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谱子
当天晚上,我和大嘴盯着谱子,就像在看一张中了头奖的彩票。
我们先用吉他弹了几遍,除了听着有点单调,谱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嘴把音符输进电脑,用工具,对音符做着各种替换,又上网去看字符加解密的知识,下载了一大堆工具,把不同组合的音符输进去。
我也找来一沓白纸,记下每个音符和标记,把音符对应的数字替换成字母,做着各种排列组合,就像做中学算术题……
整整两天,两人对着谱子,揣测字母和数字的对应关系,没迈出房门一步。饿了就喊外卖,困了就躺沙发上眯一会。
可是不管我们多努力,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谱子上一列列的音符,就像深不可测的迷宫,把我们绕进去,左冲右突冲不出来。
第二天晚上,大嘴站起来,揉着通红的眼睛:“他妈的,脑袋炸了。”
我也十分崩溃,失神的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麻木。
“我看,咱俩别费这心了……交给警察?”
“不行,唐林干的这么小心,肯定只想让我一个人知道……”我闭上疲惫的双眼。
大嘴晃晃脑袋,打开冰箱,拿出瓶酒,放在鼻子上一闻,一脸的不屑:“这都什么玩意儿——走,出去喝点好的。”说完不顾我的反对,把我硬拖起来。
谭力的酒吧开在一条步行街上,名叫乌托邦,离我家只有三个路口。
酒吧里空间开阔,正中央的立柱被装饰成一棵巨树,造型奇特,通体泛着蓝光,非常漂亮。树冠和天花板融为一体,树根平铺在地面上,延伸向酒吧各个角落。树冠下面就是吧台,垂着一缕缕珠帘,晶莹剔透。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视线立即被酒吧墙上的贴画吸引,贴画内容很像北欧的神话故事,大概也出自谭力手笔。
“谭力不在,要不要给他个电话?”大嘴端了瓶酒,从吧台方向走过来。
“打扰人家干嘛。”
“好,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你买单。”大嘴按开酒吧桌上的小灯,“要不你再想想,以前和老唐都聊过什么话题,和信息传递有关的?”
我喝着酒,一点一点想着,一个不错的想法,就像夜空划过的流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刚要抓住它,思路就被一阵刺耳的音乐声打断,抬头一看,驻场歌手开始了表演。
“行了,别想了,喝酒喝酒。”
一瓶酒马上要喝光,我站起来去吧台,想再点瓶酒,视线被一个女人吸引。女人穿了件米黄色连衣裙,背对着我,坐在吧台旁边,当我看到她耳垂上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的时候,一下子愣住。
还没等我回过神,女人就站起来离开了吧台。
“你买的酒呢?”大嘴见我两手空空回来,噘了噘嘴。
我紧张地按住大嘴的肩膀,附到他耳朵上:“刚刚我碰着一个女人,你猜她是谁?”
“又要说你大巴上的艳遇?”大嘴一脸的不屑,“拜托了哥,我都听了九千多次了……”
“不,这个女人……你认识。”
“谁?”大嘴这才放下酒杯,盯着我。
“依云。”
“我去看看。”大嘴一愣,放下酒杯,离开了酒吧桌,几分钟后,手里拿了瓶酒回来:“你花眼了吧?我转了两圈,哪有什么依云白云?”
“真是她,我看着她耳朵上的黑痣了。”
大嘴还想再说什么,一个磁性的男中音响起来:“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谭力穿了件做工精细的燕尾,手里托着瓶酒,站在桌旁。酒瓶上雕着镂金花纹,十分雅致,贴着个ARN的标签。
大嘴站起来和谭力握手,接过酒瓶一闻,瞪大了眼:“这酒?”
“三十年了。”谭力笑着拿出开酒器。
当晚,我和大嘴喝的酩酊大醉,连怎么回的家都记不清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胡乱吃点东西,又坐到电脑桌前,盯着谱子。
昨晚大嘴的话给了我不少启发,决定重新梳理和唐林聊过的每个话题,就把一张纸撕成很多小块,每一块都写上一个话题。从新闻,游戏,音乐,电影,到男女关系,历史哲学,统统写到纸片上。
写完分类,我拿着纸片一项一项排查,琢磨着有哪些话题能和信息加密扯上关系。拿到电影纸片的时候,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又在脑海中一闪,这一次,我紧紧抓住了它,一拍大腿!
