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可我好像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1.
鹿久回阪城的时候下了初雪,白棉絮一般飘飘扬扬落在肩上、头发上和睫毛上。
她先回了趟家,在大家期待的目光里打了个考试准过的包票。鹿清一高兴就解除一半“不平等条约”,把手机还给了鹿久。
不过鹿久没有告诉季东楠自己回来了,她自行去了宠物店,想制造一个惊喜。
鹿久找到宠物店的时候,江怙正在给一只刚洗完澡的萨摩耶吹毛,整个房里都是飘飞的白毛,江怙的大波浪卷上更是沾了一层,跟刚刚从蒲公英堆里爬出来似的。
季东楠好心找来皮筋帮江怙扎头发,可是女生能轻松随意扎好头发这种事对于男生来说简直是个挑战,他笨拙地挽了这边的头发,那一撮又从手上溜了下去,他只好伸出手绕过江怙的脖子把头发全都拢到一起。
远远看着他们这亲昵的姿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一对小情侣,鹿久心里发酸,瞬间红了眼。
季东楠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扭头看到思念许久的姑娘就在眼前,瞬间惊喜得扔下扎得不成样子的头发就跑了过来。
“季东……阿嚏!”鹿九撇着嘴委屈地看着他,名字还没喊全,就因吸了狗毛而喷嚏连天。
季东楠又惊又喜地把她带离了房间。
“你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鹿久苦着脸吐掉满嘴的狗毛,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角,黑黝黝的眸子里盛满了委屈,问:“季东楠,你是不是劈腿了?”
季东楠一头问号,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又买奶茶又是切水果,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人哄个半好。
鹿久啃着樱桃,依然哼哼唧唧。
季东楠哭笑不得地扒拉着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把刚才在房里粘上的狗毛一根根拈掉。
两人挨得很近,温热的鼻息喷洒下来,鹿久稍仰头就能看到季东楠滚动的喉结以及他下巴上新剃掉的胡楂痕迹。
满腹委屈和醋意忽然在此刻尽数消散。
两人找了间温暖的咖啡馆说话,基本上都是鹿久在说季东楠在听。
她讲香港的天气、小吃和因为不懂粤语闹出的笑话。
她并不知道,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话的自己有多美好,晶亮的黑色眼眸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季东楠一瞬间差点热泪盈眶,好不容易才忍住。
看到她此刻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猜她大概考得很不错。
虽然知道此后几年都会见不到她,却暗暗替她觉得高兴,他勇敢的小姑娘一直都这么优秀。
晚上的时候,鹿久闹着要吃串串。
飙车和撸串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楼下的大排档此刻也关得只剩一两家。
带着鹿九,才掀开门帘,季东楠就朝老板喊:“五串鸡翅、一打牛肉、两打五花肉、一份土豆、两串韭菜、一份羊排。”
老板边忙活着边搭话:“得嘞!哎哟,这个小姑娘可好久没来了。”
难得他还记得,季东楠看了眼鹿久,笑说:“她啊,读书人忙。”
就这样,他们隔三岔五就约在这里吃串串,直到过年前两天,这家大排档也关了门。老板回了老家,说是等明年开春了再来,老寒腿经不住阪城的冬天。
江怙也很有仪式感地要做年夜饭,她列了个清单打发季东楠出去买食材。
天气太冷,饶是健壮如季东楠也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出门,路过农业大学的时候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那是熟悉的校门、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告示栏以及褪色了的斑驳的围墙。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跟姜磊一起过的,也不知道那小子发现他不见了是什么样子。
别说,还真有点想姜磊。
脑子正胡乱想着,季东楠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脚步一顿,连退了两步。
两个此时正读大一的小伙子往这边走过来,提着刚买的火锅配料,声音隔着十米远都能听见。
“我说你怎么又收到了情书?”十九岁的姜磊对十九岁的季东楠抱怨,“我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啊?”
