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行2

白子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笑了起来:“一个小小的机关里办事的人员,却让一二号首长如此关心,我一定不辜负首长的信任。”这话说得恳切,让章书记猛一拍手就说果然是没看错人,连着就干了两杯。说今天的肥肠滋味确实好,还是自己掏钱吧。

劳顿在一边安静地坐着,冲着白子行既不像笑又不像哭。

章书记拍了两下白子行的肩膀说:“本来这些事严格按照组织原则办就是了,我或者其他领导同志来给你打招呼就已经是不正常的,何况你白子行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用得着这样大的面子吗?但既然我作为区里抓主要工作的老同志亲自给你说,就说明你在咱们区拆迁办工作**上的重要性,有些事你不用全知道,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你不光要辅助老秦做好工作,更要凡事留心,避免在你们这个最容易出事的部门弄出事情来,要真弄出事情来,我不找别人,就唯你是问!”

白子行苦笑了:“我怎么觉得自己突然加入公安或者国安系统了?”

章书记不理他的话头,端起酒杯就又一饮而尽然后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儿说:“子行,你听过这样的顺口溜没有:“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都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

“书记也听过这个,这可是坊间名言。”

“是呀。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算是说出了某些实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要真这么放肆了我看也就是隔那个铁条房间不远了。”

章书记意味深长地说:“我最近确实听到些反映,说铁**宿舍片区的拆迁补偿数额出奇的高,这恐怕是个问题哟,一旦这个消息散布开来,所有的拆迁户都如此效仿,整个拆迁工作怎么受得了?

白子行说:“我也发现了,但徐区长说特殊事件特殊处理,各处情况不一样,只能就事论事的解决。”他坐得稳稳当当的,此刻正如球场上的隐蔽犯规,他必须小心应对,悬崖就在脚边。

章书记沉吟一会儿又笑了:“总之要扎实办事,老实**,这一点我是信得过你的。”

白子行送走章书记,回来也没心思叫食堂的人来收碗了,倒在沙发上便觉得浑身发软,不由得淡淡笑了一下。有时候看上去一步就可跨越的距离其实是隔着千沟万壑的。章书记虽然云山雾罩的说话,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自己计划内的提升被无限期搁置了,而且此刻才发现,裁判冷不丁的就跟在了自己身边。

他眯着眼不再继续这种徒劳的思索,这就是他的好处。他还是那个信条,既然注定要被找到,又躲个什么劲呢?开始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这游戏会烫着人,无非是不烫着别人就烫着自己罢了。

3

他给廖老三拨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说让他注意控制事态,最好不要再扩大,见好就收;廖老三却嘻嘻哈哈地说,效果很好,让他放心。白子行对着电话吼:“好你妈个头,明天立刻撤了人,要不然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吵完了也累了,他又继续想他的那个女人,女人给他留了电话,这女人看上去不仅比其他风尘小姐更安全些,也似乎更真实。他想他的人生本就没有方向,此刻不过是更加实际一些而已。

余风是第一次走进马头巷17号,随着门铃一声响她不禁有点怯。当然,这绝非是自卑或者乡下人的狭隘,只是突然投进一个原本与自己生活毫不相关的**,会出现的一种短暂的“缺氧现象”。她深呼吸了一口,发现身上这套玫瑰红的旗袍恰恰切合了这有些颓废的氛围。柜台里的老板留着英国式的大胡子友好地笑了笑。她轻声对跟上来的侍者说自己是来找人的。侍者说,冯小姐吧,白先生在靠窗的16号桌等你。”

余风望过去,白子行在座位上冲她招了招手。

余风坐下就说白子行约这么雅致的地方未免有些太过于严肃了,原本还想着要和他聊聊天,这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随后补上一句,你不是想算计我吧?

白子行:“不用如此戒备,我是太有些郁闷又找不到人说话就找了你,没有其他意思。”

余风笑了:“有其他意思也没啥,有意思没意思的,不过都是人自己作怪而已。”

“我果然没看错,你不是一般的是二班的女人。”

余风点了咖啡,看看四周墙上才换上的一些风景照片,又看看窗外深深吸一口气,“三班的又怎样呢?掉到染缸里的布,再怎么洗也是白费力气了。”

白子行指指斜对面的桌子边坐着的那个精致女子低声说:“那个女人奇怪极了,几乎每天都会在这咖啡馆坐到很晚,或者看英文书,或者发呆,最近几个月,我每次来都能碰到。”

余风看看却又笑了,说看一眼就能知道她们是一个系统的,不过那女的是属于VIP包房的。

白子行乐得赶紧用手招呼余风小声些,就问余风究竟是如何判断的?余风很轻快地说,但凡背影单薄的看上去很专注却又时刻注意着自己身后的女人,多半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寂寞蔷薇。她又问白子行,你说这世界究竟是男人玩女人还是女人玩男人?

