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分解成两个恩格斯”

“铛铛铛，铛铛铛……”

一楼厨房的小锣声敲了一阵又一阵，恩格斯却还在二楼的工作室不肯下来。这是琳蘅特备催恩格斯停止工作去吃饭一面警锣，路易莎和后来的女厨师都用上它。一遍又一遍的锣声过后，路易莎不得不上楼敲开他的工作室间要是琳蘅真会提着小锣挂在老人的耳朵上去敲，他才不得已倒“八”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又伸了伸快要折断的腰肢，乖乖走下楼来。

也难怪啊！老人要观察欧美一二十个国家工人运动的情况。指导德国社会民主党活动，帮助创造法国工人党，欢呼英国的工人运动，寄希望于俄国革命，建立真正的国际组织……每天送到他手中的日报就有7 份：德国的3 份，英国的2 份，意大利和奥地利的各1 份；还有19 份周报：德国2 份奥地利7 份，美国3 份，意大利两份，法国、波兰、保加利亚、西班牙、捷克各1 份。他要与欧美各国的同志和朋友用10 来种语言通信，从罗马到纽约，从彼得堡到得克萨斯，待复的信件把他的书架塞得满满的。从1883 的3 月到1895 年7 月，恩格斯共写了1154 封信，平均每年96 封，每个月8 封他还要在家中接待各国党和工人运动的领导人和追求进步的青年、慕名而来的学者及各报纸杂志的新闻记者……无论工作怎样繁忙，他不会有丝毫的草率，一封信、一个建议、一篇文章、一句话，他要深思熟虑，反复推敲。他说看校样“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作每一印张都要核对三次。”最后的十多年间，他校对了《资本论》二、三卷及其他著作数百万字的清样。“我已经很习惯于看两份校样，一份核对一般的意思，另一份校正个别的排印错误，如果没有这样做的可能，就要在文章中出明显的笑话。”“为了找出差错，我就得钻到通常的排印差错中去！”尽管忙，他的书房干净利索，地板上没有一片纸屑。在两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靠墙摆满了书橱，书桌上的书刊也不乱放，所有的东西都整齐放在应该放的地方。

恩格斯的足迹踏遍了欧洲的山山水水，考察各地风土人情，广泛接触社会，增长见识，宣传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年轻时，他在不来梅当店员期间就作过一次长途旅行，从不来梅启程，南下汉诺威，经过威斯特发里亚到达科伦，然后沿莱茵河顺流而下进入荷兰境内，在鹿特丹西渡加来海峡，到达英国首都伦敦，再从伦敦乘火车北上利物浦。这次旅行，使他第一次接触到现代资本主义的文明。后来，他又和白恩士姐妹两次到爱尔兰考察，南到意大利，北到瑞典和丹麦。

1888 年8 月8 日下午5 点钟，年近古稀的恩格斯和肖莱马以及爱琳娜、艾威林一起，乘坐“柏林号”轮船在英国的利物浦港启程，开始了横渡大西洋的美国之行，实现他由来已久的愿望。

8 月17 日，恩格斯一行顺利抵达纽约。在纽约会见了老战友左尔格和英国工人运动活动家哈尼的夫人，还会见了《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的英译者威士涅威茨夫人。他先后游览了纽约、波士顿、康克德等城市，观赏了世界著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接着，又乘轮船沿着安大略湖驶往劳伦斯河，顺流而下到达加拿大的蒙特利尔，然后回到美国的普拉茨堡。9 月19 日，恩格斯一行乘坐当时最大的远洋客轮“纽约号”离开美国，29 日返回伦敦。

这次美国旅行历时五十多天，对美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发展新兴国家，多么需要有美国人那种近乎狂热的事业心。回伦敦后，他写信给一位德国朋友说：

“我对美国很感兴趣；这个国家的历史并不比商品生产的历史更悠久，它是资本主义生产的乐土，应该亲眼去实际看一看。”

恩格斯还游览了康克德监狱：“在康克德参观了感化院和市容。二者我们都非常喜欢。在监狱里，犯人看小说和科技书籍，成立了俱乐部，开会没有狱吏参加，每天吃两次肉和鱼，而且面包随便吃。那儿每个工作场都有冰水，每间牢房有自来水，牢房还挂有图片等东西，犯人穿的和普通工人一样，能够正眼看人，没有一般罪犯那种有罪的模样。这是在全欧洲看不到的，欧洲人正像我对院长说的，没有足够的勇气这样做。而他按地道的美国方式回答我：‘是啊，我们是竭力设法做得合算，果然是合算的。’在那儿我对美国人充满了极大的敬意。”

1890 年夏天，七十高龄的恩格斯在肖莱马的陪同下，游历了挪威，饱赏北欧异乡的奇特风光，并不辞辛劳走访了生活在北极圈内的拉普人，用丹麦语与身材矮小的拉普人交流思想。

恩格斯好动。除旅游外，他爱好各种体育活动，喜欢击剑、骑马越野体操、散步。动中有静，张弛有度又是他特有的性格。他的生活像交响乐章一样，既有紧张的节奏，又有轻松的旋律。读书、素描、唱歌他可一坐半天不起身来，他还有集邮、玩牌、种花、养金丝雀、小猫、小狗、刺猬等小动物的爱好。以丰富多彩的文体生活，换来充沛的精力从事紧张的工作。

工作起来，他一般总要到半夜过后才睡觉。列斯纳说：“他热心支持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的斗争，而自己则经常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直到深夜。早饭前先吃些水果，这是他访美回来后的新习惯。吃过早饭，先阅读报纸杂志，处理各地来信，做些日常工作，午饭后，到附近的樱草丘或瑞琴特公园里散步，接着回家工作；晚上6 点左右，在锣声催促下吃晚饭。饭后喝一杯茶，先小睡一会儿，接着坐在壁炉旁继续工作直至深夜。

1894 年12 月17 日，恩格斯给劳拉写信说：“我的状况如下：七十四岁我才开始感觉他，而工作之多需要两个四十岁的人来做。真的，如果我能够把自己分成一个四十岁的弗·恩格斯和一个三十四岁的弗·恩格斯，两人合在一起恰好七十四岁，那么一切都会很快就绪，但是在现有的条件下，我所能做的，就是继续我现在的工作，并尽可能做得多些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