十九岁的季东楠哈哈大笑。
不远处,二十四岁的季东楠想到二〇一七年才出现的蒋晴晴,心里诽腹说:“你丫还得再等三年。”
……
直到眼睁睁看着十九岁的两人走近了,季东楠才想起来要躲。
同一个时空有两个一样的人,是个正常人都会吓死吧,到时候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可是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两个男生却像没看到他一般笔直走来,穿过了他的身体。
季东楠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看着他本来好好站着的下半身竟然消失不见了,不由得身体一软跌坐在地。
直至男生们走远,他的手开始若隐若现,又隔了一会儿,身体才恢复如初。
季东楠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脚下却发软,重新摔回地上。
他心乱如麻地坐了一会儿,手脚都凉透了才缓缓站了起来。
回到家中,季东楠把食材丢给了江怙就关上房门躺上了床,一个人胡思乱想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是被冷醒来的,随即肚子也传来饿的讯号,然后听到江怙的呼唤。
季东楠走到厨房,这简直一整个大型犯罪现场。饺子皮大大小小薄薄厚厚地摊了一桌子,江怙脸上和围裙上沾满了白色面粉,肉馅则剁得到处都是,案板、地板、天花板无一幸免,也不知道怎么飞溅上天花板的。
像是在面粉里打了一个滚的江怙转头看到季东楠,像看到救星一般,喊道:“哎呀,你怎么才过来,赶紧帮忙包饺子!”
住得久了,江怙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慵懒妖娆的模样,今天竟能看到如此失态的她,也算是开了眼界。
季东楠上前救场,一忙起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都被忘记了。
春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倒也自在。
趁着过年这档子热闹劲,今年所有想吃的东西全都被买了堆在茶几上,最边上那个大柚子在快掉下来的边缘来回滚动。
江怙和季东楠两个人都看见了,谁也没有想去扶一把的意向。
还没到十二点,季东楠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
江怙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怎么回事,出去买个东西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季东楠不知道怎么跟江怙开口,喝了几大口热茶下肚。
“我可能要走了。”
“走去哪儿?”
“不知道。”
“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江怙白了他一眼:“你耍我玩啊?”
“我是真不知道。”季东楠很认真地说。
他改变了历史,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或许他会重新回到他的时空,也或许他会就此消失。
但这些,他都无法和江怙说明白。
她“嘁”了一声:“走了也好,你走了我就换一个更帅的店员,你这脸我正好看腻了。”
季东楠勾了勾嘴角,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最好。”
2.
鹿久放了十天寒假,跟着家人走访了三天亲戚之后,其余时间每天要跑两次宠物店。
解开了上次的误会,鹿久和江怙的关系莫名其妙好了起来,甚至有时候惹得季东楠都要吃个小醋。
“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她的啊?”季东楠吃味地看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笑得促狭的两人。
鹿久头也没抬,凑在江怙旁边看综艺,爆笑声里夹杂着对嘉宾们的评头论足。看到共同喜欢的人的时候还要大叫一声,狂拍沙发。
季东楠笑着摇摇头,兀自回房。
他从口袋里摸出戒指盒出神。
上次忽然变透明的事情再没有出现过,他脑子里却时刻都绷了一根弦。
“你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冒出鹿久的声音。
季东楠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盒子,但是晚了一步,已经被鹿久发现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握着盒子两指一掰。
里面躺着一枚男款银戒,鹿九只觉得眼熟,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她之前捡到的女戒。
季东楠手上的这枚男戒除了比她那枚大了一圈外,款式是一模一样,两枚戒指内壁都刻有Justice和Luck。
说起来,她这戒指的来历还有点奇妙,当时鹿久正在温习功课,忽然听到地板上有个清脆的声音,弯下腰就看见了一枚女戒。
后来,她拿着这戒指在家里问了一圈,都说没见过。
现在想起来,疑窦顿生。
季东楠看她一脸纳闷,尬笑着,抿了抿唇,终于坦白:“要是我说这戒指就是我给你买的,你信吗?”
鹿久明显不信,勾着嘴笑:“那你说说你是怎么送到我家去的?”
季东楠的表情渐渐凝重,他认真地看着鹿久,说:“我知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肯定觉得特别离奇,但这是事实。有另一个平行世界是这个世界的三年后,那个世界的我们相遇相爱了。这是我瞒着你定做的情侣对戒,后来,你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我,我也没能把戒指交到你手里。可是命运给了我一个机会,来到这里重新遇到你,挽回你。”
他坐在床沿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沉沉像是来自遥远的未来。
鹿久听着竟然差点就要相信了。
下一秒,季东楠突然抬头,哈哈大笑:“鹿久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真信了吧?”
