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谁来上天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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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尾巴他们的场所,也是几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房,房间里空空****的,除了东墙上挂着一块黑板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用尾巴的话说,“比家乡的乡村小学还简陋。”
一会儿工夫,开始来人了。前来听课的人,跟刘晓红一样,手里都拿着笔记本和笔,带着一脸的虚诚,那种认真劲,比学生都学生。短短几分种时间,人全到齐了,这一圪瘩那一团地蹲着,偌大的房间立时热闹起来。
稍后,一个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进来,径直走到黑板前,站住。又回身写下“人类因梦想而伟大”几个字。
尾巴忍不住,悄声问刘晓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彭总”吧?
刘晓红摇摇头说不是,彭总是啥身份,住豪华宾馆,进高级酒店。彭总才不会到这儿来给大家讲课。
眼镜所讲的内容,让尾巴听起来有点迷迷糊糊,他觉得这些东西对工作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什么“人要靠自己推动自己”、“社会变自己要跟着变”之类的东西。全部闲扯淡。眼镜最后反复强调的,便是信心和纪律了。
尾巴看不见每个人的信心如何,却知道这些人的纪律性蛮高,要不怎么就忽啦一下子全到齐了呢。
一堂课下来,尾巴越听越糊涂,越糊涂越感到吃力,于是问刘晓红。刘晓红说新来的人都这样!等着看吧,不出三天,包管你比我还敬业呢。
说完,刘晓红还顺便跟尾巴布置了“作业”,让尾巴从家里往这里拉人,说每介绍一位,公司就会付给一些报酬,能连续介绍够十个,一万多块钱就轻而易举地到手了,跟在家种地相比较,简单又快捷。
尾巴吃惊地说,介绍十个人就给一万多,那公司不赔光赔净才怪呢。
刘晓红笑笑,才不会呢,咱介绍来的人,不但要交押金,而且也有招工的任务。说白了,他们就是你的下线,他们所做的业绩,同样也将列入你的业绩当中,就像一张网,他们是网线,你才是大网绳,网结得越大,你的业绩越明显。这也叫“五级三阶制”。时间不长,也许半年以后,你就能成为公司的主要管理人员,到那时,咱每天坐着不动,大把大把的票子哗哗地自动往你口袋里流,捂都捂不住。
尾巴差点惊叫出来,这不是家人通常说的传销吗?
刘晓红果断地说不是!传销那叫啥?老鼠会!我们是直销,合情合理合法。
真如刘晓红所言,满打满算接受培训不到半个月,尾巴像变了个人。他坚信,虽然财运暂时还没降临到自己头上,但尾巴认为那是迟早的事,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有足够的能耐拿到这笔钱。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包括刘晓红。尾巴幸福地感觉到,那时自己才真正是一步就能跨进天堂。
尾巴决定要拉的第一个人就是张敏。不过张敏可不像尾巴当初那样冲动,她没有招之即来,而是在电话那端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地跟尾巴绕圈圈,言语中没说来也没说不来,罗列出一大堆不成理由的理由,把尾巴气得要死,他恨不得立马扎上一对翅膀,像老鹰抓小鸡样飞回去一把把张敏抓过来。
但是恼恨归恼恨,尾巴要做的,还是得耐着性子劝张敏,来吧,这里一个月能挣三四千块,顶你在家干多少年?
正说着,一旁的刘晓红突然用手指轻轻地捅了一下他的腰间,尔后又附在尾巴耳边轻声说,你不能把钱说太多,一两千还可以,说多人家就会起疑心,一起疑心人家还敢来吗?
尾巴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忙改口说,人家技术高的能拿三四千,咱虽然不会技术,但是只要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最起码拿个一千多还是没问题。回头你算一下账,你一月一千多,我一月一千多,加在一起是多少?
张敏仍没被尾巴的花言巧语打动,说,钱是不少,但我现在还是不能走,家里的麦子,已经开始抽穗,正准备打第二遍药。保玉家的麦子,早两天就已经打过了。这遍药要是不打,非得减产不可。
尾巴有点哭笑不得,急得只差骂娘了。尾巴让张敏自己算一笔账:一亩地的麦子能打多少斤?按六毛五、最多七毛一斤算,究竟能卖多少钱?再减去投入的肥料种子农药和气力,能够本就不错了。
张敏说也是,要不政府今年咋开始发放种粮补贴呢?-
却只字不提来这里的事。
张敏不提,尾巴一时还真拿她没办法。
突然,张敏又问,你不是和刘晓红在一起吗?
