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过江虎瓢击川江水 灰豹子火烧大三峡

黄中称王后,经过反复磋商,平衡各方利益,不但分封了朝廷大员、后宫佳丽,而且还陆续分封了许多军中将领和边关大员,形成一个严密的行政、军事、学教、农工商等国家管理网络。

赤豹子黄洪达为步军总领, 锦豹子黄洪学为步军协领; 紫豹子黄洪富为马军总领, 夜狐狸牟把虎为马军协领; 火焰狼黄裳为水军总领, 雪里狼黄贡为水军协领;穿云豹子黄洪珊为禁军总领,飞猫子丁梅寿为亲兵营统领兼禁军协领; 哮天狼黄登为涪陵总领,雨天鹞子夷江水为涪陵协领; 灰豹子黄洪过为夔门总领, 晴天鹞子覃太良为夔门协领; 剑齿狼黄诏为达州总领,鬼狐狸文家胜为达州协领; 獠牙狼黄典为百户司总领,风天鹞子骆且行为百户司协领; 矮脚狼黄庆为盐阳总领,黑天鹞子张开灯为盐阳协领; 阴鸷狼黄英为信陵总领,云天鹞子袁志国为信陵协领……施州,原是大明朝在清江水边设立的军事卫所,就像一颗铁打的钉子,监视着武陵各家土司活动。这次,被大军拔去之后,又被黄中恢复了盐阳旧称, 设立军政民合一的总领。黄金给土司亲家修书后,带着几个兄弟来到黄中的武王宫,继续商议迎击胡宗宪事宜。如若不果断处置,支罗寨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刚刚建立的毕兹卡定然毁于一旦,疆域内百姓定会生命涂炭、骨髓遍地。所以, 黄金首先说,七家亲家土司基本摆平,不足为虑了。而今要全力对付胡宗宪, 仅靠原来守关将士肯定不行,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螂堵车,必须派大军驰援、大将助阵。

黄中回头问,我们有多少兵力?

兵部尚书黄甲劲鼓鼓地说,“麻子打哈欠,全体动员”了,我国总计二十六万人马,其中水军六万,马步军十二万,禁军三万(含女兵一万、亲兵五千),另外归附土司兵五万。

黄中坐在镶金的龙榻上说,除守卫王城的禁军和预备军,其他水军、马军、步军和五万土司归附兵全部派去防守关隘,决不能让胡宗宪踏进毕兹卡半步。在家的各营将领,也可以派到边关。

黄金指着墙壁上的地图说,再给夔门、涪陵各派一万水军,这样一来,两处各有两万大军把守,谅他胡宗宪有来无回;再把马步军陆续派到各关隘,信陵、百户司达到三万人马,盐阳、达州达到两万人马。达州兵力虽然只有两万人马,但是有川江天堑,即或丢失,也不会威胁支罗寨。

黄甲挥着粗壮的臂膀说,别看我年过半百,爹娘给我配制的这副拳头仍然可以一拳穿胸、一拳开颅、一拳毙命,看他胡宗宪有几个狗脑壳送起来。

黄金回转身说,我们现在应该从水路入手,发挥水路优势,先灭胡宗宪水军,再攻击他马步军。水军战场必须做到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才有取胜把握,当年诸葛亮火烧赤壁大败曹孟德,刘伯温火烧鄱阳湖灭绝陈友谅,都具备了这三大元素。就夔门和涪陵来说,夔门更加有利,更适合我军据峡口、借水势以火攻迎战;而涪陵就不一样了,水面不仅开阔,而且人家在上我在下、人家顺水我逆水、人家乘风我逆浪,即或使用火攻,就要格外小心,不然就会惹火烧身。

因为不是正常上朝,君臣座位也不那样严整规矩,黄中身后也没有宫女执扇,小太监也不在身边,只有自家几个核心兄弟围坐一起。黄中一边剥着核桃壳一边嚼着核桃米说,世上唯有火攻和水攻最为厉害,可以让一切摧枯拉朽、**然无存、痕迹灭失。怎样用火攻最为有效,让胡宗宪大军葬身火海,再无力攻伐我毕兹卡呢?

