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客户一起捉奸的女律师

Not today.

——《权利的游戏》

“我本以为推开门会是男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蒋律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

“不是吗?”

“不是啊。因为我们是敲门进去捉奸的。”

北京的雾霾有些重,远处的大楼已经看不清面目。今天,蒋律师给我讲了一个更劲爆的故事。

1

我看着群聊对话框外的消息数提示——1003条,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群叫“今天,我离婚了”。群里的人也不全是离婚状态,也有深陷婚姻危机的人,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目前婚姻状态不好,且都是女性。我是群主,31岁的女律师。

点开看,全是老生常谈的抱怨。有的是老公出轨,有的是孕期老公不照顾,有的在诉说小三的种种罪责。搁以前,我还会点进去劝两句。律师做久了,婚姻问题见怪不怪,确实有点麻木了。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对大多数人来讲,确实如此。

把文件整理完,关好窗子,我准备睡觉了。明天王府井还有一个客户要见,不能睡太晚。

正要关手机,微信通讯录出现了红色的“1”,有“新的朋友”请求添加。

昵称叫“思航”,验证信息:我是群聊“今天,我离婚了”的思航,有问题咨询蒋律师。

我不喜欢深夜答疑,却鬼使神差地点了“通过验证”。

“谢谢您加我,蒋律师。”刚通过验证,她就发来消息。

“嗯。有什么问题咨询?”

“明天您有空吗?我想见面跟您聊。一定会付费咨询,请您放心。”她很快就打字过来。

大多数初次跑过来跟律师咨询的,都想得到免费的建议和支着儿,遇到这么有觉悟的咨询者还是第一次。

我脑袋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还没等回复,她又发来消息:“明天一天我都在王府井希尔顿酒店,您上午如果有空可以随时过来。”

明天要见的客户也是在王府井,这事儿真巧了。大概是个有缘的案子,我想。

“那明天上午十点半吧。”我发。

她给我发了个飞吻的表情,回复“嗯嗯”。

2

王府井的希尔顿酒店是五星级酒店,应该是个大客户。离婚律师在行业内门槛最低,要求也最低,赚钱空间自然也不大,空间大的是土豪客户或社会知名人士的离婚案,但这种大单一般也接不到。

我走到酒店大堂,给思航发微信。

这是我第二次来希尔顿,上一次来,是见一个知名企业家的老婆。那是一个很成功的离婚案,是我从业三年以来,获得酬劳最多的一次。

“蒋律师!”我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听到有人叫我。

一个女孩正朝我这边快步走来,上身穿着红色的束腰衬衫,下身是白色的阔腿裤。一身的职业装,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利落。

“你是思航?”我站起身。

“对!蒋律师,您好!”她刚跑了几步,有点喘。

“这么多人一眼就看到我了,厉害啊!”我打趣。

“我看过您照片,也在群里听过很多您的传说。”她笑着,说不上漂亮,但是耐看的那种,最突出的特点是太瘦了,锁骨高高地立着。

简单寒暄了几句,她带我进了一个餐厅。餐厅很大,但人不太多,可能因为还没到用餐时间,只坐了八九个人。思航点了瓶红酒,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说说你的案子吧。”我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她本来带着笑的脸突然黯淡了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我说:“真冷啊!”

“冷?”我忍不住发出疑问,这可是6月的北京,今天还是夏至,外面热得人心烦意乱,她穿着长袖衬衫,长裤子,就连高跟鞋也是盖着脚面的,居然会冷?

我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她真的很瘦,胸几乎是平的。

“我的心冷,蒋律师。”她说着又把右手移到了左胸上。

我情不自禁地也打了个哆嗦,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冷”,是自己深陷痛苦的意思。

“思航,你把你的事儿跟我说说,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我高中一毕业就嫁给他了。那会儿我19,他18。年龄虽然差着一岁,但我俩却是同月同日生的。蒋律师您说这事儿得有多巧啊?要是我晚生一年或者他早生一年,我们就同年同月同日生了!”

