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罗德梅尔小姐不愉快的一天
来到法兰克福的第一天早晨，小海蒂睁开双眼，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她揉了揉双眼，从**坐起来，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雪白的高大的**，眼前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阳光从长长的白色窗帘外照进来。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两张有大花朵图案的椅子，紧挨着是一张有着同样大花朵图案的沙发，沙发前摆放着一张圆桌。在角落里立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各种东西。
这时，海蒂忽然记起自己是在法兰克福，前一天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一浮现在了脑海里。她想起了直至睡着前罗德梅尔小姐对她的说教，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她跳下床，穿好衣服，从一个窗户跑到另一个窗户，想看一看外边的天空和大地。在那些巨大的窗帘后面，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笼子里的小鸟。
可是窗帘太沉了，小海蒂根本拉不开。她只好从窗帘底下钻进去，想要够着窗户。可是窗户又太高了，她只能刚好把头伸到窗台边，不过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就这样徒劳地从一个窗户换到另一个窗户。除了墙和窗户，还是墙和窗户，别的什么也没有。这让海蒂感到十分害怕。
时间还很早。以前在阿尔姆的时候，海蒂总是习惯早起，然后立马跑出去看看天空是不是蓝色的，太阳是不是已经从山后边升起来了，枞树是不是在随风摇摆，花儿们是不是像睁开了眼睛醒来一样欢快地绽放开来。而现在，海蒂像一只第一次被关进精美鸟笼里的小鸟，飞来飞去地四处乱撞，逐一地撞向每一根栏杆，想要从栏杆的间隙中穿过去飞向广阔的蓝天。她不停地来来回回，一扇窗户接着一扇窗户地看，希望有一扇能打开。可是除了墙和窗户，什么也看不到，这让她觉得无法忍受。在外边，肯定有翠绿的青草，山顶上肯定有还没融化的白雪——这一切都是她渴望看到的。
可是无论海蒂怎么努力，甚至把小小的手指头伸到窗户缝里往上抬，都不管用，窗户依然纹丝不动。过了好一阵，海蒂发现怎么都打不开窗户，终于死了心。她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出门去，绕着屋子转转，直到找到一片草地。不过，她又马上想起来，前一晚她们上这儿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石头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提娜特探头进来说：“早餐准备好了。”海蒂并不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而提娜特的表情也表明她不愿意海蒂问她任何问题。于是海蒂只好照着自己的理解去做了。她从桌子底下拖出一张小板凳放到角落里，然后坐上去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一阵嘈杂忙乱的声响，罗德梅尔小姐出现在了门口。她看上去有些恼火，冲着海蒂嚷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阿德海特？你难道不明白早餐是什么意思吗？还不快过来！”
这下子海蒂当然全明白了，马上起身跟在罗德梅尔小姐身后走了出去。
克莱拉已经在餐桌前坐了好一会儿了。她友善地向海蒂问好，脸上露出了比平时更加愉快的神情。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期待今天将要发生的各种新奇有趣的事了。
早餐在安静中结束了，海蒂用完全正确的礼仪吃完了抹着黄油的面包。早饭后克莱拉转动轮椅来到了书房。罗德梅尔小姐吩咐海蒂待在克莱拉身边等着老师来上课。
当书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海蒂问克莱拉：“怎样才能从屋子里看到外边呢？要能一直看到地上。”
“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了。”克莱拉被逗笑了。
“可是窗户都打不开。”海蒂伤心地说。