他笑得前仰后合,竟然笑出了眼泪。而鹿久不明所以呆愣愣地看着他,看他越笑越夸张,也以为他真的是在戏弄自己。
“季东楠!”她冲他横眉瞪眼。
“好了好了,我有正事跟你说。”季东楠收了笑,从抽屉里拿出银行卡塞到鹿久手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鹿久吓了一跳,立刻推开:“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
“听话拿着,这是我提前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你们现在过生日不都流行发个红包吗?我这等同于发红包,里面就是一点小钱,要是零花钱不够了你再用。”
鹿久迟疑了几秒,季东楠趁机把卡塞进了她的口袋。
“你为什么要提前给我生日礼物,现在离我生日还有大半年啊?”鹿久不解。
“因为到时候我可能出去旅游了。”季东楠躲开她的目光,转过头装模作样地整理房间,以掩饰内心的酸涩和痛楚。
“你生日那天就用这卡里的钱去买喜欢的礼物,但是一定要去柳上小区前面那个银行柜台去取,我在那里给你留了封信。你看了就都明白了。”季东楠对上鹿久越发不解的目光,咧嘴一笑,“哎呀!给你制造个惊喜你干吗一定要刨根问底,等着惊喜吧!”
他故作轻松地冲鹿久一挑眼。
这番说辞倒是让鹿久有了几分信服,她带着少女满心的娇羞和欢喜摩挲着已经戴在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心里喝了蜜一般甜。
将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季东楠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大半。就算他哪天没有预兆地消失,也算是把最重要的事情做了。
随后几天,季东楠开始有计划地在直播中透露出自己会退出吃播界的信息,又提前跟江怙辞了职,还开始替她招聘店员。
用江怙的话说,他这番行为跟布置后事似的。
一两天忙活下来,季东楠发现其实要安排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
但是,还有一件最棘手的,他放到所有事情做完后才开始。
“你又找我干什么?”秦沐从进门落座开始,他脸上就写满了不耐烦,“我是混黑道的,你尊重下我的职业好吧,搞得像你老朋友一样呼来喝去。”
“可不就是老朋友嘛。”季东楠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扬唇一笑,“我给你点了杯你喜欢的美式。”
秦沐在咖啡馆扫了一圈,目光中带着警惕:“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来这家店喝美式,你调查我?”
“别想得那么复杂。”
“那你给个解释。”
“我懂,开门见山是不是。”季东楠放下搅拌勺,双手交叠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不仅仅知道这些,还有更多的事。你在阪成有一个赌坊,湖州两个店面,象城有两套房子。”
季东楠的嘴一张一合,每多说一个字,秦沐的眉就皱一下。
“你已经看中了两家酒吧,要是不出意外今年就会盘下来。”
秦沐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手指弯曲叩在桌面上,一下接着一下:“季东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前面的事情多细心查查还可能知晓,但他预备买酒吧的事还只是个念头还从没跟任何人说,季东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不用我特意打探,我本来就知道。”季东楠的目光直直望向秦沐,带着能看穿人思想的犀利和光芒,“因为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话音未落,秦沐重重嗤笑一声,连吐槽都懒得开口,端起美式喝了两口就起身要走。
“你以为面馆出事那天,我为什么会在现场刚好救下她们两个?”
秦沐脚步微顿。
“我说我从未来而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三年后你们过得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知道鹿久后来变成了什么模样?”
