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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诚从小就不知道爸爸是个什么概念,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感受到父爱的温暖。每当对爸爸有怨言时,林亦诚时刻告诫自己,试着去理解他,放下心里的怨恨,这样才会快乐,王老师的话总在林亦诚耳畔响起。

爸妈够辛苦了,养育着六个孩子,在年收入不到三千元的农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正因为如此,倔强的林亦诚总是想方设法想着爸爸的好,尽管他明明知道爸爸的为人,但至少有一点林亦诚对爸爸是非常感激的,那就是爸爸是一个开明的人,无论他胡作非为什么,能坚持让他上学,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他不想让他的孩子过着和他一样的生活。就凭这一点,林亦诚对爸爸稍微有点释怀。

妈妈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她一个字不认识,但她善良、勤劳,为了这个家,妈妈在默默地奉献着自己。妈妈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在林亦诚面前也不会说惊天动地的话语,她只知道孩子上学是好事。妈妈每次回姥爷家走亲戚,姥爷都会劝说妈妈别让那么多孩子上学了,姥爷认为即使考上大学也没有什么用。除了顾自己,爹娘享孩子的福,门都没有。女孩上学更没用,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养闺女没有用,出嫁了就如泼出去的水。每当姥爷念叨这些,妈妈都不吱声,最多说一句孩子愿意上就让他们上呗。

其实姥爷很疼林亦诚,每次路过他们家就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他是担心妈妈,不希望妈妈受更多的苦。妈妈的身体不好,由于过度劳累,落了一身病,妈妈不舍得看病。她经常说,孩子上学需要钱,她的病有钱了再看也不迟。这就是林亦诚的妈妈,在林亦诚眼里,妈妈是最美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妈妈,让林亦诚有了更多的动力去圆梦。

记忆中妈妈的眼泪,早已刻在了林亦诚内心最深处。活着,只是要看到妈妈因为自己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让妈妈流下幸福而不是心酸的眼泪,林亦诚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生活下去的。妈妈对于林亦诚来说就是一切,有时候林亦诚恨自己不争气,不能为妈妈做点儿实际意义的事。对于妈妈,林亦诚曾一度迷惘,他苦恼于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抚慰妈妈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如何去擦干妈妈脸上的泪水,如何为妈妈分担一点忧愁,林亦诚对此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真想放弃,不忍心看到妈妈操劳的身影,不甘心妈妈就这样一辈子在眼泪中度过,不能让妈妈整日受爸爸殴打辱骂,能怎么办呢?每逢想到这些,林亦诚就会重新鼓起勇气去学习。他知道只有通过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和妈妈的命运。

妈妈给予林亦诚的影响是无法衡量的,可以说这种影响早已渗透到其骨髓里。他们村和林亦诚一般大的孩子都不上学了,有的都结婚了,但现在林亦诚却还在上学,甚至都没办法帮妈妈干农活、收拾家务,他真的很惭愧。林亦诚想到这些,想起妈妈都会默默地流泪。

“林亦诚,发什么呆啊,不回宿舍?”徐飞探着脑袋隔着宿舍窗户朝林亦诚喊。

“没事,我这就回。”林亦诚擦眼泪的功夫如此之快。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不军训了。”

“不军训?为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听班主任说好像是咱们系这学期课开得比较多,回到本部大二再补上军训。”

“大学不军训,不完整吧。”

“军训多累啊。”

林亦诚有点失落,大学在不完美中开始。

在大学城生活快一个月了,林亦诚也渐渐熟悉这里的一切了,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不太讨厌。

大学城环境还算不错,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着,一棵棵新栽的白杨树枝壮叶茂,刘珂和王燃的关系比较好,犹如亲姐妹,天天粘在一块。林亦诚和同桌周宁处得也不错,还有前桌的金鹏,他们很谈得来,林亦诚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亦诚,刚才我在路上碰到班主任了,他让你过去一趟。”刘珂说。

“找我?”

“对。”

林亦诚走到办公室里。班主任早早地在那里等他了。

“下节课是法理课吧?你感觉怎样?”

“还好,我很喜欢法理课,教法理的石老师很棒,我很爱听她的课。”

“你是学习委员,别辜负大家对你的信任。在学习上要作出表率。”

“我尽力。”

“班级的学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要注意团结,我刚才也给徐飞说了,别分什么地域,你是北京的我是外地的之类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还有你的学费还没有交吧?财务找我好几次了,尽量早点交吧,拖着也不是什么办法,早晚要交的。”

“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学费的事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