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度陈仓

早高峰,许可可坐副驾,车行家乐福入口。后头高仁爱手机一声紧似一声,掐了再响,再掐,再响。

许可可意味深长偷望她一眼,冷不丁说,你接吧,可能歪嘴有急事。

骚扰电话。高仁爱瞥过冷冷说。

许可可和朱文君对望一下,耸了个肩,不再作声。

电话是严骏飞的,找她谈西塘的事。

高仁爱没想到,那西塘的何轶何总是个对广告精透的,提出不按浩扬的包版价做,问报社要全年的打包价,走浩扬发。严骏飞自认倒霉,这何总出这么个馊主意,真按他说的办,浩扬给他折腾一年,发稿上版跑腿收帐,也就走个量,客户是报社的,一个子儿赚不到,关键这样舍得做广告的主儿,还找不出第二家,这是看着到嘴的肥肉给人叼了去。一单赚个200元,就是十几万,浩扬这样的小公司,做上这一家就可以晒太阳了。

电话打到办公室,高仁爱接了。

听他说完,高仁爱心里基本有了数。这种办法,只有报社内的人才想得出。再加何总之前反复推诿跟高仁爱会面,甚至约好的事都临时推脱,应该有其他人介入过这家客户。眼下一圈看下来,也只有刚刚分管美食行业的司进最有可能。上回严骏飞初步接洽了下西塘大酒店,做新派川菜的,分店就有好几家,在华市开了七八年,生意一直很好。最近忽然要做些新品宣传,口子现在是司进的,业务还归高仁爱管。广告部内部有潜规则,没有万分必要不要介入到别人行业,但这个规矩也不是不能破。而司进刚来做广告,没有欧阳同意司进料不会如此积极推动业务。

高仁爱和司进座机共线,想到这儿,她匆匆挂断出去用手机改打。

经高仁爱一通分析,严骏飞一拍脑门,丫头,我是给到手的钱飞了气绿了。妈的,肯定是欧阳。这女人太狠了。看着好了,不久欧阳会把西塘交给飞尔做,怪不得,前几天飞尔桑总还阴不阴阳不阳来了个电话,问到西塘的单子,恭喜我发财。

飞尔广告曾是曹总一直不待见的一家公司,只因。眼下,欧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事摆明了司进写稿撒小钩儿,飞尔走单做帐圈钱,没浩扬什么事。

严骏飞想不到高仁爱看得透亮。细细一权衡这事,一时发不了飙,只能暂时隐忍。

昨晚上我找你一晚上,你,很忙?严骏飞忍不住逼问。

高仁爱没声好气回了,我有事怎么着,碍你怎了?话没说完,严骏飞那头已掐断电话。

她烦得很,抬眼见司进闷头拟着什么合同,猜是西塘的,转头问她,最近有新单?

司进瘪嘴倒横,摇头。

高仁爱下意识咬了咬牙,心知司进仗着欧阳撑腰,尽把她当形同虚设。而司进又不比吕兰兰,曹总在的时候,她是曹总跟前红人,说一是一,十个吕兰兰都动得了;眼下她跟欧阳还没赶得及热络上,上回为绿树林的事,她到欧阳办公室跟欧阳细细谈了一个钟点,欧阳也很给面子似的,耐心聊这个这个事,顺带关心到她的生活工作,甚至有个外出学习培训的机会,欧阳说推荐她去。

在这节骨眼儿,她很不愿出去培训,欧阳最终仍坚持。她也最终只能千恩万谢一番领导栽培。

欧阳这是要把她支开,好让司进大干一番。她隐隐觉得,这也是《商业周刊》计划之内的部署。看来欧阳是铁了心要在《商业周刊》上下最大气力一鸣惊人的。要说《商业周刊》,同城《华市快报》最早出来几期,但广告还没带火,冷清清的徒有文字内容而并未吸引到更多广告客户。欧阳跟高仁爱分析过她研究《华市快报》未能站稳脚跟的原因,高仁爱并不觉得欧阳认为的文案内容缺少策划、主题新意时尚感商业感不强这些纯从内容角度带出的问题。

我们接下来的《商业周刊》会专门在策划创意专题上下苦功。欧阳信心满满。

高仁爱想也许吧,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她想欧阳终归一直在新闻部做新闻,凡事会从她最擅长的领域寻找突破,也许这也不失为一条可循之路。

后来高仁爱去外地培训了三天回来后,果然学习了不少周刊内容策划方面的业务知识,对欧阳那天对《商业周刊》的设想思路有了更多认识,可惜,西塘后来果然是司进在全权维护了。

