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敌

美国的民航飞机领域在20世纪20年代时期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跟船舶、火车等一样,业务都是以承担政府的邮件运输为主。1924年美国联邦政府颁布了一项法令,使民航业的财政收入有了一定的保证,但民航客运仍然发展缓慢。大多数人都认为乘飞机旅行受天气影响比较大,因此安全没有保障。后来随着无线电导航设备等新技术的广泛应用,飞机的安全性大大加强。美国联邦政府也开始逐渐重视起了民航业,把它作为公共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大规模地投资修建机场,同时对原有的旧机场进行改造。1934年,休斯在加利福尼亚州旧飞机库里建立了休斯飞机制造公司。尽管场地和设备相当简陋,但是由于他是飞机制造领域的伯乐,招纳了欧第克、帕默等一流的工程技术专家,经过3年的艰苦努力,成功研制了当时最先进的 H-1型飞机,并且由休斯驾驶它创造了飞行时速和横越美国大陆进行不着陆飞行的两次世界纪录。

到了1936年,飞机制造业和民航业在美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大大小小的航空公司纷纷成立。面对着美国航空界很多实力雄厚的强劲的竞争对手,休斯的飞机制造公司要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呢?

休斯与休斯飞机制造公司

此时的休斯飞机制造公司也并不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自从休斯环球飞行回来之后,偌大一座工厂的350位员工终日无所事事。休斯由于个人的事情太忙以致分身乏术,除了偶尔在清晨两三点钟时到飞机工厂要求立即修妥他的飞机外,根本不露面。帕默和洛克菲勒等公司的高级主管几乎天天都在忙着找休斯,希望他对飞机制造公司将来的业务作一个原则上的指示。尤其是美国空军在1938年的下半年宣布说有一种能够在6分钟内爬升到2000英尺高,并且每小时可以飞行360英里的新式战斗机已经试验成功,正急着找一家合适的飞机制造公司承包制造。帕默和公司中的设计师们对这项生意很感兴趣,认为有信心做到符合政府希望规格的飞机。眼见招标的期限就快临近了,而休斯却迟迟不见行动,公司员工无不心急如焚。同时,他们对休斯表现出的怠慢态度表示强烈不满。这种自上而下的不满情绪最终导致他最得力的两个助手帕默和洛克菲勒相继辞职。帕默埋怨每每有重大事情需要老板下决定时,都找不到休斯的人;洛克菲勒则是在三个星期之中同时使用电话、信件,甚至电报,设法与休斯取得联络,却一直毫无回音,最后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离开了公司另谋他职。等到洛克菲勒找到了新的工作以后,休斯才发觉他的得力助手已经辞职不干了,于是马上拨了一个电话给这位杰出的气象工程师。

“洛克菲勒,你不能走呀!我需要你,我有许多的计划要你来执行……”休斯焦急地说。

“可是,老板,我已经辞职了。我曾经想尽了办法与你联络,但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

“听着,我正在构想一种环球航线。我们以前所学到的东西这下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我有很多的计划要告诉你。”

“但是,我已经辞职了,而且,我也有了新的工作……”

“洛克,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那……好吧!”在休斯的一再恳求下,洛克菲勒无法拒绝。

“很好,现在请你马上去拜访一下我的律师。我会把你的情况跟他说明。”休斯激动地说。

于是洛克菲勒按照休斯的指示拜访了他的律师。但当二人约好见面时,这位律师先生不禁大感疑惑:“你说休斯先生?他从来也没有向我提起过你的事情。”二人完全不知道休斯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当休斯得知了他的另一位得力助手帕默也离开公司好几天后,不禁大怒。他打电话给帕默说:“有一天,我的总工程师一年的收入将会高达10万美金!”休斯还连连地责备帕默不是一个创业的材料,并埋怨道,“我的事业终将毁在你们这批寡廉鲜耻的小人们身上。”对休斯而言这一次的打击可真是不小。

尽管迪克·帕默和洛克菲勒等人一直闹着辞职,休斯飞机制造公司并没有停止争取为美国空军制造战斗拦截机的努力。有时候,休斯本人也会亲自去工厂督导一番,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说完话就走。

在这期间,休斯遇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这个机会对他发展航空事业起了重要作用。当时有一家已经颇具规模的洲际西方航空公司(后来的环球航空公司)资金上出现了问题,于是这家民航公司的总裁打电话给休斯,希望他能买下他们公司的大部分股权。当时合并到环球航空公司的西部航空公司拥有先进的邮件运输机,同时跟联邦政府签订了在洛杉矶、旧金山、盐湖城、拉斯维加斯等航线上独揽邮政运输的合同,环球航空公司还控制着以明尼苏达为中心的美国西北部航线,它的竞争实力相当雄厚。休斯见机会难得,当即答应了他,并且立刻支付了他700万美元,休斯也顺理成章地一跃成为这家航空公司的大股东。其实,当帕默和洛克菲勒闹着要离职的时候,休斯并没有四处逍遥,而是一直忙着这件收购股权的大事。等这件事最终定案后,休斯本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没想到他们已经离开公司了。如果休斯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也许他们就不会离开。可是,保守业务机密是休斯做生意时一贯秉承的金科玉律,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打破这个原则的。

