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之死

伊曼纽尔听到儿子实验成功的消息后,几次三番催儿子回到瑞典。孝顺的儿子便遵从父亲的意愿回到斯德哥尔摩。

阿尔弗雷德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父母。父亲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又带阿尔弗雷德去实验室看他的作品。当然,父亲的成就不及儿子,他的实验仍停留在黑色火药与硝化甘油混合的探索中,实验室里到处是桌子、椅子、试管和实验记录。

“爸爸,我们一起组建一个诺贝尔硝化甘油公司如何?”阿尔弗雷德提议道。

“想法不错,但是哪儿来的资金?”

“这个我来想办法。”

阿尔弗雷德再次离开斯德哥尔摩,前往法国筹集资金。他四处拜访银行家和投资者,向他们描绘硝化甘油的远景,但是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他。

不过,幸运之神最终还是眷顾了他。拿破仑三世听到诺贝尔发明强力火药的消息,非常感兴趣,他认为硝化甘油在军事上会大有前途,建议银行贷款给阿尔弗雷德,以帮助他发展这项事业。阿尔弗雷德得到了10万法郎的贷款,他愉快地回到斯德哥尔摩,开始与父亲筹建工厂。

工厂位于斯德哥尔摩郊外,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工厂就是诺贝尔火药工业公司的前身。

1863年,阿尔弗雷德30岁了,诺贝尔火药工厂正式开始制造硝化甘油。

他们雇佣了一个化学师和几个工人,开始从事硝化甘油的制造。

阿尔弗雷德嘱咐工人们:“在制造硝化甘油的过程中,大家一定要小心。只要把硝酸冷却,就不会发生爆炸。但是甘油一定要一滴一滴慢慢倒入混合。”

工人们按照阿尔弗雷德的指示小心谨慎地工作着,硝化甘油的成品就这样产生了。

矿业与建筑业界的人士已经知道,硝化甘油的威力要比黑火药大得多,其爆破力足以使岩石粉碎。只要用凿子和铁锤在岩石中凿出一个洞,把硝化甘油放进去,再以诺贝尔雷管起爆,岩石就会很快被炸碎。这种方法省时省力,因此订购硝化甘油的人越来越多,诺贝尔工厂的规模也不断扩大。

直接用导火线点燃硝化甘油并不会爆炸,因此很多人都认为它比黑色火药还要安全。伊曼纽尔和阿尔弗雷德也这样认为,他们都忽略了索布雷罗的教训,以至于酿成惨剧。

1864年的夏天,在大学里读书的老四埃米尔·诺贝尔返回家中过暑假。埃米尔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里人都很疼他,尤其是阿尔弗雷德。埃米尔也很尊敬阿尔弗雷德,更难得的是,他也跟阿尔弗雷德一样,对硝化甘油感兴趣。他利用暑假期间到工厂里帮忙,协助工程师制造硝化甘油,也趁机做各项研究。

埃米尔发现目前这种制造硝化甘油的方法太复杂,成本也高,他想找出一种方法,使硝化甘油的制造过程更简化、更方便。

阿尔弗雷德虽然很支持他,不过他也叮嘱弟弟:“你要格外小心才行!”

“你放心好了,我会注意不使温度升高。”

父亲对埃米尔的努力也很赞许,并鼓励他说:“埃米尔,你将来一定是个成功的发明家,就像你哥哥一样。”

埃米尔每天待在工厂实验室中,认真地研究简化硝化甘油制造过程的方法。

9月3日那天,阿尔弗雷德去城里办事,埃米尔在实验室协助工程师工作。吃早饭的时候,伊曼纽尔和卡洛琳忽然听到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

等到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整个工厂已经变成了一条升腾的火柱。伊曼纽尔颤抖着要跑到火海里救人,卡洛琳阻止了他。阿尔弗雷德接到消息后,立刻从城里赶了回来,可是已经于事无补。

从废墟里找到五具遗骸:年轻的工程师、两个工人、一个过路的,还有阿尔弗雷德最疼爱的小弟弟埃米尔。

经过这次打击后,伊曼纽尔经常呆若木鸡地望着远处出神,卡洛琳更是悲恸欲绝,终日以泪洗面。

爆炸引起了全城**,伊曼纽尔被叫到警察局去接受询问:“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为什么未经许可就擅自制造?”

“我做梦也没想到,硝化甘油居然会爆炸,我没有想到!”伊曼纽尔回答。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发生了爆炸呢?”

“硝化甘油只有在温度超过82℃时才会发生爆炸,我想可能是埃米尔忘了看温度计。”

“硝化甘油的制造过程是怎样的?”

