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活日报》3
(《选》,124~127页,1936年7月)韬奋为创办《生活日报》曾于本年五月间,在各报登载启事,招募股款。当时额定资本为十万元,国内缴股于七月卅一日截止,国外于八月卅一日截止,在资本未募足以前,由韬奋个人筹借款项,于六月七日起,在香港先行试办《生活日报》。出版以来,颇承海内外读者嘉许。惟因香港地处南隅,交通不便,新闻采访与发行推广,均多困难。因此决定于八月一日起,迁移上海,呈请登记,筹备出版。……乃决定重订《生活日报》发展计划,增加资本额为国币两百万元,迁移上海,筹备出版,并在上海设立《生活日报》筹备处,继续扩大招股。……又韬奋在香港办报,所用款项,悉由个人借垫。
(《全》#6,455页,1936年7月)本报在香港创刊以来,到今天为止,已是五十五天了。……回想过去五十五天的情形,虽然时日很短,但是我们却也经历了不少波折,遭逢了无数困难。本报开办不久,我们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初次来南方办报,地方情形不熟悉,因此在编辑印刷发行的技术方面,碰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难关。……这五十五天的工作,虽然并不轻松,可是我们却非常愉快。因为我们从这短时期的工作中,却得到了无数宝贵的经验和教训,而这些经验和教训又证明了我们的劳力并不是白费的。
就报纸本身来说,我们的经验是只要继续不断地刻苦干着,没有一事不会得到成功。四五年来本报发起创办所经历的困难波折……直到本报在香港创刊的时候,也还有许多友人替我们担心,以为靠我们这一点力量,一定不能办好一个日报。但是现在事实证明我们是成功了。虽然我们不能满意于目前我们的报纸,但是至少还没有使读者大失所望。而且经过这次的实际教训,我们将来在上海继续办报,也更有了把握。
(《全》#6,456~457页,1936年7月)我们既要使《生活日报》成为大众的日报,对于社会所要忠实遵守的第一原则是绝对公开。
(《选》,129页,1936年8月)七八年来,我的脑际总萦回着一个愿望,要创办一种合于大众需要的日报。
(《全》#7,262页,1936年8月)《生活日报》也有它的背景,不是少数人的,也不是一党一派的;他所有的是中国的最大多数老百姓的背景,它所积极图谋的是中国的最大多数老百姓的利益。
(《选》,130页,1936年8月)但是要先把《生活日报》试办起来,是不能不用钱的。我便和在上海的几位热心文化事业的好友商量,由我们几个人辗转凑借了一笔款子,经过一个多月的特别快的筹备苦干,到六月七日那一天,七八年来梦寐萦怀的《生活日报》居然呱呱堕地了!其实在香港的读者和它第一次见面虽在六月七日的早晨,而这个孩子的产生却在六日的深夜。那天夜里我一夜没有睡,自己跑到印刷所里的工场上去。我亲眼看着铸版完毕,看着铸版装上卷筒机,看着发动机拨动,听着机声隆隆,——怎样震动我的心弦的机声啊!第一份的《生活日报》刚在印机房的接报机上溜下来的时候,我赶紧跑过去接受下来,独自拿着微笑。那时的心境,说不出的快慰的心境,不是这枝秃笔所能追述的!
(《全》#7,263~264页,1936年8月)我们的报馆一面要迁就热闹市面的附近,一面又出不起那昂贵的屋租,所以便选定了一个零星贫民窟里的一条小街上的一所小屋——就是也许已为诸君所耳熟的利源东街二十号。……屋子当然是脏得不堪,但是因为包括铺面的关系,每月却要租一百块钱。我承蒙一位能说广东话的热心朋友陪着到经租账房那里去,往返商量了好几趟,在大热天的炎日下出了好几次大汗,总算很幸运地把每月屋租减到九十块钱。
(《全》#7,266~267页,1936年8月)同时有朋友来告诉我,说警务处曾有公文到新闻检查处(香港政府设的),叫检查处每天要把检查《生活日报》时所抽去的言论和新闻汇送到警务处察阅。他们的意思以为已经检查过的东西不会有什么毛病,被检查抽去的东西便一定要露出马脚来,一旦被他们捉着可以借口的证据,那就可以开刀了!这可见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的紧张。……我们的背景是什么?是促进民族解放,推广大众文化!我们是完全立在民众的立场办报,绝对和任何党派没有关系,但是我们办报却也有我们的宗旨。我们的宗旨是要唤起民众,共同奋斗来抗敌救国。
(《全》#7,272页,1936年9月)此外还有一点我们也要特别注意: 广博的言论。说得比较具体些,就是: 每天除了正确精警的一篇社论外,还要有两篇以上的很有精彩的有关各种专门问题的论文。
这种论文的部门要广,凡是政治、经济、财政、外交、军事、教育、交通、工业、农业、矿业、卫生、医药、体育、学术、思想、文艺,以及一切和一般民众生活有关的问题,无所不包。这种办法的优点很多: (一) 可以反映全国各方面对于各种问题的意见;(二) 可使学术专家根据他们的研究,或是事业家根据他们的经验,发表对于各种问题的心得;(三) 可以把种种学识经验借此广播于大众,大众每天看报,就好像每天在求学,在切磋;(四) 增加学术家和事业家努力的兴趣。
这类文字要注意短小精悍,通俗(极力使专门的学术通俗化,实在是专家对于大众教育应负的责任),切合于当前大家所注意所要解决的各种实际问题,不要有公式化的空论文章。
(《选》,131页,1936年9月)
一个理想的日报,编制要统一,内容却又要广泛。