只要美国军方采用 H-1 型飞机作为战斗机,休斯飞机制造公司就可以大量投入生产,从中获取巨额利润,在美国航空界异军突起,成为举足轻重的一家企业。可是公司对于争取获得制造美国空军新式拦截机合约的事却毫无进展。空军方面曾两次派出代表到休斯飞机制造公司参观,结果都被公司拒之门外,代表都是败兴而归。一次是公司以没有通行证为由,将前来参观的将军硬给挡了回去;另一次是公司人员不让空军派出的工程师参观公司设计的拦截机模型。而且事后休斯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我又不是故意不让他们看。只是我曾严格规定,任何人不得擅闯休斯飞机制造公司。我事先又不知道他们要来。”就这样,美国空军的这块肥肉最终被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抢先一步,休斯的如意算盘就此化为泡影。

作为一个飞机制造商,洛克希德与休斯一样,都是工程技术专家,他们都能亲自设计飞机,驾驶飞机的技术也相当出色。同时,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善于发现和网罗人才。两家公司各自建立了一支优秀的工程技术和管理人员的队伍,从而使自己的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不断战胜对手,由小到大,兴旺发达,在美国航空工业史上写下了各自灿烂辉煌的篇章。不过,尽管休斯驾驶自己设计改造的H-1型飞机再次创造了横越美国大陆不着陆飞行的世界纪录,受到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亲切接见,获得了巨大的声誉,然而,他创建的休斯飞机制造公司仍然势单力薄。在跟洛克希德公司争夺军方订货的第一回合的较量中休斯公司就失败了,更不用说再去跟声名显赫的波音公司和道格拉斯公司抗衡了。休斯从小具有顽强的毅力和锲而不舍的进取精神,不管他从事哪项工作,一旦入了迷,他就竭尽全力去拼搏,不获全胜决不罢休。

当被美国空军排除出局的消息传到了休斯耳朵里的时候,他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把工厂的大门上锁,宣称要开始设计制造一架叫D-2的双引擎中型轰炸机,非要和洛克希德一争长短不可。

随着航空邮政运输和民航客运的迅速发展,开辟和占领航线成为各个航空公司相互竞争的重点。一些大型航空公司都把目标转向国际航线的开辟方面,在美国掀起了一场“空中淘金热”。 各个航空公司相互竞争,彼此倾轧,实力雄厚的大型航空公司采取各种手段巧取豪夺,不断吞并丧失竞争能力的小型企业,逐渐形成民航垄断组织。到了20世纪30年代后半期,由美国的38家航空公司合并而成的五大航空集团控制了绝大部分的民航市场。

在申请把H-1型飞机作为美国军方的战斗机的计划落空后,休斯一方面继续研制新型D-2的双引擎中型轰炸机,另一方面开始投资美国的民航业。而他的飞机制造公司在那个时候还是作为休斯工具公司的一家分公司注册登记的,在美国的航空界根本排不上名次,更谈不上跟其他的飞机制造公司和航空公司展开竞争。而他的那家所谓飞机制造公司,充其量不过是他网罗了一批制造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的试验场和车间罢了。

1937年,休斯开始投资民航事业,陆续购买航空公司的股票,到1939年他就拥有在美国航空界排名第三的环球航空公司75%的股份,成为当时这家航空公司举足轻重的大股东。在发展环球民航事业方面,休斯创想不断,有一次,他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想法,他向合伙人建议说:“我们为什么不把长途飞行变成一种享受呢?美观和舒适的环境能够使旅客们产生安全感。我们为什么不向这方向努力呢?”休斯的想法在当时的确属于首创。因为,那时候的民航机的内部设备都十分简陋,很多旅客都只是把长途飞行作为不得已的选择。

休斯不仅在设计上具有很强的创造力,他对竞争对手也十分宽容。因为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的插手,导致休斯设计改造的H-1型飞机当年没有被美国军方采用作为战斗机,使休斯飞机制造公司丧失了一次大展宏图的机会。但是休斯并不因此对洛克希德公司怀恨在心,相反,休斯对洛克希德公司的设计水平和制造工艺等始终钦佩不已,他非常喜欢这家公司研制的星座机,认为它们在很多方面胜过道格拉斯和波音这两家飞机制造公司所生产的任何类型的飞机。要知道,当时道格拉斯和波音在美国可是首屈一指的飞机制造公司。

因为受到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冲击和美国联邦政府大量削减军费预算的政策,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不得不宣告破产。这时飞机设计师戈洛斯兄弟俩在没有任何竞争的情况下以4万美元的低价收购了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而休斯成为美国环球航空公司的大股东后,想方设法地想要获取洛克希德公司的产品及其制造技术,以争夺国际航线。于是,他主动提出与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合作。

1938年初,休斯拜访了戈洛斯兄弟俩,诚恳地希望洛克希德飞机制造公司能和环球航空公司进行合作,共同开创美国民航业的新局面。由于都是注重创新、大胆、有想法的设计师和企业家,志同道合的他们顺利地达成了协议。那一刻,休斯立下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控制整个美洲大陆和全世界的国际航线,这也成了环球航空公司的奋斗目标。

而与洛克希德公司合作的过程中,休斯的固执脾气又犯了,他们合作研究的大型客机的模型飞机,因为他的坚持己见几乎无法继续进行。他脑子里的理想飞机是超乎寻常的,那种完美的设计在当时几乎是无法实现的。他把模型飞机逐步改良为各种样式,他对设计上的严格要求导致这种大型客机直到1942年初才正式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