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康沃尔的圣菲尔堡 5

阁楼

那天晚上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别人将他当成了梦游症患者,他自己也将信将疑,不过信总比不信好,谁也不愿意真的遇上鬼魂。

罗伯特发来电报说已到达普利茅斯港,很快要到家了。得到消息后,最高兴的莫过于海伦。这天清晨她和史密斯先生驾着马车去普利茅斯港接他,需要两天才能到达圣菲尔堡。

为了迎接罗伯特,圣菲尔堡上上下下都忙开了,闲着没什么事的陆云起只好去藏书室看书。

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阳光温柔地投射在书桌前,《资自通鉴》依然摆在桌上,仆人说这是罗伯特常读的书,只能摆在桌上。坐在桌子前,他觉得一切都是熟悉的。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着墙上挂的安吉尔.琼斯画像。画中人咄咄逼人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前天夜里在阁楼上动手杀人的男人。

就是他,那个男人就是安吉尔.琼斯!

这绝对是不可理喻的事,安吉尔.琼斯可是一百年前的人,他怎可能见到他呢?难道这真的是一幢鬼宅?

想到这他又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走廊里。午后走廊里静悄悄的,楼道里挂着许多数百年来琼斯家族成员的画像。据海伦介绍,琼斯家族的主要成员从来就住在三楼,但是现在老琼斯夫妇都已过世,曾居住的东厢房空置多年,罗伯特的房间在西厢房,但罗伯特旅行在外,所以这里总是空寂无人,只有画像中的祖先注视着这里的一切。由藏书室的大门往左走不远有个十字形的通道,右边便是西厢房,左边是贴身仆人住所。再往前走有一扇门,他对圣菲尔堡的参观也就到此止步了。其实这扇门并没有关,只是没有人再愿往里边走罢了,他走过去轻轻一扭就开了。

一股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边精致的装饰摆设相比,这里显得格外衰败,再往前就是前夜见到的小木门了,上面的锁依然落着厚厚的灰尘,没有人能将它打开。

在楼道里转悠了一圈后,他又折回了藏书室,但藏书室的门被风吹着关了,便叫来小松,说:"刚想去藏书室换本书看,发现那门锁了!""那我去要泰勒夫人开门。"

小松说。

"宅子里的钥匙都在泰勒夫人手里了吗?"

陆云起若有所思地问。

"好像是吧!我总看到她手里握着大把的钥匙。""你帮我仔细观察一下,泰勒夫人把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她什么时候不在房间里边。""老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上楼看个究竟!"

"老爷,这不好办,你别老想这那晚的事。"

"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这样了,我总有种感觉,这里有些事情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要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老爷......"

"好了,不要说了!"陆云起有点恼火地说。

小松站在原地不肯说话,陆云起看到这情形叹了口气说:"你要相信我,我有分寸。帮我去找泰勒夫人,借下藏书室的钥匙总没问题吧!"小松只好点了点头。

一会儿,小松拿了藏书室的钥匙回来,泰勒夫人在吃晚餐,所有钥匙泰勒夫人都是亲手保管的。

可是泰勒夫人的房间怎么样才能进去呢?陆云起走进藏书室往窗外看,藏书室的窗户在整个宅子的背后,面对着花园,从左数过去第五个窗户就是泰勒夫人的房间,楼下全是正在忙碌的仆人,要攀爬过去是不可能的。

英格兰的天气就像他此时的心情,雾气说上就上来了。近黄昏时,浓得五步之外不见人影,花园也没入一片白茫茫之中。虽然依稀可听见有人说话声,但却不知人在何处。趁着这个时候陆云起跃上窗台,顺着砖块的凸点潜到了泰勒夫人的窗口,却没有想到泰勒夫人将窗户关了,无法进入。正着急,回头看见背后一棵大树在雾中若隐若现,便伸手摘了一根细的树枝,轻轻塞入缝隙中将窗删挑开,顺利进入了室内。

泰勒夫人的房间不大,除了床和大柜子,只有一个床头柜。他四处搜了搜,一无所获。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似乎是泰勒夫人回来了,很快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无处可躲,只好藏到了窗帘背后。

