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个巴掌换一个吻

李炽看着她的眼神有过一丝诧异,忽明忽亮的月光中,他拿起酒壶就是一灌。

“不怕头疼了?”

雨松青笑着偷偷瞄着他,紧接着,速度极快的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水一般倒进嘴里。

李炽眉峰一紧,没料到她竟会抢,眼睛盯着她倔强的下巴,一把将酒坛抓了回去。

冷声喝道:“吐出来。”

酒精在嘴上萦绕着,直冲喉咙,她闭眼细细一品,眼睛咕隆咕隆转了一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带着几分惊讶和几分愤怒。

“你告诉我,这是茯苓酒?”

《辨证奇闻》曾经记载土茯苓的确有缓解痛风,头痛得功效,所以她下意识会认为李炽平常喝的茯苓酒就单有茯苓为主的一种药酒。

“此酒是殿下所赐,太医院提点亲配,口感幽雅浓细腻,丰满醇厚,有何不妥?”

他眼神幽幽,别过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雨松青心中无端一揪,积累的怒意瞬间爆炸,掐着他的胳膊,眼神像刀子般刺过来,“哪个殿下?哪个混账说的!哪门子的太医!”

“闭嘴!”

李炽捂着他的嘴,紧绷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殿下的岂是你能置喙的!”

“你才闭嘴!”雨松青扯开他的手,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一头疼就想着喝这酒吗!

“知道阿芙蓉吗?你知不知道这个成分会致瘾!你以为是镇痛舒缓,可是它在要你的命!这是饮鸩止渴!”

李炽黑眸一眯,别过脸去,自喃道:“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

“知道你还喝?”

雨松青心被揪起来,有点看不懂他。

可她偏偏又知道,皇权倾轧,朝堂争端,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谁人能翻云覆雨。

帝王之业,亡得是身后的羽翼,亡得是天下百姓,是无数白骨堆积,是万千生灵涂炭。

他夹在太子和太后之间,谋求一丝生存空隙,她不相信,太子会不知道此物可致瘾。

可这般“爱重”他能拒绝吗?

或许从前开国将领李沐阳的嫡孙有拒绝的资格,但兀凉败将李承意之子,却没有半分说“不”的权利。

她曾觉得李炽是一把无比刚硬的刀,斩断所有,背水一战,站在他这个位置上,既是权势滔天,也是危机四伏,不会有好下场。

可今日,她的心攒成了一根细线,割不断,扔不掉。

她冷笑道:“李炽,说你蠢,但你却比谁都精明;说你聪明,却甘愿为人台阶和利剑,你就没想过,活出自己的模样吗?”

李炽一手撑着草地,一手随意搭在胸前,“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命,本座的命,自然和寻常人不同。”

得,装起来了。

雨松青嘟囔道:“可我不相信,你一出生,一懂事,就想做这个锦衣卫都督,就想手刃鲜血。”

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

幼时的梦想距离现在的自己似乎隔了一条银河,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温柔,像是前世的梦一般将他隔绝。

谁会想着他愿意做什么,都只会想,他能不能活,怎么活。是落入昭狱生不如死,任人宰割,还是战死沙场,报国殉命。

若当初不是鑫国公舍命保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投胎转世八百回。

他不配活着,更不配有梦想。

这些东西,甚至荒谬。

雨松青站起来,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是啊,都他妈过得不痛快,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纷至沓来。”

她这辈子,沦落的连朋友的生死都护不住。

“成,今日,我替你喝。”

雨松青起开另一壶酒,一仰脖子,猛灌了一口。

“雨松青!”

李炽狠狠瞪她一眼,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和贵气。

这人长得真好看。

雨松青心里想,又对着酒壶灌了一口,“今日是你说带我出来的,怎么,酒都不让喝吗?”

他一字一顿,声音森然“雨松青,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咯……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一壶酒嘛……又死不了人……”她的眼神有些迷糊,站在草地上,语气几分真几分假:“你知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喝酒喝死的!”

“呵……”

月光朦胧落在他的脸上,减去了平日里的冷峻和肃杀,多了一分柔意。

“就一口……他们告诉我,喝了就可以回家了,可是……我回不了家,我的家,早就没了,被踏破了……碾碎了……我再也没家了。”

李炽幽幽看着她,“你喝醉了。”

就这点酒量?