“嗯。”

“今天就是我们俩的生日,6月22日,夏至这天,也是我们俩8年前领证的日子,结婚8周年纪念日呢。”她边说边笑,眼睛里却开始泛着泪花。

以我的经验看,她大概要哭了。很多委托人在面临婚姻危机时,都会出现这种自怨自艾的情况,曾经有个客户,甚至重度抑郁了。

“所以你们是2010年结的婚,你现在27岁了。”我从她的叙述里,筛选着关键信息。

“对啊。8年了,8年啊!”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就在上面的1108套房里,和那个贱女人开房呢!”

“楼上?”我拿着笔的手往上指了指。

“对!蒋律师我准备一会儿就上去捉奸!”她嘴角突然浮出了笑。

我没回应,我从不建议我的委托人去捉奸,因为捉奸这件事儿成本高,而且极易变主动为被动,给过错方和小三带来可乘之机。

她见我没回应,突然推开凳子,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扶她。

“蒋律师您不帮我,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干吗啊!”我束手无策。

还没等我把她扶起来,原本坐在旁边桌上的一男二女,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他们跟在思航后边,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什么情况?”我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操作?当事人下跪求帮忙我是见过的,但这么大排场我还是第一次见。

“蒋律师,求您帮帮我女儿吧,她已经没有活路了啊!”说话的是思航母亲,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我赶紧去扶:“能帮的,我一定帮!大家快起来!”思航的母亲跪着不动,我又过去扶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更是纹丝不动。

“那您一会儿跟我们一起捉奸吧!然后让那个狗日的把离婚协议签了!我们没有法律知识,不懂咋弄好!”老太太的声音铿锵有力。

“蒋律师,我听我姐妹儿说,您最恨小三了,帮很多女同胞打离婚官司都赢了。这次您一定要帮我,求您了!”思航在旁边继续求情。

“蒋律师,您就帮帮我表姐吧,我那个王八蛋姐夫说,离婚的话,钱我姐一分都拿不到,孩子也别想要!”另一个女孩也开口道。

“咱有事儿说事儿,没必要非得去捉奸!快起来快起来!”这个场面可以说是非常尴尬了,我有种要去抓瓮中之鳖的感觉。

拖了得有五分钟,这些人终于起来了。惹得酒店的保安和餐厅服务员都过来围观,最后大堂经理也过来询问。

我这个人心软,尤其面对女性的时候。所以这么多年,我致力于打离婚官司,也是为了帮助女性这一弱势群体。

没思考太多,我答应了他们。

是的,我要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在我的律师生涯里,陪委托人去现场捉奸,这是第一次。

3

“一会儿我就直接撞门,撞不开我就用这斧头劈开!”皮肤黝黑的男人开口,他留着大胡子,密密麻麻。这是思航的舅舅,为了思航的事儿,特意从工地赶过来。他边说,边从黑色的塑料袋里掏出一把斧子。

我整个人都惊了,这一家人也都是不怕死的。

“不是,叔,您等等,这可是五星级酒店,您把门砸了,要赔钱的,得上万呢!”

“我们不差钱,我一定要给我女儿出这口恶气!”思航妈接过话,“蒋律师,你不要怕啊,出啥事有我们担着,我们不会连累你的。”老太太补充道。

“阿姨,《刑法》第275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有其他严重情节的,会判刑的。”我提醒道。

“那咋整啊?这飞也飞不进去啊!”思航舅舅拍着大腿。

我的目光停留在思航表姐的身上,她体形纤细,看上去很柔弱。

“思航表姐是吧?”我问她。

“对对对!我是!”女孩子激动地回答,她似乎对今天的捉奸非常感兴趣。

“她老公见过你吗?”我指着思航问。

“没见过的,我一直在国外,这放暑假我才回来的。”思航表姐在爱尔兰上大学,暑假回国,一听到表妹的事儿,就赶过来凑热闹。

“好,那一会儿你来敲门。”

“我?敲门?”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对,你敲门,边敲边喊着火了。”我小声说,“门一打开,你立马扒住门,我们就一起冲进去。”

思航表姐使劲儿点头:“还是蒋律师聪明啊!”

