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世间美好的祈愿

愿你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晴天

愿世间所有风霜雨雪,都不落在你身上

愿你前途光明灿烂

信山一中的广播站一向有专门的老师进行管理,这学期由学生会接手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宣布中午休息的时段免费接受全校学生的投稿和点歌。

以信件投递的形式。

把你想要点播某首歌和想说的话写下来,投入广播室门外的小纸箱子里,播音员每天会去查收。

计划实施的第一天,纸箱爆满。

广播站的人慌了神,中午时间段有限,根本播不了这么多。两个播音员只好从中筛选,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看哪条顺眼就播哪条。

“今天是高一15班程立夏同学的生日,她的朋友给她点了一首《奇妙能力歌》,祝她生日快乐。”

广播里音乐前奏响起,慢慢传出歌声:“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林满和穆之菏刚吃完饭,走到食堂门口青葱的翠柏旁驻足,不由得自觉停下来听广播。天空显得很高很远,清朗明净,几朵白云飘浮,清风宜人,是个好天气。

林满笑嘻嘻地跟穆之菏说:“感觉我们学校越来越人性化了,同学们也越来越浪漫。”

穆之菏问:“你什么时候生日?我明天也去写一字条给广播站祝你生日快乐。”

林满说:“我生日早过了。”

“不一定要过生日才能点歌。”

“也对。”林满想了想说,“总觉得在广播里听起来很有感觉,比自己塞着耳机听效果更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想听什么歌?”

“《昨天的你的现在的未来》。”林满突然想到这一首。

穆之菏跟着她口头复述了一遍,抬头看天上遮住太阳的云层,像一面巨大却轻盈的羽毛扇,边缘露出浅浅的金光。

“歌名念起来好拗口啊。”

只经过半天时间,大家都知道了广播站前小纸箱爆满的情况,写字条前去点歌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热情丝毫没被削减,哪怕被选中的概率很小。

几位广播员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少人赶着上去巴结,想走后门。

但据说广播站内部开会的时候,那位已经许久不曾露过面的站长特地出席了,严肃指出来这一问题,希望广播员筛选字条时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

林满凑个热闹,准备跟穆之菏一起去试试,把写好歌名的字条塞进箱子里,却在广播站门口迎面碰上周彧。

他挑眉:“来点歌?”

林满点点头:“也不一定会被选中,那么多同学都往里投了。”

“那么林满同学,”周彧笑了笑,“要‘特殊照顾’一下你吗?”

林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好奇地问:“你认识广播站的人?”

“跟他们站长比较熟。”

周彧问:“你点了什么歌?”

林满不说。周彧看向穆之菏,用眼神询问,穆之菏主动忽略掉那道目光,扭头欣赏壁砖上青灰色的裂纹。

周彧说:“今晚培优班的理综试卷我帮你解决。”

“《昨天的你的现在的未来》。”穆之菏脱口而出,一秒也没犹豫。

林满:“……”

等到第二天,林满已经把这事抛到一边。中午,关帝找几个同学帮忙打扫教室旁边的杂货间,空间很小,平常用来堆放书籍。

林满闲着没事就去帮忙了。

小房间里久不通风,开门进去,空气中有灰尘的味道。

散乱的书堆在墙角,垒得很高,有的半路折腰,砌起的堡垒轰然倒塌,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

林满打开灰蒙蒙的玻璃窗,一伸手,留下两个指印。

外面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把倒了的书整理好,擦擦灰,扫扫地。

关帝说了,不用太细致,稍微能让人伸进脚就好。

林满和另外两个女生分工合作,她蹲在窗户下清理书和杂物。阳光下无数尘埃跳跃翻飞,如蜉蝣振翅,午后的校园沐浴在歌声之中。

有人给自己点了一首《祝我生日快乐》,然后是两首不知名的小众歌曲,林满一边干活一边分心听歌。

广播里忽然传出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高二13班的林满同学,下面这首歌送给你——《昨天的你的现在的未来》,愿你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晴天。愿世间所有风霜雨雪,都不落在你身上。愿你前途光明灿烂。”

歌声响起。

林满从惊愕中久久不能回神,她问旁边的女生:“你知道广播站站长是谁吗?”

女生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巩夏秋老师。”

林满跑去找周彧,手上还拿着抹布,挽起的袖子都没放下:“你今天去广播站点歌了吗?”

“跟站长提过。”周彧刚洗了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蹦她一脑门水珠子。

林满报复地去踢他的后脚跟,一边问:“广播站站长……是巩老师?”