我和唐林都喜欢战争题材的电影,以前经常去他家,坐在投影仪前,一边看一边讨论剧情。就在唐林失踪的半年前,还去过他的公寓,俩人一起看了几部二战题材的老电影。
这几部老电影有个共同点,凡是涉及到谍战和情报传递,都用一种古老的情报传递方式——摩尔斯电码。
那么,唐林会不会也用了同样的方式,向我传递了信息?摩尔斯电码和谱子之间,会不会存在着某种巧妙的对应关系?
我马上按开电脑,找了张摩尔斯电码的英文对照表,对着显示器,学习摩尔斯电码的基础知识。
摩尔斯电码由五种基础代码组成,点、划、点划间的停顿、词之间的中等停顿,还有句子间的长停顿。如果要形成可读的信息,至少要包含三种基础代码,也就是点、划、点划间的停顿。
可是,一张谱子包含的音符实在太多,除去高低音,至少还有七种基础音符,几十种标记——要怎么做,才能把两者一一对应起来?
我首先想的到是把摩尔斯电码转换成阿拉伯数字,再对应成音符。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按照这种方式转换,无论电码对应哪个音符,谱子的旋律一定会杂乱无章。
唐林留下的谱子虽然简单,却有着明显的节奏感和音高感,也就是说,音符与电码绝不可能是一一对应的的关系。
我又想到阿拉伯数字的基本属性——如果把谱子分成三种基础代码,一个最简单的划分办法,应该是奇数、偶数还有谱子的小节线。
马上把谱子里的奇数替换成点,偶数换成划,用小节线做分割,整理成一份点划组合表。打开摩尔斯电码翻译器,把点划组合表输进去,按下翻译,并没有成功。我没有灰心,又把偶数换成点,奇数换成划,还是失败。
我盯着显示器,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一组电码的长度不超过六位,可是谱子的小节里,都有不少八分音符和十六分音符,位数明显超出六位,就算唐林是天才,也不可能把每个小节与电码一一对应——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又或者,唐林根本就没用摩尔斯电码的方式传递信息?
时针指向晚上八点,我盯着谱子,感觉上面的音符在不停地跳跃,一个个就像跳舞的小人,不停地嘲笑着我。
就在我一筹莫展,想要放弃的时候,视线突然被那些划掉的音符吸引,那些音符虽然被划掉,却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我一个又一个地端详着被划掉的音符,发现一个奇怪的规律——所有被划掉的音符当中,没有一个6(La),也没有一个7(Xi),如果换算成阿拉伯数字,最大的数字是5。
我突然想到,摩尔斯代码也不会超过六位,那么,这些被划掉的音符,也许根本就不是音符,而是电码中点和划的长度!
怀着激动的心情,把划掉的音符一一记下,作为点划组合的长度,重新分割了点划,一组全新的点划组合表出现在眼前。
忐忑不安地打开摩尔斯电码的翻译器,把最新的点划组合表输进去,按下翻译按钮之后,还是一片空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把点和划互换,形成另一份电话组合表,再一次按下翻译按钮。
一条清晰的字符串,出现在屏幕上——HIIOOGU781&180AJAGNY&&03903
我发出一声尖叫。
尽管还是读不懂字符串的意义,但是我知道自己成功了——因为电码表中的每一段电码,全都变成可拼的、完美无缺的明文!
三天的焦灼和辛苦,一扫而空,胜利就像黎明前的曙光,终于显现!
我强打起十二分精神,上网搜索摩尔斯电码明文的解码方式,换了几种之后,找到一种叫“栅栏易位法”的解码方法,把字符串一分为二,重新排列之后,明文变成一条可读性极强的字符串。
HAIJIAOGONGYU&7&8013&910830
新的字符串的前半部分像是个地址,只是还不能确定,就把“HAIJIAOGONGYU”复制到搜索引擎,一回车,网页上出现一行字——您要找的是不是“荣波路海角公寓”?
我马上点开荣波路海角公寓的词条,是一处开盘不久的高档住宅,坐落南城市中心北侧的黄金地段,离我家的直线距离,不到十五公里!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明白了,全明白了!
既然HAIJIAOGONGYU的就是“海角公寓”,那么字母后边的两组数字,自然就是楼号和房间号。于是,整条字符串就变成了“海角公寓7栋8013号910830”
可是,字符串最后面的六位数字“910830”,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