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帝王
你的梦想有多大
1943年春天,希尔顿来到纽约市,开始接触华尔道夫,并买下了“罗斯福”旅馆。
“为什么要这么做?”赫尔敦问。
“这是家好旅馆,”希尔顿说,“而且我也要练习经营。”
“为哪一点?”赫尔敦疑惑地问。
“为了华尔道夫。”希尔顿平静地说,“不过,我还没为得到它做好准备。”
希尔顿想可以为罗斯福旅馆先铺路。他写信通知鲍伯·魏尔夫,告诉他这家旅馆的种种优点,它邻近火车站,有23层楼,1079个房间,以及一个可以和圣·安东尼奥广场媲美的前厅。希尔顿也通知了杨格那一班老伙伴们,买卖进行得还算顺利。
希尔顿通知魏尔夫赶赴纽约,他说他要参加一个会议,希尔顿派艾理逊去接替他的职务。
“你快来,这是个了不得的大城市。”希尔顿在电话里告诉他。
希尔顿的确准备要这家旅馆,可是它是否是为他预备的呢? 许多人以一种恐惧的心情注意希尔顿的行动,甚至有人千方百计暗示他,希望他能善待这位新娶的女郎,不要恣意破坏。希尔顿自己也密切注意,不希望有任何破坏行为发生。
希尔顿努力地证明自己并非一个破坏者,侍者们却偷偷地把希尔顿比做一个贪婪的人,因为希尔顿开始以每股45美分的价钱收购“华尔道夫—奥斯托利亚酒店”的股票。
一位经营房地产的朋友警告希尔顿:“最好当心一点,康尼!有人说你在争取布鲁克林桥的股权。”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希尔顿说,“我从未玩过股票,也不想玩。我只知道怎么经营旅馆。这个行业的情况在好转,这是个好机会。”
“西海岸的情况是如此,这里可不同!”他说,“纽约的旅馆早就死气沉沉的了。”
这就是东海岸人对旅馆业的看法。经济不景气时,他们眼看旅馆一家家倒下,至今仍心存余悸。战争与暴增的成本、物价,都令人忧虑。旅馆的维护成为难事,财务不佳,外观也日益损毁。
在希尔顿看来,那些经营旅馆的都是失败主义者,只重眼前,不重将来。连希尔顿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也认定希尔顿这次是做了错误的判断,他们把希尔顿说成是“圣诞老人”,是来救济旅馆业的。
后来旅馆股市好转,45美分买来的股票以85美元脱手,希尔顿大赚了一笔。
许多人说希尔顿眼明手快,希尔顿却以为人人都应有此本能。你尽可以去谋算、计划,但千万别忘了要在上帝面前祷告。
宝贵的答案,往往就在你安静的聆听之中得到回应。假如你不去留心听,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希尔顿的秘书魏克曼太太曾在一天早晨遇到希尔顿,她客气地向他问好。据她说,他们一同进入休息室,走上电梯,希尔顿始终默默不语,直到进入办公室后,他才开口说:“你也好,奥莉芙!我刚好有个念头……”
每当希尔顿遇到问题时,就会全神贯注于内心的平静,一有回应,就抓住它,这定是上帝给自己的正确指示。
最好的例子便是“史蒂文斯酒店”。所谓政府接管,其范围只包括它的建筑物,至于各项物品、应收而未收的账目,他们并不理会。当时举行秘密投标,希尔顿先写下了16万美元,但心中感觉不对劲,再写了一次,是18万美元,结果底价是17.98万美元,希尔顿以200美元的差额取得公司所有权。但希尔顿后来所得的偿付是200万美元。
希尔顿买下“罗斯福”后,又开始觊觎“华尔道夫”,整个华尔街的人都为之侧目。
“奥特拉斯公司”是一个投资信托机构,它的主持人奥特兰派了副董事长哈奇来找希尔顿,问希尔顿是否有意一起来买下“朴来莎旅馆”。
1943年10月,他们以740万买下了“朴来莎”。这个公司保有40%的股权,另外60%让给希尔顿,并由希尔顿负责经营。希尔顿只花现款6万,发行了399.25万美元的证券和优先股,其余的则由城市人寿保险公司放出抵押贷款。
但是发生了一些麻烦事。“罗斯福”的常客因希尔顿涉足其中而不悦,“朴来莎”的居住者更是保守固执,他们总以为,一旦希尔顿踏进门来,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史蒂文斯酒店”以庞大著称,“华尔道夫”以宏伟闻名,“朴来莎”呢?雅致精巧,是其他旅馆不能及的。
