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摄掌相事孔子相礼
94、
春天再来时,定公将孔子召回曲阜,官升了两级,做了鲁国的司空,主管礼仪、德化、祭祀等事务。这对孔子来说,都是些轻驾就熟、自己非常喜欢的事情,自然非常高兴。中都一年,孔子的政绩异常显着。四方得治,不仅将中都治理得平安无事,就连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曲阜也大大受益。单是盗贼,就减少了许多。更有中都通往曲阜的马路,拓宽许多,修建得平平整整,使得中都的农产品可以更顺畅地运到曲阜,百姓商人无不拍手称赞。
孔子的升职,问心无愧,只不过牛刀小试,并不十分过瘾。做了司空不久,孔子又亲自主持了定公的一场大祭祀,赢得朝中上下一片喝彩声,不久便再升任大司寇,掌管鲁国的刑狱、纠察和平息内乱的大权。虽说两年三升,孔子却并无半点得意,只是兢兢业业地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一有闲遐,就来关心教育自己的学生。这一天,子贡来见他,谈起齐国的管仲,子贡问孔子:“管仲不能算是仁人了吧?桓公杀了公子纠,他不能为公子纠殉死,反而做了齐桓公的宰相。”
孔子听了,心想:管仲阻止了齐鲁之地被“夷化”的可能,“尊王攘夷”,反对使用暴力。这些举动都说明他是个有仁德的人,何必要求他像匹夫匹妇那样,还要有什么节操与信用呢?这么想着,便肃然地对子贡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匡正了天下,老百姓到了今天还享受到他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也要披散着头发,衣襟向左开了。这样的人,哪能像普通百姓那样来恪守小节,自杀在小山沟里,而谁也不知道呢。”
子贡听了,理解地点点头,说:“老师这是在告诉我,大丈夫行事,不必拘泥于小节。”
孔子听了,进一步解释说:“君子之道有三个方面,我都未能做到:仁德的人不忧愁,聪明的人不迷惑,勇敢的人不畏惧。”
子贡说:“你怎么能说你都未能做到呢?我看得很明白,这正是老师的自我表述啊!”?
孔子正要分辨,子贡又问:“我想知道,怎样实行仁德呢?”
孔子回答说:“做工的人想把活儿做好,必须首先使他的工具锋利。住在这个国家,就要事奉大夫中的那些贤者,与士人中的仁者交朋友。”?
“老师是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实行仁德的方式,就是要事奉贤者,结交仁者,这些都是需要首先做到的?”
“你理解得很好。”孔子说:“我现在要问你,让你和颜回两个相比,你自己说说谁更好一些呢?”
子贡回答说:“我怎么敢和颜回相比呢?颜回他听到一件事就可以推知十件事;我呢,知道一件事,只能推知两件事。”
孔子说:“你这是说你不如他呀,我同意你说的,你确实是不如他。颜回不但勤于学习,而且肯独立思考,能做到闻一知十,推知全体,融汇贯通。我希望所有的弟子都能像颜回那样,刻苦学习,举一反三、由此及彼。正因为如此,他在学习上才能够总是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说到这里,孔子想到颜回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生活上却非常贫困,不由深感遗憾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颜回的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了吧,可是他非常贫困;而你端本赐不听命运的安排去做买卖,每次一猜就猜中行情,总能大笔大笔地赚钱。”?
子贡听了,睁大眼睛望着孔子,严肃地思考着。
“走,我们到讲堂去,听听曾皙在讲什么?”孔子提议说。
子贡便随了孔子,走过几条巷子,来到讲堂。只见曾子端座于上,说:“自己有才能却向没有才能的人请教,自己知识多却向知识少的人请教,有学问却像没学问一样,知识很充实却好像很空虚,被人侵犯却也不去计较,等等这些,我们这里的许多同学都这样做过了。”
孔子听了,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子贡。稍微思考了一下,子贡回答说:“曾子在这里所说的话,完全秉承了老师的思想学说啊!‘问于不能’,‘问于寡’等都是老师在学习上一贯提倡的谦逊态度。在学习上,既要向有知识、有才能的人学习,又要向少知识、少才能的人学习。只有始终保持这种谦虚不自满的态度,才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学人。”
俩人正说到这里,只听曾子又说:“可以把年幼的君主托付给他,可以把国家的政权托付给他,面临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而不动摇屈服。这样的人是君子吗?
“是君子啊!”?学生们齐声回答。
“对!是君子,这样的人是君子!”曾子激动地大声重复着。
“说得真好,我要培养的,就是有道德、有知识、有才干的人。他可以受命辅佐幼君,可以执掌国家政权,这样的人在生死关头决不动摇,决不屈服,这就是具有君子品格的人啊!”孔子感叹地说。
子贡见了,说:“曾子可以说是得了先生的真传啊!”