“对啊。”

巩夏秋虽然没教13班,但一直在带物理竞赛,周彧素来跟她有交集,两个人也算比较熟了。周彧在巩夏秋面前提过一句林满想听的歌,没想到她会这么重视。

深藏功与名的广播站站长居然亲自上场播音,还送那么煽情的祝福。

周彧想,巩夏秋对林满,确实重视得有些过头了。

信山一中的广播站,甚至整个学生会,当初都是由巩夏秋一肩担起的。

前期非常辛苦,后来逐步进入正轨,把各部门交到学生手上,她专注于教学工作,才慢慢从中退出来。而一中的广播站一向不成气候,也没受到过重视,只选拔了几个播音员偶尔播播音,无人担任站长的职务,便一直挂在她名下。

林满这才弄清楚其中缘由。

周彧说:“她昨天才说让广播站的人有点儿原则,别以权谋私偏袒自己的朋友,今天自己带了个好头。”

“都怪你。”林满把锅推到他身上。

周彧莫名:“都怪我?”

林满理直气壮:“对呀,谁让你在她面前多嘴的。”

肩头一重,周彧的手臂搭上来,林满立即站得笔直,她在他面前认错已经变得十分熟练且流畅,张口就来:“我错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您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您做的一切决定都正确。”

周彧讶异:“台词念得这么顺了?”

“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念多了也就顺了。”

她忽觉自己矮上一截,饱受压迫。

“明天想听什么歌?再去给你点。”

“不……不用了吧?”

周彧眼睛睨了睨她。

她视死如归:“那就再来一首《真心英雄》吧。”

天气越来越冷,林满跟穆之菏两人同桌经常发生火花的碰撞,随便递个东西,指尖稍微一碰触,也会被相互电到。

静电越来越厉害了。

晚上,林满坐在**脱毛衣,一阵噼里啪啦响,黑暗中还有幽蓝的光闪过。

她偶尔关门关窗,接触到金属物品,冷不防就会手指尖一麻,被电一下,导致她心有余悸,伸手碰个什么东西时,得先用手摸一摸墙壁,十分慎重。

“你在干吗?”周彧问。

林满说:“放电。”

周彧揶揄:“对着墙放电有什么意思,你回头看看我。”

“看你干什么?”

“对我放电,这样管用。”

他调戏得过于明目张胆了,林满捂住耳朵蒙头读书,拿课本盖住脸。穆之菏怕她闷死,让她消停点儿。

林满说:“我在用知识进化心灵。”

林满在网上各论坛浏览了一圈儿,关于如何消除静电,官方提出的建议大同小异。譬如洗头要用护发素,洗衣要用柔顺剂。譬如在室内使用加湿器,或者多洒点儿水,增加空气的湿度。还有多穿纯棉的衣物,避免使用化纤的。

但是都没对林满起太大的作用。

还有网友说放一截干电池在口袋里,她也试了,感觉像骗人的。

在知乎上看到一种正经却搞笑的说法,找一根铁链,一头套脚脖子上,一头拖在地上,把身体里的电都导入地下。

林满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笑得不能自已。

第二节课课间跑操,从楼梯间下去,楼道里一贯挤满了人。

摩肩接踵,胳膊擦着胳膊而过,林满谨慎叮嘱走在她旁边的穆之菏:“衣服一摩擦身上的电就更多了,千万记得别碰我的手。”

“如果我偏要碰呢?”周彧的声音插进来。

自从他知道林满今年冬天被静电环绕,饱受困扰之后,他就像多了一样乐子,时不时来找她的碴。

他上前,她避开,不让两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啊,”他微扬下巴,短暂地感叹了一声,“还不能碰了是不是?”

周彧坏起来的时候很欠揍,故意装作要去抓她的手。林满双手在空气中划桨似的胡乱挥动,不让他得逞。

两人能这样玩十分钟。

几位旁观者看得目瞪口呆。

齐子帅学起了关帝的口头禅:“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啊……”

冬天上体育课既享受又痛苦,如若能撞上一个晴天,站在操场坪里晒晒太阳也不错。跑步时风往脸上割,深呼吸一口气,透心凉,心飞扬。

体育老师吹口哨宣布自由活动之后,林满跟穆之菏去面包店买热饮。

新入驻一中才一个月的糕点房,每天生意爆好,课间十分钟很难挤进去,只有陈颂齐子帅那样的先锋选手踩着下课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下楼才能抢占先机。