“能打开的。”克莱拉肯定地说，“你打不开，我也不行，可是塞巴斯蒂安可以。你要是看到他，可以叫他帮你。”
海蒂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现在，当她得知这些窗户是可以打开的，然后就又能望见外面了，不由得舒了口气。接着，克莱拉向海蒂问起关于她故乡的各种问题。海蒂很高兴可以给克莱拉讲那些对她来说珍贵无比的事物，比如阿尔姆山上的生活，可爱的小山羊，还有大片大片开满了鲜花的高山牧场。
这个时候，老师已经到了。不过，罗德梅尔小姐并没有直接把他领进书房，而是带着他到了旁边的餐厅。在那里，她在老师面前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描述了自己的困难处境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原来早些时候，罗德梅尔小姐曾向赛斯曼先生致信，信里提到克莱拉小姐很希望有一个小伙伴，还提到她自己也觉得这事将促进小姐的学习，并且闲暇的时候也有人能陪着小姐一起玩了。不过其实呢，罗德梅尔这也是在为自己打算，她希望就此减轻自己的负担。因为既要照顾生病的克莱拉，又要逗她开心，有时候实在是让人吃不消。赛斯曼先生回信说，他很愿意给女儿找个小伙伴，并且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她，在家里不会让她受到任何责骂。说到这儿，罗德梅尔小姐插了一句：“那还用说，有谁想要责罚小孩子呢！”然后她继续讲起海蒂这孩子是如何的不省心，以及她做的那些让人无法想象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她还说老师不仅仅要从头开始教海蒂ABC，还得教她生活中最基本的礼仪。
罗德梅尔小姐表示，要摆脱这一灾难性的困境，就必须由老师向赛斯曼先生提出，让克莱拉和海蒂在一起学习是行不通的，否则会对遥遥领先的克莱拉造成不利的影响。罗德梅尔心里盘算着，这样一来，就有了摆脱海蒂的正当理由，赛斯曼先生一定会同意送海蒂回家去的。没有他的命令，罗德梅尔可是不敢随便遣送海蒂回家的，因为她到这儿来的事情赛斯曼先生是知道的。不过，老师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并不会只凭片面之词就下决定。他试着安慰罗德梅尔小姐说，如果这孩子在某些方面很差，那她或许会在其他方面很突出，这样的话，只要好好教育就一定可以很快平衡起来的。
罗德梅尔小姐见老师并不赞成自己的想法，倒十分乐意从字母表教起，就打开书房的门让老师去上课了。随后她赶紧关上了书房的门，把自己关在了门外。因为一想到ABC，她就感到有些憎恶。她在餐厅里踱来踱去，费神地考虑着让仆人们怎样称呼阿德海特好。赛斯曼先生曾在信里提到，大家要像对待他的女儿一样对待海蒂。罗德梅尔明白，那意思也就是要有别于家里的仆从。
不过，罗德梅尔小姐并没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多久，就听到从书房里传出来一声可怕的撞击声，紧接着是塞巴斯蒂安慌乱的喊叫声。她冲进书房，看到地板上一片狼藉，散落着书本、练习册、墨水瓶，还有连同桌布一道滚落下来的别的物件。墨水从这些东西下边流过，像一道黑色的小溪流满了地板。海蒂呢，却不见了。
“看看这些东西！”罗德梅尔小姐尖叫道，同时绞着手指，“桌布、书本、工具袋，全都浸泡在墨水里了！都是那个可恶的小女孩干的吧！”
老师站在那儿，苦恼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虽然不是那么招人待见的表情，可是此刻也只能这样了。与此同时，克莱拉却快活地看着这不寻常的一幕。“没错，是海蒂。”她解释说，“可是这纯属意外，不能因为这个而惩罚她。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要走开的时候太匆忙了，不小心挂到了桌布，才把桌子上的东西全给拽了下来。海蒂是听见外面有几辆马车经过才那样匆忙跑开的，她大约从来没有见过马车吧。”
“我说的没错吧！那孩子什么都不懂，连上课的时候要老老实实坐着好好听讲这样的规矩都不知道。那个捣乱的孩子现在去哪儿了？她不会是逃跑了吧！那赛斯曼先生可要责骂我了！”说着，她跑出书房冲下了楼梯，只见大门敞开着，小海蒂正站在那里，满是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外面的街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跑了出来！”罗德梅尔小姐训斥道。
“我刚才听见枞树的声音了，但是我看不到它们。现在我也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了。”海蒂一边说，一边失望地望向刚才传来马车经过声的方向。在海蒂听来，那声音就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的南风拂过枞树枝时发出的声响，所以她满心欢喜地冲了出来，想要看一看。
