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中南局召开全局工作会议。各单位汇报地质工作进展情况。
参加这次会议的人数是空前的。各勘探小分队的队长都要参加。
中南局的会堂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黑压压坐满了人。地质部副部长孙大江往那儿一坐，就像是一位刚从钻机上下来的老钻工。
礼堂空间不大，只能够坐二百来人，走道里也坐了人。天气有些热，吊扇悬得有些高，会场里几乎感觉不到凉意，“嗡嗡”的说话声增添了空气中的燥热，有的人脱下外衣，把讲话稿当做蒲葵扇，“呼啦啦”扇起风来，屋子里弥漫着烟草味夹杂着的汗味。
会议开始了。
奏完国歌之后全场齐唱《勘探队员之歌》：
“那是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那是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我们用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惫和寒冷。背起我们的行囊，攀上了层层的山峰，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无限的矿藏……”。
会场里弥漫着一种气氛，一种悲壮，一种崇高的气氛。这种气氛，记者们感受不到，只有参会的地质人才刻骨铭心。
钟南山局长主持大会。歌声一停，钟南山就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可是效果不大。他一急，凑近麦克风，叫道：“娘的，静一静，这里不是钻探工地，这里是会场，在工地上吵惯了吗，现在需要安静一下还不习惯了，是吧？”
下面一片笑声，大家不理他的茬，但是，会场安静多了。
钟南山的声音柔和起来：“现在开会了，同志们。这次会议主要是听取大家的汇报，部里和中南局需要了解情况。大家辛苦了几年了，到底取得了哪些成果，工作有什么进展，我们就在会上汇报汇报，互相交流一下，互相摸摸底，我们要有个底啊。我们现在先请孙大江部长讲话。”
下面一片掌声。
孙大江站起来，走到话筒那里，会场灯光不是很亮，黑瘦黑瘦的孙部长难得引起会场里的注意，他只得把麦克风挪到嘴巴跟前，咳嗽两声，响度还好，底下彻底安静了。
孙大江说：“同志们，谈不上什么讲话，我在中南局工作了二十多年，我对荆山楚水是有感情！今天，我是受部长委托，来了解中南局的工作情况。大家的书面报告都已经交上来了，中南局正在整理，整理好了后，我会带回去，交给部里。同志们在这里就不照着报告念了，大家捡重点的说，说要点，好不好？”
钟南山说：“对，闲话就不说了，同志们都很忙，这样，长江队先汇报，汉江队接着说，你们就汇报一下你们的工作进展，有什么成就，工作中还有哪些困难需要我们解决的就行了。长江队的高队长先说吧。”
高云升的确是高，一米八五的个儿，壮实得像钻塔，往麦克风前一站，虎虎有威势。
高队长嗓门洪亮，说：“不叫做汇报啊，我就捡点的说说我们长江队的工作情况吧。我们这几年的主要工作目标是负责长江流域的地质勘查和找矿任务。经过全队同志们的共同努力，我们取得了一些成绩。我就归类一下说吧，第一是地质调查技术日臻成熟完善，一些技术水平已经在国内处于领先水平。比如说，我们在中南局大力支持下成立的航空物探队，是国内很少几个有飞机能够拥有各种比例尺航测工作的单位之一。我们已经把叶锦程这样的航空磁测专家调回了航测队，我们已经掌握了核旋磁力仪高精度航空磁测技术，这为我们的地质普查和高精度详查提供了基础。我们已经完成了18万平方公里的航空磁测任务。我们完成了安徽、江西等省份的航电磁测工作，为中南地质工作提供了技术支撑。我们已经完成了湖北区1：20万区域地质矿产分布图的绘制，在全国率先完成了24个1:20万区域水文地质普查应测图幅。开始了1:5万区调工作，我们正在编制1:50万中南地质图。第二是技术专家人才培养工作有成绩，一批地质专家开始显露头角，我们的地质专家叶锦程同志是我们长江队的宝贝，她是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这几年，她既承担着基层勘测的技术工作，同时潜心研究航空磁测技术，现在已经成长为我们的航电磁测专家，由她带领的一批年轻同志已经快速成长起来了。还有，水文地灾专家刘志江同志负责三峡地区的地灾勘查治理工作成果斐然，获得了总理的高度评价，这是我们的骄傲。第三是我们的资源普查工作有突破，我们已经探明了大冶石头矶铜铁矿、鄂州巷子口铜硫矿、长阳古城锰矿等隐伏矿体，矿床资源储量和远景不错。总体来说，我们的工作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离国家的要求还远呢！‘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啊！我说完了。”
“好！”孙大江带头鼓掌，掌声一片。
周胜国上台来了。他举起厚实的拳头，正准备在空中画圈，钟南山叫道：“伙计啊，你就别画了，捡要点说，赶紧的。”周胜国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汉江队的会议，自己的拳头老是抡来抡去不妥当，所以仅仅抡了半个圈就放下了。他立在讲台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一尊石墩落在那里。周胜国说：“我们和长江队比起来，各有千秋啊，我们的重点在找矿突破方面，我们汉江队在中南局的具体指导下……”钟南山打断周胜国的话：“哎！你就不要讲官话套话了，还中南局具体指导呢，谁具体指导你了？讲实在的，赶紧的。”