林满和穆之菏每次在门外看见里面人山人海,就止了步。

体育课简直是绝佳的时机,没什么人,可以进去好好逛一逛。

看上去占地面积很小的店铺,里面一分为二,用一块厚重的棉麻混纺门帘把区域隔开,大红色的门帘上绘有一只可爱的胖嘟嘟的招财猫。

一边作为糕点房,售卖面包、各种甜品和饮料。另一边布置成简单的休息区,摆了一张浅色木头小圆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杏色的宽嘴矮陶瓷罐里插着虞美人干花,窗台上一排多肉植物整齐列队站着。

空气里混着面粉烘焙时暖融甜腻的味道。

林满跟穆之菏人手一杯热乎乎的奶茶,还是决定出去晒晒太阳。

男生们聚集在球场打篮球,欢声笑语中偶尔夹杂着两句骂声,异常热闹。她们站在旁边的台阶上看热闹。

篮球场的一侧靠近灌木丛,葳蕤的花木在冬季换上枯黄的外衣,颓败萧瑟地被寒风压低,匍匐贴着地面。

穆之菏眼神一瞥,意外看见一团毛茸茸。

“那里好像躲着一只猫?”她语气不太确定,毕竟隔得有点儿远。

林满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花白的芦苇穗下面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小家伙隐藏得很好,身上的颜色跟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是只幼猫。”林满肯定地说。

两人正准备越过栅栏,走进瞧瞧,体育老师大声拍手喊集合了。

等下了体育课她们再去找猫,一无所获,连猫影子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家养的,幼猫在外面估计很难挨过这个冬天。现在天这么冷,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还会持续降温,将迎来暴雪天气啊……”穆之菏语气有些怅然。

还剩下一半没喝完的奶茶已经冷掉了,林满搓搓手,不由得露出担忧的表情。

下一节是轻松的自习课,好心情却被打了折。

她苦恼地揉揉头发,穆之菏忽然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去剪头发吗?”

“怎么了?”

“我想这个周末去剪,邀一个伴。”

难得穆之菏邀约,林满立即答应下来:“好呀,我就稍微剪短一点儿。”

她想了想,心血**地说:“要是能换个发型就好了。”说完顺了顺百年不变的黑直长发。

周彧几人刚打完篮球回来,大冬天出了一身汗,外套全脱了拎在手里,正好听见林满的话。

“想换发型?”周彧从讲台前经过,拿起关帝落在上面的钢笔,沿着自己深色的毛衣下摆来回摩擦了两把,说着往林满脑袋上一贴,“给你换个爆炸头怎么样?”

静电顿时让林满的头发根根竖起,直往上飘。

“啊——”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齐子帅第一时间目睹了作死现场,“老大牛啊!对小满同学也下狠手了。”

齐子帅边说边笑,被林满的新发型逗得不行,笑声引得大家都往那边瞧。

林满先是一愣,接着连忙捂住头,又连忙捂住脸,双手不够用,最后干脆一头扎进围巾里,把整个头包住。

周彧见她慌慌张张想藏起来的样子,忍俊不禁。

等他笑完,这事没完。

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在围巾里憋了一分钟后,林满钻出来,镇定地把头发理好,扎成稳当的丸子头,一根头发丝儿也没落下。

周彧霸占她前桌一个女生的位置,一直坐着没走,人家也不敢赶他。

林满偏不搭理周彧,只当他是空气。

可他存在感太强,即便刻意忽略,最终也还是没办法当他不存在。

“你回自己座位上去吧。”林满说。

“你别生气了。”

林满斜睨他一眼,学着他一贯冷淡的语调,严肃地指出:“我形象毁了。”

“哪有,在我心里还是小仙女。”

“我可没见过留爆炸头的小仙女。”

“你就是呀。”

“你还说——”林满气得想挠他脸。

周彧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哄她:“别气了,跟你闹着玩儿呢。”

“突然听到你说想换发型,就来了灵感,一时没控制住手,我承认是我手贱行不行。”

大佬都低头了,林满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此事圆满和解。

周彧站起身,临走前看见她搁在一沓书本后面的奶茶杯,故意逗她:“奶茶是买给我喝的吗?”

事情虽然已经和解,但林满气还没全消,语气生硬:“不是。”

“我渴了。”他说。

“自己倒水去,奶茶是我喝剩下的。”

“你喝剩下的更好,别浪费。”周彧说着就要伸手去捞。

林满赶紧抱住了自己的奶茶杯,齐子帅及时跳出来:“老大你想喝奶茶呀?我跟阿颂刚好打算去买,你要啥口味的?”