西塘最初的几单广告发布仍在浩扬公司,常来跑发布的那个美工小李有回在广告发布大台遇到高仁爱,跟她叫苦不迭说,这个何总龟毛得令人难以想象。跟他这个人一样有洁癖,一个字能改半天,一个颜色不顺眼也能调一晚上,快把他折磨成神经病了。

高仁爱不置可否笑笑,作为补偿似的,欧阳终于同意绿森林那儿可以提成两个点作为业绩奖金。至于原因呢,高仁爱用了曾经的老办法,给绿森林申请了五个点的返点,并指定广告经飞尔发布并维护。这叫投其所好,明修栈桥暗度陈仓。欧阳当场签字审批同意,彼此心照不宣。但高仁爱不明白,为什么在西塘这件事上,高仁爱也同样操作,欧阳却指明经浩扬发布。

丫头,这还看不懂?绿树林飞尔也就拿个服务费,跟我这维护西塘一样。而且,西塘这客户,欧阳将来应该是要给它做内容广告方向,慢慢便不涉及形象广告了,当然就跟扔垃圾一样丢我这儿了。而且,表面看来,还显得很公平似的,毕竟我们跟飞尔都是华晚的签约公司呢。严骏飞说得头头是道,倒是方青山这回奇怪了,愿意跟你平分。而且,你这回走的是一步险招儿啊,不像你的风格。

喔,是吗?高仁爱当然不会鲁莽到走险招,事实上,她是明确听葛静跟她谈过,欧阳对方青山有不少意见这回事,才去草拟了那份申请,可谓字斟句酌兼顾各方利益不留一点闪失的。但这些细节,高仁爱是不会跟严骏飞讲透的。高仁爱忽然并不想说什么了,在办公室走廊人来人往实在不方便再继续聊下去。

等等,下班我带你去个地方。严骏飞显出少有的焦急。

如果我不去呢?高仁爱用手捂住手机音响,换了看似亲密的语气。

我不管,我先去。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忘啦?还是你跟弟弟妹妹们过?

弟弟妹妹们倒没一个记得这回事了。高仁爱苦笑,她轻笑着,晚上见。

晚上临下班,高仁爱特意去了卫生间精心补好妆,戴了条羊毛正红围巾,显得喜庆了些。最近有家叫和国佳期的连锁刚开到华市,严骏飞本来订好了麦基楼上一家较私密高档的泰国餐馆庆祝生日,下午临时改了行程,换到和国佳期接洽业务,顺便把生日宴也给吃了。

吃这么清淡的日料,不要太寡淡?高仁爱心知严骏飞这人是个工作狂,万事都阻挡不了业务上门,换句话说,没有什么事能阻挡得了他扑向金钱躁动不安的心。要说对金钱的渴望,高仁爱本该是天字第一号,家里弟弟妹妹那么多张嘴,等着她去接济去安排去给他们雪中送炭,还有老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早就失去劳动能力,她赚钱得拼命赚,用出别人几倍的力气去挣钱。但当她第一次见到严骏飞的时候,才发现,这世上还有人比她对金钱更执着、更渴望、更拼劲全力的。高仁爱从没见过严骏飞的妻子,只听他公司的人讳莫如深提过,外貌自是普通,据说身材相当肥胖。高仁爱不敢相信,如今人近中年依然风度翩翩的严骏飞竟然娶了那样一个平凡的妻子。秦嘉像是个禁忌话题,严骏飞在高仁爱面前,是绝口不提秦嘉的。

至于秦嘉父亲秦松林,高仁爱倒是从方青山、葛静他们嘴巴里听得一二,比如秦松林管过广告,也不大看得上方青山那一副官僚做派,倒是很喜欢方青山对妻子不离不弃的那份真情,所以处处照顾着方青山。秦松林对葛静,也怀着同样的怜悯,为她扫除事业上的障碍,因为葛静很早便离了婚独自抚养一个儿子。高仁爱由此推想,秦松林怕是那个时候也看上了严骏飞什么了吧,进而会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又或者严骏飞在跟他业务来往中,表现得称心如意得不行。无论哪一种情况,秦嘉也该是个稳妥而顺从安排的姑娘。

