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通缉

我在警局门口下车时,看到两帮人歇斯底里,随机地选择人抡拳头。他们看上去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而是像被下了蛊迷了心智的“教徒”。他们全然不知,他们的争端不过是别人导演的一场戏。

我并不关心这些。因为我在用力思考一个延迟了许久才去刨根问底的问题。关于许小悠尸体被烧成焦尸的原因。

宗孟曾提起过,他们烧焦尸体的原因非常简单,为了毁尸灭迹而已。可我无法顺清楚心里逻辑的是,毁尸的方法有许多种,他们为何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呢?我甚至想找个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好好询问一番。可又想到,处理这个案子的李凯楠就是一个专家,而他却没有细问这个问题。最无法接受许小悠死的许小年也未曾有过疑惑。是否因为他们已然知晓答案?

至于死者许小悠,被烧成焦尸时,环抱着双手,李凯楠说她是在向这个世界告别。告别,代表着什么呢?根据现有的线索,几乎完全可以证明许小悠是在死后才被焚烧的。那是不是说明,许小悠在死的时候就已经环抱双手向这个世界告别。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并且乐于去死?

于是,我又开始琢磨许小悠的真正死因。李凯楠多次提起,有重要的事情没有确认。在我看到一个人的脸上被打出血时,突然有了种奇特大胆的猜测。难道李凯楠至今无法确认许小悠的确是属于他杀吗?这或许就是宗孟那般自信的原因?我又想,如果证实许小悠并非他杀,那宗孟到底又为何要制造眼下的这混乱让自己惹一身骚?毕竟,在我心里坚定地认为,唯一知道许小悠确定死因的,只有几乎要脱罪的嫌疑人,在他读者眼里近乎完美的嫌疑人,宗孟。

有大批的媒体记者,在我来前已经赶到。他们在合适的机位架好了机器,就像是在拍摄一场动作大戏。出镜记者的解说词可能因为太过仓促,而显得比较随意。更为尴尬的是,大概他们此时也还完全没有弄清楚,两帮人打这场架的真正原因。我在穿过打架的人群时,被误认为是参与者,而被对立的一方抡了一拳。我欲喊我只是个路人,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我来不及反应,又有一人朝着我踩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挡住了脸,以为自己躲不过了。却不想,攻击我的人,在瞬间被制服了。我抬头一看,高叔出现在了我面前,将那些人放倒。他快速地将我拉起来,问我有没有事。我只说没事,同时看见大靖带着持枪的警察出来,包围了整个现场。

我问高叔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叔只说让我进去再说。高叔脸色有些阴沉,大概是因为这场斗殴的原因。他护着我,进入了警察局。大靖带着警察,迅速地处理现场。那些疯狂的斗殴者,见到了枪后,都像是醒了神,而僵在原地,并配合着被警察扣住。

大厅内,警局的同事们忙成一片。海哥正在接着电话,汇报眼下的情况。她强忍住情绪,说这是意外,已经控制住了。海哥指着李凯楠办公室,说李凯楠正在等我,然后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我进入李凯楠办公室,李凯楠正玩着乐高积木。他如一个小孩,沉溺其中,不亦乐乎。我辨认出那是我给小石头买的玩具。我心里有些怒意,认为他这份“幼稚”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外面乱成那副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李凯楠。

李凯楠拼出一套三层的小楼。可他却一把推倒,笑了笑说:“有人坐不住了呗。”

我能明白他指的是宗孟,也就明白了一个大概。十分钟后,大靖和高叔处理完了外面的事情,交给其他部门做出处理。李凯楠收拾了那些积木,换了一副神态。

高叔看着李凯楠的样子,终究忍不住心里的不高兴,而说:“我知道你在与宗孟斗法。但是,放任成这样,总归影响不好。他们把我们警察局当成什么了?”

