,似乎有人失踪。”

“杜宾和阿扎不见了,垂虹找了他们一天,没有结果。还有昨晚的事,你不是也在场吗?”

“那件事,会长嘱咐我必须保密。”

“你是个信守诺言的人,这种品质真是可贵,我却没有。”凯安脸上似笑非笑,“今天下午,秋峰和父亲闭门密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谈完之后,我就被父亲叫了回来。他告诉我,妈妈和妹妹准备近期启程去欧洲,妹妹不在国内念书了。他让我也尽快出国。”

“这……为什么?”晨月顿感意外。

“他没说原因,只说未雨绸缪。显然是出事了,而且事态严重。我从未见过他露出那种表情……不仅是紧张、焦虑、担忧,更多的是惊惶、恐惧。他一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座山庄收获过太多的殊荣,也埋藏了太多的隐秘,或许是到了支付代价的时候。”

“那你打算怎么办?也要去欧洲吗?”

“我没有什么明确的打算。我觉得没什么离开的理由。”

“可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等发生了再说吧。这种时候,我不能走,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至少不应该一走了之。”

“你是在担心你的父亲。这些年来,你真的变了不少。”

“你是不是想说,我变得没那么自我,或者说没那么自私了?可能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屡战屡败,战意萧然……开始选择与这个世界和解。”

凯安又吐出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双眼。片刻冷场之后,晨月说:“其实,我也快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里?”

“回米国。我和向日葵山庄只签了一年的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了。”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迷失者乐园。”

“乐园将由简小姐管理。养父在米国有两家医院和不少产业需要打理,还留下了成箱的论文手稿,亟待整理出版,养母忙不过来,急需我的帮助。我必须回去。”

“回去也不错。你和洛施夫人一起回米国吗?”

“不是。她先回米国,已经订好了下星期的机票。她还托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去米国发展。她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她在米国文化圈电影圈有些人脉,应该能够帮到你。”

“替我谢谢她。我会考虑的。”

凯安在想:我的志趣是记录这片土地上芸芸众生的生死、痛苦、欢欣,即便这里的多数人丑陋、愚昧、势利、善忘、麻木、自欺自人、拜服在强者脚下且又向更弱者挥刀。我对外国人无感,我的镜头不会指向他们,更不会取悦他们。

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拒绝。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晨月又问道:“你和时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个突兀的问题让凯安一怔,“我和她刚通完电话。”

“我是说,你和她有长久发展的可能吗?”

“怎么可能?”凯安果断地摇了摇头,一种略显古怪的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直到他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你这次是认真的。”

“那只是假象。我们上过床,但她绝不会和我真的在一起。我们是在做一笔交易。”

“交易?你到底在说什么?”晨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和她是在筹拍《等待》时认识的。一年前,我在网上征集主题与‘等待’‘失踪’相关的故事——那是个蠢到家的主意,我只能征集到各路胡编乱造的谎言和呓语,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除了她的故事。虽然我无法确定那个故事的真实性,剁得细碎的肉泥、美味的巨无霸汉堡、曾经存在过的弟弟、暴戾又可怜的父亲、无数张陌生人的脸……但我的确被吸引住了。我们在网络上聊了很久,电影完成之后,我们决定在现实世界中见面。她是个奇怪的女人,不仅大脑结构与众不同,精神上似乎也有些问题。她伪装得很好,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们察觉不到,但我可以。在她面前,我常常感到莫名的恐惧,却又不甘心落荒而逃。你有没有过这种体验?站在摩天大楼顶端或是万丈悬崖边上向下望,明明吓得腿肚子发软,却仍想多向下看几眼。恐惧中隐藏着诱人的快感,危险中生发出迷人的魅力。后来,她提出和我做一笔交易。她帮我解开我生母失踪之谜,条件是我带她进入向日葵山庄。当然,事成之后,我还要支付她一笔合理的酬劳。”

“她进入山庄想做什么?”

“她没有告诉我,只说这是解开谜题的需要。”

“你相信她能帮你找到生母?”

