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胡梅林编织蜘蛛网 小诸葛洞开半边门
胡宗宪,字汝贞,号梅林,绩溪人,世代为锦衣卫;中进士后,先后任益都、余姚知县,年轻有为、胆识俱佳,官声颇高、民声响亮,经严嵩义子赵文华鼎力推荐,道台湖广、御史朝廷、参政浙江。后因严嵩罢官守陵、严世蕃腰斩于市、赵文华惨死狱中,胡宗宪被李春芳打入严党集团,逮捕入狱候审。因举证不实,加之为人低调、少结朋党、捉拿严世蕃有功,经高中玄从中给力, 张居正暗地鼓劲,胡宗宪才有机会回到绩溪县龙川故里赋闲。加之父母亡故, 正好守孝,埋头攻读了《大学衍义》《武经七书》《孙子兵法》等许多经典古籍,学识大长、智慧叠积,驭事高瞻、心胸豁达,透析官场、精通社会。隆庆登基后,李春芳、徐阶相继倒台,他被再次启用,竟然从巡按御史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浙江布政使、巡抚,专事倭寇、城墙海防,拱卫东南、安居黎民,成为权倾一时的二品封疆大吏。而今,国家危难之时,张居正又想起他,并赋予他更大的权力和更广阔的战场。
胡宗宪接到朝廷文书,交付了军政事务,直接取道武昌,不但没有回绩溪老家拜见家人,就连京城的恩人张居正也没有去感谢,只是托家仆送去一封信和俘获的几名日本女浪人而已,因为他要用实绩来报答张居正的知遇之恩,报答隆庆皇帝和朝廷的提携之情。他人在旅途,信使却飞马到了湖广布政使谷中虚、四川布政使朱燮元、贵州布政使李标、甘陕布政使王尧封的府门前,传达总督指令。
他在武昌刚刚建立了总督行营,搭建了幕僚班底,谷中虚风尘仆仆赶来, 二人十数年才相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只是,而今角色有变、地位互换, 当年谷中虚是布政使、胡宗宪是道台,而今胡宗宪是总督、谷中虚还是布政使; 当年谷中虚年富力强、胡宗宪俊少气盛,而今胡宗宪年富力强、谷中虚两鬓白发。胡宗宪欢欣鼓舞地说,谷大人呀,在您的地盘上做事,全都得仰仗呀。
谷中虚赶快打躬作揖回答,老朽已腐、不中用了,二度启用、重操旧业, 一切听从总督大人指派,绝不拉稀摆带。
谷中虚因为黄中早年占据万县、云阳、奉节三州县和唐崖、酉阳、思南等土司,被人连续弹劾革职,直到严嵩、李春芳、徐阶相继去职,张居正鼎力举荐,方被朝廷记起,再做湖广布政使。胡宗宪摊开地图说,黄中是我们的老朋友、老对手了,这回是铁了心造反,有准备造反。剿倭寇易、剿黄中难,我们必须制定一个详细计划,小心应对、稳步取胜,不蹈旧日覆辙。
谷中虚附和说,总督大人说得对,倭寇远离本土,失去关隘,人地生疏, 心虚如同贼盗、胆小如同鼠行,所以好剿;而黄中本土本乡,关隘重重,兄弟协力,看家不惜性命、守财不顾玉碎,所以难剿。现而今,安抚已失去效力, 恩典已不起作用,只好先兵后礼了。
这时,湖广参政陈时范进帐拜见两位官员说,我曾为夔州知府,对支罗寨多少有些了解,对地方黎民也有些知遇,他们大多为勤苦善良之人。如果可以安抚,或可以分化瓦解,或可以惩办首恶,尽量不动刀兵、少流鲜血。
胡宗宪赞赏说,我也是这样想,还是当年的民本思想、怀柔政策,赶尽杀绝的办法不可取,毕竟天下之人皆为皇民,天下之地皆为皇土。所以,大军只形成威慑、择机打击,捉拿头目、遣散土民、自归朝廷。同时,我还准备给黄中兄弟一封书信,劝其自动撤王,缴械纳降。