周彧指指林满手里捧的,说:“跟她一样的。”

齐子帅嘿嘿笑了两声。

下节关帝的语文课,上到一半,从后门踱进来一个小家伙,背部棕黄有暗纹,腹部和四肢爪子雪白,尖尖的耳朵竖起。

沿着教室后面的墙角走,像老干部视察。

先是后排的同学看到这只猫,渐渐注意的人多起来,引起一片轰动,叫人都没心思上课了。

林满惊喜道:“之菏你快看,是不是咱们体育课上看到的哪只?”

穆之菏说:“体育课上也没瞧清楚。”

“我觉得应该就是!”

“有这么巧吗?”

“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关帝打断大家的窃窃私语:“还上不上课了?不就是来了一只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看看你们,都多大的人了……”

不知道过道旁的谁突然撸猫,伸出咸猪手摸了一把,把小家伙吓得一蹿,撒开腿横冲直撞。

关帝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见一团黄白影子钻进讲台底下,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关帝:“……”

讲台底下线路多,投影仪设备和音响的连线,还有网线,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关帝担心猫随便张嘴咬一口,就惹来大麻烦。

关键他这么大个人了,小时候被咬过一口,现在还怕猫。

“来个人啊,给我把猫捉出来!”

课后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之后有女生在楼下花坛仔仔细细搜罗一圈,没找见。课堂上是陈颂把小猫从讲台底下抓走的,他稍不留神一松手,就叫它溜了。

当时不少人从窗户探头去看,发现它跑去了花坛,在两株美人蕉下转圈,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等过一阵大家的热情消散了,大多数人也就忘了这事。

林满没想到两天后又在宿舍楼里看见了那只猫。

它被高一的两个女生喂食,吃饱喝足了,却不给人摸。一爪子把面前的手拍开,故作凶狠地露出尖牙齿,叫了一声,又开始四下逃窜。

林满正好打开寝室门。

它一溜烟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开灯之后,林满在床底发现了它。

寝室有猫,陆续回来的室友一个个兴致又起,几人蹲在床底下逗猫,想引它出来。

不一会儿就打就寝铃,宿管阿姨喊着要熄灯。

今天遇上教官过来查寝,小猫跟踩准了时机似的沾着一身灰尘突然冒出了头。

“教官就快走过来了!”

林满实在没办法,拿起搭在床头的围巾往它身上一盖:“小朋友,安分点儿,稍微配合一下。”

这次小猫意外地配合,没有再捣乱。

教官从窗口经过,朝里面打量,清点完人数后赶去下一个宿舍。

众人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地上拱起的一团。围巾的流苏下钻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眼睛圆溜溜,琥珀色的瞳孔,身上的毛奓乎乎的。

“妈呀,我的心化了,我们养着它吧?”

“如果它不跑的话。”

“我看它应该跑累了,现在瘫在林满的厚围巾上觉得暖和,就不想动了。”

几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小声讨论起来。

“喵……”有道稚嫩的声音也加入其中,好像在表示赞同。

她们找了一个干净的鞋盒垫好毛巾,临时给小猫搭建了一个窝,一寝室人决定姑且先养着它。

总算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晚。

次日,她们决定把小猫的窝挪去锅炉房,那里暖和。

只是喂食麻烦了点儿,平时有事没事都跑去看看,早中晚都得过去一趟喂食。

林满寝室共有八个姑娘,起初八人全兴致高昂,坚持两天后,有三人盘算着退养,开始找借口不去锅炉房。比如时间来不及,比如学习很忙。

放完周假之后,又有俩打退堂鼓。

还剩下三人,想给小猫当亲娘,林满是其中之一。

三人终于开始好好合计,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每天轮流去喂食,警惕小猫有没有被锅炉房的师傅给一锅端了。

让林满欣慰的是,喂养的时间一久,人跟猫好歹混了个半熟。

小猫虽然有时候白天还是会出去浪,但已经把锅炉房墙角的鞋盒当作自己的窝,每到饭点会在窝里守着。

林满她们跟锅炉房的大师傅打过招呼,对方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影响到他工作,也就随她们去了。

“林满,今天晚上文学社有讲座,我得早点儿过去布置会场,你帮我去看看猫吧?”

“林满,我学生会的工作实在太忙了,还得去值班,今天你替我去喂食行不行,对不起啊,我真的抽不开身。”

最后的最后,另外两人也接着跑路,只剩下林满。

谁叫她既不是社团成员,也不是学生会骨干。

穆之菏知道这事,毛遂自荐:“我陪你去。”

周彧也听闻了风声,打电话让苏灵茵买好了猫粮送来学校。苏灵茵还纳闷:“你不是从小就不喜欢猫猫狗狗的吗,最近转性啦?”