思航舅舅把装着斧头的黑色塑料袋放回了包里。

我们5个人,坐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密谋着一场盛大的捉奸行动。说话间,我已经根据思航的需求,初步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

除了回答我的问题,思航后来就没怎么说话,她用力抠着自己右手指甲下的皮,抠红了一大片。

上午十一点十分,我们从餐厅走了出来。

4

“都记住了啊,都不能轻举妄动,不能打人,进去以后听我指挥。”到了电梯门口,我再次叮嘱。

“我在隔壁1107开了房间,我们先进去那里吧。”思航面无表情,“我们一听到隔壁有人洗澡,就让我表姐去敲门。”

我点点头,表示这样更稳妥。等电梯的工夫,我在脑海里构思着捉奸的策略。

进了电梯,思航突然开始絮絮叨叨。原来她老公已经出来三天了,这三天都和小三待在这家酒店。

“昨晚那个女人洗了四次澡。呵呵。”思航冷笑着转过头对我说,“我老公很能干是吧?”

刚开始我还没完全回过味儿,小三洗了四次澡,难道是洁癖?她后来强调“能干”,我才恍然大悟。

可是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她这句话应该也不是在问我吧,所以,我就使出我的撒手锏——沉默,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不料,她不善罢甘休。

“我们第一次开房的时候,在学校旁边的小旅馆,我们俩都是第一次。他那一个晚上都没消停,大概有7次吧,我后来都叫他一夜七次郎,哈哈!他那会儿精力旺盛。”她说得很大声,她妈在旁边偷偷拧她胳膊。

“干啥啊妈,蒋律师又不是外人,律师得知道所有的细节,才能更好地帮我啊!”她白了她妈一眼。

“必要的事实陈述就可以了,有些可以适当省略。”我看着上升的电梯,第一次觉得上个11楼这么漫长。不是因为思航在讲这样的事儿,而是电梯里除了我们,还有三个陌生男人。

“结婚不到两年,他就没了兴致。花花绿绿的事儿,没少整。那‘陌陌’就是他的阵地,蒋律师你知道他的陌陌昵称叫什么吗?”思航并不想住嘴,依然自顾自地说。

电梯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无法言说。

这种事儿让我怎么猜?我继续抬头看上升的电梯。

“叫‘大望路看门大爷’!”说完,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叮!”电梯响了。终于到了,我舒了口气。

老公和小三在1108,我们5个人进了思航提前开好的1107。

5

“再说一遍,进去以后不能打人,听见没?”我跟他们几个人做最后的叮嘱,“我们进去以后,重要的是取证,而不是打人,打人我们都得被逮进去。也不能损坏任何东西,这么多人公然毁坏公私财物,会被判刑的。所以大家一定要冷静!”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致点头。

“尤其是你,思航,你记住,我知道这个场面对于你来讲,会非常痛苦。但你务必要沉着冷静,你只管想,你的目的是拿到证据,然后逼他签离婚协议,获得你儿子的抚养权,你今天不是来捉奸泄愤的,你明白吗?”我拍着思航的肩膀说。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燃烧着的仇恨。

“你想想你儿子。你儿子才4岁,如果你进去了,你儿子怎么办?”我不放心,又提醒她。

她妈妈在一旁拽她的袖子,说:“航航,蒋律师说得对啊,你之前不是说你看了很多蒋律师的案子吗?你不是说你最相信蒋律师吗?那你一定得听蒋律师的!”

每个人都做了最后保证以后,蹲在洗手间的思航表姐从卧室跑出来:“蒋律师,浴室那边有洗澡声了!”

我点点头。大概是准备洗完澡去吃饭了。思航掌握的二人行踪比较准确。

“去吧!”我跟思航表姐说。

她从1107出去,整理了下衣服,开始用力地敲门。走廊里没什么人,的确是好时机。“咚咚咚,咚咚咚!”思航表姐接连敲着。

男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思航表姐听到“谁啊”的时候,大声喊了句,“着火了,着火了啊!先生快跑啊!”

