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逃出火海
广诚和丙文此次出航心慌意乱,终于等到回航。在途中听说武汉义军在刘家庙大创清军,又亲眼见到九江兵轮起义响应,巴不得革命就这样赢了。到10月28日晚,“江永”总算驶进了汉口水面,远远就听到市区内大炮轰鸣,枪声不断,两人便格外焦急起来。
轮船在日租界分金炉码头停靠。诸事完结后,茶房们一待允许下船了,即各自拔腿飞奔。广诚和丙文上岸就听说了清陆海军用重火力猛攻华界,更是后悔、担心不打一处来,只恨自己不能跑得更快。一路街巷黑灯瞎火,但铁路外却火伞高张、枪炮阵阵,告诉他们汉口还将面临更可怕的浩劫。
方进法租界,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直奔王兴汉家。
喊开门后,只见连同兴汉家的三家人都涌到门口来。广诚一眼就看见了惊恐万分的静娴抱着孩子站在丙文嫂子后,悬着的心便“哗”的一下放了下来。与丙文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上前拥抱兴汉,拍着他的背,连声喊着“我的哥”,眼泪几乎都要漫出来。兴汉却一脸坦然。广诚抱过刚断奶的昭萍,见静娴一旁泪如泉涌,便安慰她说:“这不都好好的吗?放心,我们一时半会也不会上船了。”
原来他们走后不久,刘家庙大战时,两家女人就在兴汉嫂子的劝说和生拉活扯下带着孩子过来了。
兴汉不愧是一个可以身家性命相托的朋友,他在广诚上船后便去找到了童瑨。童瑨本来一向就有意结交广诚,立即同意、叫兴汉快去接了两家的家眷。
兴汉怕他们怪自己专断,反复解释说仗打得很厉害,义军和百姓都死伤不少,连下边的华景街、上边的大智路都吃了炮弹。英租界的圣保罗教堂被红十字会临时改作了伤兵医院,伤员都住满了,抬出的死者在宝顺路和湖南街摆了长长几溜。
广诚感动地拉住兴汉的手:“兴汉哥,不晓得怎么谢你呢!你怎么还像亏了兄弟的?兄弟恨不得能马上帮你做点什么才安心咧!”
此时的租界给人安全感,尽管两里外的枪炮声清晰可闻、硝烟也飘在空中,但仍是块能让人安心的避难地。身临整齐而干净的马路、洋房、花园、草地,吃着脚踏自来水车送来的清水,让他们感到有如进了天堂。童瑨与汉口不少富人一样,内心还是向往着洋人的文明,在租界置有房产。他原想他父母搬来这边躲避,哪知童老爷宁死也不肯进“洋人地盘”。童瑨要去革命,只好拜托师父王兴汉帮他照看老人、以避不测。
王兴汉正感觉出战况不妙,童老爷继续留在汉口太危险,一夜都没睡好。想到童瑨母亲又极不情愿去武昌大太太处,认为必须先要摆平童家这些麻烦事,便径直叫上童家留下的船夫,划船去了武昌。见了大太太,得到明确命令:把老爷子强行搬过江去,当然也请二太太一同前来。
兴汉再过江来,赶到童家大院。童老爷中过风,半身不遂,还是坚持不愿离开汉口。此刻童瑨母亲也看清了形势的危急,听兴汉讲了大太太的意思后,便参加进来相劝,老先生这才默许了。只是当日天色已晚,王兴汉便嘱咐童二奶奶连夜整理细软,约好明日一早来接。
兴汉回到法租界,又去嘱咐船夫明早划到熊家巷童家的码头外等候,童老爷到来前千万不要急于靠岸。