周彧说:“小时候不懂事,没什么爱心,现在长大了,知道要爱护小动物。”

苏灵茵是他亲妈,对自己儿子还算了解:“你就算长大到一百岁,也没法成为爱心天使,顶多扮作一个披着纯良无害外衣的狼外婆。”

“别寒碜我了,好坏都是你生出来的。”

周彧拎着猫粮挥挥手,跟苏灵茵道别,走几步又折返回苏灵茵的车边:“这种是适合幼猫吃的没错吧?”

苏灵茵说:“是,你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我都快要以为是你给自己当零食吃的不是给猫吃的,买的时候我特地问清楚了,而且给你买的绝对是最贵的、最好的,你放一千个心。”

“那行,谢谢您嘞。”

“少贫嘴。”

傍晚,林满去锅炉房,发现身后跟着个大部队。

她和穆之菏走在前头,陈颂紧随其后,周彧、徐东鑫两人边走边说话,齐子帅落在最后忙着跟小学妹搭讪。

锅炉房有一扇又矮又窄的侧门。

林满停下,大部队全拥堵在侧门外,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此时显得格外逼仄。

墙角的两棵桂花树在暮色和寒风中晃动着枝丫,齐子帅被挤得贴近了树干,他嚷嚷:“小满同学,咱们赶紧进去呀。”

林满说:“你们干吗都跟来啊?”

周彧扬了扬手里的猫粮,理由充分:“喂猫。”

徐东鑫说:“跟着老大喂猫。”

陈颂跟着说:“跟着老大喂猫。”

齐子帅说:“你是复读机吗?”然后他自己笑眯眯地跟着说,“跟着老大喂猫。”

林满无奈:“我们这么多人进去,那待会儿得快点儿出来,我怕锅炉房的师傅说闲话,大家千万都低调点儿。”

几人保证没问题。

投食,喂水,小猫吃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周彧带的肉罐头,尤其讨它欢心,它翘起尾巴蹭了蹭周彧的裤腿。

林满心里不平衡了:“狗腿子。”

“喵……”叫声很嗲。

林满:“……”

周彧问:“你给它取了名字没有?”

林满说:“还没想好。”

齐子帅小心伸手顺毛,提议道:“取一个吧,这样才养得熟,就叫‘二狗子’怎么样?”

来自四面八方的白眼接二连三向他发射。

“不行吗?那换一个,人都爱美,猫估计也差不多,‘西施妹妹’怎么样?”

没人应声给他捧场。

齐子帅面子挂不住,绞尽脑汁,倾尽平生智慧打算力挽狂澜:“我觉得‘小猫’本身就很好听,以后就称呼小猫为‘小猫’好了。”

徐东鑫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注视他:“你快走吧,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齐子帅说:“走就走。”

他站起来,脚步却没挪动一步,陈颂落井下石:“还杵着干啥,你不是要走吗?”

齐子帅声音哆哆嗦嗦:“教官——”

陈颂说:“还教官呢,你怎么不叫爷爷。”一抬头,“教官!”

黑着脸的教官就站在他们身后。

林满最近饱受困扰。

高二换班也换了寝室,她睡在下铺,铺位靠近最内侧的洗手间门口。那一扇门的开口朝着她的床。

每晚熄灯就寝,她把门闩好。

虽然提醒过多次,但半夜爬起来上厕所的室友总是裹着羽绒服急急忙忙开门进去,出来随手把门一带,也不上横闩。

过不久,被风一吹,露出一条窄窄的门缝。

那一道不过两三指宽的缝儿,对林满造成的可谓是酷刑。

一整夜的风从那里灌进来,直往她**扑,冻得她蜷缩成一团,冰冷的双手抱住冰冷的双脚,怎么焐也焐不热。

凌晨三四点被冻醒,她起来重新把门上锁,怎么也睡不暖和了,把腿伸直都缺乏勇气。

小姑娘闷头躲在被子里怀疑人生。

一秒一秒熬着时间,冬天的天空很难亮起来,仿佛永远透着朦朦胧胧的灰与黑。

耳朵贴紧了枕头,偶尔能隐约听见火车的汽笛声,感觉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还有水管里流动的水声。