李凯楠笑笑说:“戏台。”

海哥此时说:“我已经跟上面解释清楚了。上面只说,这事闹了这么久,也该有个收尾了,嘱咐我们快些破案。”

李凯楠说:“很快就有结果了。”

我在旁边较为疑惑。李凯楠看了看大靖,大靖立即与我解释这场斗殴的来由。斗殴的双方,其实是宗孟和杭雪儿的粉丝。大靖强调说那是一些因失去理智而被人当成了棋子的疯狂粉丝。

在一个小时前,这些粉丝分成两派,到警局门口呐喊。一方要求警局为宗孟证明,彻底洗脱宗孟的嫌疑,惩处谋害杀害许小悠的凶手,也就是杭雪儿。而另一方,“执迷不悟”对杭雪儿“坚信不疑”的粉丝,大喊是宗孟栽赃,要求警方还杭雪儿公道,洗刷她的冤屈。最开始,有大靖看着,这些人只是守着自己的领域,只动口不动手。这种情况在持续了近五十分钟后,杭雪儿粉丝一方中有人因咆哮过久而情绪失控,与对方的一个粉丝有了肢体触碰。两人因此将触碰发展成阿斗,继而其他人加入斗殴。

大靖在李凯楠的安排下,一直盯着粉丝们的动向。此前无论查到什么新闻,都不会做出评价。而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说:“其实他们并不是没有理智,而是没有脑子。我很疑惑,他们真的爱自己吗?”

我追问这些粉丝本只是在网络上对骂,如何发展到了线下。大靖翻出了一条微博,投射到李凯楠办公桌旁边的电视机上。那是宗孟发的一篇祭文,给许小悠的。我仔仔细细读完了这一千五百字。具体写了什么,我就不复述了。不过我能说的体会是,这篇祭文的确较为动人,不愧是作家的文笔。字字真切,痛彻心扉,能看出宗孟对于许小悠的情感。

宗孟是深爱许小悠的。这一点许小悠与我说起过。所以,无需怀疑。只是不管他爱的如何深,并不影响他成为杀害许小悠的凶手。也有可能反而促成他成为凶手。

“这篇文章,极具煽动性。”大靖说,“言外之意,就是在向我们喊话。”

“他喊就继续让他喊呗。”高叔说,“大不了,再将他抓进来就是了。现在不是有证据了吗?”

“如果那证据能直接证明他杀了人,那就不会放他走了。”海哥叹气说。

李凯楠一直安静地坐着。这一次他没有再玩游戏,也没有吃饼干,更没有抽烟。他闭着眼睛,似在笑话其他人的一言一语。在他沉默了许久后,大靖问:“他喊话了,咱们是不是得回应了?”

“当然得回应。”李凯楠说,“联系电视台,发布对杭雪儿的通缉令。”

“这得向上面申请。”海哥言外之意是这么做不大合适。

李凯楠却说:“那就赶紧办手续。不,今天必须办下来,明天早上,我得看到新闻。”

李凯楠的意思明确,也坚定。海哥不好违逆,只能起身去办手续去了。而李凯楠又问起高叔,是否已经安排了人去他家中。高叔说老七和阿温在上次后,就没有离开许小年的视线。李凯楠说了声辛苦,又嘱咐高叔现在是非常时刻,得辛苦他们二人上点心。高叔说等通缉令发出去,他会亲自过去,而且一再保证有他在出不了什么问题。

李凯楠又问起关于对宗孟的监视情况。高叔说他安排的人,都在宗孟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媒体就是因为知道我们派人监视,所以才说我们释放宗孟其实是布的一个局。那些粉丝也就较为容易被煽动了。

“这还不够。”李凯楠想了想说,“小五,你联系电信局,从一个小时后开始,监听宗孟的所有通话记录和信息来往。”

小五领了命,拿起电脑出了办公室,打电话去了。大靖听了宗孟的安排后提出疑问,这么严密的监控会不会适得其反。李凯楠却说:“很多动物,在极寒情况下,更能激发捕食的本能。”

我明白李凯楠这是在激怒自己的敌人。而这敌人可能是宗孟,也可能是杭雪儿。可激怒他们,最危险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石头。在李凯楠结束会议部署接下来的具体行动时,我给许小年打了个电话,嘱咐她留心点。许小年说她明白这出戏即将到**时刻了,她有心理准备。

当然了,我也较为关心此时宗孟在做些什么。根据监视宗孟的兄弟们传回来的消息,自打宗孟从警局出去后,如他对媒体说的一样,在筹备着他的新电影。他住在与杭雪儿“结婚时”住的房子里,从不外出。进出他家里的,基本都是一些剧组的工作人员。《黄雀在后》的导演成为本片的监制,宗孟自己做导演。他们彻日彻夜聊着电影的工作,就像宗孟从未涉嫌过命案。

