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二 山形依旧枕寒流
天蝎小猪/文
(大陆推理评论家)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春光最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生的遭遇向谁诉?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繁华过后成一梦啊……”诚如电视剧《戏说乾隆》的这阕主题曲所诉说的那样,发生在林园的数起命案,为历史封存六十个春秋之后,还是被“女版华生”胡蝶口中的名侦探“杜老师”挖掘出来,尽管真相已经无法得到死者的确认,但其背后的“太多悲哀”还是经由杜撰的解谜而呈于读者面前。
我们说,人心是世上最无法蠡测的东西;也正因此,解明犯罪事件的动机,剖析其背后的人性因素,往往成为推理作家的着笔重心。这一点对于以“不可能犯罪”题材的作品见长的杜撰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一向是既重视诡计技巧(trick)的创新,又重视情节艺术(plot)的可看性。非不如此,便不能写出《父亲的宝藏》、《跳舞的小丑》等等“毫无杀气”的感人之作,毕竟诡计始终只是本格推理之形,却无法赋予作品灵魂般的神韵。作者在《时之悲》中置放了一个在国内作品中并不多见的“雪地密室”状态下的“无足迹杀人”诡计,加上之前的“众人环视守护之下”的疑似毒杀诡计,可见本作的“不可能犯罪”元素完全承续了其写作传统。而“过去”与“现在”这一主一辅两条线的交错叙述方式,在杜撰作品中也颇为难得,同时又呼应标题中的“时”字,并与时代变迁、命运弄人的主题相和,实在是不错的设定。况且,不管是诡计也好,结构也罢,都为着整个情节的不断推动和人性的最终揭示而服务,统驭得当又不感突兀,显见作者的笔力不凡。对于书中登场人物的神情描写、性格刻画,是《时之悲》的强项,也是全书“重中之重”的所在,读者于掩卷之际应该都会有所感、有所思吧。凶手坚决狠辣,老谋深算,执念如此之深,可谓力透纸背,却依然“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被愚人的造化击垮,使得一场繁花终是梦。时代的沧桑巨变如同滚滚长江,浪花淘尽人物。可以这么说,林氏家族小的方面看是败于连续命案,大的方面看则是败于山河易变,但实质上还是应了那句名言:“性格决定命运。”
本作是杜撰的首个长篇试笔,我们在阅读这部小说的时候,稍加留意,当可或见其此前发表的多部短篇名作的影子,比如讲述林园中的废院闹鬼事件的部分,就颇似《画鬼》、《悲剧的稻草人》等作品的氛围营造;再比如,由名侦探在游玩中偶然听说某桩过去发生的离奇事件,实地访查一番之后予以破解,这一模式设定则俨然是《幻影之屋》的加长版;又如,书中人物围绕遗产问题、婚姻伦理问题等所发生的情欲纠葛及矛盾冲突,我们在《六尊福尔摩斯半身像》中早已领教;此外,本作在主诡计的物理色彩和真相的悲剧效果方面,都像是受教于《悲哀的真相》良多。总之,《时之悲》虽然篇幅只能算作一部小长篇,却仍是集大成之作,而且该作从故事的整体性和完成度方面来看,其表现都堪称优秀。作为挑战巨制的处女作,我们不应苛求过多,惟希望作者未来在篇幅的延展、结构的创新和文字的统合上有更大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