她又冷又无聊时,想到那只小猫一波三折的命运,所幸结果不坏。

那天他们被教官当场抓住,学校是不允许养任何宠物的,双方协商无果,教官发怒叫来了教导主任,而周彧请来了苏灵茵。

最终,小猫被苏灵茵接走。

苏灵茵送它去宠物医院检查,医生说它很健康,给它剪了指甲,洗干净澡,过段时间再带去免疫驱虫。

小猫从此落户周家。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除了周彧他爸不太满意。满脸写着“严肃”二字的周教授不喜欢猫,更别提给它当铲屎官,他一连几天气哼哼的,上课也皱紧眉头,害得手底下的学生上课战战兢兢。

苏灵茵对他说:“我给猫取了个名字,叫‘土豆’,你不是最喜欢土豆嘛。”

周继昶一听,顿时看猫也觉得顺眼了许多。那么大的眼睛,圆乎乎的脸,爪子白白的一点儿也不脏,要吃罐头的时候还知道蹭蹭你撒个娇。

多可爱。

至少比亲儿子周彧可爱。

周教授被妻子一句话哄好,正式接受了家庭新成员土豆的存在。

早晨跑操时,林满没什么精神,天还没亮透,跑道旁杂草上结着厚厚一层晶莹白霜。她跑得直喘粗气。

“昨晚上做贼去了?”周彧与她并排跑,放慢步速。

林满问:“黑眼圈很明显吗?”

天光迷蒙,其实看不太出来,周彧却故意说:“跟熊猫一样。”

林满觉得更丧了,拖着沉甸甸的脚步:“那你不准看我了。”

“眼睛长我脸上。”

林满连跟他斗嘴的劲儿都没有了:“我昨晚没睡好。”

“因为太冷了?”周彧问。

她模棱两可地点头:“脚冷睡不热。”没说清楚具体的缘由。

中午天气暖和一点儿,她伏在桌子上补眠,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又喝了杯牛奶,下定决心晚上回寝室再跟室友们重申一下上完厕所出来要锁门的事情。

她性情内敛,不喜与人争执。

这只是生活中细小的琐事,但却着实让人烦忧。

下晚自习之后,齐子帅神秘兮兮地拎回来一个大包裹,教室里只剩下在打扫卫生的值日生和周彧。

“老大,你要的东西弄到手了。”

齐子帅把包裹扒开,从里面变出一样样东西,热水袋、暖宝宝、暖足贴、又厚又长针织袜,应有尽有。

“老大,你这是准备去南极过冬?”

周彧着重检查热水袋,问:“质量怎么样?”

齐子帅拍胸脯跟他保证,绝对杠杠的:“充电八分钟,温暖一晚上。狗耙子从他亲舅手上进的货,有保障的,你放心用。”

齐子帅试试手感,一摸毛茸茸,柔软舒适:“就是颜色太娘了,粉白粉白的。”

周彧说:“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闭嘴吧。”

“哎,老大你往哪儿走?你不回寝室呀?”齐子帅在背后叫唤。

周彧去的是校医务室。教室里唯一有插座的地方是讲台底下,但每天教官和学生会的人各个时间点会过来搜,禁止学生携带电器在教室充电。学校校医跟周彧他们算是老熟人,去那儿给热水袋充电最保险。

周彧赶在就寝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把东西交到林满手上,说:“今晚你睡个好觉。”

林满抱着又暖又软的热水袋,爱不释手。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眼弯弯,笑得像朵金灿灿的向日葵。

“如果还觉得冷,就把暖足贴贴上,虽然不一定管用,但你也试试。”

周彧还有法宝。

“还冷的话,这里面有几双加加厚的袜子,你也套上。”

林满等他说完,问:“如果还觉得冷呢?”

少年眉间起了淡淡的褶皱,大概被这问题难住了,很愁人,思索两秒后他垂眸,视线落在她翘起的嘴角。

风里传来他无可奈何的叹息。

“那就只能去给你弹棉花被了,一百斤的那种,把你压死,你就不会觉得冷了,也不会再来烦我。”

“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深海似的眼睛里藏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像头顶安静闪烁的星空。这一刻很想拥抱,手指却报复似的捏住她脸颊。

“怎么会有你这么麻烦的小姑娘?”

林满抱着大堆东西回到寝室,再跟室友重提关好后门的事情,希望引起她们的重视。所有人照旧跟以往一样满口答应,但终究事不关己,做不到感同身受时刻记挂在心上。

林满之前跟她们提,说多了次数,也怕人家嫌她烦觉得她大题小做,会有怨言。

但今晚却像有了底气,这份源源不断的力量来自于一个人。

仍然有喝多了饮料的姑娘起来跑厕所,仍然没有上好门闩。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筒刻苦学习到午夜十二点多的寝室长,临睡之前起身,确认一遍后门有没有关好,顺带帮林满压了压脚上的棉被。

林满这晚如周彧所说,睡了个好觉。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总还有温柔相待的善意。

期末考试前,林满打算要临时抱佛脚,问周彧周末能不能帮她复习,梳理梳理知识点,押一押考题。

周彧问:“约在哪里?”

