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你的“相好”孟少帅

裘府后花园戏楼张灯结彩,裘军长五十大寿,宾客云集,大排筵宴,八十一席寿宴,取九九归一之吉利。堂会请了枫汀城当红的角儿和知名的戏班大唱三天三夜。

糖糖一身女学生的装束随四姨太来到裘府,就先赶往后台去看望师兄弟们。待糖糖来到后台,大师哥庆元一见她就一把拉住她问:“棠儿,你来时可看到了涵元?涵元才还在这里呢。”

台前台后寻不见小师兄涵元,前面戏已开锣,众人都急出一头冷汗。

“棠儿姑娘,你也快去寻寻你小师兄。这出《断桥》可是军长钦点的戏。若误了场,这些军痞火气上来一拍枪,就能要了我们全戏班子的命。”场面老丁伯摇头叹气道,“涵元这孩子不该如此呀。”

戏台上急急风追风锣鼓一阵紧似一阵,催魂夺魄般扰得人心乱纷纷。琴师已经是拉过两遍过门,庆元师哥一跺脚,喊着人赶快换戏,口中骂着:“胆子壮了,敢误场了,看今天回去打不烂他!”

巴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争得这场堂会的机会,小师兄这是怎么了?糖糖急得穿梭在后台,逢人便问:“有劳了,可见到我小师兄,升平社的‘牡丹春’小老板?”

梳妆台前的角儿们无暇理会她,随口说:“你去前面寻寻去,兴许你的白娘娘下凡间遇到许仙哥哥了。”

她揩了额头的汗,将颊边的发拢去耳后,那焦急的汗水又不停冒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跟班的在前面开路,引了一位扮相俊美的小青抱了一对儿青霜剑扭着腰身飘然向台上走去,这是小齐老板的亲信狗腿子。她走过糖糖身边时幸灾乐祸地问:“怎么,牡丹春老板还没上戏吗?”妩媚的眼神儿从糖糖身边得意地飘过。糖糖心头一沉,该不是中套儿了?

“怕是这些孩子年轻,没见过裘府的气派,走丢了也未尝不是呢。”旁边裘府后台管事儿幸灾乐祸地搭腔。

三师兄兴元急得挠着光头:“涵元从未误场出过错。这是怎么闹的,师父晚上又要发怒打通堂了,我的屁股呀!”

“快些吧,前面孟少帅到了。”不知谁催促一句。

大师兄忙喊了人去先垫一折戏《闹天宫》,转身就嘱咐糖糖继续去寻人。

听说孟少帅到了。糖糖忍不住掀开侧帘,目光偷偷扫视场下。恰是台下一个破锣嗓子大声喝彩:“好呀!好呀!”吓得糖糖一个哆嗦,就听后面有人指点:“看,孟少帅。”

“那个,大高个子就是吧?”

糖糖顺了众人议论的方向看,却一眼看到了杀气腾腾的芮骁,此刻他四仰八叉地歪靠一太师椅坐着,一副前世黑社会地痞蛮横的模样。坐在他身边一位一身戎装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就是破锣嗓子高声叫彩吓到她的人,眼睛正直勾勾往台上看,张大着嘴,口水都要直流三尺,不停地拍巴掌。想不到孟少帅是这么个粗俗的大光头,白让她兴奋半天。想想记起前世里影视城拍的那些关于少帅孟经略的大片,难道都是骗傻子的吗?再一想,如果前世里的那些花痴粉们知道孟少帅如此的真容,怕不知是否还爱得起来?

“小姐姐”一个跑龙套的小孩子偷偷拉了她一把凑跟前来,低声透露:“我跟你说,才来了个人,喊‘牡丹春’老板去后面花厅替小齐老板领赏去。”

大多数客官都是习惯当众打赏,以显示自己的出手阔绰体面,糖糖还颇为不解,问了句:“领什么赏钱要去花厅?”

旁边的有知情的人苦笑摇头。

有人尖酸地挖苦:“装什么?还不都是吃这口饭的。”

“这裘老太爷不是裘军长的亲爹,是他叔叔,是个太监,就好这一口儿……来唱堂会,献谁家的孩子,那早早就合计好的。怕是你那小师兄,已经羊入虎口了。”

糖糖脸腾的胀红,脸上滚烫,果然是钱经理、小齐老板,所有这些人设下一个局。

大师兄庆元听了这消息急得摩拳擦掌,提起案上的一把剑就要走,庆元忙冲上去拦腰抱住他拦阻:“师哥,你不能去!消息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你看看,台下坐的,都是有枪的。”

糖糖忽然记起前世电影里演的那些恐怖的桥段,旧戏班里的男旦自入了这行当,就难摆脱这种厄运似的。

“你怕什么?横的怕不要命的,老太爷想玩儿男X也要顾身份体面。闹大了他不敢!”