“我觉得可以一试。我亲眼见过她解决一些非常棘手的问题。”

“你不觉得她可能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这笔交易会顺利进行。她和你一样,都是信守诺言的人。”凯安收起电子烟,站起身来说,“走吧,快下雨了。”

晨月这才觉察到,灰色云团已布满天空,几滴清凉的雨点擦过她的脸庞,还有几滴落在她的后脖颈上。晨月完全没有想到,时雨来到向日葵山庄是为了做一笔交易。几天前,她们在这里重逢,一时相谈甚欢,如同失散多年的老友。在晨月眼中,时雨快言快语、性格阳光、待人不存心机。如此看来,那些全都是假象。

凯安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晨月没有听清。她裹紧外衣,仍觉得浑身发凉。她的身体接收到某种源于生物性本能的警报——有敌来袭。

(二)

“见您一面真不容易。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正等米下锅。要是您再不出现,我真打算去卖血了。”老A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往大杯啤酒里加上几颗枸杞。他是个注重养生的中年人,这种来自中国的红色干果据说对身体大有益处。

“我对你说过,休假期间不要联系我,联系了我也不会回复。”时雨小口品尝着血腥玛丽,同时浏览老A递过来的一张纸条。

这家名叫“卡萨布兰卡”的酒吧是他们的固定碰面地点。每个月他们要碰一次面,完成几笔情报交易。他们建立了长期稳定互利共赢的合作关系,老A是买方,时雨是卖方,她也是老A在警方最可靠的内线。

“好在您总算休完假了。”

“你错了。从明天开始,我准备继续休假。”

“你的这份工作真令人羡慕,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报考公务员呢?早知道当年我也拼命努力吃皇粮。可惜现在年纪大了,想考也没有单位愿意收了。”老A不禁大发感慨,“您能不能发发慈悲,晚两天再休假?好几拨人正急等着收货呢,全是狠角色,我可一个都惹不起。”

“凡事要淡定,情绪波动太大,对你的心脑血管不利。”时雨把纸条还给老A,“第二条至第五条,两天后老地方收货。至于第一条,完全是无中生有的谣言,那个人确实是在进行休假式治疗。你可以回复对方,要相信主流媒体,不信谣不传谣。”

“太好了!您的效率就是高。两天后老地方收钱。”老A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看着它在烟灰缸里烧成灰烬。他捧起泡了枸杞的啤酒杯,贪婪地喝了一大口。

“前几天为什么急着联系我?如果只是纸条上这些事,应该不至于那么急吧?”时雨问道。

“别提了,当时有个赚头很大的急活,可惜已经泡汤了。”

“什么活?说来听听。”

“你知道名侦探吗?”

“哪个名侦探?柯南?”

“不是什么柯南,是‘名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叫‘名’的侦探。”

“原来是那个谜一样的侦探,我当然知道。”

“我从他那里接了一单活,调查一个老疯子和一个米国女人。我们谈好了价钱,这一单要是拿下来,我可以休假半年。没想到,我查到半截,眼看要取得关键性进展,却联系不上那家伙了。这个迷之侦探来了个谜之失踪,可把我坑惨了。为了调查那个米国女人,我大老远去了一趟鹿城,他给的那点定金还不够支付往返机票钱,还有住宿费、交际费、各种开销,找不到人报销。我算是赔大了。”老A半杯啤酒下肚,脸上发亮,鼻头泛红,添油加醋地发起牢骚。

“这和你急着联系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涉及一件三十五年前的旧案,公开报道的信息极少,我想看看警方的档案。”

“什么样的旧案子?”

“您好像对旧案子有特殊兴趣。”

“所以我一直喜欢待在档案室。”

“这案子本身到没有多少特异之处,不过可能涉及一个有点名气的米国女人。你听说过迷失者乐园吗?”

“现在我更感兴趣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或许我能帮你处置这笔不良资产。你最好从头开始说,我需要知道整件事情、全部过程、所有细节。”时雨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A又灌下一口枸杞啤酒,开始详细叙述这笔不良资产的来龙去脉。从在迷失者乐园里当众喊冤的“警察”,到三十五年前的非法拘禁案,从班级合影中面目模糊的少女,到过往成迷的米国公益圈名人,还有“警官”与洛施之间若有若无的交集……

酒杯见底,老A把泡得稀软的枸杞嚼碎咽了下去,他的话也说完了。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时雨举杯提议。

“什么交易?”