一些望族把这个地方当成一个私人的行馆。他们的阔绰是无人可比的。他们把法国式的茶会引进了纽约的社交圈,并且蔚然成风。每逢周末假期,就读于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的富豪子弟纷至沓来,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经济不景气时期,这座旅馆屹立不倒,其原因是它有许多老主顾,一个房间每年租金高达2.7万美元,因此没有周转失灵的事情。老主顾们喜欢它,却也对希尔顿这么轻易就买下它而深表不满。
希尔顿倒是不怎么赞扬这位风姿渐衰的“女公爵”。它油漆斑驳脱落,大理石壁伤痕累累,水电年久失修,处处显出不能再整修的情况。如果再不整修,这个雅致精巧的行馆势必倾颓无疑。
这一次人家称希尔顿为“成吉思汗”,形容希尔顿彪悍、大手笔。如何做好旅馆主人,而又不失去企业家立场,希尔顿在两方面都受到极大的考验。
希尔顿让赫尔敦监督“朴来莎”的整修工作。他们不曾更动任何一处,不过加以粉刷罢了。全部工程要花600万美元。
他们终于受到其中两位长期住客的认可。他们对希尔顿点头,正视他们,也开始微笑了,这真是一大胜利。
当全部客人入睡以后,他们才让工人来整修大理石、水电,当他们一睁开眼睛,所处的世界全变了。
接管“朴来莎”时,60%的房间住有客人;整修工程进行尚未完毕,空房全占满了。不久他们又在别处找到另一位“贵妇”。这次要筹集1900万美元才够,但对希尔顿来说,这要比10年前筹3万美元方便多了。
希尔顿已准备就绪了,也和“华尔道夫”做了初步接触。不过时机尚未成熟。希尔顿管辖下的旅馆已由西海岸扩张到东海岸,每个都是当地最好的,风格各有不同,全视当地的需要和习俗而定。
两个孩子尼克和巴伦已开始了旅馆业务的实习。尼克到“埃尔帕索”的机器房工作,巴伦则去“城屋”的停车场。秋天,他们进入从前希尔顿也就读过的新墨西哥州军校受训。希尔顿盼望他们做一个诚实的君子,也能成为一个勇敢的军人。
陆军部决定不再用“史蒂文斯酒店”,人员撤走后剩下个空壳子,损坏部分也难以修复。希尔顿不想在它身上再花钱,而这时有个工程承包商海瑞正想买下“史蒂文斯酒店”。谈好买卖后,他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下,顷刻之间把“史蒂文斯酒店”恢复旧观了。
他一吹口哨,工人就从砂石堆旁、地下道、推土机旁齐拥而出。“史蒂文斯酒店”一经粉刷、油漆,简直有如天神化身。
希尔顿一见如此,又忍不住动心了,这一点是希尔顿的老毛病。希尔顿和他谈,却遭了他的白眼。他把希尔顿看做上了钩的鱼儿,偏偏希尔顿就不肯吞下钩子,这场生意真有得谈的。
同样让希尔顿生气的还有他的儿子们。希尔顿对他们的期许或许太过殷切,迟一点回家、晚上赴个约会、学校发生什么事,这些在希尔顿眼中都是大事。希尔顿的儿子跟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不好也不坏,可能希尔顿的确啰唆了一点。
一次,尼克买了双鳄鱼皮鞋子,贵得惊人。他要希尔顿付账,希尔顿板起了脸教训他:“尼克,你可知道我一生中从不曾花这么多钱买一双鞋子。”
他应了一声,俏皮地反驳他:“是啊,你没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啊。”
希尔顿不想任由他去,要减少他的零花钱。他跟希尔顿辩论起来,他老实地告诉希尔顿:“爸,我看我还是不要再去上学了,让我去工作好了。”
巴伦也常让希尔顿头疼,他不肯好好读书,一再闹事捣蛋。希尔顿问他:“你将来能成什么大器?”
他大概还不十分了解什么叫“成器”。这段年龄正是最容易惹是生非的时候,看起来好像长大了,事实上常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傻事来。希尔顿伤透脑筋,却苦于没有一个可以分担重担的帮手,对他们严也不好,不严也不好。希尔顿简直心力交瘁!