雨松青摇摇头,坚决不承认,又灌了一口“我说你,整天愁眉苦脸的给谁看,再怎么不济,你祖上也是贵勋,都是高高在上主子爷,心里头想的无非就是皇权朝政,江山霸业。干嘛活得这么憋屈,非要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咯……我跟你说,要么你就更上一层楼,将那些让你不痛快的人或事儿,全部踩在脚下!就做天下第一!”

“荒唐!”

李炽重重咳嗽一声,冷风刺来,酒醒了大半。

“这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雨松青鼓囊着嘴,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爷就是大燕第一情报所指挥使。

但她挑开眉梢,接着啰嗦:“你以为他们就能容下你?什么太子,什么太后,他们夺权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不争不抢,不站队就能保全自身?李炽,你什么时候这样单纯了?你今年才二十四,从都督佥事上退下来做这个大都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比我懂。古来多少权臣,功高盖主,有几个有好下场?”

李炽听了,半晌没说话,拿起手边的酒壶一口一口灌下去。

过了许久,他才道“气顺了?”

气顺?

雨松青呵呵一笑,“你觉得我在说气话?”

李炽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今夜格外晶亮,盯着她的脸上有几分凉意“你真觉得,天下第一有那么好?”

雨松青斜睃过来,眯起眼睛“咯……要什么有什么,当然好,好男儿志在天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有一日你当真有那个意思,咯……我就是半死不活,也得爬起来帮你!”

她说的起劲,李炽不在意的笑笑,淡淡的,低低的,“然后呢?”

“什么然后?”

雨松青耸耸肩,故作高深,指着天上的月亮“然后你就给我很多很多很多钱,娶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美男,我一日要换一个,不能重复!”

李炽眸子一沉,捏住她的肩膀,因为酒意,声音无端沙哑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脸蓦地在她眼前,男子的气息夹杂着酒味,四目相对,雨松青捏住酒壶,向后一仰,心头怦怦直跳,良久不言。

她撇开眼睛,看着草地,“知道。”故作而又言他,“我就是喜欢银子,有了银子,世间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有了银子,我就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她喃喃说着,眸间一片湿意“你说,如果我昨日细心一点,如果我能多关心关心她,如果我……她会不会还活着?”

酒精和情绪纠缠在一起,她脑海一片混乱,忽然浮起闵柔的脸,又忽然想起那一具焦尸,眼泪瞬间滚下来,大颗大颗砸向李炽的眼里。

“抱歉,今日……我不该让你说那些什么狗屁承诺的话……”雨松青抹了一脸泪水,依旧低头“你就当我没说过。”

李炽直盯着她,一双幽黑的眼睛里,闪出火花。

“本座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她呼吸一顿,这才注意到两人姿势是在暧昧,他半搂半揽着她的腰,呼吸近在眼前。她无意间抚上李炽的手臂上,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连带着她,气氛诡异中透着尴尬。

“你何必呢?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参合进来,没有半点益处。”

他都忙得腾不开手,又在太子和太后争权中斡旋,实在不必踏这趟浑水。

“雨松青,我刚刚说的什么,你重复一遍。”

雨松青脸上微燥,胭脂染上肤色,在月光下犹如镀了一层薄纱,酒精上头,她有些昏昏沉沉,乖顺着听着他的话,重复了一次。

“你说,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唔!”

话未说完,他便低下头吻来,堵住了她的嘴。

雨松青酒意彻底醒了,闹了大半夜,耳朵里“嗡嗡”直响。

她张开眼,思维像是泥泞的浆水一般僵硬,忘了该不该推开他……

一股子茯苓酒的味道萦绕在二人齿间,呼吸撩过耳廓,唇内细细粘腻着酒味,她刚要挣扎,李炽一下子就欺上来,将她的话全部吞入肚子里。他身上一股子凌厉和强势的味儿,雨松青挣脱不了,唇瓣相接,像是捉弄,又像是品尝,带着探索和生涩,兴致勃勃……

她全身软得似水,一双手制住他的胳膊上的护膝,觉得自己中邪了。

可下一刻,缠绕在肩膀上的手,却狠狠将他推开,“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