汉口战况已空前惨烈。尽管清军火力优越,民军死伤惨重,但清军推进仍很困难。不少街巷都进行了顽强的白刃血战,寸土必争。汉口人喜欢看热闹是出了名的,很多人为赶新鲜简直不要命,竟然成群地跟着战线跑,即使有中流弹倒下的、也没人放弃千载难逢的一睹为快机会。其中有些人又喜欢逢事“参呼”,这边帮义军通风报信,那边故意给清军指瞎路,成了战争史上少有的奇观。后城马路外的街巷本来就是土生土长杂乱无章的,清军认不清,被他们一骗,吃亏不少。但战争毕竟不是游戏。清军统领王占元见民心向贼,进攻受阻,便下令不分军民见人就杀,不认识道路就顺风放火,烧一片,再进一程。于是,华景街、河南棚子、大智门首先变成了火海一片。
枪炮声传进法租界,就像在他们耳边炸响,连关了门窗说话都听不清楚,昭萍动辄被炮声震得大哭,空气中硝烟味很浓。丙文不住地感叹:“幸亏兴汉哥啊,我们住的那一片都烧光了啊!”两家人都心有余悸。
广诚感动童瑨义气,接他们来自家避难,钦佩童瑨为义军捐款,又放下富贵之身投身义军。看到兴汉忙出忙进都是为了别人,更受感染,便自告奋勇明日帮兴汉去接童家老太爷。
半夜里,徐徐起了小股北风,法租界这边枪炮声小了,炮火好像已移到了“高头”循礼门、崇仁门那边。是日,亲自来汉口督军的清军统帅冯国璋,正式下令清军实行“火攻”。
这下汉口百姓遭大殃了!新城区本来就尽是些芦席草棚,老市区内也很多是木房,火势便迅速顺风蔓延开来。
广诚、兴汉待出门时,枪炮声正好密集,见华界那边浓烟滚滚,静娴吓得手都凉了,拉住广诚说 :“你见了兵躲着点,小心枪炮。”手却触到他身上一个坚硬的东西,竟是她在苏州给他的那个箅子,不禁鼻子发酸。广诚告诫自己,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咬了咬牙,大步跨出门去。
兴汉带广诚穿过俄租界、进入英租界,一路都还算顺利,但英租界通往华界花楼街口的铁栅门却被印度兵关闭,原来是洋人不让逃避战火的华人涌进租界。二人出租界并不受阻拦,一口气跑到童家。此时,大火已越过了后城马路,从六渡桥到这边堤街、后街都已经是烟雾浓浓,半边街显然也快要燃起来。
童家门口“瑞琪牙行”的左右两个铺面好像刚被人打劫过,大门也大开着。二人才跑进去,就听到童二奶奶在里园大喊“来人、救命”。原来中院有十几个人在趁火打劫,有人正用力撞着里院的门。童瑨母亲和几个家人躲在里院,拼命地顶着院门。
兴汉火冒三丈,从前院边草丛中抄出来一根两头包铁的长棍,这是他特意藏好的,高喊了一声:“狗强盗,不要命了!”上前一挥,先把一个拖了根大木头准备去撞门的家伙打翻在地,接着两棍扫开众人,打到了里院的门边。广诚也施展快拳,左右开弓。这些混混哪里能对付他们这样的功夫,顿时被打得趴倒一片。
兴汉横着棍站在里院门口,厉声喝道:“放下东西,统统滚出去!”挨打的跑了几个,剩下的还有七八个,可能会点拳脚,见他们只两个人,又围了过来。王兴汉便挥起一棍,先打翻了一个拿刀的家伙,却又听到太太在里面喊救命,便说:“广诚,你进去把老爷抱出来,这里我一个对付就行了。”说完亮一个破绽,将一个跳得最厉害的让进怀里,当头一个“二郎劈山”,打得那人头破血流,倒地抱头呻吟,刀也甩到一边去了。兴汉因怕火烧过来,心急如焚,下手很重。
广诚叫了声:“大哥小心!”打开了纠缠他的两个。兴汉喊开了门。太太和丫鬟、厨师放了广诚进去,又赶快来把门抵住。他们只顾顶住前面,却不知火已从背后那边烧过来了。后院边上的竹子被烤得噼啪噼啪直响。大房的屋顶和门窗也已冒出了热烟。
广诚进到里院,感到有热气逼人,连忙大声说:“太太,这里不能留了,要烧起来了!”太太对着他哭喊道:“老爷还在里面哩,右边屋里!”
