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洗礼1
领导的电话把我从梦中叫醒。
我第一个动作就是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整了。我跑到窗子前看了一下。领导正在他的车上向我招手。杜桥树已经不见踪影。我跑到卫生间,抬起头看看有没有偷窥的孔隙。想到是自己家里,也就放心了。我取出那瓶碘伏,迅速将它们注到一个手推器里,然后对着我的下身,一阵猛注。这是我的必备功课。这样做有两种好处,一是可以全部排出杜桥树留在我体内的精液,让领导访问它时,不至于有别人的气味。因为这里纯净了,领导自然会认为我是纯洁的,是个淑女。另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就是碘伏的收缩功能,它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让我的天堂收缩成处女的感觉。
做完这些,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女人的身体是世界上最简单的身体。”
我抬起头,他妈的,杜桥树竟然全身贴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他像一只大蜘蛛,用四肢撑着四面墙壁,支撑着他的重量。
他说完话,就落了下来。他两眼冷冷地看着我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之后他说:“昨天你是苏格拉底的浴池,今天你是他的垃圾场。”
我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着他。
我说:“我真的愿意这样生活。我真的愿意。”
他扭过头,对我笑笑,说:“你走吧。你走了,我好写作,我还要哭泣。我是哭泣的骆驼。”
我知道,这是他的玩笑话。
我和领导来到一座小城。
在小城的一座四合院落里,有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在等待我们。看着那座四合院,看着领导没有笑容的脸,我突然想到了哈金的小说《等待》。
我想,“我们要是今天突然不来了,他会不会就这么等待下去呢。表面上他会去干些别的去。可是他的心会不会这样等待下去呢。如果他是一个人工做的心脏,那么他的灵魂会不会这么等待下去呢。”
我胡思乱想。
“想什么呢?”领导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边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挑着我的下巴。
我不喜欢他这个动物。我曾经让杜桥树给分析过他这个动作。
桥树说:“这是古罗马人挑迁牲口的动作。当然,他们也用这个动作挑选美女。不过那些美女全是奴隶。”
我对奴隶这个词过敏。我不愿意做领导的女奴。我是他的淑女,无所图的淑女。
“你要了我的淑女,还想要我的狂野。这可是你对我说的。”我对领导说。
“是的。这是我对你说的。”领导供认不讳。
“你是谁呀,你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嗔怒道。
“我是领导呀。我就是你的领导。我就是要要掉你的淑女,还要要掉你的野性。今天你得统统把它们给我。”
领导说完,我对领导莞尔一笑:“这个游戏好玩么?要不要再来一个……”
等待我们的人出来了。他妈的个子真矮呀。他还留着一头板寸头。他来到领导旁边,对领导耳语。这个动作我也很反感。今天不知是怎么搞的,我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有些厌恶了。
矮胖子开出来一辆车。他走在前面,我们的车跟在后面。
这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我们的车在小雨里向一座岛开去。远远地我就看到这座岛的名字:千岁岛。我们将要从这个千岁岛上坐船到黛瓦园去。
下了车,要乘一只小船才能到岛上。矮胖子告诉我们:这座千岁岛隶属两个公司。左边一半属于下黛瓦园公司,右边一半属于上黛瓦园公司。它们的经营方式和作法大相径庭。
他说:“你们到了就会感觉到的。从你们一踏上这个岛,你们就会感到,黛瓦园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真的。黛瓦园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
在上船之前,矮胖子又对领导和我说:“二位一上岛,有些事情就会身不由已了。你们必须听从他们的安排。听从你们的导游和角色的。有一句话也许不当说,但我还是说了好。一个人出了门,就得既来之则安之;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是娱乐,都是游玩,都是一种享受;你们不能当真。我们大家是打着哈哈进来,我也希望游戏结束时,每个人都打着哈哈回去。一切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与我们的正常生活一点也没有什么关联。好吧,现在二位请上船吧。”
我拉着领导的胳膊一起上船。我认真地扶着他的身体。我用我的身体碰撞着他的身体。我想唤起他对我的记忆。我还想唤起他对我的**。我想从现在开始就狂野起来。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施展出这些手段时,我们的船很快就把我们拉到了彼岸。
看到岸上的一切,我突然一阵头昏目眩。
直到此我才预感到:此次出游,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在船上时,我分明看见那个矮胖子一直在用他的视线观察我。而每到这个时候,领导的目光也正对着他。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怎么敢当着领导的面打量领导的女人呢。我的心一阵发冷。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事情一定有了什么破绽,有一些事情正在等待着我们。
船靠岸了。我眼前出现了两队人马,一边是美女,一边是帅哥。他们全都打着赤脚,站在浅水里,朝着我站立的方向浇动河水,撩起一幕幕生动的水花。他们唱着我们听不明白的歌:
咽呀哩哪吧回
枯顶厅替枯好限可
嘛吐胆叶叮中进嗓
地于睛要上二早在
…………
选择从还没下船就开始了。
千岁岛地处黛瓦河的下游。太阳在我们前面升上来。光线将眼前的妙男妙女照耀得生动异常。当他们看到我们踏上跳板时,他们各自量出了自己的彩带。左边的女子身上写的是下黛瓦园。右边的男子身上写的是上黛瓦园。矮胖子走到船头,对我和领导说:“大哥大姐,你们只管尽情尽兴好了。单我全埋好了。现在你们得选择上下黛瓦园了。我就到此为止,不再送你们了。”
我说:“上下黛瓦园,你建议我们选择哪一个呢?”