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个图书公司的编辑曾来过宗孟家中。根据监听到的谈话内容,宗孟近期内会出一本新小说。这是他自从转做电影以来的第一本小说。他的新书已经下厂印刷,在一个月内会上市。编辑们对于宗孟新书很满意,并且信誓旦旦能让宗孟回到巅峰时代。当然,编辑在谈到关于宣传的问题时,提到了要不要借许小悠的案子炒作一把。不过这个提议遭到了宗孟的拒绝。

宗孟的这些动作,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在第二天,当地的电视台发出了对杭雪儿的通缉令后,他也没有留下可以让人追查的痕迹。这种状况,在网络上舆论爆发的情况下,持续了整整七天。于是,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高叔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在关于宗孟这个事儿上犯了错。至于其他人,都按捺着性子,随着李凯楠的节奏在一步步做着工作。

沙海市的天气,在第七天结束后,出现了短暂的阴天,并且有会出太阳的迹象。当我站在警局的楼顶,抽着烟俯瞰这个城市时,我预感到这或许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切都已经就绪,只等着一阵风,将疑云吹散。

果然,在次日早上,起了大风。我在中午到警局时,脸被吹的几乎僵掉,说话都不大利索了。那时大靖和海哥正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早餐,小五端着咖啡,戴着耳机盯着电脑。我与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后进到李凯楠办公室,李凯楠正横躺在沙发上还未醒来。突然,听到外面小五一声喊,李凯楠猛然坐起来,一脸懵地看着我,并问我发生什么了。

小五拉着海哥和大靖跑了进来,兴奋地说:“宗孟有动作了。”他从手中的平板电脑里调出了两条信息,是两分钟前,宗孟的手机收到的。第一条是一个地址:梧桐路四号。第二条是一个时间点:下午四点半。

“宗孟有回复吗?”李凯楠问。

小五说还没有。可他再拿起平板时,却发现宗孟回复了一条:好的。围绕着两条信息,他们开始进行讨论。小五说起,他监听宗孟这么久,这是唯一一次他应承外出。海哥和大靖在思考之后认为,陌生号码很有可能来自于杭雪儿。

李凯楠笑了笑说:“明知道我们在监视监听,他还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约杭雪儿见面?”

我接话说:“我觉得宗孟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们释放他的目的。所以,他肯定不会亲自去见杭雪儿,而是会让杭雪儿来找他。”

大靖想了想,似乎同意我的说法,又问小五宗孟在收到短信之前还与什么人联系过。小五翻了几分钟后,调出了一段通话记录。这段通话记录发生于宗孟与他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之间。对方自称是演员副导演,报告宗孟说找到了某位演员的经纪人谈合作的事情,对方很有意向,并想与宗孟面谈。

我听了之后,转念又有另外的想法,便说:“以工作的名义作为掩护,去见杭雪儿,也不是不可能。”

李凯楠还是摇头,断言他这只是在铺垫而已。他又问小五,还有没有什么异常的通话。小五翻来覆去查看,摇头说没有。他说:“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外卖,还有快递。”

“快递?”李凯楠嘀咕着。

小五又想起什么,说:“在十分钟前,宗孟接到一个快递电话,说是给他送样书的。快递本说下午五点送到,但宗孟说自己要外出,让快递七点左右送到就好。如果那时他还没有回来,直接放在门口就可以。这应该不是什么掩护吧?前几天,那个图书编辑去找宗孟的时候,就说过要给他送样书。”

海哥和大靖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联,或者看出什么异常。他们二人拿过小五的平板,再细细翻看通话记录和短信来往。李凯楠却突然笑了,他已然猜透了宗孟在玩什么剧情。

李凯楠拿起桌上的咖啡,灌了一口,然后开始安排工作:“既然他要去见经纪人,那咱们也得做戏到位。大靖你带着人跟过去。不过,这一次不要明目张胆,尽量当他是见杭雪儿行动。”

大靖点头说好,他在听到李凯楠的安排后,已然明白李凯楠所猜想的。李凯楠又嘱咐海哥配合小五,继续盯着宗孟的通话记录,同时让大靖联系高叔,今天晚上除非出现重大事故,他不能离开许小年和小石头半步。

跟着他们这么久,几乎将自己当成了警察。于是我便问:“那我呢?”