高仁爱边往办公室门外走,边打电话问严骏飞包间号什么的,她快速走到魏岚后背,见她正在办公桌前一面大圆镜前补妆。

镜子上倒映出高仁爱一闪而过的身影,魏岚忽然兴起,拉住高仁爱:“哎,仁爱,下班一起吃饭啊,今天四脚猫请客,本姑娘心里不痛快,咱花钱买痛快去——”。

高仁爱看她拉拉扯扯胡说八道的,旁边欧阳办公室敞开着,灯还亮着,依稀听到欧阳偶尔几声咳嗽。她平时在办公室非常谨慎,避免参加私下毫无意义的聚餐,再加上今晚她有正经事要办,忙推笑,美女,我现在要去客户那,你有帅哥陪。什么啊,人生苦多不欢而何?你也真是,眼看都快三十啦,紧张不啦?我比你还小一岁,我都快崩溃了。啊呀,我那该死的母上大人,天天就知道催催催,催我相亲催我结婚催我生孩子,啊啊,没有天理!天理不容!

高仁爱不知道此前半小时,魏岚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受了什么人的刺激,余味未过似的,一股脑儿向她倒了一堆垃圾。她们本来并不算很熟,倒也确实比其他人又相对近乎一点。她跟许可可一同在大台苦熬的时候,魏岚也同在,只是那时候葛静最偏心魏岚,苦活儿累活儿尽是她跟许可可摊派上了。

魏岚的恐婚及对婚姻的热望,从大台那会就已人尽皆知。或者说,她是个为婚姻而生、为家庭而存在的女人。但她偏偏有个比她还紧张她未来婚姻家庭的母亲,或者说,她们母女像一股合力,互相推着对方向前高速运转。

说曹操曹操到,魏岚嘴上的“四脚猫”王翔果然不久闷头闷脸走过来,看魏岚疯疯癫癫的,感觉不对劲,忙拉走她,冲她使眼色。在魏岚起身的那一刻,高仁爱才隐隐闻到魏岚浑身散发着淡淡酒气。

王翔曾是曹总颇为得意的人,曹总爱才心切,向陈总举荐王翔,尤其王翔那个建材卖场博览会,陈总因此引为自己人,什么事不见外。曹总前脚走,最近风传传陈总也快了。至于王翔会不会追随陈总而去,那便不好说了。高仁爱冲王翔淡淡笑下,转身便走出去了。

到了办公室外的大玻璃窗处,高仁爱偶然一回头,竟看到王翔一边跟魏岚左扶右扶,一边用嘴巴里默声念着什么,高仁爱仔细一看,是生日快乐。高仁爱不由感慨起来,王翔不愧情场圣手,果然心细如发。

她听别人提过,有一阵王翔倒是苦追过魏岚的,无奈魏岚家里从没松口魏岚下半生要托付给任何一个穷小子。而王翔便是那个地地道道的穷小子。

魏岚家境好在部门是众所周知的。父母双双在华市郊县教育局供职,都到了呼风唤雨的位置,关系网零零星星在华市也有安插。但她一直难找着可意的人,永远失恋也快路人皆知了。

其实不能怪她难找,而是她心心念念的,是要找个老外跟着移民。华市不比北上广,满城里头有的是老外。一个体面一点、诚心一点、多金一点的老外早给人捷足先登了,再合上魏岚这样的70年代末生人的习气情趣,魏岚的婚姻问题,只能蹉跎复蹉跎。而王翔呢,本也是华市郊县人,跟魏岚多少有点老乡情谊,两地甚至语言上完全想通,只是家境天差地别。王翔父母是郊县农民,家里有个哥哥在老家镇上开网吧,不久跟一些镇上有能耐的小伙子拉帮结伙,成了派出所常客。王翔本人倒是一路勤学上进,考入华市一个三本民办大学学广告专业,毕了业顺利找了工作。王翔喜欢纤细白皙的魏岚一身精致味儿,魏岚对王翔的聪明灵巧并无反感。这两人到底是谈过一阵还是完全暧昧着备胎着,便是谁也说不清的事儿。

有一点肯定的是,无论魏岚对谈恋爱这件事多么失望或失落,始终践行着嫁老外这一战略目标,泡吧、穿衣打扮、健身是头等大事,加上父母配的宝蓝标致、市中心单身公寓,日子甚是逍遥惬意。平时在部门,她为人低调,要不有车一族和一身名牌,其他方面,和别人没有两样。

魏岚小时候,父母要她考重点上名牌。资质平平的她,上的普通中学考的三流专科。再后来,父母要她一雪前耻升个本,不至于在同僚间丢份,一场死去活来的恋爱让她升本见鬼去了。再往后,父母花钱买了个华大成教本科。成教里坏鱼坏鸟的聚拢了来,磕磕碰碰拿了文凭混进报社。

