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终南县出了件建国以来最大的凶杀案。凶手是桥下乡郭村的屠夫刘田。刘田少年时浪**不羁,好打抱不平,也常无端欺辱同学。成年后由叔父介绍到县上的屠宰场当副业工,几年出去练就了一身的屠宰功夫,后因调戏场里一女工被开除,回家后在外游**靠杀猪度日,也落了几个钱娶了媳妇。前几年政策开放,他便在自家屋办起了屠宰场,一日杀几头猪上市去卖。一年出去,他就训练培养出了几个杀猪手。他自己则欺行霸市,附近的几个镇店都是他的猪肉。他骑个摩托车,腰间挎一宰刀,嘟嘟嘟地来往巡察,谁胆敢和他争地盘,他眼一瞪宰刀明晃晃一亮,吼一声“我日你奶奶!”别人便吓破了胆远远躲开。不到几年刘田便发了,屋里盖起了楼房,家俱电器应有尽有。日子过得红火了。刘田仍感精神空虛,于是便贪色作乐。村中田某刚娶了个媳妇,颇有姿色,他无事便往田某家跑,那田某不知其意,也就相迎相送,自然也落了刘田不少的小恩小惠。来来去去的,刘田和田某的媳妇勾搭上了,两人明来暗往十分投机。后来田某知道了已侮之晚矣,想对刘田翻脸又慑于他的威势只好忍气吞声戴上了乌龟帽子。半夜里村里人常常听到从他家传出女人的尖声嘶叫。田某索性进了一个私人建筑队,四处包工揽活很少回家,刘田便和那媳妇耍得更欢了。三个月前,那田某媳妇也许是良心复苏,也许是不堪亲戚乡党的冷眼白眼,或许是丈夫也有了些钱不再稀罕刘田的施舍,便不冷不热地和刘田中断了奸情,刘田好多次踏进她的门都被她拒之门外。于是刘田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在村子过八月初十古会那曰,刘田闻知田某回家,深夜翻墙进了扭某的院子,用宰刀拨开屋门,朝熟睡的田某夫妇下了毒手,剁下两人头装进麻袋,临走还不解恨,又用刀劈了田某四岁的儿子,然后携带血淋淋的麻袋连夜潜逃……案情重大,全省全国通缉,终南县公安局动用了几乎全部警力四处追捕。王江和城关派出所六名干警在所长李宪章带领下沿宝成线南下追捕,已经二十多日没有回来了。

玉华带着蓉蓉乘火车去西安。西安到终南县有一条铁道线,通往县南五公里的惠安化工厂。那是一个军用工厂,造炸药的,五十年代所建。夏天渐至,玉华想给蓉蓉和自己添置过夏的衣裳。星期日上西安的很多,玉华不想和人拥挤,就最后上了车。上车后位子满了,连过道上都站着人,他就靠着座背站着。

“哎,你也上西安啊?”

玉华回头一看,原来是曙光照像馆的那个小伙。他就在玉华背后坐着。玉华说道:“噢,你也去西安?”

“是呀,来这儿挤着坐吧。”小伙招手道。玉华犹豫了会儿便抱着蓉蓉坐下了。这是二人座,靠里窗口坐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那小伙笑着对那男孩说:“对不起,挤一挤。”玉华在腾出来的座位挨着小伙坐了。

车箱嘈嘈杂杂,烟味、臭味都朝玉华袭来。玉华怕蓉蓉呛了,对那小伙说:“把窗子开大些。”小伙子应声把车窗玻璃往上提了两格。

列车启动后,小伙子问她进城干啥,她答了后又问他干啥!小伙子说去给市摄影学会送些参赛作品,说着从提兜里取出几张。

玉华接过那几张照片一一看着。第一幅背景是广阔的田野,刚落过雨的麦苗一片清新,麦苗儿刚出土,一位小男孩赤脚蹲在田野里,小手捏着一颗刚离土的麦芽儿……背面是用铅笔写的画的名儿:“生命”;第二幅是一个老叹吹琐呐的特写画,老汉粗壮逼真的皱纹深深地镌刻在眉头面部,嘴旁鼓起两个半圆。画名为“琐吶曲”。一共六幅照片。玉华看完后问道:“这都是你照的?”