秦沐咬了咬牙,转身重新坐回他对面,面色凝重,语带威胁:“好,我就听完你编的故事,看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
季东楠端起咖啡杯在指尖把玩,眼睛盯着杯体上“FUTURE”的字母。
他仰头把咖啡一饮而尽,目光直视向秦沐:“三年后你很有钱,比现在还有钱,一条街的酒吧有一半是你的。”
秦沐不耐烦地打断:“行了,我自己的事心里有数,说鹿久。”
“鹿久考上了她喜欢的设计大学但没有去读。她瞎了,休学一年上了个国内的二本,没有朋友和家人,2017年7月12日死于车祸。”
冷静又机械性的声音像只是在读着报纸上的一桩新闻,可是忽然就刺激到了秦沐,他阴沉着脸抬手抓起咖啡杯往墙角一掷,杯子应声而碎。
“你耍我是不是?”秦沐怒视着季东楠。
安静的咖啡馆里突如其来的喧闹吸引了所有人,大家的目光都投射过来,但是看着秦沐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没有谁敢上来做个劝解。
季东楠眯起眼,声音也抬了上去:“不符合你想象就是耍你了?可鹿久变成那样,你是主要功臣啊秦沐!她读设计大学的路是你断的,她的眼睛是你弄瞎的,推她下车的人是你喊过去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沐再也控制不住一拳挥了过去,打得季东楠偏了头。
季东楠抚着酸疼的面颊,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冷笑:“承受不了了?害怕吗?自己亲手断送喜欢的人的前途和生命。”
秦沐目光中有喷薄欲出的怒火,他吼:“我没有!我不会做这些事情!我不可能伤害鹿久!我根本就没这个理由!”
“那我就给你这个理由。”季东楠冷笑,“鹿清死了算理由吧?我相信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一幕。事实上,她就死在了和鹿久吵架去追鹿久的那天,被店铺的牌子砸中身亡。后来你因爱生恨,把这些意外都归咎到鹿久头上。她想走,你设计下毒弄瞎了她,然后你找人骗她借高利贷,每天借别人的手去折磨她,看着她眼盲地挣扎在生死之间。”
“季东楠,你放屁!”怒不可遏的秦沐骂了句粗话,朝着他直接撞了过去,两个人扭打到一起。
咖啡馆里顿时尖叫连连,瓷器碰撞碎裂声此起彼伏。
花了不少劲儿,两个暴怒中的人才被劝架的人分别拉开,他们都挂了彩,顶着姹紫嫣红的脸却谁都不服气。
“你也怀疑我说的是真的吧。”季东楠吃吃地笑,“你只有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才会动手。秦沐,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如果你再不收手,我不知道鹿久是不是还会变成那样,但你一定还会背着变态扭曲的爱和恨去折磨彼此。”
秦沐面红耳赤,或许是哪一句话戳中他的心事,终于不再是一副要扑上去撕碎季东楠的架势。
他挣脱了桎梏,逃也似的跑出了咖啡馆。
这场突发的插曲过去了几天依然毫无动静,季东楠的目的似乎没有达到。
眼看失败,秦沐却找上门来了。
此时,他正在给狗喂饭,秦沐进门路也不看,一脚踢翻了几个饭碗。
塑料碗在地上弹了两圈,狗粮洒了一地,小狗崽们一哄而上,在犬吠声中互相抢食。
季东楠直起腰没好气地斥道:“拆店啊?”
看清楚秦沐的时候,他也有一瞬间的讶异。才几天不见,秦沐一脸颓废凄惶,胡子拉碴,眼底充血,平时很注重穿着打扮的他如今也是皱巴巴地胡乱套着件衣服。
总之,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来找碴儿的。
季东楠心下了然。
秦沐信了,所以来了。
“你那天说的……”秦沐闷闷开口。
“是真的。”
再次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秦沐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态:“我真的把鹿久害那么惨?我不信……”
“我倒是有办法让你相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什么?”
“农业大学13级大一新生有个叫季东楠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就是这个时空的我。你去看看,就知道我说我来自未来并不是诓骗你。”
“季东楠你要是玩我就死定了。”秦沐丢下话,黑着脸转头就走。
季东楠想到什么追出去的时候,秦沐的车尾巴都看不到了。
季东楠扯着嗓子喊:“现在学校放假,我没给你地址你去哪儿找啊!”
3.