周胜国“嘿嘿”笑：“这不是报告吗？我拣点说啊，我们汉江队的工作主要是开展综合性区域地质矿产调查以及成矿地质条件成矿规律的系统研究工作，我们在华中地区综合找矿工作即将取得重大突破。我们的胡集找矿专门分队在荆襄地区正在进行大型磷矿矿藏勘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存在大型磷矿是肯定的，只是还没有最后确定储量。根据现有的勘探结果分析，情况非常乐观！初步估计荆襄区域的磷矿储量是惊人的！我们的勘查小分队还在宜昌、神农架、大别山进行了大量的磷矿盐矿勘查工作，我们在总结湖北磷矿成矿规律的基础上，扩大了宜昌、荆襄、鹤峰、宜兴、兴发等磷矿的勘查工作。从预估的情况看，几乎可以确立湖北磷矿大省的地位。这些矿藏的勘察发现主要是一大批年轻人的工作成果，他们都是新中国培养的大学生，这些孩子经受住了艰苦工作生活的考验，成长起来了，锻炼成熟了，是我们的工作骨干，是我们找矿队伍的中坚。我们胡集分队的李天成就是这批年轻人的代表，他的工作业绩非常突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巧的是，这小李和航空磁测专家叶锦程还是一对恋人呢。”
孙大江瘦瘦的手托住下巴，听得很仔细。他听着听着，不禁激动起来，最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讲台上，一手拉住高云升，一手拉住周胜国，说：“有成绩，你们有成绩啊！我代表地质部谢谢你们的工作，你们为祖国的地质事业做出了贡献！大庆胜利人摘掉了中国贫油的帽子，同志们，我希望你们摘掉中国贫磷的帽子啊！”
会议结束的时候，孙大江叫来了李天成和叶锦程，问：“孩子们，你们是什么时候毕业的呀？”李天成和叶锦程一一回答了。孙部长又问：“孩子们，你们从事地质事业，后悔不后悔呀？”李天成笑着说：“部长，说实话吧，最初我是不愿意的，但是，现在，我是愿意的。”
哦？孙大江沉思了一会，才说：“孩子们啊，不愿意是正常的，我当初啊，也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我也闹过情绪啊。小李啊，听周队长说你本来应该走艺术道路的，可是，你却走上了艰苦的地质之路，这很可惜呀，我们可能埋没了一个艺术家啊。在这里，我代表地质部对你表示歉意，因为当初决定录取你们到地质大学学习，就是我们做的决定。这样不征求当事人意见就作出决定的做法太不近人情，甚至是剥夺了个人权利，这是不对的。但是，没有办法啊，孩子们，因为报考地质大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国家又迫切需要地质找矿人才，我们才做出了这些不近人情的决定，请你们原谅啊！”
哦？原来是这样！李天成今天彻底清楚了当初被地质大学录取的原因。
孙部长说完了，李天成说：“部长，没有关系，国家需要大于一切，个人做出牺牲是应该的，我现在愿意从事地质工作。”李天成指指叶锦程，说：“部长，她是心甘情愿的填报地质大学的，他的父母就是地质人。”
孙大江很高兴，说：“小叶同志北大毕业，航电测绘技术十分了得，这不简单，你是我们的人才啊。”
叶锦程急忙说：“孙部长，我做得很平常，没有什么贡献，这也是年轻人应该做的。”
孙大江滚下几颗老泪，说：“孩子们，看到了你们，我就看到了我们地质人的希望！我就看到了中国地质工作的将来哟！拜托了，孩子们，我们这一代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成，就拜托给你们了！”
李天成和叶锦程忙说：“部长，我们做得还很不够，我们一定继承老一辈地质人的愿望，好好干下去，这是我们的责任。”
孙大江擦干眼泪，欣慰地说：“好啊，听说你们是一对，一个是地质航测专家、中南航测的带头人；一个是找矿专家，荆襄磷矿的大功臣，你们双双为中南地区的找矿事业，为中国的找矿事业做贡献，很难得！你们是地质年轻人的楷模啊！”
孙部长对着两人鞠了一躬。
李天成叶锦程急忙扶住孙大江。说：“不敢当！不敢当！部长，我们做的很少呢！”
孙大江笑着问：“听说你们今年要结婚，是吧？”
叶锦程羞红了脸，低声说：“是的，部长，这您也知道？”
“是你们的钟南山局长告诉我的，这是喜讯啊，我们的地质队伍又要添一对地质夫妻啊！”孙大江一脸喜气。
高云升和周胜国正和钟南山说着话，看到孙大江的样子，都笑了，说：“这老家伙，好像是他的孩子要结婚，看把这老东西美的哟！”
钟南山看了，心中有感慨：“老孙在咱中南局工作了二十多年，他对咱荆山楚水有感情啊，这是爱屋及乌哟！”
高云升叫道：“错了！爱屋及乌是贬义词，用得不对啊！”
钟南山也急了，说：“你晓得我文化底子不好，你就不能够原谅点？就一定要揭我的老底子？”
哈哈哈……几个人都笑了。
“笑啥？笑啥？”孙大江走过来，急忙问。
“我们笑你的孩子们要成家了。”钟南山说。
“我的孩子们要成家？早成了呀！哦？你们这几个捣蛋的……好啊！好啊！喜事啊！”孙大江明白了。
七月初的时候，地质部的表彰下发到中南局。
红头文件就摆在钟南山的桌子上，表彰有集体有个人。文件用了较大的篇幅表彰了中南地质局在中国地质普查和大型矿藏发现方面的功勋，肯定了中南局取得成就的重大意义。个人表彰部分，李天成叶锦程的名字排在了最前面，两个人都获得了“全国优秀地质工作者”的表彰和奖励。获得地质部表彰奖励的单位有十几个，获得地质部表彰奖励的个人有三十多人。
一个星期后，中南局的转发通知下发到了各个小分队。中南局号召大家，在分享喜悦的同时，要把学习先进转化为动力，争取更大的胜利，取得更多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