林满原本想去老图书馆,想想又算了,图书馆太安静,怕打扰到别人。

“要不我们去KFC?”林满说。

周彧问她:“你当你是小学生聚在肯德基麦当劳里抄寒假作业呢?”

“那你来挑地方。”

穆之菏给林满提了个建议:“你们可以去穆榛的清吧。”

“在清吧搞学习?”

“环境不错,还不花钱,我周末常去。”

徐东鑫说:“你常去哪儿?我也要去。”

“去哪儿玩?加我一个!”齐子帅和陈颂加入。

一群人最后讨论的结果是这周六去穆榛的清吧补习,由学霸周彧和穆之菏担任主讲,成员有林满、徐东鑫、齐子帅、陈颂四人。

林满问:“清吧是穆老师的吗?”

穆之菏说:“之前她跟她前男友合伙开的,渣男劈腿,两人分手。渣男把酒吧股份全部转让给她,现在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周六下午两点,大家陆陆续续到齐。

清吧这时候还没营业,穆之菏掏钥匙开门,放人进去。一侧墙壁上的美式复古木板画引人注目,那些大多出自穆榛本人之手,她一笔一画用线条勾出来的。木框做旧处理,整面墙也做旧处理,色调看上去很舒服。

大家围着一张不规则的橡木长桌坐下,掏出书本。

头顶有一盏造型别致的大灯,边沿缀着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铝链条,一通电,犹如柳树垂下绿丝绦,被春风千剪万裁成形,丝丝缕缕倾泻而下。

齐子帅把数学书翻开第一页,觉得这体验太新奇了,他周末居然会主动来搞学习。再看看对面翻着《王后雄学案》准备讲课的周彧,感觉更加奇幻。

“不对呀,陈颂人呢?”

大家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齐子帅给陈颂打电话,好久没人接,接通了又没人说话:“颂啊,还活着吗?活着就给吱个声。”

陈颂还躺**不动。今天他爸妈不在家,也没人叫他起床,一觉睡到下午。

齐子帅连续“喂”了好几声,那头没人答应。

陈颂打了个哈欠,终于醒了瞌睡开嗓子回骂。

两个大龄儿童抱着手机吵起来,齐子帅最后说:“赶紧过来,补习班就要开始了,今年老子可不陪你垫底了,丢人!”

“嘿哟哟哟,你还嫌丢人,你从小考试不及格从小丢人丢到大,现在倒嫌弃……”

齐子帅没让陈颂把话说完,直接掐断电话:“开始吧开始吧,倒数第一有啥好等的,没价值,浪费在座各位宝贵的时间。”

陈颂四点多才赶到。

六点多的时候,穆榛和两个店员过来这边,三人看着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穆榛感叹:“你们真是酒吧里的一股清流。”

穆之菏揉了揉太阳穴,刚讲解完英语阅读理解的小技巧:“休息一下。”

“大家都还没吃晚饭吧?辛苦了,我请你们吃东西。”穆榛说。她亲自去后厨煮意面,店员也很热情,拿出做好的甜品招待他们。

时间还早,没有客人过来,众人吃饱喝足聚在壁炉前烤火,聊八卦。

再过了一会儿,驻唱的小姐姐到了,倒扣着一顶鸭舌帽,抱着吉他给大家唱歌,温柔的嗓音有点儿沙哑。

人多,坐得很挤,一个挨着一个。

林满左边是穆之菏,右边是周彧。她抻长了脖子听歌,眼睛盯着小姐姐拨弦的手,全神贯注的样子。周彧稍一低头,似乎就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混合着某种植物清新的味道。

她忽然回头。

额头磕碰到他下巴,蓦地一愣。

跳跃的火苗照映在脸上,滟滟绯红的颜色。

一时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周彧另一边的齐子帅、陈颂跟店员三秒钟混熟,正聊得热火朝天。

徐东鑫接着在问穆之菏英语作文怎么写,听她一遍一遍复述重点句型,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侧脸,笑道:“哦,这样啊,我没记住,你再说一次我就记住了。”手里端着穆之菏喝水的杯子。

穆榛收到前男友的短信:“我想你了,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她回复:“不和畜生谈感情。”毫不犹豫把人拉黑。怼完人把手机收起来,心情意外还不错,坐在一群孩子中间感觉朝气蓬勃,自己竟也好像年轻了几岁。听歌,喝酒,错了的人就此翻篇。

夜色越来越深,门口风铃清响,来了客人。

期末考试考英语那天的晨读,徐东鑫铆足了劲记单词。

关帝走他旁边过,特地停留一会儿,大概觉得班上又有一个顽劣少年迷途知返,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可喜可贺。他脸上挂着微笑,心情舒畅地继续巡逻。

打铃后,几人没急着走。

陈颂看看徐东鑫,又看看还在背句型的齐子帅,纳闷:“一个个的都突然被学霸附身了?”