当他亲眼看到和成年后的季东楠眉目相似的少年时,他才终于相信季东楠。
秦沐远远站在那个人身侧,如鲠在喉,睁着眼睛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
他看见了两个季东楠。
如果说其中一个的的确确是从未来来的,那么季东楠口中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他全都做过。
他弄瞎了鹿久妄图把她拴在身边,最后还间接杀害了她……
秦沐绝望地蹲在地上,捂住脸号啕大哭。
一路上行人不断,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捂脸痛哭的年轻男人,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时候是二月底,雪开始逐渐消融,人在外面走上一会儿手就变得冰凉。
秦沐却一直在冒汗,惨白着一张脸走得跌跌撞撞。
不小心和人轻轻撞到,他就被撞得摔在地上。
秦沐抓起那人就开始暴打,直到警车呼啸而来,他被强制拉开,却连站都站不住,跪在地上爬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秦沐捂住脸,指缝中淌过温热的**。
原来他谨慎又卑微的喜欢会给她带来灭顶的灾难。
好像连这点喜欢的资格都没有了呢……
“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流过的光。你伸出双手,摸着纸上写下的希望……”
鹿久蹦蹦跳跳地哼着歌,从衣柜里取了衣服折好放进行李箱,整个房间都因为她轻快的歌声而充满愉悦的气氛。
“你是说还有个女生跟你们一起旅游吧?”鹿清抱臂倚靠在门边,看着欢天喜地收拾的女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妈,你吓我一跳!”鹿久受惊一跳,无奈扶额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十八遍了,你不是都见到江怙了吗?我们真的有三个人,而且只玩两天,明天就回来。”
鹿清不甘愿地撇撇嘴:“哦。”
还是不放心呢,总觉得这小丫头这情绪、这样子不大对劲。
宠物店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真的不一起去?”季东楠问。
宠物店里,季东楠递过去一根烟。秦沐接过去点火,看着窗外悠悠吐出一波烟圈。
“不去。过段时间护照下来我也去旅游,找个舒服点的房子、人少点的城市住段时间,乡下也行。等小久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再回国陪爸妈,让她安心读书。”
秦沐眉头轻轻蹙着,沉默着凝视窗外,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季东楠再看上去却也觉得不那么讨厌了。
季东楠伸出手,在他肩头重重拍下。
鹿久、季东楠他们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惠风和畅,晴空万里。
季东楠早早地就坐在了客厅里等待江怙。
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江怙!”他不耐烦地喊,心里腹诽:果然越好看的女人出门越麻烦。
江怙在房间里应了一声。
“你东西收拾完没?”
“快了!”
“收拾到哪儿了?”
“到眼影。”
季东楠:“啊?”
下一秒,门被人大力打开,眼影画到一半的江怙倚在门边,手里还举着支化妆刷,她冲他抛来几个大白眼:“催什么催,你要是急就先去鹿久那边等我,免得影响我发挥。”
“是是是。”季东楠认命地起身,被她叫住。
“你就带这点儿东西?”江怙看着那一个纸袋子问出发自肺腑的疑惑。
“就去两天不就带一套衣服。”季东楠奇怪,“还有什么可带的?”
江怙:看吧,就不能对直男有什么期待。
“风油精、创可贴、暖宝贴……这些季东楠肯定不会带,我得多带一份。”鹿久最后清点着箱子,自言自语,“要不把英语资料也带过去吧。哦,对,还有甜品!”
她扯着嗓子喊:“妈,我昨天买的小蛋糕去哪儿了?”
“吃了!”
“不是有三份吗?”
“我、你爸、你哥,我们仨吃了!”
“妈!我不是说这是我要带去旅游吃的吗?”
“你去旅游在外面买着吃啊,谁还把家门口的甜品带出去啊?”鹿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举着铲子就从厨房里冲过来,忍不住吐槽,“就去两天,你看看你都收拾出两个箱子来了。你到底是去旅游,还是去避难?”
“我这不是保险起见嘛……”鹿久小声嘟囔,委屈巴巴地撇起嘴,却在听到门铃后一瞬间恢复如初,蹦跶着站起来往门口跑,步子轻快,笑意盈盈。
那笑容一直维持到她手握住门把手之前。
呲—
一阵刺耳的杂音穿耳,即使隔着门鹿久也忍不住捂住耳朵。
她歪歪头,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用力向下压去。
屋外的冷气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鱼贯而入,鹿久忍不住抖了抖。
她伸出脑袋张望。
门外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