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母身亡

二十年前的绝地地下城，比如今要繁华。

至少人口数量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因此穿着低温防护服的我，能仗着身材小，悄然隐藏在人群的间隙中，偷偷跟踪父母钻入了通往地面的电梯。

等我被发现时，已经是需要提交身份资料过关卡的时候。

被人工智能阻拦的我，站在护栏边对着父母大哭。

“你真的不能去。”父亲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我伸手紧紧拉住他的防护服裤子，整个人几乎睡在地上试图拖住他前进的意图：“我要去，我一定要去看太阳！”

那时候我连地面都没去过，连人造金乌的光芒都不知道是什么。

所以对于我来说，外界的一切都是充满想象且美好的。

父亲皱起眉，似乎快要发火了。

好在旁边的母亲伸手阻挡了他：“我们已经找到了绝佳的路线，路上不会遇到危险。带着他一起吧。”

“这不是儿戏。”父亲压抑着怒气。

母亲笑了笑：“我知道。但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吗？他有资格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我很高兴母亲说服了父亲。

他们用较高的权限，让人工智能对我放行。

我跟随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矿井支架，抵达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当我们准备齐全后，洞口封闭的金属面板，缓慢地分开。

缝隙里透出的极寒，跟地下城那简单的冷是不同维度的，像是冰封的凶兽对我张开了巨口。我忍不住靠在父母身后，蜷缩成一团。

父亲把我拉出来，直面外面的冰天雪地。

“你看，那就是人类过去生活的地方，总有一天你们会回到那里。”

宽广的大地在我面前展露无疑，一览无遗的地平面，竟然因为它的深不见底极寒让我产生了畏惧。

我摇着头说：“我们回去吧，还是别出去了。”

我开始怀念地下的温暖和让人安心的空间了。

父母却没有理我，在我选择了跟上来这一刻起，他们就没打算再把我单独送回去。

他们用我那时到现在都不理解的严肃跟我说：“困境就像大山，如果不努力走出去，未来就永远只在方寸间，很快就走到尽头。”

走在前面的父母身影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拉长，就像电影中的特写画面，我在相对静止的时间里，感受到了他们如山的高大。

我就这样跟着他们漫无目的地在戈壁之间行动。

饿了的时候，我们会撑起简单的绝热层充气球，躲在里面快速吃完干粮和水。想要排泄的时候，我也得冒着屁股被瞬间冻住的风险，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一切。

恶劣的环境没有让我体会到父亲不带我来的心情，反而逐渐激起了我心底的倔强。我逐渐适应了地面的环境，到最后已经不需要父母帮忙，就能在坚硬又光滑的冻土层上行动自如。

父亲说过，自从太阳消失，这么多年过去，地球的地面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几百度。

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死光了，所以地表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冻土层。但他们的研究发现，偶尔有些冻土层会解冻，土壤温度甚至能升至20多度。

母亲说，这意味着绝地有光，那是真正的阳光，这些光还是动态的出现的。

我不知道没有太阳的天空，阳光是如何随机出现的。

作为父母的小助手，我只想帮助他们寻找到那些温度升高的土层。

被风化的岩石在人造金乌的光源下，反射着褐红色的冷光，不知不觉，我与他们分离，独自一人蹲在了一块巨石的缝隙下。

我手里的电子温度计插入了绵软的土层，这是我找到的第一处解冻的土层。

明明它在巨石缝隙下，就算是人造光源都不能渗透到的地方，可它就那么诡异的发生了奇怪的改变。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举起手里的温度计兴奋地大叫，跑向远处父母所在的地方。

时间仿佛就在那刻凝滞，突如其来的巨大黑影，仿佛克苏鲁的影子，穿透了我父母的身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汇报我的发现，他们就如同我这十几年所见的所有自杀者一样，血肉横飞，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