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球事

小学的球事在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进行。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石令牌小学笼罩在真正的阳光里。那山青那水秀本就陷入在一种沉寂之中。这时候有了人声的喧哗,倒显得更加沉寂了。

那个球事,韩大狗想起来很偶然。

肖亚中在前一天晚上给他讲了一个关于球的故事。

肖亚中说他是从炮兵那里听来的,听来了他就想讲给韩大狗听。

近段时间没仗打,韩大狗心里不顺,加上徐国耀也已经半年多没有音讯,不知道是死是活,韩大儿狗更是觉得心里烦燥得很。韩大狗还想到肖亚中那诡秘兮兮的梦,心里就更不停当。

肖亚中却不管韩大狗愿不愿意听这个故事,就开始讲了起来。

肖亚中说:“纳粹占领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出名的神投手。纳粹把全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集合在一起,命令这位神投手,当众连续投一百个球。只要其中一个球没投中,他们便当场杀死全村子的人,也杀死他。

“于是一场残酷的表演在生死之界上展开。这个神投手开始投球,一个、二个、三个....五十个、六十个....

“一直到一百个。

“他没有失手一次。他救了众人,也救了自己。”

韩大狗听完了说:“在石令牌,我们就是那个神投手。”

肖亚中说:“我们就是那个神投手。”

韩大狗说:“明天,我们也打一场球,打球之前,你把这个故事讲给全团的官兵听。”

肖亚中说:“我也这么想。”

第二天就开始进行球赛。

球赛开始前,韩大狗把全团的人都召到操场上训话。

韩大狗说:“今儿风真他妈安静。石令牌这个地方,不打仗蛮好过日子。我记得,我们刚刚进驻石令牌时,山上滚下的石头惊动了哨兵,浪费了我们几十发子弹。我们那个紧张劲儿,真够可以的,一分钟之内身上所有的物件儿都进了工事,身上的每个神经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可是现在不同了!就是有人在山上喊破嗓子,也会有人以为是神经病。为什么这么想?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打仗了,加上这么长时间的休整,心都麻痹了。这最可怕!

“所以,今天把大家组织起来,打一场球,上了场的要全力发挥,把对手当鬼子打,没上场的要认真看,一个不许漏。

“比赛之前,请肖参谋长讲一个打球的故事。”

肖亚中就讲了那个故事。故事讲完了,整个球场上的空气都凝固了。

球赛开始的时候,很多队员都拿不稳球,球动不动就从手里滑跑了。结果弄得全场笑声不断。那开始的气氛很快就冲淡了,而且球赛也就变得更加滑稽可笑。有的来个嘴啃球,有的连人带球一起摔得四脚朝天,有的忘形了抓住球抱起就跑。

总之洋相百出。

就是在这种笑声里,石令牌的天空又飘**出一种宁静来。韩大狗竭力撕破的那条忧患的伤口,一转眼又被石令牌的宁静缝合了。

深夜,宜昌日军指挥部里灯火通明。

宜昌日军十三师团指挥部司令部长官内山英次郎下达命令:“三天后,石牌决战开始,各联队回去迅速做好进攻准备!”

高桥和各联队长立正:“嘿!”

高桥营地,高桥身在**,喊来勤务兵。

高桥对勤务兵说:“就要发起石牌总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身上突然感到不舒服,快去把望长江找来,给我治治。”

一个鬼子下去了。

一会儿,望长江走了进来:“太君,您找我?”

高桥喝退了旁边的士兵,黑着脸说:“六个月前,自从我弄了你妹妹,她撞了墙之后,我整个下半身就没有了感觉,而且,见了所有的女人都不行。我想,我肯是让她给毁了。军医给我弄了很多药,都不见效。我听说你们中医很神。这回,你一定要治好我的病。如果治不好,我就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加上你放跑你妹妹的罪,我杀了你已经绰绰有余了。”

望长江额上吓出一把额汗:“太君,我尽力,我尽力。”

高桥说:“好好治吧,只要你治好了我的病,我保证不再伤害你。”

望长江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把脉枕往榻榻米上的小方桌上一放,让高桥伸过手来,开始给高桥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望长江的手在微微颤抖。

高桥问:“专心看病吧,你心里害怕,怎么看病?”

望长江站起,躬了躬身子,又擦了一把汗,又坐下,重新把上脉,慢慢闭了眼睛。

好一会儿,望长江说:“太君,我有几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高桥说:“事关治病,没有不当问的问题。”

望长江说:“您以前**之后,是不是一直有洗冷水澡的习惯?”

高桥说:“你们支女人不干净,每次完事之后,我都在找一处水源,把下身洗干净,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得性病,而木岛、森冈都得了性病的原因。”

望长江说:“可是,您这样做,比得了性病还严重,您染上了痨病。”

高桥问:“这病容易治好么?”

望长江说:“这个……”

高桥说:“快说,治得好你要给我治好,治不好你也得给我治好,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望长江说:“这病能治,能治……”

高桥说:“快说,怎么个治法?”

望长江说:“这个……”

高桥“哗”地一声抽出军刀,架到望长江的脖子上:“你说不说?”

望长江说:“中医有句俗话,叫做配药容易,可是找药引子难。治您这病,开方抓药一点儿都不难,难就难在那药引子。”

高桥问:“药引子是什么?我就不信我在半个中国找不到一个药引子。”

望长江说:“黑荷。”

高桥说:“什么黑荷?”

望长江看看脖子上的军刀说:“就是把身怀六甲的孕妇,倒掉在火堆上,活活从肚腹里烤出婴儿,继而烤焦成药引子,直接服用。过去,这药引子,只能从死刑女犯中的孕妇中提取……”

高桥说:“哈哈哈,这有什么难的。找药引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会弄的。你去吧。”

高桥联队把树围住了,在树下架上了一堆柴。

望水芳在鬼子的刀下,挺着一个大肚子,脸上一片惨白,向柴堆走来。

鬼子将望水芳反手绑好,挂到树上,往柴堆里泼上汽油。

高桥一声不吭地抱手而立。

一个鬼子一声令下,一根火柴点燃了木柴。

火焰一窜老高,望方芳被烈火吞没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望水芳的肚子爆开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进火堆了,将它烧成一个球那么大时,鬼子从火堆里捞了出来。

鬼子扑灭了柴火,带着队伍正要离去,望长江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高桥的衣领,大声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高桥一掌推开望长江,怒吼:“望,你疯了!”

鬼子们一涌而上,将枪口上的刺刀对准了望长江。

望长江嘿嘿冷笑起来,大声叫道:“报应啊,报应啊,高桥,你知道不知道,我妹妹她怀的是你的骨血啊。”

望长江说完,大声哭起来。

“啊?”高桥听了,突然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很长时间之后,高桥突然拔出军刀,一刀向指挥烧死望水芳的鬼子劈去。

那个鬼子倒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