白子行往靠背上一靠:“本来是想找你放松一下,谁知道一不留神找来个哲学老师,苦啊。”

余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淡淡一笑:“想放松就不要约这个地方嘛,走吧,找个地方放松。”

白子行赶紧坐正了身子说自己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开个玩笑。

余风几乎笑喷了,尊重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太遥远了。一种久违的疼痛感迅速弥漫了全身,不禁将双手操在自己胸前紧紧抱紧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砸到了原本平缓着按照惯性奔流的江面上,瞬间将自己吞没进去。她说其实男人与女人都是被钱玩了,更抽象一点就是都被欲望给玩了。

4

那是一种无来由的撕裂,如同洪荒之地所遭遇的一次亘古未有的鞭打和太阳负伤后疯狂的沉沦,一片血海奔腾而至,谁能够载沉载浮?生命在一次紧急刹车后随即就被一阵毫无征兆的龙卷风扯得稀烂。她不过是茫茫宇宙中一颗不足道的小行星,身不由己的猛烈撞击早已把诞生之前和逝去之后的世界毁灭了多次……一缕尘埃漂浮在虚空之上,死一般的寂静被几百头狮子的利爪纠缠、撕扯、一块一块鲜活的吞噬……生命早已不复存在、灵魂早已不复存在,一切都早已不复存在……这不过是一次血腥的洗礼,不过是一次飞蛾扑火般的重生,世界从此阴阳颠倒明暗错叠……余风拖着一身伤痕慢慢走回旋姐的店里,包里揣着五千块钱。她几乎是直接扑进门去栽倒在沙发上,剧烈的疼痛如锯齿般割裂着她,她就快被割裂成两个人了。

旋姐叫了一个叫娟子的女孩过来,两人把她扶进了房间里躺着,替她解开衣服。显然她身上**和大腿周围遭遇的撕咬把这两个**湖也吓了一跳。娟子不容分说,转身出去就叫人去买药,然后自己去打水来给她清洗。

旋姐抱住余风的头问:“给了多少?”余风无力的比划了一个五。旋姐立刻就愤怒起来,大骂着要去找那老板算账,把人收拾得这么惨才给五千,还讲不讲规矩?

余风拉了拉旋姐的手,然后费力地从包里拿出钱来让旋姐给丁卫拿去交了住院费。旋姐接过钱愣了一会儿,却哭着把钱照着余风面门扔过去骂道:“你这个傻瓜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瓜的女子,丁卫和你那个表姐本来就是要把你诓出来做小姐替他们挣钱还赌债,你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咯。”旋姐是个直性子,既然说破了索性就倒出来,说丁卫和表姐因赌债太多就想出一个回农村找**,骗来城市任那些大老板“开处”,挣钱还债的主意。但为了让女孩子和家人相信,他们每家每户都要给一点预付费,表示进城是正经工作。于是旋姐拿了两万块给他们,说好找二十个,但这个“疯狂计划”不知是因为连边远农村也没**了还是什么原因,就是展不开,最后也就只骗了余风这丫头。可天道昭昭,一个车祸连性命带发财梦都给收了去。

余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全身几乎陷入冰窟般冷得发硬。她艰难地挪动了一**子,**的疼痛钻上来,却让她笑了一笑。是嘛,生命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在哪儿误会不一样呢?

旋姐把五千块完整地留给了她,她知道旋姐看似大方实际也定是收入不菲,但同样是被利用,她情愿明明白白地被人给猴一样耍一回。五千块钱她全部寄回了家里,丁卫没几天就死在医院里,谁也没去给他收敛……5

余风回过神来,用手指敲着杯沿儿瞥了一眼对面的白子行说:“你第一次来我就知道,以你的身份其实不该去我们那里,你应该去帝都之类的地方。”

白子行说:“我并不是想表示自己是个“好人”,出来玩的男人没一个正经东西。但是你给我的感觉是,即使咱们是此种关系,也是真实的两个人在一起;帝都里的妞儿个顶个的漂亮,可你才脱掉衣服她已经激动得快晕过去了,我胆儿小。”

“呵呵,演戏演过头了比入不了戏更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