谷中虚指着地图说,大人总是仁爱治国、仁爱治民,是朝廷的大幸。如果要威慑黄家兄弟,这就要看总督大人,在这一带怎样部署威慑之军了,必须严丝合缝、无可漏隙,让黄中之徒倍感严厉,自动缴械。剿灭计划没有出笼之前, 一定要约束各路大军,切不可轻敌冒进、贪功涉险,以免中黄中诡计。
胡宗宪点头称是,一番赞美后说,我已传令四川、贵州、甘陕各路,就地待命、高筑寨垒、不许冒进。然后,他指着地图说,韩信“十面埋伏”灭西楚霸王项羽、李化龙“十路破袭”灭杨应龙,我也制定了“蜘蛛网”战术,定然让支罗黄中无处逃逸。
胡宗宪的部署为,湖广十万大军,由谷中虚、陈时范、汤世杰分别统领, 分三路进发。一路水军三万,蔡伯贯、殷世元、熊回为将,在夷陵集结,直取三峡夔州;一路马步军三万,陆炳、王明翰、孙越秀为将,行走长阳、翻越绿葱坡,占领野三关;一路马步军四万,蓝也夫、焦扼为将,走桃花源、武陵源, 经土司地区占据百户司。
四川九万大军由布政使朱燮元统一指挥,总兵杨愈茂、魏文掖、刘綖分别统领,分三路进发。一路水军四万,沿川江而下,首克涪陵,扼守川江、乌江一线,乔应光、周国柱为将;一路马步军三万,经邻水、桂溪沿川江北岸北上, 毕天升、安大朝为将;一路马步军两万,经南充、蓬安东进,出击达州,栾木英、沙玉海为将。
贵州六万大军由布政使李标统一指挥,总兵李应祥、童元镇分别统领,分两路进发。一路马步军三万,经红岩溪、苗儿滩北上,出击百户司,诸葛忍、薛平路、王起风为将;一路马步军三万,经习水、道真北上,绕过涪陵夹击百户司,朱鹤龄、金柏杨、欧阳林、刘守黔为将。
甘陕七万大军由布政使王尧封统一指挥,总兵呼延安、钟山银分别统领, 分两路进发。一路马步军三万,翻越秦岭和大巴山,从城口出击奉节,端木黄、哥舒赞、皇甫江为将;一路马步军四万,翻越秦岭和大巴山后,从江南合围达州,单于龟、习包庭、乌吉格为将。同时,浙江、福建也将后备三万水师,一旦支罗战事不利,迅速从东南沿海赶来支援。
谷中虚一边看着幕僚标注作战地图,一边信心十足地说,我大明军战将如云,大多数参加过打击白羌、剿灭苗疆、平息播州、征伐朝鲜、抵抗蒙古之战, 还有一些跟随大人长期围歼倭寇,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武功超群,打败黄中兄弟应该问题不大了。
胡宗宪望着幕僚标注的地图忧虑说,摆开阵势单挑或者群劈,问题是不大, 但是这周围都是土司,从哪个方面进攻,都得经过土司地界,万一土司不配合或者与黄中连为一体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获胜的把握了。
经这样提醒,谷中虚惊讶地说,是呀,唇亡齿寒的事情还得防一防。要想个办法,把各家土司兵拉进来,即使出兵不出力,也不至于帮黄中的忙,可以减轻我们的敌对势力。
参政陈时范建议,编队各家土司,同时出兵,统一辖制号令,孤立瓦解黄中。胡宗宪想一想说,这个办法好,以朝廷下旨,再编十路土司军,配合我大军分路行动,听从各路将军指令:
第一路,番僧一万,蒲智岭、释信一、元觉慧师兄弟为正副将。第二路,容米土司三万,田九云、田什用、田什休、田什计父子为正副将。
