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感 受 城 市

城里人是忙。

不论是上班族还是小商小贩，一大早就快步如飞地出了门，左手拎包夹包，右手不忘拿着早点，公交站台上，目光焦急地左顾右盼，不时地抬腕看表；刚上汽车，手机又响，于是赶忙接听，连连说着“好的好的”，但眉宇间分明多了几成难色；这位先生手机刚塞进皮套，那位先生的和炫音乐又起，你听到他从粗脖子里挤出来的夸张的笑声，保准是生意做成了，事情遂愿了，或是中午有了饭局，话尾巴总不忘说一句老大费心啦，谢谢啦之类。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一辆辆的士在你面前呼啸而过，照得你目眩；广场上公园内人头攒动，高分贝的音响内放着优美的舞曲音乐，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怡然走进露天舞池，享受着现代化的夜生活；人行道上，一些白天不能经营的书摊、地摊和水果摊纷纷亮相，给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平添了几分朴素的美。这些做着小本生意的人们，言语不多人却实在，奸商一词似乎与他们挨不上边，站在瑟瑟寒风中，出卖着廉价的劳动力，见到他们，我倒是常常产生一些敬意。

初住城市，您可能有些不大习惯。

近几年，房地产开发商铆足力气赶趟儿，一年半载就冒出一个居民小区。高楼大厦挡住了人们热情的目光，厚重的防盗门隔开了心与心的交流，我们出门看到的，多是漠然的表情，高傲的头颅，天天出入一个小区单元，但大家还是陌生人，就像一首歌所唱“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故作高贵状，故作矜持状，其实心里未必不脆弱得如纸糊的一般。在这座城市里，彼此都不习惯串门，不把客人往家里带，喝酒到酒楼和大排档，打牌到麻将馆，聊天打哈哈有电话、手机、电脑，用不着到人家家里来，逗得女主人又是拖又是洗的。您想想，能跻身在城市里居住的，除了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其他的大抵就是民营企业老板、个体工商户和老城区的居民了，“国字号”的人吃着财政饭，外表很清闲，心里面一点也不轻松，机构改革，竞争上岗，神经绷得紧紧的，下了班谁还有心绪把客人带到家，海阔天空地神侃？企业老总们下了班更忙，迎来接往，觥筹交错，白天不能做的事儿都压在晚上呢；小商小贩恨不得一天24小时营业，端着盒饭边吃边还着价，长此以往也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是什么改变了城里人的生活？忙！忙使人没有了宁静，忙使人透支了不该透支的东西，因而，城里人回家后更需要休整。

回想我在乡镇工作的情景，心底常涌起一股股暖流。住进集镇三个月，保准都是热面孔，一人有事，众人帮忙，那古道热肠、质朴民风令人动容。但现代社会需要的不是这些，发展是硬道理，面对即将枯萎的人类精神家园，追忆曾经身心栖息其间的人，我除了无奈，还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