黄金摇着马尾刷子笑着说,我自有妙计,只需派遣黄河率水军到涪陵,协助黄登、夷江水迎战北部水军;黄榜率水军到夔门,协助黄洪过、覃太良迎战南部水军,其他一切都在我们的手掌之中了。

黄屋急得脸红脖子粗地说,听听听说来的几条鲸鲸鲸鱼鲨鲨鲨鱼,我得去去去。

黄金笑着说,管他是鲸鱼、鲨鱼还是鳄鱼,都是几条水蚂蟥。

话说四川布政使朱燮元手下三员水军大将,均有盖世水功,长年在东南沿海一带与倭寇作战,练就了一身深海本领,在几丈浅的川江上,如同踏溪走水, 哪在乎黄中几个旱鸭子?一个刘綖为正将,绰号抹香鲸,善用一把长矛,百战老将;一个巨臂鲸乔应光、一个独角鲸周国柱均为副将,同样善用长把大刀。二人当年丢失官银,因严世蕃力保,调派戚继光帐下效力躲避灾祸。严嵩倒台后,许多干儿子受到牵连,但是像乔应光、周国柱这样的干儿子没有受到半点损伤,因为他们和严家走得不亲,真金白银送得少。所以朝廷网开一面,让二人继续留在戚继光帐下,凭军功升迁、借实力上扬,然后调回四川水军。

刘綖率部挺立在船头为先锋,船只成烙铁形摆开,号炮震天、椎牛祭旗, 万名刀盾在手的先锋水军,从重庆码头顺江威然而下,惊天动地、浩浩****、势如破竹。朱燮元亲率主力水军为后应,伺机出击。

黄河指挥黄登、夷江水率万余水军上行二十里,在黄旗镇遍插旌旗、猛奏鼓乐,摆成强大撮箕阵,迎接刘綖凶猛水军。只见明军滚滚而来、扬威而至, 黄河下令,弓箭抵挡,炮火威慑。

虽千箭齐发、飞如蝗虫,炮火声声、遮天蔽日,仍不能穿透明军坚硬盾牌, 更不能阻挡明军猖狂船阵。为了雪耻白帝城丢失白银,报答当今皇上隆恩,周国柱自然兴奋无比、豪情无比,只见他挥着雪亮大刀带头高呼,会师万县城, 踏平支罗寨;活着黄中儿,剪灭毕兹卡。

夷江水立即抬出十架鲁进研制的排管弓箭车,向顺江而来的明军战船“嗖嗖”射去,箭箭穿透川军坚硬铠甲,或者厚厚船板,或者如云船帆,滚滚而来的船阵虽然放慢了行进,但是仍然不能停顿下来,因为后续的船只推动力太大太猛。弓箭车只得连连发射,试图阻挡明军浩大船阵。此车高六尺、宽八尺、长三丈,横架木板、弹簧铁皮、滑轮梭筒、连发二十箭,箭箭威猛、穿木穿 甲,就是生水锅儿、陶瓷瓦罐也可以对穿对过,有效射程一百五十丈,无效射程三百丈。哮天狼黄登站在船头拄着连杆高声挑战,你们不是有大海中的鲸鱼吗,下来水战呀!

刘綖是一名水路两栖老将,年过七十,身材高大、白须宽额、铜盔铜甲, 立即调来十门大炮一齐向黄河的船阵开火。只见黄河身边的旗手将黄色令旗一挥,船队立即退出黄旗镇,顺江而回涪陵,在川江和乌江交汇处的开阔水面上, 再一次摆成撮箕阵牢牢铆住。乔应光挥着大刀不停呼喊,冲上去!冲上去!

明军庞大的船阵像天上的乌云一样席卷而下,大有把黄河的大小船儿碾成肉酱、踏成齑粉之势。当刘綖的先锋船耀武扬威正要进入乌江入口时,忽然三声炮响,川江中几十把铁钩飞起,把快速行进的明军船只死死抓住。同时,无数杂木火棘从江底泛起,织成一张严严实实的荆棘网络。接着,黄河数十枚烟花弹、燃烧弹铺天盖地向明军船阵飞去,炸烧得明军水兵鬼哭狼嚎、呼爹喊娘, 连跳进江里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即或有人跳入江中,也被杂木火棘刺得伤痕累累,落底川江喂了千年王八。不仅如此,数百名毕茲卡水兵带着斧头、扁凿从江底而上,戳开明军船底,让江水汩汩涌入。

