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直面死亡1

如果说智可以抑制我们愚蠢的野心,使我们从这个世界的骗子,无论是思想上还是人生上的骗子中解放出来,去开拓自己的幸福生活的话,那么勇则可以坚定我们良好的信心,去迎战人世间的一切攻击和挑战,并在迎战的过程中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争做得最好,发展和完善自己的幸福。

同智一样,勇随时也在影响着我们的行动,影响着我们的事业,形象地说,勇与智是一对孪生姊妹。智,重在领悟人生;勇,重在迎战人生,扫除生存道路上的重重障碍。真正的勇者,是不知道畏缩为何物的,他的脚步很坚定,按着智的旨意,他一直地朝前走去,不怕任何失败打击、耻辱嘲笑,因此也就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让他放弃或改变,他已经认准了并且自以为是的行为。

什么是勇?就是不顾一切有碍于生存发展的威胁而对生存发展作充分地肯定。这种肯定并不是简单的默认,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是一种克服或者说是迎战一切有碍于生存发展的奋斗和追求。这里,有碍于生存发展的东西不是指生存的外部条件,而是指生存的生命自身,其障碍物是包含在“生命”本身之内并通过生存反映出来。

“生存”是生命、是发展、是创造,而障碍物则有把生命拖向死亡,使发展变成停顿,使创造导致毁灭的倾向。生存不是单一的发展,而是克服障碍物的过程,这种克服又是生存的必要条件,因此我们说勇是不顾一切有碍于生存发展的威胁而对生存发展作充分的肯定。

由于“障碍物”对生存的威胁而造成的人的心理状态,我们称之为“焦虑”。所以说勇又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承担焦虑的能力。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如同生物界的其他生命一样,都是一个充满缺陷的物体,作为有思想的人,便对缺陷产生不满,渴求缺陷能够消逝。这种渴求从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象影子一样跟在人的身旁。被大师们称之为焦虑。并将这种对生命缺陷消逝的渴求分为三类:

一是对命运和死亡的焦虑,二是对罪过和谴责的焦虑,三是对空虚和无意义的焦虑。

这三种焦虑虽然有所不同,但却是不可割裂的。在一般的场合下,常表现为以一种为主而兼有其余两种的情况。当三者都集于一人时,便给他造成一种叫“绝望”的境遇。

成勇,就是要以理性的自信,克服、消除一切来自于内心的焦虑,让人生远离绝望,永远充满希望,无论何时何境,都能保持旺盛的生命活力。希望在,生命的热情在,人就不会倒下。

1、

人生多艰!这是天下人共同的感叹。这“艰”除了人生旅途中的种种艰辛和苦难,还包含着对死亡的恐惧。

人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明朗或潜隐地接受着死亡的威胁。无论是小孩还是一个老人,当他们眼睁睁地看到他们的亲人离开他们,离开这个人世时,都会有一种深深地震憾。小孩会问自己,我也会有这么一天吗?老人会对自己说,我的这一天也许不会太久了?

无论是小孩还是老人,在潜意识中,都会有一种长生的渴求,我能不能摆脱死亡,我或许可以摆脱死亡,死亡快走开吧!等等这些,就是对死亡的焦虑。这种焦虑,从人懂得死的概念之后就走进了人的心里,一直伴着人走完生命的最后历程。它是人与生俱来的、最基本、最普遍、最不可逃避的焦虑;也是于人而言,最残忍、最无情、最长久、最难摆脱的一种焦虑。正是这种焦虑,使得许多道貌岸然的、伟大的人物,最后都变得幼稚,变得可笑。譬如“大丈夫当如是”的秦始皇,为天下人称之为“天可汗”的唐太宗,最后都因为渴望长生而去炼丹寻药。

在这么三种情况下,人们容易想到死:

一是有死的参照物,即看到或听到死或有关死的人事。这是一种的联想,将自己对死的恐惧深深地隐藏在心底,流露出来的仅仅是对死的人事的同情或关心。这时的人,多半爱讲假话。

二是有死的可能性,即自认为自己有死的可能性的情况下想到死。譬如在大病中、在匪徒的威胁下,在自然灾害中。这是一种心底隐匿的对死的恐惧的外露,一种人的本性的真实显现。这时的人,说出来的大都是真话。

三是有死的愿望,即是因为对生存的恐惧大于对死的恐惧所致。譬如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失恋,一个利欲熏心的人突然破产,一个权力第一的人被掀下权力的宝座。这时,他们死的愿望的产生是由于缺乏对生存压力的应付能力,在经历了生存的恐惧时感到比对死的恐惧更受不了。

显然,这种求死的愿望常常是带着对死的深深恐惧的,他们一方面感受死的恐惧的威胁,一方面感受生存压力的威胁,在受不了眼前的生存压力威胁时,这才迫不得已地选择了死。正因为如此,这种愿望常常是非常短暂和易变的。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就是利用这种人短暂和易变的寻死心理,以拖延时间的战术,来挽救这些人的生命。

从维护社会秩序这个角度来说,人的骨子里这种惧死的天性,是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的。要不然人们就不会害怕战争,不会害怕危险,也不会在乎刑法。“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仅仅是针对极少数铁骨铮铮的有坚定信念的硬汉而言,倘若所有的百姓真的都不惧怕死,任何样的统治都是维持不下去的,结果必然是一个乱哄哄的,热热闹闹的社会。