正房屋顶已在冒烟,恐怕屋梁都已烧着,白烟也从大门吐出,只见先派进去的男佣人从门中冲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冒烟,呛着说:“不行啊,进不去了!”广诚知不能再犹豫,连忙将院边水缸的水使劲向身上泼了两下,大吸了一口气,就冲进了屋。
屋里充满烟雾,热气逼人,堂屋的家具在灼热中蒸出烟气,房柱和墙上的对联字画已经冒火燃烧。广诚屏住气,弓着身子,推开了右边里屋的门。里屋窗子虽也在冒出烟气,但屋内却还未烧起来,温度似乎比堂屋还略低点。童家老爷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地靠在床边的躺椅上,双眼死盯着冲进来的广诚。广诚大步跨过去,将老人用双手托起,不敢呼吸,猫着腰就拼命往外冲。就在此时,房里突然“哄”的一下,满屋的帘帐都冒出火苗来。倘若再晚一步肯定就来不及了!
广诚穿过已吐火舌的堂屋门,一直冲到院中,才张开嘴大喘了一口气。他一边用缸中的水浇着自己和老人身上灼热得冒起了烟的地方,一边大声喊道:“快扶着太太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恰好,将外面的抢犯都打跑了的王兴汉也提着棍子进来,立即带着这群人冲出了大门。
整个汉口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奔跑着逃命的人流。广诚一行穿过狭窄的万年街,乱踩着满地丢弃的杂物垃圾,却因逆着风向,与慌不择路的人流方向正好相反,只好拼命地推搡穿插,千万不敢跌倒。处在上风的花布街“夏口驿署”已经火焰熊熊,注定寿终正寝了。听说清军的流弹冷枪已封锁了那一片,留在那边救火救人的起义军战士和红十字会员,竟被清军当作枪靶。
好不容易挤到了宽些的街面。童瑨母亲由丫鬟和老妈子搀扶着、移动三寸金莲,拖了所有人的后腿。太太这身份,男人是不能去碰的,而趴在佣人背上的童老爷一双严厉的眼睛也分秒不漏地监视着她的妇道。广诚见夫人一脚不稳,伸手去扶,立即被她一手打开,看来即使大难临头也“男女有别”。广诚见不是个事,烈火和热浪已从侧前花楼街呼啸着压过来,这种速度太危险了。想了一下,突然壮着胆子跑到太太前面单膝跪下,说道:“广诚年纪和少爷差不多,太太若不嫌弃,广诚愿拜为干娘。”说完就拜了下去。太太还未完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广诚已站了起来,不容太太拒抗、毫不犹豫地将她背到背上,扯开大步就跑。
广诚跑得很快,王兴汉见了,便要两个佣人换着背老爷,速度明显加快了。眼看就要到王家巷附近了,盲目逃命的人却越变越多,路也变得越来越拥挤,行走越来越慢。忽然一声巨响从头顶猛砸了下来,吓得满街的人同声发出尖叫。再看身后集家嘴那边,已是浓烟滚滚,而左前方向的火锋也已烧到了前花楼。整个汉口的华界已经成了一座火焰山,像围猎一样收缩着包围圈。烈火和浓烟如同波涛借风呼啸过来,又逆风旋摆回去,让熊熊的火势更加猛烈,深红的颜色一直浸漫到云中。
他们终于走上了河街,浓烟使已被烤得猩红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热浪顺着大火造出的风势紧紧地追袭着他们,夹杂着烧烤人骨的令人窒息的恶心气味。离最近的堤口就只几十步的时候,所有空间都被人塞满,走一步都很难了。广诚被人海困住、好一阵都只能在原地磨晃。眼看热烟越逼越紧,枪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觉得就这百来步很难活着走到,今天要在这里与众人一起被活活烧焖死去,不知静娴和昭萍今后怎么办,她们又是否会知道自己陷进了这无法自拔的困境。