毕兹卡水军的核心武器,不是弓箭车,而是飚龙船。此船船头直伸一根青冈树龙杆,身长二十丈、直径一尺,阴山晾干、桐油漆泡,头尖如锥、身硬如铁,无坚不摧、势不可挡,远远看去犹如一条红昂昂的发飙巨龙。飙龙船虽然威猛无比,也有很多缺点,高大不灵活,身长难转弯,要么奋力前冲,要么缓缓后退。但是,战场上要的是冒死奋进、拼死奋进、殊死奋进,哪计较后退逃跑呢?所以,黄河站在船头,两把水瓢“当当当”不断敲响,几只威猛的飙龙船“呼呼”飞速向前,船舷水手手脚齐力、船后乐兵擂鼓助威、船中水兵横刀竖枪呐喊,逆水势如破竹,穿物犹如透纸,目中根本无人。

黄河脚踩龙杆、再踏江面,飞步跃上明军指挥船,和手持长矛的刘綖厮杀。其他明军早被黄河的烟花弹、燃烧弹炸得遍体鳞伤、惊魂未定,又见毕兹卡的飙龙船昂着溜尖闪光的龙杆凶猛而来,更不知道何处躲藏、何方逃命,哪有心思围攻黄河、帮助主将刘綖呢?抹香鲸到底历经过海战,手刃倭寇成百上千, 掀翻倭船数十计百,虽然被烟花弹、燃烧弹炸伤手臂,烧伤面部,仍然英勇无比、矛法娴熟、招招不疏;过江虎也是水陆两栖动物,水中可称霸,陆地亦叫王,两把雪亮铁瓢指上打下、指东打西、指前打后,就像铁匠铺打菜刀一样“嘡嘡”直响,“嘶嘶”冒火。与此同时,哮天狼黄登、雨天鹞子夷江水也飞上明军船只,分别与巨臂鲸乔应光、独角鲸周国柱厮杀起来,连杆对长刀、梭筒对大刀,亦杀得昏天黑地,难分难解。虽然船舱进水、船体下沉,但是明军的船只越靠越紧,兵士越积越多,挥着长枪和大刀纷纷扑来,分别将黄河、黄登和夷江水围困在三只大船上。危急时刻,披毛狮夷陵夺过乐兵鼓槌一边疯狂呼喊“嗨!嗨!嗨”,一边拼命敲击战鼓“嘭!嘭!嘭!”毕兹卡军士都拿出过命力气,将几只飚龙船划得飞速前进,势不可挡。只听“嚓嚓嚓”几声爆响,飚龙船坚硬的龙杆像串麻圆一样穿透了明军战船;接着“轰轰轰”连连响起,庞大的飚龙船像榨菜油桐油一样将上百只敌船紧紧挤压在一起。刘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骇场面扰乱了心旌,长矛迟疑瞬间,被黄河飞天一瓢击碎头部,鲜血还没有喷射出来,又被当胸横扫一瓢,连人带矛掉进了荆棘布满的川江。

夷陵见父亲夷江水渐渐有些不敌,从司兵手里抢过一杆白杆枪,借势弹跳到乔应光背后,猛地一个斜刺,可惜一代抗倭名将、大海巨鲸竟然背后遭黑枪, 被夷江水反身一梭筒钩,打得鼻子眼睛都不见了,死鱼一般倒在积水过膝的船舱里。这时,数千毕兹卡兵士提着大刀和油桶,也登上了明军战船,一边泼油点火,一边乱砍乱剁,让大明残兵死的死、伤的伤,跳的跳、逃的逃。黄河身边的旗令官举起红色令旗,响起三声号炮,毕兹卡水军转身跳入川江中,纷纷登上小木船顺江飞逝,仍凭身后大火“啪啪”燃烧,明军“哎哎”号哭。

火烧连营的烟雾遮天蔽日,顺着江风向下游快速飞去,一直飞到白帝城上空,飞到夔门总领黄洪过的大帐,让绞尽脑汁的黄洪过烦躁不安,心情灰暗。按原先设计,黄洪过早在三峡两边的神女峰和翠屏峰埋伏了水兵,全部携带油桶、木棒、柴火,只等胡宗宪的湖广水军进入三峡,立即倾泻而下,火烧大连营,焚燃大三峡,然后由他统帅大军顺江砍杀,直至夷陵城下。可是,胡宗宪的水军驻扎在夷陵灯影峡一带迟迟不发,让黄洪过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仰天长叹。前来助阵的丛林虎黄榜蹲在椅子上尖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兵法》第二十七计叫反客为主,为什么不用?