李凯楠笑着说:“好好睡个午觉,早些吃晚饭。”

下午两点,大靖就带着几个兄弟出了警局。他显得很兴奋,而我却有些紧张。真如李凯楠说的睡了个午觉,却总睡不踏实。大靖走了之后,我时刻都跟在李凯楠身后。可李凯楠此时却一副悠闲状态,玩玩手机游戏,拼乐高积木,借我电脑看电影。

下午三点,大靖报告说宗孟已经在他的监视范围内,一切如常。海哥也向李凯楠报告说,他那边毫无异常。他还陪着许小年带着小石头去了趟游乐场,买了一些玩具。他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半个小时后,海哥再次汇报说许小年收到了一个快递,是一些玩具,而且是宗孟寄过去的。小石头看了一眼之后,就将那些玩具丢开了。许小年同时也给我发消息说这是宗孟从警局出来这么久,第一次表现出对小石头的关心。与此同时,大靖也汇报他已经跟着宗孟出了门,目的地是陌生号码发来的那个地址。

李凯楠叫了外卖,两个大全家桶。他再次嘱咐我吃饱一点,今晚估计要通宵了。我吃了一个鸡腿和一根玉米,无法掩饰心里的紧张。李凯楠一副常态,食欲大开。他吃完了三个汉堡后,小五进来汇报说他已经追踪到了那个陌生号码的位置。

“的确是在梧桐路四号,而且号码的主人确实是某女演员的经纪人。”小五说。

大靖也在这时候通过视频汇报宗孟已经进入了梧桐路四号,这里是一家咖啡馆,并没有什么异常。大靖问李凯楠是否需要继续监视,李凯楠只说让他好好守着。

两个全家桶,根本不是我和李凯楠能吃完的。在小五和海哥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李凯楠叫上了他们。小五擦着嘴上的油,与李凯楠说起,他实在看不懂宗孟到底是在玩什么。李凯楠吃完三个汉堡后,擦了擦手,解释说他认为这不过就是个障眼法而已,宗孟必定留有后手。至于后手是什么,一个小时后应该就有结果了。

果然,在五点半左右,大靖见宗孟还未出来,有些疑惑,便进入了那家咖啡馆。可他进去之后发现,宗孟已经离开了至少半个小时。李凯楠听了之后,嘱咐宗孟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暂时留在原地不动,因为他一直在宗孟的视线范围内。大靖再要说什么,电话突然就断了,我猜是手机没电了。

近六点,天已经黑透。李凯楠带着我与海哥到了宗孟家附近时,天又下起了小雨,比昨日又冷了一些。李凯楠始终盯着宗孟家的大门。海哥在布置好了小五让带来的监听仪器后,拿起电话试图联系大靖,可依旧是关机的回应。

海哥很是担心,害怕大靖出什么事儿。

李凯楠安慰海哥说:“他们还不敢对警察下手。”

海哥信了李凯楠的说法,而暂时放下担心,投入眼下的任务,着手监听宗孟屋内的状况。雨越飘越大,落在车窗上,眼前朦胧一片。李凯楠伸手打开了雨刮器。这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行动,有些手忙脚乱。可等了许久后,宗孟依旧未出现,让我有些坐不住。当我想要抱怨时,透过雨刮器看到有一辆车靠近。

“是宗孟吗?”我问。

那车的远光灯越来越刺眼。当他几乎靠近时,我们才辨认清楚,是一辆小型箱车。我说:“是来给宗孟送样书的快递吧?”

小箱车在宗孟家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穿快递制服戴着帽子的男人。当他搬着一个纸箱子往里走时,我看着他的身形,竟觉得有些熟悉。李凯楠也看出来了,我正要喊出声,李凯楠示意我收声。

那快递员将那个箱子放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回应。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转身出了院子,上了车。在他将车开走之后,李凯楠接到了小五的电话,刚才宗孟的电话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李凯楠收起电话,微微一笑说:“跟上。”

跟着那快递员的车,穿梭在这小区内,显得冷清又阴森。偶尔听见路过的别墅内,有狗在叫。李凯楠开着车,速度较慢,尽量与那车保持着距离。到了小区门口,那车并没有出去,而是调转车头,往另一边去。当我们跟着他穿过一个林荫道时,我认出了这条路,是通往许小悠家中的。