一句话把尾巴问傻了。从开始打电话那会儿起,刘晓红一直在他跟前站着,看着他,所以尾巴干张嘴却回答不上来。
刘晓红倒是机警,也不跟尾巴计较这些,立即小声提醒尾巴说,告诉张敏,就说咱俩散了,说刘晓红又在公司重新谈了一个,俩人好得要命,天天形影不离-
尾巴照刘晓红的意思说了。最后他还特意提醒张敏,让她赶快来公司,说咱俩也皮胶样粘贴到一齐,咱气死她!这年头,打死人偿命,气死人可不偿命哩。
刘晓红对尾巴的临场发挥表示满意,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但是,当尾巴还要往下继续畅谈时,却被刘晓红用手指打住。挂了电话,尾巴仍然不解。刘晓红缓了口气,教尾巴说,记住,今天不能再打了,只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可以接着打,这就是技巧!打电话的时间要把握好,既不能太长,又不能太短。太短不能很好地进行交流和沟通,很难产生共鸣。而太长又容易把话说漏,所谓言多必失。因此老师们总结出,打一个电话的时间,一般以十分钟为宜,要把握好这个度。
没说通张敏,尾巴感到很恼火,气得恨恨地骂了起来,这个丈人家的妮子,还真难缠!
刘晓红却是不恼,依然笑盈盈地一把拐住尾巴的胳膊,轻声说,甭急躁,要学会冷静。明天咱接着给她打,我就不信你一个大男人家,还征服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刘晓红一鼓励,尾巴顿时浑身充满力量,脑子猛然间也灵活了许多,他又想起一个人来——他姨家的孩子,也就是尾巴的老表。尾巴的姨家离尾巴家很近,小时候,尾巴总喜欢跑到他姨家玩,他老表和他岁数差不多,脾性也差不多,所谓情投意合。从小到大,俩人关系一直处得不错。去年春上,他老表去广州打工,尾巴才没机会跟他老表再玩下去。
跟他老表打电话时,他老表正上着班。老表问尾巴这时打电话有啥要紧事。
尾巴没有直接跟他老表讲实话,而是虚晃一枪,故意逗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想跟老表出来打工。
他老表说,他所在的企业,现在经济效益不怎么好,不需要人。一旦形势有所好转,他保证第一个介绍尾巴进厂。
尾巴又问他老表一个月可以拿多少钱?
他老表说千把“文”。又说,再除去吃穿,一个月下来也就净落那么五六百块钱。
尾巴哈哈笑上一阵,说,我正等你说这话呢,知道不知道,我现在也在城里,在一个手机配件厂上班,一个月一两千,现在厂里正需要人,你来吧!尾巴担心他老表了解手机市场行情,所以又特意在“手机”后面加上“配件”两个字。
他老表仍表示不信任。
尾巴说从小玩到大,我几时糊弄过你?我是那种糊弄人的人吗?让你来多挣俩钱,是想替我姨减轻些负担呢。
边说边朝刘晓红眨眨眼,刘晓红立即明白了尾巴的意思,故意大声说,赶快挂了吧,快到上班时间了。要不你一个人在这儿接着打,我得赶快上班去。说完捂住嘴,趴在尾巴肩上偷偷地笑。
尾巴赶忙趁热打铁,催促他老表,你倒是发话呀!啥时间也学会磨唧了。
沉默了片刻,他老表仍说,这事以后再讲吧,我现在还是不能去,老板那里,还押着我两个月的工资,这一去,两千块钱就等于白白扔掉了。
尾巴慷慨地说,你来吧,所有损失我给你弥补。我就想在这里有个知近人。
他老表说不行,别到头来这边退了那边脱了,两下的耽误事。
尾巴又给他老表出主意,你请一周的假,就说老家咱爷死了。只要一出厂门,人到哪儿去老板还能跟在你屁股后不成?你先到我这里看看,不行还可以回去嘛。
他老表想了一会儿,说尾巴,咱可是亲姨表哩,你可千万别给我耍叉!你知道,家里你姨身体不好,立等着我挣钱寄回去给她瞧病呢。
尾巴故意用不耐烦的口气说,不来就算了,干嘛说得那么严重。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是?这样吧,我要骗你是个狗!
电话挂了。
刘晓红拿手指着尾巴,笑得没鼻子没眼,你明明在骗你老表,干嘛还赌咒骂自己呢!
