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西来的探险家1

公元1907年3月12日，一支从印度出发的探险队，翻山越岭，穿过沙漠,终于到达了中国西端绿州一敦煌。

他们没有立刻就进敦煌城，而是在距城墙一公里的一座老园子里住了下来。据当地人说这里曾是一个叫安罗的人的庄园。后来发生了惨案,庄园就废弃了。住在这里是领队匈牙利人奥里尔.斯坦因的主意。在刺骨的寒风中凝望远处天字下这座古老的城市,他心潮起伏，万分激动。这片看起来很平常的绿洲，曾经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集镇，又是联系拉萨印度与蒙古、南西伯利亚那条南北大道的交叉点。古时候，亚洲欧洲非洲的一些国家和地区的货物、人口和思想县艺术在这里交汇，然后流向四面八方。因这特殊的历史文化背景，敦煌有着炫目的、海市蜃楼一样奇美的魅力。洛克兹教授，匈牙利地质测量局的局长，曾生动地描述过敦煌千佛洞气势磅礴、数量惊人、艺术超绝的壁画和雕塑。当时斯坦因被那梦幻般的东方艺术迷住了。于是在他的第一次探险结束后，便从事第二次探险计划，他很想将这次的探险扩展到中国西北边界上的甘肃省去。因为甘肃有敦煌千佛洞，有汉长城和烽燧遗址，而且，敦煌就在他这次探险的目标一罗布淖尔的边缘。

在完成罗布淖尔的考察任务后,斯坦因一步步接近了敦煌。他知道与此同时，法国、德国、俄国的探险家也穿越亚洲腹地，往这座艺术宝库而来他似乎听见了骡马叩击古滩的强大足音和节奏紧张的驼铃声，但斯坦因还是保持着战将的沉勇和舵手的冷静。毕竟，他有了第一次探险的丰富经历和经验，他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摔打过，经得起高山与沙漠的严酷考验，能够在多少世纪都人迹罕至的荒漠中，项得住死亡的威胁。

现在，他已经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敦煌的郊区。

但斯坦因心里很清楚,敦煌千佛洞的探险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将要在他的探险生涯中打开新的一页，在这之前，必须将昨天的一页整理好，翻过去。

他开始认真地整理资料，帐簿。

傍晚，他走出果园去散步。陪伴他的是马继业推荐的中文秘书蒋孝琬。

斯坦因与他接触时间不长，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发现这个中国人与众不同。他不但具有大多数中国人都具备的正直、普良、现明、坚初，忠诚等品质，而且具有大多数中国人不具备的一种能力，就是能够把这些品质很好地利用起来，充分显示它们的魅力。斯坦因就是被这种魅力征服的。他还发现，蒋孝现心中没有渤海边风暴造成的阴影，他热心地帮助他，完全出于他所受的教育和个人的素质，他对考古与探险有着依厚的兴趣，对近去的文化通址、历史事件有着深深的迷恋所以，能有机会随着新坦因深人沙漠探险，对他来说如同游鱼潜人大海是非常快乐的事情，他同斯坦因一样，对面临的各种困难都能够忍受。

当斯坦因与他说起世界范围内的人和事时蒋存琬顿时忧郁起来。他说，中国的官员们只关心自己的沉浮,对文化学术没有斯坦因这样的热情。他们喜爱古物,收藏古物只是当官之余的些闲情逸致，他们把古代遗物称为“古玩”或“古董”，但不叫“文物”。斯坦因还从他那里了解很多官僚机构的小秘密及与官员打交道的方法。斯坦因遥望东方，他不理解:有着灿烂文化的古国，为什么会形成那样的作风?

