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战汴水:曹操当头挨了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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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联军于酸枣会盟。

坛场已经设好,刺史、郡守却互相谦让,谁也不愿意登坛主盟,好像谁登坛场就像登上断头台似的。但总得有一个人主盟吧?没办法,最后主盟者由广陵郡功曹臧洪来担当了。

盟词倒是创作得大义凛然,大意是: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祸害无穷,毒杀弘农,荼毒百姓,如此以往,社稷覆倾……

盟词写得的确慷慨激昂,闻之倒也令人振奋,但盟词发自一个功曹之口,能代表哪一方的意愿?

袁绍、袁术、韩馥、王匡等尚在各自营盘中,对此表现淡然,诸军悠闲地屯扎在营地中,诸将们则日日在高歌纵酒。

洪洞县里没好人了吗?也非如此,跟董卓动真格的也有那么三位,这就是联盟中战力最强的与战力最弱的两支部队:孙坚的长沙部队和曹操在陈留拉起的乌合之众,还有战斗力不算弱也算不上强的河内太守王匡的泰山兵。

洛阳南部方向,豫州鲁阳城,孙坚率领身经百战的长沙精锐,与董卓的西凉铁骑即将展开一场硬碰硬的厮杀;东面汴水,曹操的陈留新军,向董卓发起了鸡蛋碰石头的攻击,还能再出现一个颍川大捷吗?

谁也没有料到,率先尝到西凉铁骑践踏滋味的是河内太守王匡。

一个政治上的浑蛋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军事上的高手;在敌人打上门时政治上的糊涂虫也会突然清醒;暴君一样可以是一个智慧的军事统帅。

无间道高手周毖、伍琼这次没有能再忽悠下去,全力推荐的四世三公的革命后代打上门来了,这才让董卓恍然大悟。

先宰了你们这两个内奸再说,于是,继前一刀皇帝少帝刘辩丢命后,周毖、伍琼挨了董卓摧毁关东集团的第二刀。

应该承认,董卓的这两刀砍得相当高明:第一刀砍断了关东军主力——各州郡大员的希望之所在,给这些士大夫们在政治上来了个釜底抽薪;第二刀铲除了敌人在自己阵营中的卧底。现在第三刀也举起来了,挥向的是与自己在河阳津正面相持的王匡。

董卓先是派兵在盟军控守的河阳津正面摆出进攻姿态,暗自却将主力渡河绕到王匡泰山军的背后,趁其不备,发动了进攻。

这次,以步兵为主的泰山军领教了西凉铁骑的厉害,睡梦中刚听到马蹄声,敌人的骑兵已到营前,还没来得及抄家伙,敌人的马刀已劈在了脖子上,根本没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溃散了。

逃命也不容易呀,两条腿的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一夜之间,泰山军主力大部分喂了董卓西凉军的马刀,王匡仅带少数部队侥幸逃脱,洛阳西北的军事压力不复存在。

在政治上董卓又做了个大动作,同时又具有特别重要的军事意义,这就是:迁都。

你们不就是想来抢这小皇帝吗?我把这小儿藏到大后方去,咱老董留下来,甩掉包袱,轻装上阵,陪你们这帮上马都得别人扶着的书生玩玩。

袁绍你不是不知道好歹吗?那也就别怪我董卓心狠手辣了,俺老董给你委官封侯,你给老子来个恩将仇报,领头起兵反我,我董某人也不是什么儒家贤孙,不懂得“以直报怨”那一套圣人说教,我给你来个一报还一报,早时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现在是时候已到,一切都报。

你叔父袁隗不是还在朝中做着什么太傅吗?先用他一家老小祭刀,挫挫你锐气!

于是,在滚滚的洛阳大火中,董卓露出狰狞的面目,全然不讲过去的情谊,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袁氏宗族自太傅袁隗以下男女五十余口,灭了袁家的三族。

还有另一个大大的好处:打仗不是耗费银钱吗?咱来个城外损失城内补,老子早看着你们洛阳这些富得流油的地主、富户不顺眼了,那钱放在你们家里留着当反政府经费呀?一律充董,不乐意?犯了法的人还能有啥政治权利呀?没收你们的所有资产是挽救你们,让你们为国家做做贡献,光荣光荣。

算了吧,还是给你们一刀省事,镇压了你这个现行,财产自然归国家了。战士们注意,活做得利索点、干净点,祖坟也给我刨开。好玩意儿拿去陪葬未免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呀。给我来个三光政策,迁不走的人杀光!财物给我抢光!搬不动的烧光!给反政府分子们来个坚壁清野。西北的方向的毛猴子拾掇了,现在轮到东边的了。

洛阳东部,是关东军的主力所在(论数量),也就是我们前边所说过的中部兵团,驻军酸枣(今河南省延津县),有刘岱、张邈、张超、桥瑁、袁遗、鲍信、曹操等部,总兵力十万有余,超过与之对抗的董卓军徐荣部两倍还多。

可是这一方面军却没有个正经头儿,谁家的羊谁赶着,谁家的孩子谁抱着,谁家的部队谁护着,生怕自己的战士受了风寒,一个个都关在军营里养精蓄锐,就是不让上战场。

秦末诸侯讨伐秦国政府军的一幕在东汉又重演了:当时诸侯到了巨鹿,面对秦朝大将章邯率领的四十万大军,都藏在寨墙后面瞧热闹,就看着项羽率领的西楚军一家在前面拼命。现在关东军的几位诸侯也是这种让“别人死了我活着”的心理,可是,能不能再出现个西楚霸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