从生存发展这个角度来说,人的骨子里这种惧死的天性,又是有着非常消极意义的。俗话说:二十岁时推着社会往前走,三十岁时与社会并排走,四十岁时跟着社会后面走,五十岁时拉着社会不要走。当然这是就一般人而言,并且是以“人到七十古来稀”这样的生命时刻表而言的。现在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人到七十的很多,美国人平均寿命已达八十多岁,中国人也不会差去很多。这么看来,原来的俗话要向后顺推20年。四十岁时推着社会往前走,五十岁时与社会并排走,六十岁时跟着社会后面走,七十岁时拉着社会不要走。不过这些都不是本文要讨论的范畴。这里要说的是:

为什么人到了中年以后,就会逐渐地落后于社会,而终至于想拉住社会不要前进了呢?这是一种心理病,根子就是对死的恐惧!

生命的死亡是必然的。生命的开始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人的一生就犹如爬一座山,从零岁到五十岁是往上爬,看到的是生命发展与成熟,上了五十岁,便是上了山顶,接着便是朝下滑,看到的是生命的衰老与死亡。人生苦短,当然也就不思进取了。先是跟着社会走走,而后生出日落西山的感慨,自然想拉住社会歇一歇,不要走了,就这样好。

自己不能再发展了,便对发展失去信心,便只剩下了对下滑的恐惧,这便是心理衰老的根源。

2、

现代科学研究证明,心理与生理的密切关系:一个心理衰老的人实际上是在用可怕的速度加速他生理的衰老;而一个心理年轻的人实际上又是在用最有效的方法减缓他生理的衰老。

任何生存的勇者都逃脱不了死亡,也不可能对死一无所惧。在对死的问题上,勇的价值在于正视。勇者总是尽可能的逃避死而去求生。

在中国史上,项羽有“勇神”之称,实际上是称他的人还没有悟出勇为何物。他能求生而去死,实际上是一时对失“面子”的恐惧大于对丢性命的恐惧,如果关他几天禁闭,让他静思几天,肯定他又会变卦又会惧死,这实际上是懦弱。勇者怕死的背后是热爱生命在支撑着。也就是说勇者始终对生命抱着爱心,抱着信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会主动放弃。

那位卧薪尝胆的勾践便是很好的例子。一个一国之君,突然身为人臣,还要去食人粪;让自己妻为人妾,供他人辱。还有那位遭朋友出卖的孙膑,对质于惠王朝前,本想当场手刃庞涓,以雪出卖之恨,但转瞬又改变想法,原因是“背友之人犹如死狗,我用不着陪他死。”后遭剁去双脚之刑,并在额头上用墨刺青。

令人肃然起敬的是:勾践、孙膑终能忍辱而生,而其所忍之“辱”,又是何等难忍之辱啊!正因为勾践、孙膑能忍人之所以不忍,这才能称得上为勇,他们才是真正的勇者。

真正的勇者,就是这样,并不怕死,只是不屑去死,不甘愿就此而死罢了。这才为顶天立地之勇。

类似例子,古今中外,数不胜数,这比起那些动辄上吊、跳河,要么吃安眠药的懦夫,自然是天上地下。正视的另一面是敢死,这似乎与勇者的前一面“怕死”有矛盾。其实是统一的。怕死是有一线生的希望时尽可能求生,敢死是终无生的希望,或者是必须去死时凛然地去死。

生命个体的死亡是生命个体的必然归宿,时候到了,或者是需要了,要去就让他去吧。这是古之勇者给人留下的保贵的精神财富,为普普通通,千千万万的人所接受。

对正常的衰老死亡,勇者的这种看法,一般人也会接受,而且嘴上这么说的人也不少,只是心理上感受死的压力程度不同罢了。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多数人都能凛然地去死。我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两个至爱的亲人离开人世,她们都是年逾古稀的老妇人。生前都很懦弱,特别是躺在病**,都曾跟我说过自己真不愿死的话。特别是我的母亲,我当时分明地看出了她们对死亡的万分恐惧,却又没有一丝儿能给她们以帮助的办法。只是强忍着泪水说:你不会,不会,会好起来的。当我离开她们后,泪水就忍不住哗哗地流下来了。为此,我真的痛苦了许久。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母亲却很坦然,见我难过,反倒安慰说:你们好好过,人反正都是要去的。

象我母亲的这种对死亡的看法,应该是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人对正常死亡的看法。关键是对待不正常的死亡,即背悖衰老、死亡这条发展的轨道。由于生病,由于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而使人面对死亡时,勇者的行为便会使自己步入一个最佳的选择,而懦夫则往往令自己堕入困境。

譬如一个得了癌症的人,死神就在他的面前。勇者能接受这一事实,只要不死,他仍然是活着;懦夫害怕这一事实,虽然活着,却比死还难受。又如面对强大的敌人,勇者的敢死精神使他能临危不惧,这就为他克敌能力的充分发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懦夫则惊慌失措,难于发挥自己应有的克敌能力。结果自然很明显,前者有克敌制胜的可能,而后者只能是坐以待毙。

因此我们说,勇者的敢死与怕死是一体的,这敢死实际是一种积极的人生,一种积极地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