不理解归不理解。他深谙“人乡随俗”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所以把这一切都牢记于心,并记录下来。

这些复杂的内容,起初是靠着一座摇摇摆摆极不稳定的语言桥梁来交流的。斯坦因练习说汉语时的古怪腔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不过这倒也成了他们捱过数月孤独旅行与困难的乐趣。

期坦因在练习说汉语时，也常译些马可.波罗游记中关于罗布钞漠、敦煌等地方的记载，这也成为他与蒋孝琬交谈的话题。

现在，他和蒋孝琬一起在附近的村庄散步。这里的人们和牲口都显得慵懒不堪，无精打彩，与那些富有朝气的彩色木制品和壁画很不相称。斯坦因的到来，激起了一些人的好奇。但他们只是用眼听打量他一阵,并没显出更多的热情来。斯坦因把这种现状很难与大唐帝国的繁荣相比。

冬天，人们除了睡觉就是晒太阳。”蒋孝琬说，“还有很多人吸大烟。这里面包括相当数量的女性。”斯坦因笑了笑，据据头。

他已经准备了限礼，托人给县衔的“较办“进去，以求得他的帮助。这是他学到的东方办事方法的具体运用，现在这种技巧已经娴热，探险所经过地方的官员都和他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并提供援助。但对探险的意义，斯坦因觉得只有他的得力助手蒋孝婉知道。

他俩转会儿,回到营地。

一个维族商人托克尔伯克正在等着他。

“得知您来敦煌,特来拜会。”托克尔伯克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说。

斯坦因冲他友好地笑一笑。

“我想，有一个秘密对你来说，比生命和水更重要。”托克尔伯说。

斯坦因精神一振，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来说，如同一颗明亮的太阳，能照亮一个崭新的世界。”

“真的,有这么伟大的‘秘密'吗?”抚克尔伯克神秘地笑着,不说话。

期坦因看出这是一个颇有城府、精于算计的商人。但在他自信的谈吐和神秘的微笑中，确实好像隐藏着什么，便说:“先生，我会报答你的。”

托克尔伯克点点头，说:“在千佛洞，除了神话一样美丽的壁画，还有些值得你们挖掘的财宝。”，

期坦因笑了一下，想:“这还用你说?”

托克尔伯克说:“这种挖掘，不能用铁锹，而要用脑子。”

“先生，请您直说吧。我会重重地报答您的。”“难道你没听说千佛洞发现了古物吗?”“什么古物?啥时候发现的?”

“有七八年了，都是些精美的帛面和经卷。

“这么长时间了!大概是让人‘挖掘'完了吧!”

“不!对这件事，我了解得非常清楚。我有一位在嘉峪关税务司当官的朋友比罗尔，他回国前拜别道台廷栋。廷栋知道外国人搜集古物，便赠一些给他。比罗尔经过新疆时，展示给我看，说是千佛洞一个姓王的道土送给廷栋大人的。现在，大量的宝物就掌提在这个王道士手里。

斯坦因激动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平静:“谁能证实你的话呢?”

托克尔伯克说:‘我知道，只有外国人才看重这些东西，所以才告诉你。中国的官员不会用钱换一些没用的商品放在家里的。听说,甘肃学政已下令将宝物造册登记，因无银两，现封存在千佛洞。这几年县里又闹抗粮，今年恐怕更乱，谁去管那事?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斯坦因望望蒋孝琬，被这意外的喜讯震惊了。

“我以我的主起誓，这个秘密千真万确。”托克尔伯克严肃地说，“你也应该兑现诺言。我需要银子,我欠了一位突厥族商人的债。我必须还给他，否则，灵魂不得安宁。”

斯坦因说:“我答应你。”

送走托克尔伯克，斯坦因想即刻动身去千佛洞。

蒋孝琬阻拦了他:“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欲速则不达。看得出，这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但在中国却没有任何反响!奇怪得很，是吗?其实，你是了解中国现状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中国还有句古话叫:慧眼识真经。这批古物是等着我们来挖掘的，但不能惊动这里的官员和人民!懂吗?如果那样，什么事也不会成功的。”

斯坦因说:“我明白你善良的用意。但我仰慕千佛洞已很久,又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还能在这里呆得住?”

“明天我们暂不等衙门回音了。早晨就去千佛洞!但我们一定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