覃太良好吃地问,谁是客,谁是主?

黄洪过眯缝着一只灰色的眼睛笑着说,胡宗宪自然是主,我们自然是客, 他进攻我们他就是主角嘛。

黄榜以一个老辈子的口气说,看来你娃儿“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了。

前来探听消息的黄轨叹息说,可惜蜀娘不在这里,要是她在呀,定然在大三峡里唱一出惊天动地的美人计。

黄榜跷着二扬腿子说,不在就不在,没得胡萝卜照样上席面。兵法里的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借尸还魂之计都可以使用,把鸾姑请来易容,男扮女装、老扮少装,照样演一出勾魂落魄的美人计。

支罗土司有个王嘎婆,几个炒菜色香味俱全,声名远播百十里,稍大型一点的喜会都请她掌勺主厨。但是,每到一家主厨前,她必先问有没有胡萝卜, 否则无论给多少银两也不会去。因为她说,色香味为一体,香气再扑鼻而无色, 照样食之无味。所以,她在每一盘菜肴里总爱加几绺胡萝卜丝丝,无论青色黑色,还是白色绿色,配上了几丝黄色,立马就鲜活起来、生动起来、灵舞起来。于是,大家就给她攒了一个言子,“王嘎婆炒菜,没得胡萝卜不上席面。”色猫子黄轨瘪着嘴巴说,要什么易容术男扮女装呢,“脱了裤子打屁,多此一举”,叫武王派遣一群女兵。

黄洪过点头称是,立即驰书支罗寨,敌军不克,需千名能歌善舞女兵,年老的不要,不乖的不要,不会唱歌的不要。黄中接到书信迷惑不解,气愤地找黄金商议说,狗日的灰豹子长他娘一张草鞋脸,硬是得意得巴笃笃,竟然要求千名年轻女兵去劳军,这不是瞎扯锅巴蛋吗?肯定被色猫子黄轨教唆,好人变成了坏人。老子立即行文,把他们押回大牢候审。

黄金把黄洪过二指宽一绺纸条看了看,然后笑着说,王兄,我们不但不能处罚他们,反而应该奖励他们。这些娃儿硬是长了本事,晓得用脑壳谋局打仗了,可喜可贺。

黄中不明白究竟地说,敌军不克,一定是我家水军攻击不力,要千名年轻女兵提火鼓劲。这样的缺德主意,只有短命的黄轨想得出来。

黄金成竹在胸地说,敌军猫在夷陵灯影峡不出来,肯定惧怕三峡埋伏,或者等待贵州、甘陕马步军到位后,水陆夹击我夔门水军。灰豹子就是要利用千名年轻女兵去诱敌深入,打破这种难熬的不利僵局。这叫请君入瓮,或者叫牵牛进圈。

黄中仍然怀疑地问,你有把握?

黄金十分肯定地说,我用脑壳担保,派遣十一姐妹率领千名年轻女兵前往夔门,听候黄洪过、覃太良、黄榜三将军调遣。

黄家十八姐妹,其中七人出嫁和亲,在家仅剩十一人,这一出兵可以说倾巢而动。所以,黄中还是迟疑片刻才答应,并传令茜妹、苗妹前来领取兵符, 点兵出发、半天必到。

黄洪过、黄榜率五千水军和千名妖冶女子顺江而下,在距离灯影峡口一里之地巍然下寨,船船锁连、甲板横铺,往来如同陆地、穿梭好比家园,火炮手、弓箭手、刀枪手环立船头,怒视前方水寨连天的湖广水军。而宽大的船阵中间, 千名花枝招展、长裙长袖的女子开始轮番歌舞,几千水军扯起堂子坐下,一边观赏一边喝酒,热闹得连灯影峡都要胀破了肚皮。茜妹和苗妹领着如花蕾一般绽放的女兵,在重重的鼓点声中,先跳茅古斯、再跳肉连响、继跳摆手舞、还跳竹枝词,最后连撒尔嗬也跳上了。黄洪过打望一眼蠢蠢蠕动的敌军船阵说, 协领大哥,来一个川江号子,声音一定要洪亮,让胡宗宪军营全部听见。

黄轨也不谦让,站到场子中间,挺直腰杆、挥动手臂、扯起嘴巴望着西下的斜阳喊起穿云破天的川江号子:

一呀嘛一更天呀,来呀来到姐床前。

月亮照满姐儿脸,问声姐儿睡哪边?