第三路,酉阳土司三万,冉云怒、冉鱿阿、冉鲂阿、冉鲈阿父子为正副将。
第四路,桑植土司三万,向仕金、向猛子、向威子、向魁子父子为正副将。
第五路,播州土司三万,杨顺僚、杨竹鞭、杨竹器、杨竹马父子为正副将。
第六路,保靖土司三万,彭宣宗、彭木答、彭米答父子为正副将。第七路,思州、思南土司两万,田仁厚、田仁智、田仁愚、田仁范兄弟为正副将。
第八路,石柱土司三万,秦良玉、秦民屋、秦翼明、秦翼飞姑侄为正副将。
第九路,永顺土司两万,彭翼南、彭扣板、彭扣球、彭扣顶父子为正副将。
第十路,白草土司一万,白朱尔为将。
嘉靖三十五年,鉴于白草羌人散乱无法管理,根据四川行省建议,恢复了白草宣慰司,由尖嘴蓝隼白木尔之子白朱尔任司使。谷中虚扳起拇指一边听一边数说,总计五十六万人马,再多了的话,只怕屙泡尿就要把支罗寨淹没了。
胡宗宪笑着说,打仗用兵、呐喊助威,还是韩信说得好,“多多益善”呀。通过各种信息分析,支罗军包括胁迫土司不过二十万人马,但是川江上的袍哥, 都是一些穷困之徒、潦倒之徒、亡命之徒,战斗力非常强悍,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事情是不足为奇的。
陈时范冷笑说,其实袍哥也不用害怕,因为袍哥等级森严、帮规残酷、利益悬殊,真正底层袍哥卖命的很少。只要因势利导、分化瓦解,就丧失了战斗力。
谷中虚叹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策也。”最好把大人的招降书送出去,让黄中兄弟幡然醒悟,改邪归正,效法忠良。
胡宗宪提起狼毫毛笔说,遵众兄之命,马上书写招降书,文字在胸,酒热即好。
黄兄白虎钧鉴:
弟先谋生湖广年半,尚未谋得兄面,然豪气英武、体貌壮怀,传之久远、天下闻名,让弟钦佩之至、敬仰扼腕。兄修炼青城,擅 长武艺,出类拔萃好功夫,一根搭钩比吕关;先娶彩娘,又纳红玉, 温柔富贵情融融,男子拥此忘回乡;儿孙绕膝,家族兴旺,天伦之 乐日日有,管弦之音夜夜听;接帽顶,位土司,威风八面人称道, 川江之水颂英豪;扫羌苗,护皇驾,功勋硕大屈指数,天下鲜有比 肩人。兄年富力强、功勋盖世,皇上加爱、求贤若亮,百姓翘首、 候望周郎,护国安邦好时机、顶天立地酬鸿鹄,插旗题封狼居胥、 声名滚滚震西康。人生如斯,功名如斯,壮哉!快哉!
然兄为小人蒙蔽、奸党挑唆,立足未稳、思想躁动,一时糊涂成大错,半生英明犬吞噬。欲叛大明,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阴魂惨惨;欲抗天兵,定玉石俱焚,族产不保,焦土燎燎。金山银海向东流,佳丽娇媚化泥朽;从此不见家族姓,枉称男儿活一秋。夫人痛惜!儿孙痛惜!族人痛惜!先人痛惜!天下亦痛惜哉!
今皇上仁爱宽厚,体恤苍生,虽遣军百万片片蜘蛛网、廿路根 根泥巴桩,战将济济树林立、旌旗猎猎云日蔽,只为演练兵士、游 猎武陵,不再深入半步、占据寸土。兄若扯下尿布破旗、毁拆司疆 关隘,解除袍哥帮会、遣散欺骗庶民,天兵即马回撤,全心剿倭, 稳固边陲。赦兄族无罪,奖丰厚利益,仍为支罗司使,亦可入朝为 官,或可边关效力,任兄自行抉择。如此,兄弟携手护国、同朝为官, 鞠躬皇上、沥血庶民,立不世之功、成千古之名,全操节、全家人、全家产、全帮义,岂不美哉!福哉!荣耀哉!