母亲出面了,她提供了客观的见解。
“你不能把他们俩看做你生意上的伙伴,他们还是半大的孩子,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少发点脾气就好了。”
母亲提起当年希尔顿也曾和父亲意见不合的往事,这时希尔顿才了解父亲的心。希尔顿相信他们也终究会了解他的——当他们也有了孩子以后。
希尔顿决心把“史蒂文斯酒店”收购回来,为此他绞尽了脑汁。海瑞的心意令人捉摸不定,他们谈了三次,也握了三次手,但每次面临重要关头,他就溜得无影无踪,谁都找不到他。第一次他要求50万美元的利润,希尔顿答应了,但他马上不见了。第二回他露面时换了个口气,索价65万美元,希尔顿还是答应了,他再度失踪,再见面时胃口更大,要100万美元。
希尔顿忍气吞声,硬答应了下来,没想到他还是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下落,甚至代他谈判的代理人也溜了。希尔顿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以前希尔顿也被一位银行界朋友开过玩笑,他想把得州希斯克银行的售价提高,结果希尔顿却买下了一家旅馆,发了财。
这时希尔顿不再费心去找这个出没无常的人了,干脆到芝加哥市兜个圈子。就这样,希尔顿看上了市中央的“帕尔默大厦”。
希尔顿请克朗来介绍。克朗是芝加哥第一国家银行董事长,也是“帕尔默大厦”的董事之一。
“我对海瑞已失去信心了。”希尔顿告诉他,“不如把目标转到‘帕尔默大厦’。”
“何不干脆两个都买下来?”克朗大笑,希尔顿也大笑,笑声一停。希尔顿想了一想,“有何不可?”这两家酒店属于两个不同的社交圈,彼此不可能互相竞争,相反地,遇有什么大日子,还可相互合作。纽约的“罗斯福”和“朴来莎”不就合作得很好吗?
希尔顿观察克朗,他也正盯着希尔顿。他们在性格上非常相近,敢想敢做,气魄也大。克朗也是30年代苦出来的,当初口袋里只有区区不到1万的财产,奋斗到今天,挣来好几百万。正因海瑞三番两次的闪避,反促成了希尔顿和克朗的深厚交情。对,为什么不能买下这两家呢?
希尔顿跟“帕尔默大厦”的产业受托人贺理斯先生碰了头,问他是否有意让售,他很客气地向希尔顿表示:“我们不向别人提这回事,但也不至于拒绝人家。”
希尔顿听出了话中的意味。若干天后,希尔顿已完成了精密的估计,愿以1850万美元买下,条件为查阅账目及摸清资产负债情形。
贺理斯严肃地指出,希尔顿跟“史蒂文斯酒店”买卖一事仍有牵扯,希尔顿立即向他解释,海瑞没有诚心谈这笔生意。
于是贺理斯表示,“帕尔默大厦”的董事们并不反对希尔顿开的价,只是他们还要看看希尔顿是否有资格接收。
回去后,希尔顿发现自己正身处两栋大厦的夹壁之间。心里既爱“帕尔默”,也舍不得“史蒂文斯酒店”。
一天,朋友冲进屋来,说他找到海瑞了。
“怎么样?”希尔顿追问。
“我说你早已失去胃口了,你想买下‘帕尔默’后回到加州。”
希尔顿还不能确定能否将“帕尔默”弄到手,他又一脚踢走了“史蒂文斯酒店”。
朋友又往下说:“海瑞有话了,他说要马上跟你谈谈,大概还有什么意见吧!”
其实他的意见就是要索要150万。
“谁敢信你?说不定明天一早又成了200万!”希尔顿苦涩地说道。“帕尔默大厦”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不,这回定了。”海瑞这样宣称。
谈好了买卖,再一细查,发现“史蒂文斯酒店”连小密室在内仅有2673个房间,并非号称的3000个房间。海瑞为了使希尔顿宽心,表示酒窖中的73箱威士忌完全奉送。“史蒂文斯酒店”终于重回希尔顿的怀抱。
希尔顿把魏尔夫找来负责经营,朋友凯兹回了加州,希尔顿没有同行,因为希尔顿与贺理斯的事尚未了结。
贺理斯冰冷的蓝眼盯着希尔顿,让希尔顿不必解释了。
“这件事关系到我的人格问题,”希尔顿一定要解释,“我不能让你产生误会。当我跟你谈让售‘帕尔默大厦’的条件时,确实以为海瑞已退出谈判了。我们握过三次手,达成三次承诺,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人格问题”“握手承诺”,这些字眼使贺理斯脸上的寒霜化开了。希尔顿又适时地提起了“帕尔默”让售的事。
“不谈让售了,我倒要听听你开的价钱。”他说。
希尔顿开价1938.5万美元,贺理斯站了起来,他说:“可以照办。”他和希尔顿握了手。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没有纸、笔,也没请律师、证人,希尔顿过去谈过无数次生意,从没有像这次这么了不起。贺理斯先生是位君子,他的言行举止正代表了美国工商界的伟大传统。
事成之后,奥特拉斯公司和希尔顿合伙,克朗也是股东之一。希尔顿再度拉拢曾经支持过他的伙伴们,他们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像杨格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说:“你这是自找罪受,同一个城市拥有两家酒店,自己跟自己竞争,怎么行得通?”