起初,她父母只望她找个好人家,没想她专找老外。女儿恋爱谈多了,对国内男生腻味了,父母索性解放思想打开国门,看女儿瘦得跟纸片似的真当她吕燕。报社上下都知道魏岚立志嫁老外的,也有人帮忙张罗,一下班,魏岚便开着那辆蓝色标致穿梭在各个场子,夜夜笙歌。

等高仁爱走进电梯,空****的广告大厅稀稀拉拉就剩他俩。

魏岚对远处孙王翔说:“一起去安泰逛逛啊,解解闷。”王翔泱泱的,没多少兴致。

王翔知道魏岚精力旺盛且超级购物狂,最爱玩失恋,然后一帮子人陪她买醉到凌晨。王翔想着,要不要跟魏岚逛街去。去吧,一个大男人跟一个不是女朋友的女人去逛街,算什么事?尽管他们常常玩在一起。不去吧,看她兴致冲冲的,一个人去逛着总没有两个人来的意思大。

魏岚倒聪明,看出他为难,给他台阶下,四脚猫,咱们去吃饭,我请客,知道你们男人不喜欢逛街。

等到了麦基,王翔才发现,原来今天魏岚只是心烦,BRUCE又回国去了,一时身边空了,想找人陪。

两人来到麦基五楼,挑了一圈,看都吃过,没什么特别中意的。

负一楼倒是新开了吃的,有家“和国佳期”做日本料理的,看着店堂还干净,吃的人也不是很多,估计价格比较高,正是魏岚要找的店。中国人喜欢跟着店里人多的吃店吃,多半价廉物美;西方人却正相反,店里人不多的,正是价格贵的,真正的好店跟着价格走反而错不了,和BRUCE在一起时间长了,魏岚的思维也西化,毫不犹豫拉王翔进去了。

王翔苦了脸,他知道这家“和国佳期”刚来安城,是全城最顶尖的日本料理店,而日本料理那鬼东西就是吃个素净和干净,口味上并无出奇处,魏岚虽主动提出请客,嘴上这么说,他一个男孩子,吃完最后还要女生买单,肯定会给嘲笑,何况两人还是这种暧昧关系。

魏岚胃口极好,点了大份寿司拼盘、猪扒锅定食、外加一盘三文鱼片和烤鳗广岛烧饼之类等着上菜。不久菜全部上齐,两人坐下来发现,外送一个“和风拼盘”,也就是些爽口日式小菜,五颜六色酸酸甜甜的,很是合口。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又送了昆布例汤、水果来,这一顿是吃得格外丰盛,光看那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碗盘就够可观。

饭毕,魏岚忽然呜呜呜呜哭了起来。王翔傻了。难不成,她又失恋了?

失恋是一头,BRUCE学期结束一去不返,而且带了美国农场主的女儿回家种葡萄了,这事让她怄得不行,前前后后盘算着等他毕业和他去法国定居,结果又是语言又是签证的,耽误了几个月,这小子竟然早一脚踏两船,法国人民显然和美国人民更有友好传统,这不,美国辣妹就那样轻易地踏上法国土地。最可气的当然不止这,BRUCE坏透了,一直信誓旦旦,回国之前还从她这个第三世界人民手里讹了一笔钱,自己给人踩了还给人舔了鞋子,总之,事情糟透了。魏岚滔滔不绝说了一气,看她还有一堆故事,王翔以去点瓶清酒为借口,准备帮她提前结账。

魏岚心里堆着一堆心事,根本来不及想其他,只当王翔真的去买酒,自顾自拿出镜子来补妆。她倒是个时刻在意着自己外在形象的姑娘。

王翔穿过窄小的过道,两旁是一个一个半敞小包间,每个包间传来杯盘撞击与人声嬉笑之声。他感叹着世间悲欢离合,也只在一杯酒一席菜而已。忽然,他仿佛听到高仁爱的声音,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是不是下午刚跟高仁爱道别,出现幻觉了?