男人听到说着火,立马开门查看情况。门开了大半,思航表姐瞬间顶住了门。两秒之内,在一旁等待时机的四个人一起冲进了1108。

“你们干吗啊?干吗啊?”男人一身白色睡袍,对突然闯进来的人十分不满。

“你说干吗?”思航走上前去,冷笑着看他老公。

“老……老婆,你怎么来了?”男人咽了下口水,嘴唇打着哆嗦。

果然,捉奸现场,主角们都会很慌乱。

思航立马反锁了门。她并不想跟他老公废话太多,而是径直走进套房,找浴室。

小三从浴室里刚出来,裹着白色的浴巾,头发上还滴着水,不算个美女,但媚态十足,从侧面看,前凸后翘。

思航走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胸。

“你要干吗啊?”小三娇滴滴地裹紧浴巾。

思航用力一扯,小三的浴巾被扯掉了一半。她赶忙紧紧捂住胸部,大叫起来:“干吗?你干吗?你这是违法的!违法的!”

“不要脸的狗东西!婊子!”思航妈妈在一旁吐口水。

我拉住思航:“进来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思航停止了动作。

“把两个人手机拿过来!”我跟思航表姐说。保险起见,有必要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因为一旦报警或通知朋友,情况就会变得不可预知。

“叔,你们把他带到那边去。”我指着套房的里间跟思航舅舅和妈妈说。

“走吧!还得抬你呀!”思航舅舅昂着下巴,对蹲在门口的男人说。

“你看着她!”我跟思航表姐说。

我拉着思航进了她老公的房间。我从包里掏出纸和笔,以及离婚协议书。

“今天没别的意思,别紧张,写个悔过书吧。把你的事儿写写。”我把纸和笔递给男人。

“你是谁?”他瞪我。

“我是您太太的律师。”我说。

“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他冲我喊。

“嗯。那您说说我们这是违了哪条法?”我把笔一摔,“陈先生,要谈法的话,您可谈不过我。您在婚内非法和妻子以外的女人通奸,您这是违反了《婚姻法》。如果不谈法的话,您还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吧?这消息往出一曝,您觉得这事儿光彩吗?您太太,为了您和你们的家庭,甘心做全职太太,她把最好的青春都献给了您和孩子,您现在玩腻了,想找点儿新鲜的,就要抛弃她吗?您觉得社会舆论能原谅您吗?”

以我的直觉,这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儿。果然,他后退了几步,嘴唇哆嗦着。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我看得出,他的眼睛里都是慌乱。

“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时间足够。”我边说,边拿出在楼下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陈魁,有点儿破钱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真觉得自己是成功人士,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吧?你的良心呢,你考虑过你儿子吗?你还够人那一撇一捺吗?我真是看错了你了!”思航哭着撕扯男人的衣服,她舅舅在一旁直叹气。

婚姻是有保质期的。但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没有保质期呢?

男人说着拿起了纸笔:“写什么?”

“您先讲讲和这个女人的事儿吧。”我说。

“她是我公司的合同管理员,刚毕业,挺漂亮,善解人意。出差接触过两次,觉得不错,就在一起了。”男人说。

“多久了?”我问。

“半年多了。”

“考虑过孩子和老婆的感受吗?”

“我没控制住自己,我确实也把控不了我自己。”男人竟带着哭腔说,“我真的也没想过后来发展成这样,我刚开始就想着一两次没啥关系,但是后来就跟吸了毒一样,上瘾了。”

“这女人是毒啊,你之前不是也说我是你的毒、我是你的毒瘾吗?”思航双膝跪地,哭着问。

“那就写,‘我陈魁,与办公室合同管理员出轨半年,对家庭和孩子疏于照顾,非常后悔,希望协议离婚。’”我说。

他手里的笔一顿,抬头跟我说:“我还是爱她的。真的!”说着去摸思航的头。

思航已经泪流满面,眼妆都哭花了,黑色的眼泪一条一条的。

这种事儿我见怪不怪,很多男人在忏悔过后,还是不会回到轨道上,出轨只有0次和100次的区别。

“先写,具体离不离婚,你们可以再商量。”缓兵之计,我只能这样说。

写完悔过书,陈魁又签了离婚协议。

我刚把东西装进包,夫妻俩就抱到了一起。

“思航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孩子!”

