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莫迪家族的合作

希尔顿在杂志上见到一张照片,是纽约一座崭新的酒店——“华尔道夫—奥斯托利亚酒店”,规模大,装潢精致。

“太伟大了!”希尔顿喃喃地一边观赏,一边把照片撕下来塞进旅行袋里。或许高山已摇摇欲坠,但希尔顿仍满怀希望,这里是美国,希尔顿不愿放弃自己的美梦。

莫迪家不再向外放贷,希尔顿欠款未还,不得不以几家“希尔顿酒店”抵押,他们很快地接管了希尔顿的酒店。希尔顿的家人、同事们的安身之处全操在他人之手,希尔顿自己也空无一物了,但不久,事情又有了转机。

莫迪让希尔顿到格劳夫斯敦,表示要把酒店交回给希尔顿,另有一些经营不善的,也希望希尔顿去扭转颓势。他们的构想是把“希尔顿酒店”和莫迪家的旅馆合并,改称“国家旅馆公司”,希尔顿持三分之一股份,并出任新公司的执行总经理。

快溺死的人抓到一块木头,一定立即紧抓不放,以保活命。可是希尔顿也看得出来,希恩·莫迪绝不是个可以合作愉快的伙伴,他可能会是那个搅和得大家一起沉下去的祸首。希尔顿决定采取一个后退之计,于是他去找老莫迪。

“如果我不同意合约中某些条款的话,怎么办?”希尔顿问他。

“我们双方如果有一方表示不满,而想散伙的话,又当如何呢?我可不希望有人从中捣蛋。”

“我们可以好好地散伙。”

希尔顿加以说明:“我是想,合约上可以明文规定,如果我们同时认为有合不来的情况发生,可以以我们原来的组成为基础,重新划分旅馆的管理权:一方占三分之二,另一方占三分之一;你占前者,我占后者。”

他同意了,希尔顿轻松下来。希尔顿又有了点钱,开始去拜访几个朋友,还有拿钱给希尔顿的那个侍者,和那位加油站的工人。希尔顿在埃尔帕索和母亲、玛莉、孩子们见了面,又找到几个同仁,并了解了他们的处境。

欧文决定回加州自己开家旅馆,并对希尔顿与莫迪的合作表示乐观,赫尔敦也持相同的看法。

“希恩会插手的,”赫尔敦指出这一点,“我不认为你们两人办事是同一个作风。”

赫尔敦说得没错。希恩是个大忙人,可是查起账来一丝不苟,希尔顿领教了他的作风。在伯明翰,希尔顿指示杰斐逊旅馆的经理把休息室的柜子重新刷油漆。

“你授权让我去找油漆工吗?”那位经理反问希尔顿。

“是啊。”希尔顿说。

“那你来付这油漆的钱啰?”

“怎么回事?”希尔顿问他,“当然我们付。”

“希恩恐怕不会付。”他接着告诉希尔顿,“有一次,我打算在旅馆大厅里放上一幅杰斐逊的油画像,可是账单送了去,希恩批了几个字:‘你自己买了这幅画吧!’”

希尔顿还是叫他找油漆工,经理送了一张账单给希尔顿,上面有希恩的几个亲笔字:“在格劳夫斯敦,一桶油漆可以省30美分,这将在你的薪水里扣除。”

这类事层出不穷,希尔顿忍无可忍,径自去找老莫迪,可是又不能直说他儿子在跟希尔顿作对。希尔顿开始与他谈判。

“希恩爱钱如命,不过他也精明得很,康尼!我少不了他。”老人摇着头。

希尔顿尊敬这位老人的诚实和忠贞,他们都具有这两种特性。现在情势逼人,希尔顿下定决心,一定要跟莫迪家散伙。

“希恩恐怕不会让你拿到股权。”老莫迪坦率地说。

“可是你答应过了。”希尔顿提醒他。

他看了希尔顿好一会儿,终于说:“对,我是答应过。”

第二天,他们果然付诸实行。一直到后来,在纷杂的事务来往之中,希尔顿仍然和老莫迪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在格劳夫斯敦,也就是莫迪的地盘里,莫迪家继绝了希尔顿和他们的关系,达拉斯是希尔顿自己的势力范围,希尔顿要求根据合约各自经营。过去照顾这些酒店使希尔顿太分心,达拉斯和阿比林的酒店都陷入了财务困境,9个月以来,希尔顿一直努力使两部分合为一体,却一直无法成功,如今事情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这是1932年底的事,全国的经济仍然没有起色,希尔顿重新回到起点,一筹莫展。但希尔顿另有一个努力的方向,这虽然只是一线希望,却值得一试,希尔顿回到“埃尔帕索希尔顿”酒店,打算以此为出发点。