肺腑之言,望兄三思;血脉之情,望兄细琢;等候佳音,望兄早断。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纳降招安、天下共庆。
愚弟胡梅林顿首隆庆六年闰三月初三
陈时范阅览了胡宗宪的书信说,总督大人承诺黄中“仍为支罗司使,亦可入朝为官”,只怕和首辅大人的剿贼指令相违背呀。
谷中虚笑着说,兵道,诡诈也。只要黄中缴械纳降了,一切自有朝廷做主。胡宗宪也笑着说,二位大人如果没得别的意见,立即叫消息兵送出,尽早送到黄中手中。
黄中在天王殿看过信后,顺手递给了黄金。黄金给大家一句一句念着,才念到“小人蒙蔽,奸党挑唆”时,被黄甲一把夺过去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不解恨,还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用鼻孔重重地“哼”几声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是小人,谁是奸党?
红娘气愤地骂着,胡宗宪那点洗脚水,灌不倒人。“好女不穿嫁时衣,好汉不吃白眼食”,既然起事了,难道还有回头之时吗?纵然他大军合围,我们照样杀出三峡,进发北京,抢了隆庆小儿的金銮殿,让王爷登基做皇帝。
黄屋急急跳跳地说,杀杀杀噻,怕个铲铲铲铲铲。
黄河沉静地说,不知道胡宗宪说的“仍为支罗司使,亦可入朝为官”的话, 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可以撤退大军,坚守支罗,保全家眷,守住家业。
大家纷纷攘攘、争抢发言,这是胡宗宪放的烟幕弹、送的迷魂药,怎么可能呢?先前我们有田应虎背黑锅,现在找谁背呢?十几座州县被占领,十几家土司被袭扰,成千上万官兵、官员被砍杀,朝廷还能饶恕我们吗?
国子监祭酒管弦子上前启奏,王上,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我们建立了毕兹卡国,登了王位,封了臣僚,就要“君君臣臣”,哪能随便胡乱说话呢?我们手中有一块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朝板、象牙板、象牙笏, 周朝就开始使用了。早先是用来记录启奏事项的要点,以免见到皇上心慌胆怯忘记。而今可以记录,也可以不记录,但是上朝时必须带着,是官员进出殿堂的凭据。上朝时必须双手捧着,或者怀里抱着,是对王上皇上的敬畏,也是对官品的尊重。但是,决不能像我们现在,有的夹在腋缝下,有的揣在裤蔸里, 有的撇在屁股上,有的插在鞋梆边,还有的竟然一胯夹着,成什么体统?成什么章法?叫什么大臣?
