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暗花明3
接着彭佳倩谈她对设置《新昌文艺》栏目的一些构思。她说：“《新昌文艺》每期必须突出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尽量与国家的重大举动和重大纪念性的活动相对应，以体现刊物的现实意义，增强刊物对热点事物的引导性，便于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和刊物的影响力。二是栏目要有较大的包容性，凡是达到了一定规格的作品都要采编，体裁不仅限制在散文，小说、诗歌之类，对那些写得好的曲艺歌曲、对联、书法、摄影都应成为编辑的内容。三是适时组织文学社的成员进行一些采风写作活动，让文学社成员的创作欲望更加活跃和强烈，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会议开得很热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献计的献计，谋划的谋划，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欢聚一堂，会议室出现了多年少有的祥和景象，散会的时候，大家仍然不想离开，似乎还有许多要说的话未能说个够。
彭佳倩这时更是激动不已，她想这个活动曾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哪知道这么容易竟成为了现实，这还得感谢林委员，从近段与林委员相处的印象看，他诚实有修养，是一个能干实事，具备相当素质的干部，与他在一起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象有的领导只需与其讲一两句话就让人反感、厌烦。
会议室内的人都已散去，只有林民与彭佳倩在收拾一些器具。“你觉得今天的会议开得如何？”林民问。
“无疑是一次盛会，既短小精悍，又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彭佳倩眉飞色舞。
“现在就拜托你了，但愿你能撑起一片蓝天。”
“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肯定不行的，你是文学社的社长，主角戏应该由你唱，我就给你当一个配角吧。”
“你前次不是说要我听你的吗，怎么今天又改了口。”林民半开玩笑地说。
“合理化的建议当然应该听我的，不过我俩可不能分彼此，要见仁见智，资源共享。”
“我可不敢贪人之功，抢夺人家的劳动成果。”林民听到彭佳倩话有含意，忙转移话题。“下一步你要把采风的活动谋划一下，我还想看一看你的杰作呢。”
“杰作！前次我交给你的一部小说稿子你已经看了？”
“看了，文笔不错，但是我不相信现实中有那么浪漫的爱情。”林民不动声色地说。
“言情小说就是要充分发挥你的想象空间，才能吸引读者,你有何评论，提一点什么意见和建议？”
“建议暂时倒没有，评论倒是写了几句。”林民笑笑地说。
“快读给我听听。”彭佳倩似小孩似地催促道。
“走，到我房里去拿吧。”林民示意彭佳倩走在前面，俩人大大方方地走出会议室，林民关好门，领着彭佳倩走进自己的房里。彭佳倩在林民房中转了一遍说：“人倒长得潇洒，怎么房中却是一片狼藉，象还是一个学生，说直接些，简直是一个小孩。”
林民指着一张椅子叫彭佳倩坐下，从书柜拿出那一本打印稿交给彭佳倩，再递上一张纸条说：“这是我对这部小说的一点拙见，望不必介意。”
彭佳倩打开纸条说：“原来是几句顺口溜。”遂念道：
多情的小说没有什么好看
离奇的情节是作者胡写乱编
男女之间若真有缘份
真诚纯洁是最根本的红线
什么绵绵缠缠柔情似水
我最怕那些肉麻的场面
“你是一个木头，一个不开窍的木头。”彭佳倩连连地说，她象是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弄得个透心凉。
林民知道是自己的无知，影响了彭佳倩的情绪，甚至还伤了她的自尊心。其实任何人都是这样，当他高高兴兴地将自己辛勤劳作结出来的甘甜果实，奉献给你品尝时，不仅未得到一声赞美的回报，反而还嫌弃它的苦涩。在情理之中这样的场面任何人都不愿接受的，何况人家是一个感情丰富的青年女子呢，作为老大哥，此情此景完全有必要调节一下这不和谐的气氛。
林民连忙从彭佳倩手中接过纸条，说：“我确实是一个木头，请愿谅我的冒昧，只怪我是一个老大粗，平生没有那种浪漫的经历，因而看了你的小说，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你只能把这几句话，当成是儿戏。”
“其实我要你看这部小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真正帮帮你，想真正地改造一下你，论你的人品，论你的才华，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文化人，但是真正的文化人，要是一种海纳百川、思想活跃、感情丰富的人，这就叫做情调，文人没有情调不行，他的作品一定是枯燥无味的，写作一定要有想象丰富的思维空间和多彩多姿的社会生活作铺垫，否则你就无法有所突破。我是不喜欢那种机械式的干部形象，那种原始人的生活方式有什么意义呢？”
“我完全接受你的意见，同意你的观点，但针对我这个人，该怎样转轨呢？说说你的看法。”林民诚恳地问彭佳倩。