(旁白)想睡哪边睡哪边噻,那就睡在姐皮面嘛。

二呀嘛二更天呀,抱呀抱着姐儿舔。

咀咀响声穿屋檐,问声姐儿甜不甜?

(旁白)娘问啥子在叫唤噻?老鼠打架闹翻天……川江的夜幕来得最早,川江的水雾也起得最早。太阳还没有全部落山,川江里就伸手不见五指了;黑夜才开始降临,江雾就让你对面不见鼻子眼睛了。黄洪过在船船相连的船阵上丢弃了无数兵器、盔甲、粮草和女人的衣物,留下少许把守兵士,率大军乘船悄然后退六十里,只等胡宗宪水军前来劫营。果不出所料,半夜时分,江雾浓得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胡宗宪手下三条大鲨鱼率水军分左、中、右三路悄悄奔袭,谷中虚率大军后援接应,妄图全歼黄洪过歌舞荒**的水军,与四川朱燮元的水军会师万县。

胡宗宪手下三条久经沙场的大鲨鱼分别是,大白鲨正将蔡伯贯,巨牙鲨副将殷世元,剑吻鲨副将熊回。三路大军的前锋刚刚靠上黄洪过的船阵,谷中虚殿后的指挥船三声炮响,湖广水兵蜂拥而上,吓得假梦的黄洪过水兵仓促应战, 且战且退、且逃且号,不得不丢弃大船,驾小船纷纷逃离。大明水军踏破黄洪过留下的庞大船阵,明火执仗、旌旗林立、杀声破峡、奋力追赶,过乐天溪、香溪、官渡口,一直追到铁棺峡,见黄洪过列阵对峙、旌旗飞舞、鼓声喧天。巨牙鲨殷世元拄着青龙大刀担心说,川江狭窄、三峡陡峭,前面是巫山十二峰, 只怕有埋伏,“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呀。

老将谷中虚求胜心切、立功意足,很想重出江湖大显身手,抖着披风讥笑说,那都是文人骚客们的多愁善感、猩猩愁绪罢了。唐代吴商浩还有“巴江猿啸苦,响入客船中。孤枕破残梦,三声随晓风。连云波澹澹,和雾雨濛濛。巫峡去家远,不堪魂断空”的诗句,难道我大明朝的天兵天将就不敢再向前了? 过了巫山十二峰,就是巫山镇,到那里歇脚打尖,休整迎接总督大人。

禁军正副指挥使蔡伯贯、殷世元被“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隆庆皇帝贬到湖广水军,远离了豪华京都,厮混在长江沙滩,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毫无办法。大白鲨蔡伯贯说,小心一点也有道理,人家借着巫峡险要,列着船阵等着我们。

谷中虚仰天长笑说,黄中老朽不敢出战,派出黄洪过小儿敷衍,不懂一点兵法,没有一点战术,已大败一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船阵混乱、鼓声空响,兵士歪斜、“过”旗破烂,打肿脸巴充胖子,顶起碓窝玩罗汉,哪有一点战斗力呢?

毕兹卡各家头领都有自己的旗号,但是因为大多数都姓黄,除了黄中打“黄” 字旗外,其他人均以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打旗,如黄河打“河”字旗,黄金打“金” 字旗、黄洪过打“过”字旗。谷中虚一声令下,千门火炮一起发射,燃红峡雾、填满峡谷、惊醒峡梦,直轰黄洪过水军船阵。黄洪过指挥炮手稀疏还击,然后调转船头,逃过巫山十二峰,进入瞿塘峡谷。后面明军蜂拥追赶,炮火连连、呐喊雷霆,划船破水、扬帆穿雾。这一切,被躲在神女峰的覃太良看得真真切切,见大明前军进入金盔银甲峡后,立即号炮三声、下令出击。埋藏在登龙、圣泉、朝云、净云等峰下的毕兹卡兵士,将手中的油桶、木棒、柴火、火球沿山崖倾盆而下,或打在船舱里,或打在江水面,或打在明军身上,直接烈烈燃烧起来,漫长三峡顿时变成一条“呜呜”惨叫的火焰峡、火焰谷、火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