齐子帅说:“我妈说了,这次考好了有奖励。”

陈颂笑:“你还没被骗够啊?读一年级那年,你开学不肯去学校,你妈说你要是乖乖听话就带你去周游世界,后来怎么着,给你组装了辆小单车,说坐骑给你准备好了,你自己去看世界吧,你围着小区周游了一圈。”

齐子帅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次的奖励是摩托。

哪个少年中二的时候不想踩油门半夜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飞驰,体会一把放纵和自由,觉得自己很酷。

陈颂改问徐东鑫:“你这边又什么情况?你可是最讨厌英语的,偏科偏成了瘸子。”

徐东鑫说:“为了不辜负老师的一片苦心。”

“家长听了会沉默,老师听了会流泪。”

每逢大考,考生座位都是打乱的,被分配到各个教室。

徐东鑫跟陈颂同一考场,跟穆之菏同一层楼。

考前十五分钟,穆之菏抱着资料书和草稿本从走廊上经过,吸着一袋酸奶。坐在窗户旁的徐东鑫叫住她:“穆穆——”

徐东鑫没什么诚意地笑:“喔。”想着要邀功,求夸奖,“你给我的单词本上面的单词我全记住了。”

穆之菏打击他:“就三四页纸而已,谁都能记住。”

“这样啊……”徐东鑫点点头,椅子往后跷起两只脚,玩儿似的,维持着平衡,“我还以为我很厉害呢,这次特地努力了一把,准备好好考。既然谁都记住,谁都比我强,英语我还是放弃算了,干脆垫底,还没那么费劲。”

“你幼不幼稚,考试还要别人哄吗?”

徐东鑫冷笑一声,索性承认:“我三岁。”

穆之菏:“……”

“之菏——”林满从上一楼下来,看见熟人就跑过来问,“你有多的2B铅笔吗?”英语填答题卡要用,她自己的落在寝室了,忘记带出来。

“嗯,我有备用的。”穆之菏说着拉开笔袋拉链,掏出一支给林满。等林满走了之后她才想起来,之前晚自习上她自己不小心摔坏了另一支,笔尖部分都裂了,没法再用。

穆之菏转脸问徐东鑫:“有多的2B铅笔吗?”

徐东鑫仍沉浸在刚才的打击中,不太配合:“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给你。”

穆之菏说:“我去商店买。”

徐东鑫冲出教室,在楼梯间半路把人拦截住,急道:“离开考只有五分钟了,商店如果人多,你根本来不及,考试会迟到……”

穆之菏满不在意:“我没关系。”学霸无所畏惧。

“我有关系。”徐东鑫妥协,“我把我的给你,我再去找别人借。”

穆之菏依旧木着脸,说不清是质问还是嘲讽:“你不是干脆放弃英语考试了吗,应该连笔都用不上吧?”

“我认错。”徐东鑫立即明白过来症结所在,一改之前的说辞,“你看你周末辛辛苦苦给我补了那么久的英语,我哪能不好好考呀。”

他一手插进穆之菏的校服兜里,晃了晃,说起来还有点儿委屈:“我都那么努力记单词了,想好好发挥,你居然打击我,我当然会有意见了。”他一一指出,“你还说三四页纸谁都能记住,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堵在穆之菏面前,像棵拦住去路遮天蔽日的大树,手却揪着她的衣服口袋摇来摇去,眼神在示弱。

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朝他们投以好奇目光。

徐东鑫人缘好,路过的男生一人一句调侃,恭喜恭喜,两位百年好合哟。

僵持两分钟,穆之菏脸上就快挂不住了,说:“把铅笔给我。”

“好嘞。”徐东鑫兴高采烈地应着。

他立即去教室拿,穆之菏突然扯住他的手腕。她只稍微一用力,他却像轻而易举被牵制住,地上灰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这是春风夏雨般的一句夸奖。

她说:“英语考试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