“我想你首先就要注意一点，我所说的情，是一种思想感情，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纯真的爱。有人把爱情这东西专指男女之间婚姻恋爱的特定名词，其他的一律不准共享，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因为男女之间在终身的约定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除了爱情之外，更重要的一点还有一个‘性’字，爱情二字可以针对任何人，它是纯洁的，那样你就能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感兴趣，你就能赞美人生，热爱生活，你就能带着一股**去做你所需要做的工作，这样你就能全心全意、尽心竭力地发挥出你所有的潜能。文学是一种精神产品，它需要丰富的情感作动力，需要精妙的文笔去贯穿，才能具有深刻高雅的思想内涵。从而吸引和感染读者，起到一种教化人们灵魂、陶冶情操的作用，去实现它本身存在的意义。”
“你说的太高深了，那简直是一个圣贤的哲理。”
“这并非圣贤，只不过是你平时粗心，没有留意发现和挖掘这种情感而已，如果你能把你过去曾经觉得有意义的东西，令你激动并终身难以忘怀或难以割舍的故事，重新把它记录下来，就能使你的心灵深处慢慢感知和体会到这种情感，有了这种情感，你的文学才华就会逐步地显现出来。”彭佳倩真象一个启蒙教师给林民上语文课一样，然而此时她面对的是一位具有固定思维定式的老大哥，他虽然有较强的理解能力，但曾经僵化的思想观念，绝不象未成年的学生，那样能牵引自如。
“你真是一位出色的老师，我快要成为你的俘虏了。”
“我就不相信你是一个干巴巴的男人，我已经看出你是一个精神振奋，具有不俗的气质和人格魅力的人，如果你再增加一点冲动的性情，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人物。”
“感谢你的恭维，什么气质与魅力，我的老婆总是唠叨着形容我象是一个旧社会的仆人，新社会的劳动模范，现代的打工仔形象。”
“那是什么意思，新鲜。就说说你的爱人吧，那肯定有值得挖掘的文学素材。”
林民摆了摆头说：“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糟糠之妻而已。”
彭佳倩说：“那是最好的素材，你就当作是我给你布置的一次作业吧！”
是啊，林民的婚姻的确是有值得回忆的东西。在一个相对原始的山村，生活着一家从外地迁来的客户，夫妻俩只生一女，名叫小毛，小毛长得如花似玉。一天在门外玩耍，被一过路的妇人见了，她大惊曰：此处何来如此漂亮的小女。回到家中便与丈夫谈及此事，意欲给长子定下幼亲，丈夫却不同意，认为孩子还小，此时提亲简直是在开玩笑，谁知她们长大后会怎么样呢。
林民父母的谈论，很快就传递到了小毛父母的耳中。
时光飞逝，日月荏苒，林民一天天地长大，在校读书时，成绩一直优秀，老师们都交口称赞，读小学时他记忆力惊人，那时正是文革期间，学生的语文课本就是毛主席语录，他能背下《语录一百条》、《总汇本》、五篇哲学著作和老三篇等文章，曾代表学校参加全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极分子培训班。读中学时写的作文常常作为范文，有时老师还拿到高年级班里去诵读。一个大学师范毕业的语文老师说：“林民，你若能坚持不懈地练下去，将来一定是个文学家。”
林民在学校的情况，小毛打听得清清楚楚，一种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只恨自己的父母无眼光，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要她早早地失学了。
这时林民家中连连遭祸，母亲英年早逝，因家大口阔，父亲遂把林民过继给寡居的伯母，一年之后伯母年迈也相继去世，林民则成了一名孤儿，读高中时，常常忍饥挨饿，衣食不保，每天只能吃两顿饭，一天七两米，别人吃饭，他则偷偷地跑到僻静处躲着，怕被人看见。冬天时，老师见林民冻得可怜，还送衣服给林民穿，艰难的日子并没有动摇林民对知识的追求，而是更加坚定了他刻苦学习的决心。这时有一个女子也经常在暗暗地帮助他，经常给一些零用钱和咸菜给他，作为生活和学习的费用。
林民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了，但按当时的规定，高中生是不能直接上大学的，国家也没有设置高考的体制，所有的学生都要返回原籍，接受群众再教育几年后，再由群众推荐选拔读大学。
为了报答小毛对自己过去的关爱和无私援助，林民遂和小毛结婚了，并在本村学校里担任了一名民办教师。可是林民不善交际，每每得罪权贵。然而每到关键时刻，都是小毛在其中周旋，才使林民屡屡化险为夷。小毛还用激将法鼓励林民坚持学习，一定要争取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不错不错，还是很感动人的，女人无私地作出自我牺牲，希望丈夫进步，这就是一篇很好的文学素材，你应该把它写出来，要带着感情去写，把情节写得越细越好，可不能象你讲的一样那样干瘪。”
“我怕写得什么也不象，反而成了人家的笑料。”
“要大胆地写，写一遍不行，要进行多次修改，直至满意为止。一篇写成了再写第二篇、第三篇，先写短篇，再写长篇，如此反复地写，你就会慢慢地感到意犹未尽，一写为快，之后便会养成一种爱写的习惯。一个人爱写也会影响身边的人，现在有一种怪现象，有的人什么都不会做，却成天在指手划脚地对那些敢于攀登、探索的人妄加评论，说三道四，其实他们是虚伪无知的。文化战线更是如此，文化活动需要环境，需要氛围，我希望你当一个拓荒者，在我们新昌镇开辟出一块纯净的乐土，让人人都有充分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同时，你自己也应该勤于创作，敢于创作，成为《新昌文艺》的大手笔。”
两人又谈到了一块。一直谈到了天黑的时候。彭佳倩才走出林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