尾巴一本正经地说,我没骂自己!我说“我要骗”,中间逗号,“你是个狗”,句号。我明明是在骂我老表哩。
刘晓红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笑罢又夸奖尾巴,看把你能的!上学时我怎么没发现你会这一手呢。
完了又说,越来越发现你是个人才了!我相信谁跟着你,这辈子都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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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后来才知道,张敏接完电话,就径直去了他家。张敏去他家的目的,一是想进一步了解尾巴在公司的情况,二是想打探一下尾巴跟刘晓红的关系。这一切,她都想从尾巴他妈的嘴里得到证实。
张敏是这样想的,但她没料到,跟尾巴他妈这个老江湖相比较,她显得实在太嫩了。尾巴他妈眼神好着呢,一下子就把张敏从前心看到后心,看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然后,心理战术和糖衣炮弹绝对是尾巴他妈的强项,简单几句话,就把张敏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心给稳住了。尾巴他妈对张敏的到来表现出非同寻常的热情,先是一把拉住张敏的手,拽着她让她进了屋,坐下,闺女长闺女短地叫着,又是饼干又是苹果,都是尾巴他姐送来的,这会儿全派上了用场。把张敏的双手塞得满满的。定亲后,张敏还是第一次单独来尾巴家,自然生分得很,始终忸怩着不肯吃任何东西。尾巴他妈又让,大有不吃不罢休的架势,也表现出了一个做长辈的所应有的实在。张敏这才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片薄饼,放到唇间,轻轻地撮上一小口,饼干立马少去半边,像一轮残月。尔后张敏再也不肯吃了。她客气,手里的苹果却不客气,很放肆地把浑身的香气使劲往外排放,整得满屋子都是它的一股子芬芳。
接下来,尾巴他妈的话,对张敏来说更是体贴温润,让她听起来比饼干和苹果还要香上一千倍一万倍。尾巴他妈说,尾巴每打回一次电话,都不止一次提到你,想让你到他身边去,齐心协力挣钱,等家里的新房盖齐,就把事给你们办了。
尾巴他妈的话听起来很柔软,却铿锵有力,像发酵的面团一样,把张敏的耳朵和张敏的脑袋塞得满满的,一句都不能再听了,一旦从这边耳朵听进一句,就得从那边耳朵挤出一句。都是好听话,张敏一句也不舍得将它丢掉,她要把它好好珍存起来,留着一个人慢慢消化。
张敏带着满意离去。张敏一走,尾巴他妈立即把电话打给了尾巴,询问这边到底啥情况。最后又叮嘱尾巴,在外头可不能胡来!
尾巴说胡来个啥?我是在帮张敏呢。
尾巴他妈再往下问时,尾巴不说了,吱吱唔唔的,给他妈平添了不少心事。
尾巴先后一共打了五次电话,总算把张敏拉来了。张敏来的当天,刘晓红就躲开了。
起初尾巴不同意刘晓红躲开。刘晓红说,你咋犯傻呢?我如果在这儿呆着,只能把事办砸,张敏能会给你出力吗?咱们绝对不能让张敏怀疑,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尾巴不吭声了。他觉得也该是自己忍辱负重的时候了。
张敏一来,顿时像蚂蝗样吸附在尾巴身上了。尾巴去哪儿,她也跟着去哪儿,寸步不离。甚至连尾巴上厕所,她都站门口,给尾巴站岗放哨。
最难受的要数尾巴了。张敏不来他烦,张敏一来他更烦!
勉强支撑了一个星期,尾巴让张敏往家打电话,要家里人朝这儿汇钱,有了钱才好进厂吗。
依张敏的意思,是想让尾巴替她先把钱垫上,反正成亲戚了,干嘛还分什么你我。
尾巴却死话不干,一口咬定自己没钱。除了不干,尾巴还讥讽她说,家里都穷成那样了,叫你出来还不肯呢,不知道那儿到底还有啥留恋头?
张敏说家里吃盐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闲钱往这儿寄。
尾巴说,你不会变更一下方式,把话说得“婉转”些?
