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开春,托钟镝为友人治印一方,那天取印的时候,我翻看着有着钟镝签名的《心经》的钟刻本,心里是异常的欢喜,想着这欢喜也是能随着印章一同到朋友那里的。钟镝要去曹伯庸先生家,就一起到陕师大拜望老先生。老先生一九三〇年生人,师大中文系教授,省文史馆馆员,书法家、鉴藏家。他一直坐着,给我发烟的时候也是坐着,身体已大不如前,钟镝和他说着话,我静静地听,享受着难有的淡定与平和。一位高寿的文化老人就坐在我的旁边。

这是我和老人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至少要在十五年前,是在西北大学,有一家文化公司举办了一场笔会,很多的书法家都和这家公司签约,签约之后书法家的所有作品都必须从这家公司走向市场,笔会带有明显的宣传效应,这时有一对未婚的男女青年,拿着一个册页请曹先生写字,先生前后地翻了翻,大致想看看册页上已有的字画作品,看完就选了一页写了几个字,两位年轻人不停地道谢。待要走了,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员坚决要求求字者要给他们公司缴三百元钱,双方僵持不下,曹先生一直没有说话,后来说这次算了,以后再说。文化公司的人这时连曹先生的话也不当回事了,还是一直坚持着公司的决定。最终的结局记不清楚了。我现在想,这也许就是最初的艺术品走向市场进行规范化操作的一个典型事例,市场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一为契约,便无自由,社会上的很多习惯都因为市场发生变化了,市场也改变了很多的人。

还须说书。网上购《安持人物琐忆》不得,后来知道书院门海霞天地上架,就尽快赶了去,已是下午六点左右,天大阴,工作人员正好关门,好说歹说进去取了一本,说是这书很畅销,最后一本,我心里虽不相信,却还是庆幸极了。但这书终究多灾多难,正如安持老人这些文字在《万象》杂志上最初发表时一样的不测,因误置他处,终于就没有了。晋王弼说,“圣人应物而无累于物”,是一种境界,“无累于物”我是能做到的,而“应物”之情,却总是难以割舍,因而我是遗憾和伤心的。上班后,项宣听说海霞天地有这书,我也有另置一本的念头,中午就一同去,确实是没有了,都有些遗憾。不过还是有别的选择,项宣购得一册黄永玉的《比我老的老头》和一本线描册子,我则选了一本上海书画出版社二〇一〇年十一月出版的吴茀之著《中国画理概论·画微随感录》,这是画家画理文稿的首次整理出版,项宣破费,中午并请在南院门进餐。

近来不知为什么,眼睛总是迎风落泪,早上上班尤其严重,有一天上午偶然拿镜子照看,脸上竟有泪痕,就想起毛泽东“泪飞顿作倾盆雨”的话了,虽有夸张,看来许是不假。春天来了,购得两株兰草和一盆文竹,借以消遣时日,所谓莳花弄草,苦中作乐而已,有一株兰草竟开出了花。深夜静期,抄《金刚经》两分,心里就平静好多了。

2011、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