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半夏跪在曾府的二夫人朱瑞芬面前,垂下头去。

朱瑞芬慢慢地品着茶,看着半夏,直到半夏的身子因为体力不支慢慢颤抖起来了,才冷哼了一声:“听说,你今天在集市的时候,跟方小舟那丫头聊得很开心是吧?”

“不是的,二夫人,我只是跟小舟说了两句话而已。”

“还狡辩什么?香香可是全都看到了。”朱瑞芬怒斥了一声,“你啊,明知道方小舟是个坏心肠的人,你还跟她走得那么近,我都给你们说过了,你们谁都不许再跟方小舟来往的,你偏偏不听?是不是仗着有大少爷给你撑腰,你就能跟我作对了?”

“当然不是,二夫人,半夏不敢。”

“不敢你就给我安安分分的。”朱瑞芬说着,抓过一边的鸡毛掸子就朝半夏肩膀上抽了下去,疼得半夏跪不住地摔到了地上,然后很快又跪了起来。

“我跟你说,你看看那个方小舟,也是大少爷宠着的,还不一样被赶出府去了?你要不想跟小舟落得一样的下场,那就给我规矩一点儿,明白了吗?”

“明白,二夫人。”半夏低泣。

“天啊,雯雯,是瑞芬姐。你在干什么,瑞芬姐?”曾府的三夫人,怀有五个月身孕的李玲,大腹便便地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的,是搀扶着她的曾士雯。

曾士雯看了朱瑞芬一眼,“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借着欺压府里的佣人,显显自己的威风吗,狐假虎威。”

“哼!”朱瑞芬笑着站了起来,“我啊,就算狐假虎威,教训的也不过是我自己宅里的下人,士雯你在这宅子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借的又是谁的虎威呢?”

“朱瑞芬,你大胆。”曾士雯的眉头一下挑了起来,怒:“再怎么说,我也是姓曾的,轮不到你来说。”

“哟,你是姓曾的又怎么了?”朱瑞芬惊惊乍乍地叫了起来,“我可是曾府的二夫人,是士芳的母亲,按说你这年纪早该嫁出去了,哪还是曾府的人呢,你才是什么时候有资格插手我们府上的事?”

“你……”曾士雯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吵了,瑞芬姐别吵了,雯雯你也消消气,你们这样,我肚子里的小士业会害怕的。”李玲说着,抓着曾士雯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哀求。

“行啊,我看在玲妹你的面子上,就不跟士雯你生气了”朱瑞芬看了李玲一眼,再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半夏,一脚踹了过去,半夏登时就瘫到了地上,“都怪你多事,今天我先饶了你,你要敢有下一次,我丑话说在前面,可不会对你客气。”

“是,二夫人教训得是。”半夏伏在地上,频频点头。

等朱瑞芬离开后,半夏才刚要起来,那腿酥麻得差点没又摔下去,一直站在边上的香香赶紧扶稳了她,半夏看是告密的香香,一把甩开她。

“哟,你这人,脾气还真大啊。”曾士雯冷冷地看着半夏,“一个是你,一个是方小舟,你们俩可别仗着我大哥偏袒,就觉得可以肆意乱来了。”

半夏是曾府曾士祺房里的佣人,曾士祺一房的吃穿用度,都是她负责掌管的,而小舟是一年前曾士祺推荐进府上来的帮厨,因了这一层的原因,所以半夏跟小舟的关系才比别的佣人要亲近。

曾士祺是曾士雯的亲大哥,按道理说,曾士雯应该护着大哥的人才是,但曾士雯因为某种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半夏生出了一股敌意,于是乎,看半夏也就越来越不顺眼了。

“可不是,士祺在的时候,别人是看在士祺的份上忌惮你们三分,现在士祺不在府上,好歹收敛一点,不然,看,吃苦头了吧?”李玲道,看了一眼曾士雯,冷嘲热讽道。

“是,是,小姐教训得是,三夫人教训得是。”半夏不敢违逆半句,求饶,“都是半夏的错,请小姐跟三夫人原谅半夏,我以后再也不跟伤害曾家的人来往了。”

“哼,知道就好。”曾士雯说着,扶起了李玲,“来,小妈,我们到房里去。”

“好啊!”

看曾士雯与李玲走远了,半夏才松了一口气,看香香还在一边,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说了,别饶舌的吗?为什么你要跟二夫人乱说?”

“是二夫人强行追问我,我不得已才说的。”香香委屈,“你明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对不起,半夏姐。”

“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香香赶紧搀扶着半夏,半夏愤愤然,“等大少爷回来了,我一定会要他为我做主的,那个朱瑞芬,算什么东西?”

香香讶然,“半夏姐,你要让大少爷请小舟姐回府吗?”

半夏看了香香一眼,“你很想小舟回来吗?”

“当然咯,小舟姐在的时候,经常会给我们做很多点心,现在她走了,我们都很怀念她做的点心呢。”香香高兴,“要是小舟姐能回来就好了。”

“我看啊,小舟她不回来比回来好。”

“咦,为什么?”

“还用说吗?”半夏不耐烦地推开了香香,“好了好了,你忙别的去吧!”

“对了,半夏姐,刚才,王伯给了我一封信,是你的。”香香说着,将信拿了出来,“诺!”

半夏接过了信,看着上面的文字,脸色一喜。

“是谁寄给你的信啊,半夏姐?”香香看半夏脸色好转,好奇地问。

曾府的大部分佣人都不识字,因为半夏是自小陪着曾士祺曾士雯兄妹长大的,也跟着学了识字,是府上少有的几位会认字写字的佣人。

“当然是我家里来的信了。”半夏说着,把信收了起来,“好了,我先回房里去了。”

香香看半夏慢慢走进了佣人的厢间,吐了吐舌头。

她才不信那是半夏家里寄来的信呢,听夫人说,半夏是四岁的时候被买进曾府的,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半夏回到房里,激动地拆开信,看了两眼,脸色便沉了下去,手颤抖起来,最后将信纸揉作一团,刚要扔了,又停了下来,展开,看着上面的墨字,眼神渐渐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