不远处有个老人倒下去了,后面的人无法控制地向他身上踩了上去,老人呼救的声音一晃就听不到了。谁也没有能力帮他,广诚勉强朝那边扫了一眼,见又有人被地上的人绊倒,后面人又填上来、踩上去。
他的视线被挡住了,再看不到那边正无情扩大的死难。童太太又在他背上猛烈咳嗽起来,一阵喘息后,她用力喊道:“伢呃,把我丢了算了,我要闷死了!”满街的人也都被呛得揪心裂肺地咳嗽。广诚也呛得难受,他意识死亡已经很近了。
正在危急之时,王兴汉看准了江堤上一处地势,借棍子之力,奋力挤过去、一跃上了土堤。站稳了,又回头大声喊道:“广诚,这里来!”说完,向他递出棍子,广诚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借兴汉的力使劲跃上了堤,王兴汉又伸棍出去去帮背老爷的人。
广诚背着童太太,大步翻过江堤,冲下了江滩。这里人群稀疏多了,不过逃上江滩还不算活出来,还得设法上一条船逃命。沿江早遍布高声喊船的人。所幸童家那条船已等在离岸不远,看见了兴汉,便奋力划了过来。广诚跟着兴汉涉着水走到齐腰深处、先抽了童太太和老爷上船。又在众人的帮助下也爬了上去。此时童家的下人们已经有好多不见了踪影。有后面跟来的陌生人也在抢着向船上爬。厨师吓得在船上高喊:“不能往上爬了,要翻了。”船夫便慌忙将船撑远。全然不顾一些人跌到水中,也不打算等那些佣人了。
他们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船驶离了岸好远好远,烟气才淡了下来。太太缓过气,扯着广诚的衣服说:“伢呃,快把衣服脱了在江里头涮涮,我在你背上把它吐脏了。”广诚便脱了衣服,拎着在清澈的江水里涮着。太太又问道:“伢呃,亏了你拼出命救我啊!你叫么名字?”广诚忙很有礼数地答了,又连连安慰太太。
忽然间一发炮弹呼啸飞来,在江心炸开,扬起很高的水柱,后面一条木船被掀翻,一群人落水了,高呼救命。江心居然一时风浪大作,他们的船剧烈地摇晃起来。王兴汉奋力大叫:“坐稳、莫慌,千万不要乱动。”一个大浪直扑过来,广诚半个身子都被打湿了,船上的女人也齐声发出尖叫。看来死神还在不舍地追逐他们。广诚心想,火都跑出来了,可千万别把命丢在水里呀!
清军前锋已冲到龙王庙江堤,在用步枪射击江中的渡船,随着枪响,不止一条船上爆发出哭喊声。不久又是一发炮弹落在那边一群渡船中,眼睁睁看着又有小船倾翻沉没,落水的人在江里呼救、挣扎和消失。人到此时,只凭运气,生死之间,仅悬一丝。
广诚他们的船总算是过了江心,逃出了枪炮射程。他心有余悸地向汉口望去,只见一片巨大的火海淹没了整个华界。熊熊火焰带着黑烟直冲向天空,夹杂着燃烧的噼啪声和枪声。但往上游租界方向却火势渐小,到猪巷就几乎没有了。广诚想,租界在上风,看来静娴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木船到武昌大堤口靠了岸。
广诚还是第一次来到武昌,好奇地看着这个被高大厚实的城墙圈着的省府。这边是义军的天下。有不少百姓都涌到江边,隔岸观火。
佣人们好不容易在筷子堤下叫来了一顶轿子。将老爷太太一齐挤到这轿子上。突然在一队起义士兵后面跟来一群学生娃,围住了他们剪辫子。广诚还没思想准备。王兴汉却笑道:“来来来,先剪我的!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了,我本是兴汉,兴汉灭清啊!”广诚听了后,也就马上让剪了,不过觉得后脑袋凉凉的不大习惯,用手不住地摸。倒是从未出一声的童老爷仿佛突然复活过来,大声惊叫“王教师”快去保护他,却还是被那些学生按着剪了。童老爷见刚出火海就受此“奇耻大辱”,气得一路破口大骂。