“你这个死鬼啊!死鬼!”

8年,人的一生有几个8年呢?我懂这里边的道理。

6

走出房间,小三蜷缩在角落里哭。思航妈和表姐看着她,目光充满鄙夷。

“该走就走吧。没事儿了。”我说。

把手机放回到桌子上,我走出了门。思航没出来,继续和那男人抱着。

也许,这次捉奸是成功的,最终两个人也可能会和好。

可是,茫茫人海,漫漫人生路,还有多少次捉奸呢?

我打了车,赶着去见第二个客户。

北京的夏天,火辣辣地燃烧着大地。路旁一只狗,趴在树荫下,舌头耷拉得老长。

思航给我发了条微信:“蒋律师,我不离婚了。那个协议和悔过书你都毁了吧,我不需要了。”

“好的。”我回。

她微信给我转了3000块钱,道:“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我点了收款。这个案子就这么终结了,但我心里却总惴惴不安。就像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巨大的水怪,随时会跑出来一口吞掉你。

不出所料,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两天后,我正在处理卷宗,接到了一个电话:“蒋律师,我是思航妈妈。”

我放下手中的纸笔问道:“怎么了阿姨?”

“思航被抓监狱里去了!”思航妈号啕大哭起来,哭声悲痛欲绝,“我闺女命怎么这么苦啊!”

“为什么啊?”我也很惊讶。

“昨天下午我们正在吃饭,警察就来了,说有人报警,思航犯了侮辱妇女罪,要拘留。”

“小三报的警吗?”我对此也很震惊。

“肯定是那个贱人啊!”

那天思航扯小三的衣服,使她露出了胸部,确实有侮辱妇女罪的嫌疑。但是一般小三碍于脸面,毕竟自己也不光彩,并不会报警。这次,真是开了我的眼界。

“阿姨,您别急。陈魁呢?让他找小三说一下。解释一下,就说是误会。”

“陈魁那个龟孙子啊,他还给那女人作证啊,说自己写悔过书、签离婚协议都是被逼的,现在要来告我们呢!说他们根本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两个人是在房间讨论工作,还说我闺女整天胡思乱想,患有精神病!”

我叹了口气,“阿姨我这就去公安局,您先别着急。”我穿好衣服,出了门。

7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思航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状态。无论我在电话里和她说什么,她都回答得恍惚。

陈魁起诉离婚,他不承认自己出轨,并提供了思航患有抑郁症的相关材料。法庭上,他大义凛然,陈述思航在婚姻期间臆想他出轨,并跟踪他,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胁迫等多项罪名。

思航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陈魁。她在想什么呢?是曾经的海誓山盟,还是后来的薄情寡义?

经历了两次开庭,最终,离婚协议生效,悔过书也作为重要证据生效。

因为我手里掌握着当时的录音,那里面有陈魁声泪俱下的忏悔。

我依然记得录音播放时,陈魁狰狞的脸。

“她是我公司的合同管理员,刚毕业,挺漂亮,善解人意……我没控制住自己,我确实也把控不了我自己……后来就跟吸了毒一样,我上瘾了。”

录音里没有胁迫,全是陈魁自己的内心忏悔,一切谎言不攻自破。

录音和视频证据是我的职业习惯,那天陈魁讲述时我就留了一手,我悄悄把包里的录音笔打开,录下了他说的话,包括两个人抱在一起后,陈魁说会改过自新重新爱思航的话。

我本以为这个录音不会有用了,却没想到成了思航的救命稻草。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现场捉奸,我依然无法忘记酒店里凌乱的场景,更忘不了**男女的慌乱和后来倒打一耙的理直气壮。

“我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女作家说,她从来不鼓励人结婚,因为她不能因为自己在垃圾堆里捡到了100块钱,就让大家都去翻垃圾堆。”我说。

蒋律师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这话说得也太精辟了!”

车窗外碧空万里,天蓝得不像在北京。豆瓣上那个作家,虽然她的婚姻很幸福,但她依然把婚姻比作垃圾堆。这个中滋味,大概只有结了婚的人才懂。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