大概绕了近十分钟,那车终于停在了许小悠家院外。许小悠家里已经被警察封锁,拉了警戒线。那快递员下了车,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我们此时正停靠在一棵树下,被灌木丛挡住。他放松了警惕,穿过警戒线,往里面走去。当他走到许小悠家门口时,我们三人下了车,慢慢走近,潜伏在了院墙外。远远地看见那快递员脱下了帽子,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果然不出所料,他就是宗孟。

李凯楠这时候示意海哥再联系大靖,可大靖的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海哥再次生出担心:“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凯楠看了看时间,又看到里面一楼已经亮了灯。透过窗户,隐约能看见宗孟脱下了外套丢在沙发上。他往里面走了几步后,便再没看见他的影子。灯光也在随后全部熄灭。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我问。

李凯楠面色凝重,一直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他想了想之后,竟大步地走到了院门口。我一惊,海哥收起电话,已经跟了上去。我也只能跟上。雨很大,我将羽绒服的帽子扣上了,抬着步子跟在李凯楠和海哥身后。

当我们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惊叫声。仔细辨认,是女人的声音。在这环境下,我的确心中一惊,不争气地躲在了李凯楠身后。而海哥和李凯楠立即摸出了枪,两人对视一眼后,往里走去。

门未锁。当李凯楠轻轻推开门的一瞬间,里面传来一股极重的霉味。就在我想吐的一瞬间,门内的灯再次亮了。而宗孟,就这样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似乎早已经料到,而笑着说:“你们可算来了!”

李凯楠似乎是恍然大悟,举着枪的手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宗孟并没有其他的反应,依旧笑着。海哥也举着枪,问宗孟:“杭雪儿呢?”

“我说过很多次了,她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宗孟不管自己被枪指着,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李凯楠即刻调整了情绪,收起了枪,与宗孟一样笑着说:“到这个时候了,可以说实话了。”

“你们可以搜。”宗孟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瓶酒,“你们要不要也来一口?”

没等李凯楠的下一步反应,我和海哥立即兵分两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我仔细翻查这一楼,没有第五个人的痕迹。我又通过那旋转楼梯旁边的楼梯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一片漆黑,霉味更为严重。轻轻推开门,拉了墙上的灯。近二十平米的空间内,布满了水管,堆满了各种杂物。我仔细翻找,没有杭雪儿的踪迹。我有些泄气,转身往上走。可在我转身的一瞬间,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喘息声,是从角落里那巨大的柜子里传出来的。

“杭雪儿?”我喊。

没有回应,依旧是喘息声。我慢慢地走近,站在那柜子门口。我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当我用力的打开柜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玩具。我拿起那玩具一看,心中一冷,回想起整个经过,才意识到我们虽然看透了宗孟在做戏,却发现还是成了戏中人。

我快速地回到一楼,海哥已经从楼上下来,向我和李凯楠摇头。宗孟那时已经喝上了酒。他笑了笑说:“你们不应该能猜到吗?就算我知道杭雪儿在哪,我怎么可能主动去找她呢?不会是你们猜测我囚禁了杭雪儿,然后只等杭雪儿罪名坐实就杀人灭口,给她一个畏罪自杀的说法吧?”

宗孟说完后,露出一个邪恶的笑。那笑里的内容,让我有些害怕。李凯楠此时已然意识到自己判断失了误而默不作声。也是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手机铃声在这空旷的一楼,显得有些惊心。

李凯楠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传来高叔急切的声音:“我们中了套了。你老婆和小石头都被杭雪儿抓走了。”

挂了电话,李凯楠竟然坐在了宗孟对面,并示意宗孟给他倒口酒。宗孟直接将自己的杯子给了李凯楠。李凯楠接过酒杯,将杯中酒喝尽,笑着对宗孟说:“所以,其实这一切都是冲我来的,对吧?”

宗孟给李凯楠续了一杯酒,说:“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

李凯楠看着杯子里的黄色**,那么透彻。他似有感叹,轻轻地说:“都说虎毒不食子。”

宗孟又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杯子,倒了半杯酒,笑着说:“自己的孩子,当然下不去手。”

我和海哥都听出了宗孟的言外之意,而露出震惊之色。李凯楠闭上了眼睛,苦笑之后,又将那一杯酒喝尽。大概,关于这一点,在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