汉阳门有起义军和学生在执勤。进得城门后,便见到垂直插向大江的著名蛇山。蛇山顶上、黄鹤楼一带直到山坡都站满了人,远眺燃烧着的汉口火城。
到达童家在长街的家时,竟已是黄昏了。几个人又累又饿。广诚、兴汉就要告辞。老爷却发话了,要他们等三少爷童琪回来,向广诚叩谢救命之恩。广诚慌忙推辞。兴汉也不好说。倒是在武昌这边当家的大太太听了佣人的讲述后,赶忙叫人端来了包子、茶水,先让他们充饥,又对童老太爷说道:“老爷,大恩不言谢,今后有的是日子,他们的家小都还在汉口,让人家赶快回去吧!以后让童瑨登门致谢不行吗?”童瑨的母亲也连连称是。
两人离了童家,还坐那船回汉口。在俄租界起坡时,天已全黑了,准备随时撤走侨民的两艘英国军舰,分别停泊在英国领事馆附近江面和太平路一码头。一部分未能撤走的义军还在顽强抵抗,但城里枪声已经稀了下去。大火被完全阻拦在了租界之外,租界外的路上还随处可见被践踏致死的可怜而低贱的生命,大多是小孩和女人。
而火势并未有减弱,罪恶的烈火还在花楼街、汉正街、长堤街等昔日汉口繁华市区肆虐,入夜后,显现烧得更旺。租界内也飘着很浓的烟味。
两人小跑着回到住处。静娴一见广诚,眼泪竟像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王兴汉的老婆也挂着泪,却含笑说道:“我说他们俩不会有事吧!这不就好了。”说完,忽然指着他们大声笑了起来。静娴好不纳闷。王兴汉老婆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你看他们两个,丑死了!”静娴这才注意到他们被剪了辫子,样子怪怪的,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历史将记录下1911年10月31日,清将冯国璋派兵从下起大智门马路,沿着铁路里,在循礼门货站、六渡桥、上至硚口、玉带门、大通巷一路大肆放火,大的火头就有十多处。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肆虐二十多里。一些地方持续到11月4日,余火才被扑灭,前后达五天之久!繁华的九省通衢汉口老城区毁光了!变成一片废墟!过惯了平和、安详市井生活的汉口人,奋斗多年挣来一份家业的商民们,遭到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城毁家亡的浩劫。市区中死者无数,家家嚎哭!从长堤街到歆生路,几乎九成的工厂、商店、票号、钱庄因此倒闭。童瑨家在汉口的产业付之一炬。曾家兄弟曾赖以安身的“田记蜜饯作坊”也完全葬身火海。
大火过后,冯国璋得意洋洋地骑着战马,带着他的铁骑,踏着瓦砾开进了汉口,欣赏满城绝望的痛哭声。劫后余生的市民们朝天嘶叫着,在废墟中寻找亲人的残骸。
11月2日开始,战场移到了汉阳。著名的革命军领袖黄兴领导起义部队进行了殊死的抵抗。血战二十多天后,清军依靠绝对的火力优势,攻陷了汉阳十里铺。起义军被迫退守到武昌和鹦鹉洲。汉阳失守。
然而清军的局部胜利根本不能挽救奄奄一息的清王朝。由于主力被牵制在武昌,再也无力镇压全国范围迅速掀起的革命浪潮。就在阳夏保卫战期间,谭襄农所在的汉川义军北伐,一路高歌,直取河南重镇南阳。清将刘温玉被迫投降。上海、南京等地清军也节节败退。各省纷纷宣布易帜。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建立!孙中山宣誓就职南京临时政府大总统。2月12日,清朝末代皇帝溥仪退位。中国二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就此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