“我需要迷失者乐园这件事的所有资料,特别是那张合影。作为回报,这个月给你的信息全部打五折。”

老A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此计算下来,不但亏空补上了,而且这个月稍有盈余。但他仍苦着脸说:“这次亏得实在有点大,您看能不能打四点五折?”

时雨没有讨价还价,当即表示成交。

“您要这些资料做什么?”老A忍不住问道。

“我想偶尔履行一下警察的职责。”

(三)

老B被持续不断的“汪汪汪”吵醒——他把手机铃声设置成狗叫声。他特别喜欢狗,但自从八岁那年养的第一条狗死掉之后,他就发誓此生永不养狗,他的感情实在经不起第二次重创。

手机响个不停,不管打来电话的是谁,一定是个意志坚定、极有耐心的人。窗外一片漆黑,老B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自己正在看监控视频,那时窗外似乎还有阳光。他努力睁大眼睛,密布血丝的双眼逐渐恢复视觉功能。他搞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进度条显示,还有大约10G的监控视频没看。第二,手机上有十三个未接电话,来自同一个人——时雨。这个女人是他在情报市场上的合作伙伴。老B无比珍视他们的合作关系。如果没有她的协助,他不可能顺利“黑”进警方的监控系统,轻松掌握数万个监控探头捕捉到的影像,并且屡次逃过警方反黑客软件的追捕。更重要的是,她长相不坏,身材不错,声音也悦耳动听。在网络世界叱咤风云的老B,在真实世界中很难结识到如此优质的年轻女人。

时雨锲而不舍地打来第十四个电话。老B接起了电话:“说话。”

“你醒了。”

“终于被你吵醒了。”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工作,怎么睡着了?”

“我太累了。我看了二十七个小时的监控录像,还有十几个G的视频资料没有看,眼睛睁不开,脑子也宕机了。”

“我可以帮你清醒一下。”

“你有什么让我清醒的办法?”

“一笔双赢的交易。”

“什么交易?”

“你是不是最近从名侦探事务所接了一单生意?”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A告诉我的。他不清楚那单生意的具体内容,只知道你调查的人与迷失者乐园有关。我猜,这单生意是不是烂尾了?”

“的确如此。我完成了任务,但没有收到尾款。那个所谓的名侦探消失了。”

“名侦探让你调查什么?”

“普通的外遇调查。老A说的不错,调查对象是迷失者乐园的老板米伦。调查过程平淡无奇,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搞到了他出轨的证据。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我需要你手里所有有关米伦的调查资料。作为回报,从下个月到年底,系统租用费给你打八折。”

老B能够长期、安全地与警方共享最先进的监控系统,并不是免费的,时雨一直扮演“包租婆”的角色。

“只能打八折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咱俩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明晚有空吗?我在威斯汀酒店的意大利餐厅订个包间,那里的鹅肝还不错,我们还可以开一支波尔多葡萄酒边喝边聊。我记得,上次你讲起童年养的那只小狗,当讲到你把它葬在花园里时,我还不争气地流了眼泪。我又想听你讲故事了。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清醒多了?”

老B已经完全清醒,甚至感到有些兴奋。至于这笔交易,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四)

接近深夜十二时,星河从外交部回到警务总署。他参加了一场异常冗长的会议。会议由外交部部长主持,部长大人宣布两国元首会晤筹备工作进入倒计时阶段,虽然还有十几天,但所有工作必须以小时为单位倒排时间表,要争分夺秒,要精益求精,要不分昼夜,要废寝忘食……礼宾、接待、安保、新闻等各团队的头头脑脑们都像是注射了兴奋剂,不知疲倦地畅谈了几个小时,天马行空地聊出了许多新想法、布置了许多新任务,顺带将本已千锤百炼的各类工作方案批得体无完肤,导致坐在会议室后排的执行层个个脸色铁青、欲哭无泪。

