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韩铸仁被捕
叫人啼笑皆非的是,汉口市面最先恢复人气的竟是几个跑马场。“赌”的确能吸引满腹幻想的人。
王兴汉凭着在“西商”、“华商”两个跑马场当保镖二十年的资历,在1928年那个最寒冷的冬天,被董事们看中,安排到了汉口的第三家跑马场“万国跑马场”当了总保镖头。
“万国”在今唐家墩和姑嫂树一带。王兴汉上班后不到一个月,就将广诚也介绍进去、当了董事会“维持”(为董事会服务的保镖头)。虽属低级职员,但薪金高达每月五十元。广诚因停业造成的生活拮据一下摆脱了。
在王兴汉帮助下,广诚还享得近水楼台之月,分包了跑马场一个“贵宾茶园”的服务,有近百个茶位。交了保证金后,广诚就带信到乡下叫来了淘气帮忙。
不仅如此,没多久,他还租到一块位置很好的、用于经营摆摊的“地盘”,每月租金二十元。
好事一下来得太多,他有些力不从心了,便与静娴商量:“现在米面这么贵,餐饮不好做,时局又不太平。我想不忙着自己摆摊。正好有个熟人想找我租那地方,说好转租一年,每月三十元,你看怎么样?”静娴说:“我都听你的。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华商’那边,一个位置不怎么好的摊位,转租一天都是一元五呀!”广诚说:“现在时局不同太平时节,生意不好做,我这样每月能落下十元,一家人菜钱都够了,已经不错了!”
春季的赛事即将开始了。这日,下着冰冷的小雨。跑马场收得早,广诚、淘气、兴汉三个说着话回家。因军警近来常在梅神父路塘边空地上枪毙人,有回一天就枪毙了人力车工会的二十几个人,所以一段时间,很少人走那条近路了。广诚他们也舍近求远。
快到单洞门时,忽见路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围上去看热闹。三人远远伸头一看,一大群军警荷枪实弹地押着一个浑身是泥污的人,竟是身着便装的韩铸仁副官!
广诚和淘气大惊,想上前去看个究竟,被警察舞着枪驱开,只好远远地后面跟着,见他被押进了老圃附近的一个大院。
王兴汉看到广诚和淘气那恨不得舍命去抢的样子,以大哥的口气镇住了他们,要他们切不可鲁莽,先回家,等他去想办法。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向“少华山”的香堂奔去,找到了童瑨。
童瑨将王兴汉带进一间内室,听兴汉说完,童瑨皱着眉头说:“王教师,这些事哪是管得的?现在抓共产党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你说的韩铸仁,原本就是军队里的那些最说不清楚来历的副官、党代表之类,谁敢去保?不像谭襄农,好歹曾是我们一个堂口的兄弟。你怎么和这种人也有交情?你呀你,有几个脑壳?”
王兴汉听得心头透凉,不知怎么说才好。童瑨叹了口气说:“你与我关系不一般。我心里也想帮你。莫怪我刚才的话。我虽说帮政府里出过人去攻打工人纠察队,也还是敬佩共产党里的一些人的。听说,昨天清晨,那边余记里刑场,枪毙的那个夏明翰,死前还大声吟诗呢!”兴汉说:“韩副官怕不会是共产党,他是和谭襄农一起的。”童瑨冷笑道:“这卫戍司令胡宗铎和陶钧两个,杀人像儿戏!那詹大悲又哪里是什么共产党?连我都晓得他的底细!他可是国民政府的高官,还是辛亥元勋呀!他不过是不知高低,将共党嫌疑分子二三百人全放了。胡宗铎发了火,这家伙胆大心又黑,还要加个无法无天。他派人到日租界,把老詹和李汉俊抓去,也不审判,不到两个时辰,就把他们毙了。狗日的,这简直是邪到家了!他是成心做给打算说情的人看的。谭襄农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到现在都还没有他的信。”
他抬头看见王兴汉失望的表情,叹了口气,说:“哎,我的师父吔!你说的这个韩副官,也不知道现在他用的什么名字,为什么被抓的,搞不好,让人知道了他的真名,还反会害了人家性命呢!我现在只能托帮里的兄弟去打听,有了消息,再叫人告诉你好不好?不过,劝你莫要作太大指望。”
广诚、淘气急了一夜,次日清晨就到跑马场。自从在万国跑马场当差,他就清早到那里练拳,再没有把昭萍带在一起。
王兴汉因还没得到消息,苦绷着个脸。
直等到午前,童瑨终于派人送来消息。说“那个人”是治安警察在中山公园附近抓的。他自称刘维善,现被关在警局。谢天谢地,这总比关在卫戍区要好得多!童瑨已准备去拜会他的朋友、汉口市长刘文岛,设法找机会保他出来。
几个人这才略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