矮胖子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下黛瓦园是浑玩的,上黛瓦园是清玩。那种浑是浑到极点的,清也是清到了最高点的。如果你们想两者都玩,我建议你们先到上黛瓦园。因为上黛瓦园比下黛瓦园多一条规定,就是你必须是第一选择。和高考填志愿一样,必须是第一志愿,它才准入。先玩了下黛瓦园,就没有门到上黛瓦园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到上面去。”
领导听了矮胖子的话,不住地点头。然后他转过头问我:“张花残,你的意见呢?”
我想,杜桥树已经在小说里告诉了我一切。这是个机会。我一定要到上黛瓦园去看看。而且是让领导陪着。我想亲眼看看那儿的真相。于是我说:“我选择上黛瓦园。但是下黛瓦园我也想去。”
领导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好,就这样,这两个地方我们都去。这可真是两个奇怪的地方。”
他再次提到了”奇怪”这个词。他大声对上黛瓦园的男子们说:“上黛瓦园。”
男子们听了,像少年一样欢呼起来。他们上来围住我们。两个长得最帅的小帅哥分别给我和领导戴上一条红绸做的红领巾。好像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少先队辅导员。他们为我们戴好后,向我们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队礼,然后拥着我们进了他们的房子。
这是一簇令人感动的房子。
房子全是竹子做的。里面的设施非常简单,像一间三四十年代井冈山人的房子。房子的大堂墙上,依次挂着马恩列斯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画像。这些画像看上去起码有二三十年了。纸全部发黄了。纸上还有着许多折皱。纸边子上全部起了毛。岁月像炊烟一样,让人物的像变得有些模糊。但是,他们都神采奕奕,一点看不出作为革命者的颓废。相反,在他们面前,我看了一眼我的领导。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油头粉面,倒像一个二流子。这时我发现,他往日的风采在这些纸上的画像面前,好像一文不值了。
在这些画像中间,挂着一方镰刀与锤子组成的红旗。我还是小时候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红旗。那是红军扛过的红旗。现在它就挂在我的眼前。那旗子虽然只是一种暗红,却让我的心被拱动着。红旗下面,有一个老式唱机。它的颜色几乎变成了黑色。
“准备好了没?”一个女孩子从后间走了出来。
她对我们甜甜一笑,然后说:“大哥大姐二位同志你们好,非常欢迎您选择了上黛瓦园。我们现在是在上黛瓦园的千岁岛上。首先,我讲一下,上黛瓦园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要到上黛瓦园去,必须经过一些必须的程序和审查。也许您要想,我们到这儿是来旅游的,是来玩的。可我得告诉你,游上黛瓦园,是一种真实的旅游。只要您进了这个门,您的心情,您的感情,您的想法,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我们必须在这儿完成一些程序。
“下面,我们进行政审。我想问一下与你们有关的一些情况。请配合。请问你们的姓名?
领导说:“我……你就叫我领导吧。”
女孩子说:“不行,你得说出你的真实姓名。”
领导说:“好吧,我叫丁国强。”
女孩子将眼睛朝着我:“你呢?同志。”
我说:“叫…花残…”
女孩子笑起来:“同志,这不是正规的姓名,说你的正姓规名。”
我说:“张花残。”
女孩子说:“好,年龄?”
领导说:“我48,她22。”
女孩子又望了过来。她的眼神问我是不是的,想得到我的确认。我说:“是的。我22。”
“二位是不是党员?有没有证件?”
领导说:“我是。她不是。我们没带证件。”
女孩子说:“丁是党员无证件。张不是。好。下面我们进行第一个仪式:放《国际歌》。全体起立,立正。”
房子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国际歌从那个老唱机里面流出来,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弥住了整个房间。我很久没有听过这支歌了。我的脸感觉到声音的撞击。我的心感觉到有种颤抖在上面跳动。在这种声音里,我突然想哭泣。我这样想着,我的眼睛就湿了。在泪眼迷蒙之中,我看到站在我们面前的女孩子也湿着眼睛。当《国际歌》结束时,我看了领导一眼。他一脸肃然。
女孩子关上了唱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说:“我一天要听很多次这支歌,不知是怎么搞的,我的眼睛水真是不值钱。每次都会涌出来。好了。大哥大姐,我们下一个活动,叫做洗礼。这也是我们上黛瓦园的规定,只是您想走进上黛瓦园,首先就必须让您的身体与思想纯净起来。刚才我们听了歌,歌对我们的灵魂进行了洗涤。下面,我们到房间里,用花瓣水洗涤我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