以前,部门里有人还帮他跟高仁爱撮合过。高仁爱当时刚来部门不到两年,还是个长相水灵穿着夸张的年轻女孩子。那时候的高仁爱,跟如今的高仁爱差不多判若两人的。真是报社大染缸,让一朵清新的白玫瑰转眼长成娇艳的红玫瑰了。他也没想到,后来高仁爱的择偶眼光竟跟普通女孩子大相径庭到那种程度。

至于后来,高仁爱跟严骏飞的传闻,王翔多少是听说过。他也完全不觉得意外,记得当时他跟高仁爱第一回当约会式的见面吃饭,他就隐约觉得高仁爱全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女孩子。

那回高仁爱其实很照顾他,为他添菜给他加水,就连饭钱都是高仁爱请的。王翔从高仁爱身上,体会到的是妈妈的感觉,而不是女朋友的样子。他觉得这女孩子太懂事太成熟了,跟他七大姑八大姨一般温暖合心,但这绝不是爱情的温度。相反,他在魏岚身上,看到了他压抑了十几年的追逐爱情的热情,他没想到一个姑娘,会如此执着于一段梦想中的婚姻与爱情。而当这个姑娘放下防御,又会对他什么都讲什么都哭,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他一个瞥眼,见到了严骏飞本尊。尽管严骏飞的名字在广告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身为一个小公司的老总,倒并不常来报社。也只有广告发布遇到紧急情况或出了意外状况,在遥控指挥也无法控制形势的情况下,才从报社一个最不常用的电梯坐上来,直奔师总办公室。等事情处理完毕,也是能从楼梯走下去从楼梯走,能坐货梯便坐货梯,保持着充分的神秘感。华市晚报近百家广告代理公司中,也只有严骏飞保留着这种习惯。至于原因,并无人深究过。在王翔想来,不是严本人人格不磊落,便是为避人耳目躲避着什么了。而这个人是谁,又似乎多少跟高仁爱有关。

王翔见严骏飞在酒席上并不多讲话,反而一直支着脑袋想心事似的。倒是和风佳期的老板,一直在高仁爱耳边讲个不停。高仁爱呢,也偶尔搭一句,精神不很足的样子。

等王翔快到收银台,收银女孩闷头敲打键盘,王翔颇无聊地四处张望,偶然发现严骏飞在看似漫不经心的闷头转头当中,给高仁爱投去一个灼热的目光。让王翔颇为不安的是,就在王翔紧紧盯着他的时候,严忽然也发现了王翔。严骏飞显然认识王翔,给他远远摆摆手算是打招呼,回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王翔也以微微点头回应,从另一个进口快速回到魏岚身边。等王翔说出高仁爱也在店里吃饭,魏岚差点尖叫起来,太好啦,找她打折啊。

王翔没想到,魏岚毕竟是个女人家,斤斤计较这种事。他只好说出,他已结过账。魏岚给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不自觉把头往王翔肩膀上轻轻一挨说,这几天我还为了一个事心神不宁,部门如今又是进了新时代,我们这些曹总的人,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么前途茫茫的暗夜,也只有高仁爱那种人,才能阴沟翻船稳稳当当吧。

你说错啦,高仁爱什么时候在阴沟里待过?她可是一直在潮头待着呢。

魏岚撇撇嘴巴,说葛静跟她讲,最近高仁爱也发生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呢。只是人家保密工作做得好,再加上有师总关门,这事才这么悄无声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去了。但是呢,过去了不代表没发生过。而且呢,过去了,不代表不再浮出水面。

王翔始终没跟魏岚讲,其实今晚事件的男女主角都在隔壁包间里喝着小酒眉来眼去着呢。王翔联想到魏岚方才说的话跟今晚亲眼所见,心里大概是认定为无风不起浪的。不一会,他给魏岚倒了杯清酒,跟她浅浅一个碰杯,推心置腹跟她讲,魏岚,BRUCE这事我不多讲,感情的事外人不好多插嘴。你自己拿主意,不要犹豫。曹总这头你也不用太担心,凭你家里的活动能力,不要说欧阳,就是师总也不敢怎么动你,对不?再说,在广告部,只要不出经济问题,也不是让谁走就走的。

问题关键在今年肯定完不成。去年就没完成,今年指标还翻了翻。魏岚快哭了,她才转负责行业不到两年,转眼便会因今年指标铁定无法完成而回到最初的起点。

我们家居建材这块还不一样?困难是大家的。说白了,今年在欧阳手里,大家不成仁便成寇。

偏偏BRUCE又出这档子事,忒奶奶的,本姑娘索性飞出去也好了,不烦神了。不说我了,这里的三文鱼蟹子寿司蛮特色,你多吃几个。我去买单。说到这,魏岚一抹眼睛一点也不哭了,起身往服务台走。刚不跟你说过,买好了啊。你是不是喝醉了?不哭就好。

两人继续干聊了会,谈到工作反而遮遮掩掩起来,魏岚看实在没意思,拉着王翔去“菲林空间”唱了会歌才舒心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