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汉口也有“洋泾浜”

“洋泾浜”一词来源于上海。上海开埠后,中外交流日盛一日,逐步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文化现象—— 洋泾浜英语,使用者主要是跟英美人打交道的中国雇员、佣人,商人,业主等。这是一种非正统的夹生英语,或发音不准确,或用汉语渗透到外语之中,或将汉语与外语相互嫁接,或带浓厚的方言土音等,虽系野狐禅,不类不伦,但能够满足最低限度的沟通和交际。据说虞洽卿、叶澄衷等大佬在发达前就是靠宁波话注音的会话手册自学英语的。

汉口开埠,租界的先后开辟,外商的大量涌入、洋行的渐次设立,外资企业的大力兴办,在促进汉口对外贸易发展的同时,也推动了本土与西方的文化交流。华洋杂处,语言是关键的沟通媒介,克服障碍,外语学习就显得日趋重要。在无法接受正规教育的情况下,洋泾浜便应运而生。据《风雅武汉》一书介绍,一些汉口老人,斗大字不识一箩筐,却能说一口洋泾浜英语、德语、法语,这些都是在洋人的轮船、洋行、西餐厅、跑马场混过事的。

随着西方传教士相续登陆,武汉出现了不少教授外语的教会学校,官方和民间也创建了形形色色的外语学校、译书馆和外语补习班等,由此培养了一批精通外语的人才。被世人誉为“大汉口之创造者”刘歆生,之所以能够有后来如此之大的成就,与他年少时在家乡柏泉教会学校读书,通晓外语是密不可分的,刘歆生不懂外语,就不可能成为洋行买办,就不可能很快地积累从事地产生意的资本。

在社会上,上海洋泾浜英语还冒出了不少顺口溜,如“清晨相见谷猫宁(goodmorning),好度由杜(how do you do)叙阔情,若不从中肆鬼肆(squeeze),如何密四(mister)叫先生”。

作为全国三大租界区之一的汉口,中西文化的交流和碰撞日渐频繁,口语中汉英杂处的现象也不少见,在儿童中也出现了类似“洋泾浜英语顺口溜”,尽管它们的流传范围不很广泛。

来是“康姆”去是“钩”,“酣得”就是人的手。我是“梯切尔”我教你,“导格”是“优”你是狗。(来是come去是go,hand就是人的手。我是teacher我教你,dog是you你是狗。) 由徐明庭先生传唱。

康姆(come),来;钩(go),去;酣得(hand),手;梯切尔(teacher),老师;导格(dog),狗;优(you),你。

这是同学间相互戏谑的谣歌,和下面的《法德、妈德》一样,均是用武汉话夹杂英语单词而构成的童谣,很有本土特点和时代特色。

下一首亦系徐明庭先生传唱:

“法德、妈德”敬禀者,儿在校中“锐得、跛客”,别的功课都“古德”,惟有“英格理希”不懂得。(father mother敬禀者,儿在校中read book,别的功课都good,惟有English不懂得。)法德(father),父亲;妈德(mother),母亲;锐得(read)、读;跛客(book),书;古德(good),好;英格理希(English),英语。

据徐老介绍,1941年,他在武汉一所教会中学读初二,教英语的外国修士抓得又紧又严,他责令学生在课堂上用英语交流,少说或不说中国话,不少同学因此窘态百出。课余时间,几个孩子就凑出了这首中西合璧、幽默风趣的童谣,唱罢,相对拊掌大笑。

敬禀者,旧时在写给长辈的尺牍中,称谓之后常用的一个固定套语,表示敬意,如鲁迅给他母亲的信,开头一般这样写:“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学生禀告父母,在校读书,其他功课都很好,唯有英语弄不懂。

这首童谣生动风趣,好记易懂,文言词的“敬禀者”、英语单词的“read book,good”,武汉话的“不懂得”,凑在一起,居然也合辙押韵,浑然天成,滑稽逗人,实属难得。

至今在市民口中流传的一些现代武汉词汇也有来源于外来词,朱建颂先生称为“异语来源”,主要是英语。

比方把垫圈说为“挖矢”(Washer),把抽水机说成“泵布”(Pumping unit),轮船鸣笛叫做拉“位子”(whistle),把配水员叫成“瓜得马子”(watermaster) ,弹簧锁称“思不灵”,这是“弹簧”(spring)的音译。

竞技项目,打乒乓,发球擦网,说成“乃提”,即“net”(网);球出界,说成“噻了”,即“side”(边界),或“sideline”(界线);球打到兵乓桌上不平的东西影响球正常跳动路线,说成“浅石”,即“jamp”(跳动,突变);打平了,说成“丢矢”,即draw(平局)。照人脸上打一拳叫打一“颇奇”,即“boxing”(拳击);足球手球叫“海里跛”,即“handball”(手球);后卫叫“摆客”,即“back”(后面的);中场中锋队员叫“三德”,即“center”(中心,中锋)。

刘歆生向家人展示汉口规划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