小伙子点头说:“胡成精呢。”

“保险能得奖。”玉华说。

“当然想得奖,不过要看人家专家喜不喜欢呢。听说评奖也走后门呢,咱一个人不认识,还不是瞎扑,上几回送了几幅照片一幅也没评上。”小伙子垂头丧气地目光朝车窗外望去。窗外的田野小麦正扬花。

“别泄气。玉华也瞧着窗外。她对这小伙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心,便靠紧了小伙一些。她坐下后尽量靠边坐着,只能坐半个屁股,很不舒服。小伙子回过头大概看她坐得不舒服,便说:“别不好意思,坐车嘛,不比在自家屋里。”玉华一笑,也就放松了,屁股给里挤了挤,紧贴着那小伙,小伙把蓉蓉抱过去放在他腿上逗着玩。

玉华很感激小伙子,心想他心眼还挺细的呢。小伙子的胳膊贴着她的**,开始她还有些心跳,慢慢地就平静下来。“你叫啥名宇?”玉华问。“余晓华。”小伙子扭过睑回答。

“结婚了吗?”问过之后,玉华有些难为情,问人家结婚没结婚干嘛?她睑上一阵发烧。

“还没呢。”小伙子犹豫了会儿回答她。两人都觉得有些不自然了,好长时间都没说话。好在余晓华不停地逗着蓉蓉玩,也就不显得尴尬了。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下,已到西安郊区了。卖鸡蛋的老婆女人挎着沉甸甸的鸡帽篮子下车了,空出来不少座位。玉华没有去抢坐,她真想挨着余晓华再坐会儿,快到西安了嘛。

“你也喜欢摄影?”列车启动之后,晓华侧过头问她。

玉华点了点头,“小时候喜欢过,大了又不喜欢了,现在又有了点兴趣。”

“你干脆买个照像机,没事了照几张也是个留念嘛。我爸把我小时的相片都保存着,现在一看挺有意思呢。”

玉华心有些动,“我不懂啥相机好。”

“这就要看经济情况了。”哓华说:“进口的当然好了,但是价钱太贵。便宜一点的,国产的海鸥才一百块钱。”

西安站到了。玉华有点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从晓华手里接过蓉蓉说:“让你累了半路。”

“这有啥。”晓华笑着:“为人民服务嘛。”

他俩并肩走出站才分开了。晓华说:“不知回来还能不能碰到你:玉华心一跳说:“也许能呢。”

晓华向她挥挥手向西走了。玉华要向南走解放路、东大街、钟楼……那是主要商业区。玉华目送着晓华的背影怔了会儿,那背影像块磁铁吸引着她的目光。

海鸥牌相机玉华咬咬牙买了,她只带了一百来块钱,相机就花了一百二十五,剩下的钱她给蓉蓉买了双凉鞋、一顶小太阳帽、一件童裙,又吃了顿午饭,只够回去的路费了。

三时半,玉华进了火车站。往回开的火车是四时十分,还有半个多小时,玉华的目光不停地在候车室搜寻,她想晓华一定会在什么地方等她,但她失望了,直到女播音员用温柔、悠长的语调通知到终南县方向去的旅客进站时,晓华仍没有出现。玉华失望地抱着蓉蓉排进队里。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玉华回过头,晓华大汗淋漓地挤到她身边,气喘吁吁地说:“我没戴表,心想还早着呢,差点回不去了。”玉华忙掏出手绢让他擦汗,晓华也没推辞,接过擦了汗又还给她。

晓华先上车占好了座位,玉华抱着蓉蓉最后上了车。回去的人依然很多。他们坐下后,玉华拿出相机,请教照相机的基本原理和操作技术。晓华讲了几遍,玉华还是记不住。她不好意思地说:“唉呀,太麻烦了,记不住。”晓华用中指轻轻地嗑了磕了她的脑门:“笨蛋!”玉华脸上一烧,“就是笨嘛,不然咋问你。”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彼此都不约而同地交流着什么信息。隔着孩子,晓华的胳膊时不时就搁在了玉华的**上,玉华有一种麻醉酥的感觉,她的手也就不自然地放在了晓华的大腿上。她感觉到晓华似乎颤抖了一下。

