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童心

篇一

刚调入这所山区小学,初感是:山村孩子听话,对老师的话几乎“言听计从”。可某一天晨操下来,科任代表说,一个叫“苗苗”的女孩,晚作业没完成。在她的妈妈生日(),画了一朵花。

一向装“威严”的我,将那个叫“苗苗”的女孩叫到房间,问她为什么不按题目要求做。她“哇”的一声哭了,说她根本不知妈妈的生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爸爸一直说:“夏天,春暖花开时,妈妈会来的。”一看见:填妈妈的生日是(),忍不住哭了,泪水正好落在括号里,又按泪迹,画了一朵桃花。我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挥手让她走进教室。

之后,问本地一位老师,验证了孩子刚才的话,苗苗妈妈原来是“交换亲”(就是两家的子女年龄差不多,这家的女子做那家的儿媳,那家的女子做这家的儿媳),苗苗姑姑不乐意,跟着别人“私奔”了,苗苗的妈妈只好“物归原主”。

又说这里山大沟深,交通不便,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二十年前,许多家庭为了生一个承继香火的男孩,不是B超后“打胎”就是生后丢弃女婴。现在呢?有儿有女的,只好“交换亲”。无女儿的,家底好的,好不容易,物色一个,彩礼“称斤数”;家底不行的,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了。

这也是一条“规律”,人为地违背它,只能受其惩罚了。

篇二

鸡叫头遍,根旺老人就给睡得迷迷糊糊的三岁孙子穿好衣服,让他继续睡,之后,老人就蹲在屋檐下的角落里,在低矮的小铁炉上生火熬茶,给孙子热羊奶。鸡叫二遍,老人就下地干活了。

一束朝阳斜照到孩子睡着的炕头边时,小男孩会准时醒来,接着一骨碌爬起,跳下炕取木桌上瓷碗倒扣的馍(怕野猫子进来吃),和热好的羊奶,吃喝完。太阳的光正好照在后院门上,小男孩就滚下炕,挪步到后院的木门前,偏着小脑袋挤在在门缝里窥后院里一头奶羊给羊羔哺乳。

偌大的院子,为什么只有这爷孙俩呢?原来老人的儿媳在生这个小男孩后过世了。被称为“榆木疙瘩”的根旺老人,重男轻女思想一直在脑海中作祟,儿媳一连生了三个丫头,计生政策紧,老人全送人了,医生说儿媳有心脏病,再生恐有生命危险,儿子也这样劝老人,说生儿生女一个样,啥年代了,还那么落后。但根旺老人就是不听,说后代中若无一个承继香火的,他无脸见地下的先人,不生一个带“牛牛”的孙子誓不罢休,第四胎是个带“牛牛”的,产后儿媳的心脏病加重,就离世了,受了打击的老伴也相继离世了。

根旺老人希望儿子再能找一个媳妇,但在男女失调山大沟深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的山村,谈何容易,寡妇都不落地。去年,儿子在QQ聊天中认识了一个大五岁的女人(她的丈夫在高空作业中不慎滑下跌死了),做了上门女婿,又一直瞒着那女人说自己没有成家,当然不敢带着这个男孩到女方家,再说女方家也有两个男孩,即使知道,也根本不会再要这个男孩的,孩子只好留给老人,靠羊奶喂养。

从地里回来的老人,一看孙子贴在后院门缝里窥里面的羊,他放心地笑了,可孩子一句:“爷爷,羊妈妈给……羊孩子奶,我也要……妈妈奶!”把根旺老人说得浑身瘫软,跌在地上。

儿媳走了,他没掉过泪,老伴走了,他没掉过泪,儿子撇下他爷孙俩,做了上门女婿,他没掉过泪。人都说他心硬得像块石头,可孙子这句话却让根旺老人的泪水淹没了心,可他至今不明白自己所为是对,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