正在争吵,师弟过来喊:“大师兄,该你扮戏了。”

糖糖心里这个气,等?再等下去,这小涵元怕被猪拱得渣滓都不剩了。

也不知为何,她忽然特别的想管这桩闲事。

她一路打听摸索着来到众人口中说的花厅。小院静悄悄,门口有几株枯黄了叶的忍冬,四下无人,可跟前面花园戏台鼓乐喧天的热闹场面大相径庭。

糖糖心里拿定了主意,就扯开喉咙大声喊:“小师兄,涵元师兄你在吗?”

无人应声,喊过几声,才有一位老仆人出来吆喝道:“嚷什么,什么小师兄,没有没有!”

糖糖眼珠一转,大声问:“贵府管家刚才去后台传话,喊走我小师兄涵元来花厅领赏未归。是孟少帅的话,要点我小师兄唱段《思凡》,别人去串都不行的。我也是怕惹怒了孟少帅,才说了小师兄被老太爷传到花厅来了。”

恰此时,一队蓝灰军服肩带金黄色肩章的官兵五、六人的样子从不远处夹道穿行而过。

只在瞬间,糖糖灵机一动,对了那些人的背影喊:“小长官留步!帮忙去前面给孟少帅捎句话,请他移了尊驾自己来请吧。”

见这女学生自称和孟少帅熟络,又叫又闹的找老爷子相中的那个小戏子,管家也不知道这丫头的来头,一时被吓懵了。但他老谋深算,正要开口,却见那走远的一队官兵掉头向他们这边走来。为首的年轻军官扎着宽宽的皮带,脚踩光可鉴人的军靴,管家一见目光中透出惊愕,忙哈腰要开口,被军官抬手一个小动作示意他闭口。

糖糖本是临时起意,想借孟少帅的威名吓退裘家老爷子,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博这一招。可谁想,一回头的功夫,这队人马鬼使神差的怎么走过来了?这可尴尬了。她并不认识人家呀。

“唉,你……你是那个……油菜花……”军官认出了糖糖,像意外中大彩的般的惊喜的还有糖糖。这小军官不正是昨天为她搭车的那位副官吗?

仿佛同她它乡遇故交,小军官笑容阳光灿烂般明媚,只问了句:“有事?”

“当然,大事!”糖糖不客气的应一句,立刻记起进城时那阅兵仪式般的殊荣,这小长官是缙北军大人物的副官。见面之交也有三分熟。她瞟了一眼裘老太爷身边那位老仆人,故作镇定地换上一副骄矜的模样,明是对小长官说话,但却是话音尖酸的高声:“是你呀,快去前面向你家孟少帅支语一声。就说‘牡丹春’老板被裘老太爷扣在屋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呢?孟少帅若是心疼他的心肝宝贝儿‘牡丹春’,就请他移尊驾快来这里亲自请裘老太爷高抬贵手。我可是一五一十传了孟少帅的话,是孟少帅喊‘牡丹春’老板去前面唱小尼姑《思凡》,无奈裘老太爷想自己个儿在这里听独戏呀。”

糖糖声音很大,左右一句“孟少帅”不离口。她相信房内的人定然能听到,就见那老仆人在她拦军官的当口儿一溜烟跑进了厅里。

“哦,给孟少帅传话是举手之劳。可你怎么会在这里?”青年副官摆手禀退左右,满脸寻味的笑带着调皮望了糖糖问。

糖糖用手中的帕子扇扇汗,探出修长的脖颈左右看看,对那花厅紧闭的窗户大声道:“我嘛?我是你们孟少帅的新女友,今晚六国饭店他为我定了包房,我们要去跳舞的。还不快去?”

那副举止仪容就如孟家的少奶奶一般的气派,也不由得两边的士兵瞠目结舌。

话音才落,厅里走出来一位老态龙钟拄着拐杖的老头儿,正是那个裘老太爷,一身卍字福寿衣对襟的马褂,看了小长官问了句:“三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小长官活泼地上前逗笑般打千施礼说了句:“侄孙来晚了,给爷爷陪个罪。前面起着哄要看那个什么‘牡丹春’小老板的戏,听说他跑到爷爷这里来玩儿了。”

说罢回头看了眼糖糖,偷偷挤挤眼,顽皮的样子嘴角带了坏笑。

一见这小长官同裘老爷子何止是认识,这言语搭讪颇是熟络。糖糖心一沉,心想,大事不妙。莫不是这小长官同这裘老太爷蛇鼠一窝的?这可坏事了!

就这时,小长官突如其来的横臂将糖糖揽去怀里,措手不及的糖糖始料未及的“突袭”,就被他紧紧箍在身上,面颊紧贴了她的发,故作亲昵对裘老太爷解释:“前面请了些北平来的高官,都是闻了“牡丹春”小老板的艳名来的。”糖糖挣扎,却被他惩罚性地更是亲昵地搂住了腰。

不等再说,裘老太爷打断他的话道:“你们来晚了,怕是走岔路错过了。那个孩子是伶俐可人儿,在我这里领过赏钱就从后院去前面了。你们去看看,怕已经在后台上戏了。”

糖糖还要挣扎,小长官手里加了力度搂紧了她,向裘老太爷告辞。几乎是架起她抱着拖出了小园门。急得糖糖狠狠踩向他的靴尖儿,小长官才一声夸张的惨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