孔子点点头,说:“我希望你也能这样。”
“努力吧,我努力就是了。”子贡说。
“我相信你,不会做得比曾子差的。”孔子鼓励他说。
95、
孔子鼓励着子贡,一面又得意地微笑着,专心地听曾子讲课。作为老师,没有比听见学生在讲述自己的主张更好的感受了。孔子得意的微笑中,露出了最惬意的满足。这一点,让子贡看着也有些妒忌,忍不住对曾子投去火辣辣的一眼。
曾子自然没看到子贡妒忌的目光,甚至没看到他和孔子,只是认真地给学生们讲叙着:“士不可以不弘大刚强而有毅力,因为他责任重大,道路遥远。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士把实现仁作为自己的责任。一个把实现仁作为自己责任的人,他的责任能不重大吗?他要奋斗终身,死而后已,他的路程能不遥远吗?”他动情地问着学生。
“能!”学生们一片赞同。曾子听了,他沉默了好一会,而后才改说另一个问题:“君子以文章学问来结交朋友,依靠朋友帮助自己培养仁德。”
孔子听着,扭头对子贡说:“曾子说的真好。以文章学问作为结交朋友的手段,以互相帮助培养仁德作为结交朋友的目的。这正是君子之所为啊!”
“这不正是你教的思想吗?是你教的好啊!”子贡说。
“是这样吗?”
“是的,正是这样的!”子贡持说。
俩人正议论着,只听曾子又说:“我听老师说过,人不可能自动地充分发挥感情,如果有,一定是在父母死亡的时候。我还听老师说过,孟庄子的孝,其他人也可以做到;但他不更换父亲的旧臣及其政治措施,这是别人难以做到的。”
孔子听着,在心中为曾子喝彩,也为自己喝彩:“有怎样的老师,就会有怎样的学生。子贡说得很对,是我教他的、正是我教他的啊!”他在心里感叹着,激动得差点流出眼泪,就在这时候,他又听曾子说:
“一个国君,如果能够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自然会导致老百姓日趋忠厚老实的。”?
说得真好啊!孔子又一次在心里喊道。他并不相信鬼神的存在,曾说过“敬鬼神而远之”这样的话。孔子虽然没有提出过人死之后有所谓灵魂的存在这种主张,却非常重视丧祭之礼。在孔子的观念中,祭祀已经被异化,不单是祭祀亡灵,而是把祭祀之礼看作一个人孝道的继续和表现,通过祭祀之礼,可以寄托和培养个人对父母、先祖尽孝的情感。因此,曾子深化“孝”这一道德观念和道德行为的说法,孔子感到非常欣慰。他十分重视忠孝等伦理道德观念,希望把人们塑造成有教养的、忠孝两全的君子。孔子以为,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忠与孝,那么,我们的社会与家庭就可以得到安定和谐。
孔子正在欣慰地思考着,子贡轻轻地拉了他一下,并且用指头朝窗外指了指。孔子顺着子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颜路在窗外对他招手,脸上一副着急的样子。
“八成是定公有什么事。”孔子对子贡说。
“会有什么事呢?”子贡问道:“如果真有,老师一定能猜得出来。”
“不是猜,天下的事情,是不可以猜的。”孔子说完这句话时,颜路已来到跟前,孔子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别说,然后对子贡说:“天下的事情,只可以凭了经验和知识算出来。”
“老师一定是已经算出来了。”子贡满怀希望地看着孔子。
“你真是成了我的老师。”孔子说:“我告诉你,定公一定是为了向齐国讨还被侵占田地的事找我。”
子贡听了,抬头望着颜路。
“老师真是神人,怎么能猜到的?”颜路信服地说:“定公正是为了被齐国侵占的郓、灌、龟阴之田,要请老师去商量。”
“你怎么也说猜!”孔子对颜路说:“我刚说了,天下事是猜不出的,要靠经验和知识才能知道。”
颜路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可我们平时老爱说这个猜字。”
“今后不要相信这个猜了。没有相应的知识和经验,是猜不到什么的。”孔子微笑着说。
“对,我一定要更努力地学习,争取也象老师这样有知识。”颜路认真地说。
“就书本知识来说,我大约和别人差不多,在身体力行方面,我也还没有取得君子应有的成就。希望我们今后都能尽可能地从知识和经验这两个方面再作努力。”孔子一边说着,一边望望颜路,又望望子贡。俩人见了,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孔子这才愉快地说:“你们先去吧,我去见了定公再来与你们汇合。”
虽然定公让人来催孔子快去,当孔子来到定公大堂上时,却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孔子与定公直接打了一些交道,对他的这种习惯已经了解,所以并不见外,只静静地在那儿候着。不一会,大夫季子然进来,与孔子打过招呼,俩人便在堂上聊天。谈了一会天气、年景的事,季子然缓缓地问道:“夫子的学生越来越多,不知有才干的国家栋梁有几个?”
“应该是很多的,很多的,譬如仲由、冉求……”
“这两个人我比较熟。”季子不等孔子说完,接过话来说道:“请问夫子,仲由和冉求可以算是大臣吗?”
“原来你熟悉由和求呀。至于他们可以算是大臣吗?我是这么看的,所谓大臣是能够用周公之道的要求来事奉君主,如果这样不行,他们宁肯辞职不干。现在由和求这两个人,只能算是充数的臣子罢了。”孔子认真地回答说。
季子听了,想了想又问:“那么他们会一切都跟着季氏干吗?”
“他们会用‘以道事君’的原则跟着季氏干的。他们会用周公之道去规劝季氏不要犯上作乱,如果季氏不听,他们就会辞职不干。”孔子回答说。
“是这样,你认为他们能做到吗?”
“一定能做到。你或许会相信这句话,老师是最了解自己学生的。”孔子说。
“对,这话我相信。”
俩人正说着,听得堂前一声威严的咳嗽,他们循了哪咳嗽声看去,原来是鲁定公来了,忙起身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