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念想

三联一九八三年孙犁的本子《书林秋草》和我相依相伴至少有二十年了,我受益匪浅,一直有着感恩的心。是一本书话集子,第一部分就是“书衣文录”,我喜欢这样的文字。到后来北京出版社的《孙犁书话》,文字又大多重复,再到一九九八山东画报的《书衣文录》,文字虽又重复,但我仍不觉累,还是买着它,读着它,原来我是太爱它了。

这是一些孙犁写在包装的书皮上的文字,与书有关,也许与书无关,只是他当时心事的记录,好多是非常感人的。如《司马温公尺牍》书衣所记:“一九七六年一月十一日灯下。世界舆论:亚洲一盏明灯熄灭了。谓周之逝。强忍热泪听广播。共同社题:北京市民静静地克制悲痛的心情,排队购买讣告。”等等。书衣文字已经是孙犁的独特的标志,也是他文学成就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文字,古代少有,现代也不多,作为书话,孙犁确实是很独特了。不过,前些天读汪曾祺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沈从文先生类似的这样的文字。汪文《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云:“沈先生读过的书,往往在书后写两行题记。有的是记一个日期,那天天气如何,也有时发一点感慨。有一本书的后面写到:‘某月某日,见一大胖女人从桥上过,心中十分难过。’这两句话我一直记得,可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胖女人为什么使沈先生十分难过呢?”先生有这样的学生真是麻烦,管得着嘛?汪先生实在是太好玩了。

我想,沈先生的藏书可能还在,有慧心的编辑家如果能够为沈先生编一本类似孙犁先生《书衣文录》的本子,如《从文跋语》或是《从文书后小言》一类的文字,实可谓功德无量焉。这是我的一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