“就是把硝酸和甘油在低温下混合,但这是绝对不会发生意外的。”

“你们为什么没有提前申请报备?”

“我们还在实验阶段,制造量很少。”

伊曼纽尔并没有因为爆炸事件受到处罚,但是从警察局回来后他就病倒了。

阿尔弗雷德从悲伤中奋起,他下决心要找出最安全的制造方法,使硝化甘油可以安全存放和大量制造。

他尝试以浓硫酸混合冷的浓硝酸再掺加甘油的方法,可是当局禁止他在斯德哥尔摩市区内进行这种实验。阿尔弗雷德并没有灰心丧气,他决定到乡下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实验。但是为了自身以及附近人家的安全,没有人愿意出租土地给他建厂。

没有办法,阿尔弗雷德只好买了一艘驳船,把工厂主体部分安置在船上,再把船停在湖岸边。这条停泊的大船就成了阿尔弗雷德的工作场所。

但是附近的船只还对上次的爆炸事件耿耿于怀,考虑到自己的安全,他们纷纷指责和反对阿尔弗雷德的船只停泊在附近。阿尔弗雷德不胜其扰,只好把船只开到湖心。

这种移动式的工厂大概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但阿尔弗雷德仍充满干劲地从事着硝化甘油的研究与制造。

由于上次爆炸事件留下了阴影,很多人都认为硝化甘油虽然威力强大,可是过于危险,因此没有人愿意购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阿尔弗雷德决定做一次宣传。他发出帖子,邀请学者、技术人员、土木业者以及军人等,前来参观示范表演,请帖的内容是:

用硝化甘油作为炸药,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安全性高。关于这一点,很多人都有误解。为了证明它的安全与实用,我将做一次表演性的示范,届时欢迎各位光临指教。

阿尔弗雷德·诺贝尔敬上

虽然很多人心里不乐意,但是出于好奇,他们还是赶来观看阿尔弗雷德的示范表演。

阿尔弗雷德先从瓶中取出几滴硝化甘油放在盘中,再用木棒点燃,硝化甘油只是燃烧起来,并没有发生爆炸。阿尔弗雷德熄灭火苗后告诉大家:“硝化甘油被点燃时,只会这样燃烧,并不会爆炸。”

接着,他又将烧红的铁棒插入硝化甘油中,这次依然没有爆炸。

“用灼热的铁棒插入,硝化甘油仍然没有发生爆炸,由此可见,它本身是非常安全的。要使它发生强力的爆炸,就要用雷管来起爆。”

阿尔弗雷德以雷管来起爆硝化甘油。受邀者目睹了这些实验,才慢慢地了解并接受了硝化甘油,因此工厂的订单又源源而来。

其实这是一次冒险的实验,只要稍有差错,阿尔弗雷德将会性命不保。

在用木棒点火的实验中,他及时将火苗熄灭,以免火势蔓延造成爆炸。至于用红透的铁棒插入,本来也有可能引起爆炸的,只是阿尔弗雷德运气好而已。就是由于他的幸运和机敏,终于为硝化甘油铺下了一条坦**的大道。

他终日忙碌奔走于硝化甘油的实验表演,并前往矿区做详细的说明示范。

在船上的临时工程已经不可能满足供应了,阿尔弗雷德开始考虑在陆地上建厂的事。当他为寻找场地而四处奔波时,人们仍不肯租让土地给他,他们的意思是:“硝化甘油是很安全,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眼看自己的忙碌奔波一无所获,阿尔弗雷德非常失望。看样子在瑞典建立工厂是没有可能了,他开始考虑向外发展。

1865年春天,阿尔弗雷德来到德国,并为硝化甘油做了大量宣传。在汉堡,他结识了一位名叫W.温克勒的企业家和另一位名叫爱德华·本德曼的富商,并邀请他们合伙。

这两个人都认为诺贝尔研究的硝化甘油炸药发展空间很大,便同意出资,与诺贝尔合伙经营。就这样,世界上首具规模的硝化甘油公司在德国成立了。

厂址选在克鲁梅尔,距汉堡不远,靠近易北河口,克鲁梅尔厂房四周筑起20英尺高、15英尺宽的围墙,以确保安全。

这座工厂虽然规模不大,从此以后却支配了世界火药业。在汉堡设立硝化甘油工厂的事很快就成为各国人民谈论的话题。虽然这项事业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但认为它有高度危险性的仍不乏其人,因此有效的宣传又成为当务之急。诺贝尔和温克勒到各国去大力宣传。