张敏不明白尾巴的意思,只拿眼死死地盯着他。
尾巴说光看我没有用,得动脑筋。这样吧,我倒是替你想出一个好办法:你就说你得了重病,肚子疼得受不了,医生说需要做手术。我俩的钱都花光了,让家里想办法挤兑一些来。
张敏犹豫了半天,还是照尾巴的意思给她妈打电话说了。
家里,张敏她妈从来没经过这么大的事,搁下电话头上直冒冷汗,腿肚子哆嗦得连路都走不成了。她妈有心叫上张敏的某一个哥一起商量商量,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又半途而废了。虽说膝下有几个孩子,但各人都操持着一家,都过得不怎么轻松。张敏她妈知道既便儿子同意,媳妇那一关也肯定过不去。瞎搭上一口气。于是也没有回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信用社的代办点,求爷爷告奶奶,贷了公家几千块钱的贷款。
几天后,尾巴他老表风风火火地从广州赶来了。老表的到来,让尾巴欣喜不已。
不过,他老表在外头闯**多年,一眼就认清了尾巴他们之间玩的鬼把戏。于是死活不愿意在这里久留,想拔腿就返回广州。
尾巴不同意,拉着他老表的手,尽心挽留。他老表手指尾巴的脑壳,痛心地说,你瞧你净办些啥事!真想不到,骗过来骗过去,竟骗到自己老表头上来了。
尾巴一边跟他老表赔着不是,一边带着忏悔的样子苦苦哀求,说老表你大老远从广州跑来,怎么着也得吃过饭再走。你老表再不行,可饭还是管得起的呀!.......说着连拉带扯,总算把他老表留下了。
进了一家饭馆,尾巴点上四个菜,又要了一瓶白酒,边劝边吃。这一留不打紧,他老表上当了。也许是他老表确实被气昏了头,端起酒杯没了收留,饭没吃完,他老表就喝晕了。
酒醒后,已经晚上了。他老表仍坚持要走,尾巴也不再拦,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老表就要走出门的时候,尾巴才缓缓地说,走不了啦!刚才公司来人,我把你的钱全交给他们了。老表大惊,一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不但钱没了,连身份证也被他们搜去。
他老表顿时怒火冲天,蹿上来狠狠地打了尾巴几个耳光。而后说,反了,反了,你们这伙人真他妈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看我不打110举报你们。
尾巴不急不慢地说,老表甭慌,我劝你还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打了110,公司没了,你的钱也跟着泡汤。再说,钱要不过来是小事,我实在为你的人身安全担心啊!我敢断言,打罢110,你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他老表立马像一滩稀泥样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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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尾巴一直感觉事事皆不如意。他已经好长一阵子没有往公司拉人了,眼看着人家的业绩一天天上升,而他的账上却始终如一碗清水样四平八稳,心中不免焦急万分。接连几天时间,他专找僻静的地方钻,想一个人静下来,认认真真地琢磨出几个人来。尾巴是个要面子的人,再琢磨不出来人,他恐怕连和大家见面的勇气都没了。但是,尾巴已经把所有认识的人,包括同学、亲戚和朋友,像筛沙子一样重新滤过几遍,能来的和不能来的,也都已经打过电话了。还会有谁呢?这一会儿,尾巴只嫌自己以前认识的人真是太少了。
正当尾巴为这事寝食不安的时候,他大姐从老家打来了电话。按说,尾巴没有手机和固定电话,他大姐是难以找到他的。但事情就有这么巧,他大姐从来电显示里查到了尾巴的号码,就给尾巴打了过去。这本是个公用电话,打来的时候,尾巴又恰恰在那儿打电话,就接了,没想到竟是他大姐。
接着电话,尾巴激动了,并且差点哭出声来。让尾巴激动的,不是尾巴他大姐跟尾巴的谈话内容,而是尾巴他大姐这个人!足以让他激动,活在尾巴的眼皮子底下,尾巴却险些没看见。还有,名义他姐是一个人,实际上却是三五个甚至一大群:能拉来他几个姐,就能拉来他几个姐夫,有了他的姐夫们,就不怕他姐夫们的七大妗子八大姨不上勾。多么庞大的队伍啊!尾巴激动得不敢再往下想。
同时尾巴也很清楚,凭他个人的力量,想做通这几个人的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尾巴他几个姐虽然疼他,但到了关键时候,他几个姐还是能把握住分寸的。倒是有一条捷径,可以帮尾巴很容易就能把愿望变成现实。
捷径就在尾巴他妈那里。尾巴知道想做通他几个姐的工作,必经得先做好他妈的工作。尾巴的几个姐,从小到大一直对他妈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他妈说东,她们不敢往西。他妈说好,她们从来就不说坏。一句话,历来没犟过嘴。
现在,尾巴觉得已经到了给他妈摊牌的时候了。
电话一打通,他妈说,你可不敢把你几个姐往火炕里推呀!