晃晃****列车就到了终南县。下车后晓华替她抱着孩子,好在天色已晚没碰到什么熟人。

礼拜一晚上,县公安局在会议室召集追捕刘田的干警家属会议。董副局长主待了会议,先简要地通报了一下刘田的作案情况和二十多天来追捕的情况,然后向家属们表示慰问,一一问了家厲们生活上的困难。有的家属提了些困难,如小孩管不过来,老人病了没人照顾,没煤没面了等等。董副局长说:“这些困难的确都是问题,局上不可能全部解决,只能照颐困难大的,请你们谅解……”当董副局长问到玉华有什么困难时,玉华爽快地说没有,说了就离开会议室走了。

玉华试着照了一卷胶卷,拿去让晓华冲洗。冲洗后不是照空了,就是光线亮度不够模模糊糊。晓华指导了一番,玉华又买了一卷,几天后又照完了。这天晚上她把蓉蓉放在父亲那儿,去晓华那儿看冲洗效果。这一次效果果然大有长进,玉华高兴极了,说道:“看来徒弟可以出师了。”晓华说:“出师?早着呢。照像的学问大着呢。比方人和景的比例,取景的角度、意境、构思啦……我还没出师呢。”说着他取出了几本像册和杂志,有国内出版的,有国外出版的。玉华翻着一会儿睑就发烫,有些竟是**像,连忙合住说:“不看不看,你这书上都登些啥像片嘛。”晓华说:“这你就不懂啦,摄影和画画一样,表现人体美是高尚的艺术。你呀太封建了。”说着就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玉华说:“封建?那你咋不照一张?”晓华脸红着说:“男人有啥照的?你没看那都是女人的。女人的形体才是艺术呢。”晓华说完,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了,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玉华突然站起来说:“我走呀。”说着便去拉门。晓华颤着声呼唤了她一声:“玉华。”玉华回过头来看见了晓华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浑身一抖。晓华结结巴巴地说:“我……给你照……照一张吧。”玉华低下头说:“这不好。”晓华说:“有啥不好?像你这样的女性形体可以说是最美的艺术,具有一种成熟了的女性美,真是天生的艺术躯体,不信照出来你自己欣赏……”玉华似乎陶醉了转过身说:“那……你就照……一张吧。”她羞红了脸,“不过,你要亲自洗,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晓华说:“那还用你说。”

玉华关了房门的暗锁,解开上衣的纽扣,又脱下长裤。她在脱毛衣时对晓华说;“你背过身去。”晓华背过身准备他那带闪光的相机了。玉华在脱背心裤衩时手有些抖,但还是很快就脱得一丝不挂。她柔声叫道:“来吧。”

晓华转过身时目光放射出贪婪奇异的光,相机举了几次竟没有举到眼前。玉华含笑道:“看啥么,还不快照。”虽然含着笑,她却大汗淋漓。“咔嚓”一闪,玉华的玉体就装进镜头里了。晓华把相机扔在**,呆呆地盯着玉华那洁白光滑的肉体,从她的胸部一直盯到那最神秘的地方……玉华却慌忙用手捂住了阴处。大汗淋漓的晓华突然扑过来搂住了玉华。他吻着她的脸和身子呻吟一声便把玉华拥在了**……玉华昏昏沉沉的像中了魔一般,任他亲吻抚摸,直至她浑身颤栗,才伸手搂住了晓华的脖子,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呢喃着:“来吧。”

灯灭了。

黑暗中,晓华亢奋有力的动作使玉华觉得天摇地旋、床板塌陷!她似飘在白云上,又如沉入海浪中……那从未有过的快感袭击着她,她想呐喊,想舞蹈。她闭着眼迎接着那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心想:就是死了也值得了……这一夜,他们都没有入睡,一直缠绵到黎明时分。晓华一遍遍地拉开灯观赏她的身子,疯狂地抱起她又放倒,放倒了又抱起来,一会要她侧身子,一会让她爬下,赤身**地举着相机照她……直到他精疲力竭才瘫在了玉华身边,喘着气说:“玉华,我的奶奶呀。”玉华也喘着气回道:“晓华,我的爷爷呀……”

“我离不开你了!”

“我舍不得你了!”

临分手时,他们再次拥抱,把已经穿上的衣裳又脱了,咆哮渲泻,呼出了彼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