过去的中国,不管在政治方面、经济方面、文化方面、思想方面,都显露出分裂和不平衡的现象。这分裂和不平衡的现象往往在报纸上面反映出来: 在编制方面,往往分成国内新闻,地方新闻,本埠新闻,教育新闻,体育新闻,附刊等等无数栏目。同是一条新闻,往往在各栏重复互见,甚至互相抵触。有的时候在附刊里鼓吹新文字,而社论里却主张读经复古。这种编制方式,会教读者头昏脑胀,莫名其妙。将来《生活日报》的编制方式要尽力避免这种分裂和不平衡的倾向。言论、新闻和附刊,要打成一片,采取一致的态度。新闻选材,硬性文字和软性文字要分配均匀,要使读者不感到繁复,不感到纷乱,不感到干枯,也不感到轻薄。
(《选》,131~132页,1936年9月)
《生活日报》的编制要注意统一性。但是统一并不就是专制独裁,并不就是偏隘武断。相反地,《生活日报》的内容要尽力顾到广泛性。只要在法律许可的限度以内,《生活日报》的言论,打算使各党各派的主张意见,都有发表出来以听取民众公判的机会;《生活日报》的新闻,打算把一切和大众生活有关的重要事变,自宇宙之大以至苍蝇之微,都兼收并容。
《生活日报》是民众的报纸,民众的生活是多方面的,《生活日报》也就是这多方面生活的反映。可是民众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民族的独立、解放和繁荣。《生活日报》的编辑方式和内容,自然也是要针对着这个共同的目标而求得统一。
(《选》,132页,1936年9月)《生活日报》的文字要力求大众化。我们要尽可能用语体文来写一切文字。在现在,完全用语体文来写的日报还是没有,我们希望《生活日报》能做一个榜样。
我们要竭力注意文化落后的大众。至少每天《生活日报》的一部分,要使一切初识字半通文的孩子们、农夫们、工友们、妇女们,都能够看得懂。我们并且欢迎这些文化落后的同胞们给我们写通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把大众的生活反映到报纸上面来。只有这样,《生活日报》才是大多数人的报纸,而不是少数人的报纸。
(《选》,133~134页,1936年10月)(《生活》周刊)“生活”两个字是由黄先生一挥而就的,也就是现在数十万读者所面熟的写得强劲的典型的“生活”两个字。最有趣的是后来办《生活日报》,请黄先生在日报两字之上,另写两个同样的字,他写来写去不像,还是靠有艺术天才的伯昕先生依样仿着写出。
(《选》,328~329页,1939年10月)许多读者因为信任《生活》周刊,都希望能有一个具有同样精神的日报,都抱着满腔热诚来投股,所以在一月左右便达到十五万元以上。
(《选》,346~347页,1940年5月)但是正在蓬蓬勃勃之际,却因“迫于环境”而不得不中途作罢,我自己也不得不出国。当时因为开办遥遥无期,所以把已招得的股款完全发还,并且把存款于银行所得的利息,也一并归还给投股者。我们在经济上是弄得清清楚楚的,一毫不敢苟且随便,但是不能如许多读者多年的期望,创办一个他们所想望的日报,这个歉忱是至今还深深地存在着。(后来在香港试办的《生活日报》,是由本店单独试办的,详情见拙着《经历》书中。)(《选》,347页,1940年5月)为着推进救国运动,在这时期,我们办了每期销数量多时达二十万份的《大众生活》,承办了促成全国团结一致对外的《生活日报》。
(《选》,350页,1940年7月)
我到香港之后,便创办《生活日报》,同时,编行《生活星期刊》。(星期刊就是周刊,所以采用这样累赘的名称,因为《生活》周刊已被封禁,改用另一名词,在内地发行才不受阻碍。)当时的香港,文化园地非常荒凉,和在抗战以后的情形相差很远,当日报每日销数最多的不过五六千份,《生活日报》一出版即每日销到二万份,已震惊了香港的出版界,但是当时的香港究竟不宜于全国性的报纸,日报寄到内地,在时间上已不免落后,而邮费又奇昂,因此《生活日报》每月亏本,亏到四五个月(按: 实际不到2个月),无法再亏下去,只得自动停刊。同时也因为救亡运动需要我再到上海,在事实上也无法兼顾。
当时编辑部人马却相当充实,有金仲华、恽逸群、王纪元及柳湜诸位先生参加。后来胡愈之先生由法国回来,也加入了我们的阵营。人力相当充实,而财力却不够雄厚。《生活日报》原在上海发起,原定资本三十万,系两合股份公司性质,承各处读者踊跃投资,不到一个月已凑集资本十五万元以上。那时,国民党中央党部闻而震惊,听说曾经开会讨论,想单独投资十万元,后来因知道是两合公司,虽多投资亦无法操纵,只得作罢。《生活日报》原可顺利产生,后因我受到政治的压迫,实际上办不起来,为顾全投资读者的利益即本报的信用起见,将存在银行的股款本利全部归还。到了我第二次流亡到香港时,因系试办性质,系由生活书店理事会决定资助,结果在经济上是遭到相当的损失。
但是由于本报同人的努力,在推进救亡运动的效用却有着相当的影响。
(《全》#10,841页,1944年4月)
第二日仍由P先生陪送我乘火车回香港,临行时他说:“陈老总觉得文人生活艰苦,如你同意的话,他想送你三千元,聊表微意。”我谢谢他的体恤文人的好意,但表示我办报办刊物,向来以不接受任何方面一文钱为铁则,所以请他代为婉谢。
(《全》#10,844页,1944年4月)我们在港办报时,因资本有限,自己还买不起卷筒机,是租用《大众日报》的机器,排字房也是租用他们的,当时香港排字工人的技能不及上海,而印刷机又须和别人分用,所以相当吃力。
(《全》#10,845页,194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