哪儿能呢?她们都是我的亲姐,我想要帮她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将她们往火坑里推?尾巴对他妈不着边际的话很生气。你这样想,常言说有付出才有回报,她们虽然给公司交一些钱,但是公司同时也为她们提供一个挣钱的平台。她们来后,完全可以像我一样拉人,娘家这边没人,可以拉婆家那边的。我不是也把张敏给拉来了吗?能拉来人,不就能像我一样挣大钱吗?我怎么会是害她们呢?我分明是在帮助她们!
尾巴他妈还是不同意,还是坚持让尾巴张敏他们赶快回去。
尾巴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尾巴一哭,他妈在那边哭得更厉害。尾巴知道他妈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他一哭,他妈跟着再一哭,火候就差不多了。于是又说,好歹就这一次了,挣不了大钱,这辈子我是决不踏进那个穷家半步!我姐她们也是,几千块钱就心甘情愿把我这个小弟扔外面了?
尾巴他妈越听越招架不住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在她心里,也丝毫没有怪罪尾巴的意思,尾巴图的是什么呢?放着福不去享,干吗非要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挣钱。现在,尾巴显然身处困境,不是陷入困境,依尾巴的性格,也决不会为难得哭。可是怪谁呢?要怪只能怪刘晓红,这个小×妮子!尾巴她妈恶恶地骂上一句。
花了一天时间,尾巴他妈走亲戚般把她已经出门的四个闺女家重新走上一遍。然后,又像串冰糖葫芦样把四个闺女串成一串子,领到自己家里。
关上院门,尾巴他妈把尾巴所处的情况说了,把尾巴的意思转换成她本人的意思,也向几个闺女说了。但等着她们回话了。
这一次,四个闺女没一个投赞成票的,说一个人上当受骗还不够,还要让一家人都去上当?
尾巴他妈见说不服她们,愈发的生气,索性扑嗵一下给她的四个闺女跪下了,哭着说,你们一个个都出门了,翅膀硬了!不听娘的话了!不和娘一条心了!你们就这一个弟,你们还不肯帮他呢,难道让外人帮去?......越说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
闺女最见不得娘的眼泪。尾巴他妈一哭,他几个姐也跟着一齐难受,也纷纷跪下来,哭着抱成一团。
他妈突然又不哭了,直起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可把几个闺女给吓坏了。
尾巴他妈歇斯底里地喊,一句话,到底帮不帮你弟?
尾巴他几个姐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顾慌乱地点头
他妈又说,都走吧!赶快回去拼凑拼凑,有麦的卖麦,没麦的卖牛,既没麦又没牛的,能卖啥卖啥,反正就一个目的,得迈力帮你弟一把。两天后,我送你们上路!
一下拉来四个人,尾巴当天受到公司的隆重表彰。就在听课的那间教室里,还是眼镜,当着大家的面传达了彭总的意思,说尾巴在公司近段的发展史上开创了一个先河。要求大家没事时间,要多向尾巴取取经、学学习。眼镜讲完,还让尾巴也站到黑板前面讲自己的创业史。最后眼镜让大家记住一句话:“我们付出的是别人不能付出的,我们得到的是别人不能得到的。”
台下掌声如雷。尾巴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有一个又黑又瘦、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家伙,凑过来跟尾巴套近乎,拿着白花花的香烟,硬往尾巴手里塞。尾巴不吸,他就往尾巴干瘦得像一叶木耳的耳朵后面别。接着尾巴知道这个人叫王鹏,安微砀山人。吃过砀山梨吗?皮薄肉厚、又酥又甜而且没有残渣的那种。王鹏巴结似地问尾巴。
尾巴摇头。
有机会到我们砀山去,尝尝砀山梨,有兴趣还可以拉上一车到你们那里卖,准能赚钱!
一接触,尾巴觉得这个家伙还不错,印象很好,这样的人至少还可以交朋友吧。
你见过彭总吗?王鹏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他。
没有,王鹏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我也没。
尾巴也笑,你净说鸡巴废话。
你挣多少钱了?轮到尾巴问王鹏了。
王鹏没说话,伸手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个枣红皮的存折,打开让尾巴看。
把尾巴吓了一大跳,羡慕得他半天没缓过神。
王鹏说,我来得比你早得多,所以才挣得多了一些。等你干到我这么长时间,嘿!前途无量,不可想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