这个新的努力方向说来十分简单。

莫迪家族打算把他们在埃尔帕索赔钱的产业让售,地主马西亚斯把土地租借给希尔顿,他还给了希尔顿一个额外的机会。

“我现在有了这座建筑的所有权,你先把欠的租还了,再谈长期租约。”他这么说。

过去希尔顿曾筹集过100万美元,也真的筹到了;但是如今希尔顿不再这么冒险,希尔顿只需一二十万。但能到手的,连30美分都没有,这几个月的生活有如一场梦魇,希尔顿一方面要和莫迪家对抗,希望解决“国家旅馆公司”的悬案。

希恩坚称希尔顿和他父亲订下的合约失效,希尔顿打算和他作持久对抗。这场谈判将是一场艰苦的奋斗,可能会拖上好几年。希尔顿虽持合约在手,但希恩有的是持久作战的本钱,希尔顿没有钱。

另一方面,希尔顿跑遍全得州,希望能贷到30万美元来重振事业,这是双线作战。

希尔顿开始记日记。这期间或有一些可喜的事情,像“玛莉又有身孕了”等,其他的则大多是令人不忍再回想的事。

比如:莫迪发出最后通牒,他提出的条件太不公平……拜访格林伍先生,他是人寿保险公司董事长,他表示对贷款一事可以考虑。罗斯福总统已下令关闭银行,这表示我们必须自寻生路……格林伍决定支持我了……和律师商量有关格林伍、马西亚斯与我之间的问题,也谈出了一些结果。马西亚斯到加州去了,他限我6周内筹足款项。格林伍去往圣路易斯,出行前以电话告知我,在需要时可以把钱送过来,最艰苦的日子总算撑过去了……

事实上,两天后格林伍又从圣路易斯打电话来,要希尔顿去一趟,希尔顿把协议书的一份誊本带去交给他,详加说明;律师所提的每项要求均照办,并请他签字。他请希尔顿再等15分钟,不到一会儿电话铃响了。

“我决定将这件事就此搁置。”他说。

“我认为您犯了大错。”希尔顿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对他说。

“对,可是我也不是第一次犯错了。”他冷冷地说。

“事情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希尔顿问。

“没有!”他冷静地作了一个结尾。

那晚,希尔顿在日记上这样写着:“格林伍出尔反尔,真是冷酷至极!”

希尔顿连坐下来哭的时间都没有,也来不及探望玛莉和新生的孩子。希尔顿到处奔波去拜访每一个想得起来的人,请他们支持自己。

赫尔敦对希尔顿说,桑顿决定派他的银行副经理来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埃尔帕索大厦工程的承包商麦吉与希尔顿商谈以后,并未明确表态……他后来来了一通电话,说是很难帮忙。马西亚斯已派他的经理过来。桑顿的副经理也来巡视了一趟,他打电话向桑顿作说明。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希尔顿是完全无望了。

奇迹果然发生。7位仍然对希尔顿有信心的朋友各掏出5000美元来给希尔顿,有6位是亲自把支票送来的,有一位把支票放进希尔顿的口袋,上面签的名字是“玛莉·劳佛斯威勒·希尔顿”——希尔顿的母亲倾其所有助希尔顿一臂之力。5000美元,在1933年的秋天来说,对一个人的意义是极不平凡的,银行已奉令关闭6个月,这笔钱绝不是个小数目。

希尔顿收下了支票,送到银行去,然后走进马西亚斯的办公室。第二天上午9点45分,“埃尔帕索希尔顿”酒店又物归原主。

桑顿约希尔顿作一场11万元的赌博,投资石油。希尔顿借到的只有5.5万美元,成功的话数目加倍,否则就一无所有。希尔顿内心祷告着,在两个借据上都签了字,口袋里只剩下了88美分。往后三年之中,这个油矿为希尔顿付清了所有的欠款。

接着,希尔顿又收回了阿比林的一家酒店,因为莫迪表示不想再经营下去了。

希尔顿反对宣告破产,但根据最新公布的法律,这个宣告是被允许的,也是不景气时的权宜之计,即公司可自行向法庭呈请。法官做成裁定,不许债权人取消抵押,使公司倒闭,业者可将债权人列出优先次序付息。阿比林的酒店即根据法律得到承认。

希尔顿辛苦地奋战,总算闯出了一条路来。但也正是此时,希尔顿和玛莉感情破裂,已经无法弥补。

1934年年初,莫迪家和希尔顿的问题终告解决。他们将拉伯克、达拉斯、帕兰佛三处归还,同时又贷给希尔顿9.5万美元,其中埃尔帕索6万,达拉斯3.5万。数月之后,希尔顿和玛莉办妥了离婚手续。

希尔顿打了胜仗,可是也打了一场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