会议结束时,密勤局局长叮嘱星河尽快根据各路大佬的意见修改安保方案,然后便钻进专车,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星河无奈地长叹一声,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走向一街之隔的警务总署大楼。

星河穿过空****的一层大厅,乘坐电梯来到密勤局所在的九层。除了值班室,所有办公室都已关门闭户,走廊灯也被具有很强节能环保意识的清洁工关上了。星河懒得开灯,借助手机屏幕的光亮,在一片黑暗中缓缓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他拐过一个弯,发现走廊尽头也有一点微光,凝神细看,依稀看见有人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正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是谁?”他开口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随手打开了走廊灯。星河立即看到了一个长发、高挑的身影,原来是时雨。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你。”

“找我有事?”

“是的。可这件事不大适合在走廊里谈。”

星河刷卡开门,将时雨让进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咖啡也没有茶,他递给时雨一瓶矿泉水。

“你要和我谈什么事?”星河边解领带边问道,“你终于同意调来密勤局了?”

“我在档案室待得挺开心。”时雨摇摇头,“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你”

“帮什么忙?”

“我想调看二十五年前两国元首在向日葵山庄会晤的所有录像资料。因为涉及元首外事活动,录像资料由密勤局单独保存,档案室里没有备份。”

“你为什么想看那种东西?”星河颇感意外。

“二十五年的录像可能和我最近调查的一件事有关。”

“你是说,可能和米伦的案子有关?”

“不是。今天中午,米伦案已经被上面叫停了,我再次恢复到休假状态。我现在调查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据说昨晚有人潜入向日葵山庄,普宁会长遭遇袭击,好在只受了点轻伤,但他的秘书和司机下落不明。潜入者的目的目前还不清楚。”

“什么?”星河几乎要跳起来,“向日葵山庄出了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普宁会长出于某种考虑,至今仍未正式报警,但不排除总署高层已经知晓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接到了凯安的电话。”

“你们的关系真是不一般。”

“我们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合作互利而已。我和他之间有个约定,如果山庄里发生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他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作为回报,我会帮他一个大忙。”

“你帮他什么忙?”

“不好意思,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我不喜欢窥人私隐。不过,我总该知道,调查潜入者和二十五年前的录像有什么关系?”

“我有一个想法——更确切的说——是有一个直觉,我有可能在二十五年前的录像里认出那个潜入者。”

“难道你已经知道谁是潜入者了?”

“我没有那样的超能力,仅凭一通电话就能推断出真相。我只是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模糊感觉,我在向日葵山庄见过的那些人中有一只‘鸽群里的猫’。”

“鸽群里的猫?啊,我懂了。但你应该知道,第一,调取密勤局留存的元首活动影像资料,需要履行复杂的审批程序。第二,以你的级别,并没有调看这些资料的权限。第三,为了寻找一只‘猫’,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完全立不住脚。因此,我恐怕不能帮你这个忙。其实,凭你和凯安的特殊关系,还不如想办法请前任次长出面——只要他愿意,你能看到密勤局库房的大部分存货。”

“如果我那样做,将对你的职业生涯不利。”

“这话是什么意思?”星河警觉地皱起眉头。

“向日葵山庄里可能潜藏着一个直接威胁两国元首会晤的重大安全隐患,而你作为安保工作的实际负责人,却浑然不觉。”

“你说的重大安全隐患到底是什么?”

“一名刺客。”

“不可能,我们对山庄里每个人都进行了严格的背景审查,每个人都是干净的。”

“你可以选择相信所谓‘严格的背景审查’,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因为失职渎职罪被送上被告席。你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我们相互帮助,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一笔交易。你让我看二十五年前的录像资料,作为回报,我帮你挖出那个安全隐患。”

时雨说完,一双熠熠闪光的眼眸紧紧盯住星河。

星河陷入了短暂的思考。面前这个女人突然变得很陌生,令人捉摸不透,他甚至感到一阵心悸不安,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危险的气味。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和各种危险打交道,对这种气味尤其敏感,所以才能一再化险为夷、平安过关。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迅速做出了决定。安全是最重要的。

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眼,苦笑着说:“好吧,我还不想上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