泰勒夫人进门后便发现有点不对头,四处望了望,发现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着,不停地飘**,便走过去想将窗户关上。这时风更大了,她看见白色的窗帘勾勒出一个白色的人形,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跑了。

陆云起趁机溜出了她的房间。

泰勒夫人并没有惊动他人,只是在客厅坐了一下,又返回了房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这天夜里,他一直到深夜才睡着,到了黎明前夕又醒来了,感到刺骨的冷,抬头看见窗户没有关好,白色的雾气像流水般涌了进来,便起身去关窗,突然听见了几声"叮叮当当"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但窗外依然是茫茫大雾。

"莫不是那什么人又出现了?"他自问道。

他披上外衣,轻轻地打开门,走廊里漆黑而又安静。

"叮叮当当......"黑暗中又传来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虽然细小,但真真切切。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成了连续的,而且就在通向楼梯的方向。那无言的盔甲**了所有一切,可惜它不会说话。

上到三楼后,借着黎明前微弱的光线,看见一个瘦高女人在前边走着,除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外,四周悄无声息。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像个幽灵,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女人走过了藏书室也没停下来,一直往前走,拐过弯,竟然推开了那张破旧的小木门,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泰勒夫人。

他跟上去,推开小木门,里面空寂一片,什么人也没有。黎明时分灰暗的光芒随着雾色从小窗洞里漫了进来,小木门被风吹着在轻微摇晃。

这不就是通向阁楼的门吗?它被打开了。

门内昏暗的色调,潮腐的气息,几乎跟前日梦境中的场景毫无区别。木质楼梯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斑驳残败,但那略带东方风情的花纹雕饰依然可见。

到了楼上,有一个圆形窗洞,晨光透过玻璃照在走廓上,盔甲默默地立在走道两旁,青石墙体上悬挂着兵器,墙尽头则挂着一幅油画。

那个夜夜入梦的女人就在画上,一如梦境中那样美丽,只是没有那么忧伤。她轻轻微笑着,淡然地看着这宁静而久远的一切,她身着一件淡紫色的带有古典风格的礼服,栗色的长发像大波浪一样垂到**白析的肩上,眼神充满着的爱意可以穿透人的内心将灵魂点燃。

陆云起不知看了多久,想伸手触摸又觉得自己的无力,无力到无法抬起手臂,而思绪却杂乱得却没有边际。

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陆先生!"

陆云起一惊回过了神,转身看到泰勒夫人站在他的背后。

陆先生,您怎么到了这儿?"泰勒夫人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我......我起来早了,就在走廊里散步,看见这门开着的,便上来看看。""人太好奇了可不是一件好事,陆先生,您说是吗?"泰勒夫人依然面带着微笑。

"不过她可真是美丽!"陆云起忙指着画像说。

"看样子你对她很感兴趣?"

"是啊!"

"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就是安吉尔.琼斯的夫人,卡翠娜.琼斯,一个不贞洁的女人,她美丽又邪恶,她引诱了安吉尔.琼斯,并让他为之疯狂,她的行为让整个琼斯家族蒙羞了一百年,生前她被安吉尔.琼斯囚禁于此,死后依然阴魂不散。陆先生,看样子你也挺着迷她的。""哦,真的没什么,不过这画画得挺不错的,是吗?""我听说她本人比这更漂亮。她是法国人,父亲是**易十六的宠臣,来到圣菲尔堡时才十八岁。"泰勒夫人说。

"我知道她有多美,绘画真的不能完全表达!"

"真好笑,好像你真的见过似的!"泰勒夫人嘲笑道。

"夫人见笑了,我还真见过!"

陆先生,我们还是下去吧!这里每个月只通一次风,平时禁止闲人入内的。"陆云起只好随泰勒夫人下了楼,泰勒夫人从腰间抽出钥匙,使劲地将门锁上。

回到房间,小松见陆云起回来,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下来。

"你怎么大清早又不见了,我以为你的魂儿又被谁勾走了!""果然是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陆云起说。

"您说谁和你见到的一模一样?"小松好奇了。

"卡翠娜,卡翠娜.琼斯,安吉尔.琼斯的夫人。""老爷,你是不是中邪了?"小松笑着说。

"看你说的,老爷我会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我觉得这些事和我有关系,我要管到底。"陆云起严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