黄金也上前点头说,管先生说得很对,大家总是记不住。而今建国三四年了,大哥也称王了,今后还要称帝,台下站着的都是朝中大臣,再不是从前的袍哥兄弟、土司族人。发言、议事、奏疏都要讲规矩,一个个地说,一件件地议,不要像“麻雀窝被拽了一棒,叽叽喳喳闹翻了天”,也不要扯闲聊白,乱说乱讲。
黄甲生气地说,大哥还没有称帝,臭规矩就出来了,麻烦死个野舅子。早知道这样啰里巴嗦,就不该怂恿大哥称王。还是袍哥好,兄弟围成一圈、抱住一饼,没得亲疏大小。一碗酒大家轮流喝,一杆烟众人转转叭,一碗肉个个撮筷子,真是安灯逸呀。
管弦子又上前启奏,我们已经教导了朝廷礼仪,大家要经常研习,反复默记、烂熟于心,不能让人家看朝廷一品二品大员们的笑话,“大殿前挂粪桶, 丑了寡人丑了国。”
黄中立即坐直身板,不苟言笑,故作姿态地说,准奏。从今开始,朝堂议事,就要按照管爱卿曾经教导过大家的规矩来。成大事者,必须依规依矩、依礼依法。三国之时,刘备、关羽、张飞虽然早年困顿结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异性兄弟,同睡一张床、同吃一碗饭、同洗一盆水、同抹一根帕,亲密得如同一人。但是,刘备一旦称帝,殿外是兄弟,殿中是君臣;公众是君臣,家私是兄弟,该跪的一定要跪,该奏的一定要奏,该谢恩的一定要谢恩,不能凭意愿胡来。
黄金立即带头下跪,引领大家齐声回答,谢王上教诲,谢王上恩典,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中只有黄甲愤怒地站着,见大家都跪下了,只好単腿蹲下,双手撑地, 翘着一张大屁股说,哪个制定的臭规矩,该死该死该该死。
黄金飘逸着下巴几根花白胡须,言归正传地说,启奏王上,胡宗宪大军号称百万,实则只有五十多万,要打败他也不难。他的大军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官军,来自各省各府,虽有抗倭之兵,也有抵蒙之将,还有平朝之官,更有剿播灭羌之奴,但是都不足虑,因为武陵山地特殊,山山为隘、川川为险、草木为兵,加之三峡、涪陵、川江、信陵、东门关天堑,外来之人休想入境,即便入境也是睁眼瞎子,摸不到东西南北。另一部分为十家土司,才是最要防备的,本地人、坐地猫,家中狗、窝边兔,什么都熟悉,什么都没有隐藏。
毕兹卡虽然在官制上学习明朝,却又不同于明朝,女人可以做官,做官的女人可以和男人同时上朝。所以,彩娘、红娘、玉娘和黄家几个头领姐妹,都站在朝堂之下。只见彩娘双手抱着象牙笏上前一步说,启奏王上,十家出兵土司有七家是儿女亲家,难道亲家们连儿媳妇的面子也不给,要明火执仗地打起来吗?
黄榜忘记了出列启奏的规矩,站在原地嗤之以鼻地说,什么亲家呀,都是小诸葛三哥当时的馊主意,把女儿们往火坑里推,其实就是人质,就是抵押品, 人家还认你这个儿女亲家吗?
黄中喝一口刚刚炒制的油茶汤说,各位爱卿,只要想办法稳住七家亲家土司,其他三家就不怕了。
黄节年出列点头说,启奏王上,亲爷老汉有难,亲家公不管,女婿肯定得管;女婿不管,女儿肯定得管。我们也写一封信,知会一下土司亲家们,说不说是我们的事,管不管是他们的事,礼尚往来、仁至义尽。
黄金上前附议,这个主意不错,可以一试。知会了土司亲家,即使他们不来帮忙,只要保持中立就行了;即使他们无法保持中立,进攻时只要不听指令、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就行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全力对付番僧、白草、思州思南和明军。胡宗宪二十路大军编织的蜘蛛网,就洞开了六七个口子,再不是严丝合缝,进退由我、调遣由我,胜算的把握就有七八成。
彩娘突然含泪说,老三写信的时候,别忘记问候我家几个女儿一声,出门好几年了,都没有见过面呀。
红娘和玉娘听了这话,竟然“嘤嘤”啜泣起来,引得满殿人一阵悲戚哀叹。黄中高坐在金碧辉煌的龙台上,十分生气地说,哭什么,号什么,寡人还没有死,就开始号丧吗?老三赶快给土司亲家写信,务必言辞恳切,晓之厉害; 节年立马派人送出去,不得路途耽误;然后排兵布阵,分派将领,迎战胡宗宪。说完,黄中愤然拂袖而去,他身旁的殿前太监和身后侍女,还没有反应过来, 早已从殿后钻了出去,急得他们在后面一阵小跑,不仅“退朝”的话没有喊出来,而且鞋帮子都踩掉了三四双。
同时,殿前的兄弟姐妹和其他大臣,也忘记跪下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