硝化甘油只要一爆炸,就能产生强于黑色火药好几倍的力量。在钻过孔的岩石中放入黑色火药,只不过是喷火而已,但如果放入硝化甘油,全部的石头都会被炸得粉碎!因此在德国,铁路工程和铁矿开采业纷纷订购硝化甘油。

但是硝化甘油仍然是一种危险的爆炸物,它之所以在德国没有发生意外,是因为德国气候寒冷,硝化甘油在低温条件下不容易发生爆炸。

在搬运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通常是把硝化甘油放在小铁罐里,再装入木箱中,为了避免路途颠簸发生碰撞,还在间隔处填入硅藻土。这种包装虽然已经很安全了,但是如果不慎把木箱倒置,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硝化甘油本身具备的危险性,以及搬运时的不慎,仍使意外事件频繁发生。

硝化甘油是一种黏稠的**,有些无知的人竟将这种高度危险性的**当作润滑油来使用。

在硝化甘油日趋为大众青睐之际,罗伯特想知道硝化甘油对自己目前从事的石油事业是否有所帮助,因而回到瑞典。

罗伯特带着12瓶硝化甘油去一个地方做实验。做完实验后,他将剩下的两瓶硝化甘油交给同行的技师,技师想将这些硝化甘油带回去给同事研究,于是就把装着瓶子的箱子捆在车顶上。一路上他只顾着和邻座的人谈笑风生,完全忘了头上的东西随时可能爆炸。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才发现,经过一路的颠簸,一个装着硝化甘油的瓶子破了,漏出的硝化甘油一直沿着车身流到了车轮上。可是马车夫倒是挺高兴的,他还以为这是一种新型的润滑剂呢!

连技师对硝化甘油都如此马马虎虎、粗心大意,可以想象,一般人更不会去考虑它的危险性,以致意外事件频频发生。

1865年8月,一位德籍推销员在纽约市一家旅馆投宿。当他外出时,便把一只木箱交给柜台服务员保管。这位服务员不知道木箱里装的就是硝化甘油,更不知道它有什么危险,于是随手把它放在了椅子下。

第二天早晨,服务员发现那只木箱正在冒烟,慌乱之余,他拿起木箱就往马路上丢,只一瞬间,就引起了一场大爆炸。

附近一带房子的玻璃窗全被震碎,而马路上那个木箱掉落的位置被炸成一米深的坑,18人被炸伤,还好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类似的新闻越来越多,很多报纸每天的头条新闻都以最醒目的标题、最大的篇幅报道这类事件。诺贝尔和他发明的硝化甘油受到了大众的指责。

1865年12月,德国不莱梅港也发生了一起重大爆炸事件。一艘开往美国的轮船从德国起航时,放置于甲板上的硝化甘油突然爆炸,致使17人死亡,船身也遭到严重的损坏。

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向诺贝尔报告这些不幸的消息。

“诺贝尔先生,又发生爆炸事件了。”

“真糟糕!这次在哪里?”

“在旧金山一家轮船公司的仓库中,已经有14名工人死亡。”

“天啊!在旧金山发生这种事……”

“听说民众正强烈地呼吁禁止使用硝化甘油,到处都张贴着反对的标语。”

1866年3月,在澳大利亚悉尼也发生了爆炸。因为两盒硝化甘油的爆炸,使仓库和附近的建筑物全部毁坏。1866年5月,诺贝尔在克鲁梅尔的工厂也发生了爆炸。

接踵而来的爆炸事件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各国都开始禁止硝化甘油的贮存和制造。

法国和比利时最先禁止硝化甘油的制造与使用,接着是瑞典。英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但取缔之严无异于禁止。其他很多国家也逐步采取了相同措施。

阿尔弗雷德亲自前往美国,调查爆炸事件的情形。在美国调查的结果比他想象的还严重,阿尔弗雷德触景伤情,想起了可怜的弟弟埃米尔的那次事故,心中非常难过。

“无论如何,我必须研究创造出安全的硝化甘油炸药,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人一再送命呢?”

社会上对诺贝尔的责难也不绝于耳。诺贝尔内心也很难过,但是他并没有放弃硝化甘油。爆炸多发生在硝化甘油的运送途中,但在使用时从未发生过意外,只要以安全的方法运输,它就是绝对安全的。

回到德国后,诺贝尔开始研究安全地运送和存放硝化甘油的方法,他曾试着将硝化甘油溶于甲醇中来运送,等到需要时再将甲醇蒸发取用,但这种方法还是太麻烦。他也产生过把**的硝化甘油变成固体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