希尔顿解释给他们听,并将两家酒店历年的红利记录展示出来,他们终于答应加盟。
然后,在“朴来莎”身上发生过的情形又出现了。那些望族名流们斜眼注视着希尔顿的一举一动,说希尔顿会把旧传统破坏掉。希尔顿仍跟过去一样,小心翼翼,可是还是不免出了些差错。
“帕尔默大厦”一日三餐后的甜点一直都是巧克力冰激凌,希尔顿大胆地改成了草莓冰激凌以及摩卡咖啡。这下子引起了许多人的抗议,于是只好又改回巧克力冰激凌。
希尔顿索性研究了“帕尔默”的历史背景。
早在19世纪70年代,波特尔·帕尔默这个人经营生意,开发房地产。他在芝加哥的商业地段建起了三幢大房子,形成“芝加哥回道区”,后来建了酒店,这就是“帕尔默大厦”的前身。
一场大火之后,波特尔再接再厉,又建起第二座,经营了52年之久。目前这座则建于1927年。波特尔忙着经营,他的妻子则使这里成为当地的高级社交场所。他为求安定,便在湖畔大道另建了一座碉堡式建筑,以享清福。
这位创始人品味极佳,因此名厨佳肴无一或缺,这是“帕尔默”的一大传统;此外他还拥有很多“第一”的特色:“全国第一家装电灯的酒店”“全国第一家每个房间安置电话的酒店”等等。旅客名册上有好几位总统的大名,更不乏达官显贵、知名之士。这实在是一个伟大的成就,也是一个沉重的传统,如今都落到希尔顿的肩上了。
令人意外的是,旅馆的休息室天天拥挤而喧闹,让人十分不快。希尔顿另开辟出一个“临时休息处”,让客人可以暂时休息、洗澡、打电话,同时负责房间的职员尽快地为他们安排住处。
这个措施大受客人欢迎。另外,一间拱形的储藏室也改装成鸡尾酒供应处,5个月之内,收入达20万美元。在伙伴宾士的努力经营下,第一年营业收入达172万之多。
希尔顿到芝加哥,本想发掘一个宝藏,谁知道竟发掘出两个。
希尔顿的酒店有另一种“进步”。1946年5月,“希尔顿酒店公司”成立。一年后,希尔顿的普通股列入纽约证券交易所。旅馆业的股票获得认可,这恐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公司组织完成后产生极大功能,在业务上方便多了。统一的管辖和全盘性的计划使得众多旅馆协调统一。
希尔顿的股份最大,当初资本为223.8万美元,公司组织完成后已增至919.3万美元。
希尔顿也以自己的公司和公司同仁为骄傲。魏尔夫当初是“达拉斯”的财务,如今成了公司副董事长,管辖美国中部;宾士是统掌美国东部的副董事长;艾理逊由侍者升到副董事长,管理美国西部;赫尔敦——希尔顿的老搭挡,跟着希尔顿同甘苦共患难,如今任副董事长并兼管财务。佛来德曼是秘书兼总顾问。
两位秘书,魏克曼太太已升任执行秘书;露斯·幸曼接任她的职务。
1946年,公司买下了“五月花旅馆”,这是华盛顿外交旅馆中最好的一家。同年,希尔顿把公司要员、儿孙等都集齐埃尔帕索,为母亲做大寿。她很高兴,埃尔帕索的居民、新墨西哥州、得州等地的老友也都向她祝寿致敬。
某天下午,希尔顿的母亲摔了一跤,擦了点皮,希尔顿冲到她身边,她挥了挥手,若无其事。可是第二年夏天,她犯了心脏病,大家慌成一团,诊断的结果是情况不佳,子女们一一赶来。数日后她又有起色,危机显然度过,子女们也各自回去。两天之后,她在睡眠中逝去,手捧《圣经》,神色安详而满足。
希尔顿护送灵柩至沙卡洛,葬在父亲墓旁。当地报纸曾撰文悼念,其中有一篇最为感人:
希尔顿夫人是地上的盐(语出新约,耶稣比喻信徒当为世上的盐),岁月流逝,曾几何时,大地已失去了咸味。非常荣幸曾有玛莉·希尔顿在此度过一生;又何其不幸,再也没有她这样的一个表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