“枞树？！你以为我们住在森林里吗？！真是荒谬的想法！快上楼去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吧！”
海蒂转身跟着罗德梅尔小姐上了楼。当她看到自己造成的一片混乱时，不由得吃了一惊。自己满心欢喜急匆匆地跑出去想要看看枞树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从桌子上给拽下来。
“这是第一次，我原谅你，以后不许再有第二次！”罗德梅尔小姐用手指着地板说，“上课的时候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认真听讲，要不然，我就把你捆在椅子上。听到了没有？”
“听见了。”海蒂回答，“我不会再乱动了。”现在她明白了，上课的时候得老实坐着，这是规矩。
塞巴斯蒂安和提娜特前来收拾打碎的东西，重新整理房间。老师向她们道别离开，今天这样没法子再继续上课了。当然，这天上午也没人有时间打呵欠了。
克莱拉午饭后总是会休息一会儿，罗德梅尔小姐允许海蒂在这个时候独自玩耍。这一天吃过午饭，克莱拉在长沙发上躺下午休，罗德梅尔小姐也回房休息去了，海蒂盼望已久的时刻来到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过还需要有人帮忙才能完成。为此，她站在餐厅门口的走廊里，以便能撞见她要等的那个人。
不一会儿，塞巴斯蒂安从厨房里走出来，托着一大盘银质的茶具，要放到餐厅的橱柜里去。海蒂跑上前，按照之前罗德梅尔小姐吩咐的那样称呼他。
塞巴斯蒂安吃惊地望着她，有点儿粗鲁地说：“什么事？”
“我只是想找你帮个忙，不过不会像是今天早上那么糟糕的事。”海蒂说。她觉得塞巴斯蒂安有些恼火，她想一定是因为早上她把墨水洒到了地板上。
“我想先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称呼我。”塞巴斯蒂安仍然有些恼火地说。
“是罗德梅尔小姐叫我要这样称呼你的。”海蒂说。
塞巴斯蒂安哈哈大笑起来。这让海蒂有些惊讶，因为她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塞巴斯蒂安现在知道了，这孩子只是在按照罗德梅尔小姐的命令行事而已。他添了几分和颜悦色说：“那小姐您想要我帮什么忙呢？”
现在轮到海蒂有些恼火了：“我不叫小姐，我的名字是海蒂！”
“是这样，可是我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必须称呼您为小姐。”塞巴斯蒂安说。
“是吗？噢，那我就得被这样叫了。”海蒂只好顺从地说，因为她对罗德梅尔小姐说的话都得当成规定来遵守。“那我现在就有三个名字啦。”她叹了口气。
“小姐，您想要我帮什么忙？”塞巴斯蒂安走进餐厅把银质的茶具收起来的时候又问。
“怎样才能打开窗户？”
“噢，就这样！”塞巴斯蒂安一边说一边已经打开了一扇大大的窗户。
海蒂跑过去，可是她个子太矮，她的头只能够到窗台边。
“来吧，这样你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了。”塞巴斯蒂安拿来一个高高的木头板凳让海蒂站到上边。
海蒂爬上去，从窗户里往外望去。可是，她很快缩回了头，脸上是深深的失望。
“为什么？外面除了石头街道，什么也没有。”她无比悲伤地说，“要是我去屋子的另一端，能看到些什么呢，塞巴斯蒂安？”
“和这里看到的一样。”
“那我要到哪里才能看到山谷？”
“那得爬上一座很高的塔，比如那座教堂的塔，就是上边像顶了个金球似的那座。站在那上边，就能想望多远就望多远了。”
海蒂从凳子上飞快地爬下来，跑下楼梯，跑上街道。不过，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从窗户望出去，那座塔显得那么近，以至于她觉得只要穿过街道就能到了。可是现在，她沿着街道一直跑，却怎么也走不到。不一会儿，那座塔从视野里消失了。她转到另一条街上，继续往前走，可是依然看不到。
一路上，海蒂遇见了许多行人，可是他们似乎都在急匆匆地赶路，在海蒂看来，他们根本没工夫告诉自己该怎么走才能找到那座塔。忽然，在一条街道的转角处，海蒂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身后背着一把手风琴，怀里还抱着一只长相奇怪可笑的小动物。海蒂跑过去问他，那座顶上有金球的塔在哪里。
“我不知道。”男孩回答说。
“那谁会知道呢？”海蒂又问。
“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还有哪座教堂有高高的塔？”
“这我倒知道一个。”
“带我去那里吧。”
“那你先得告诉我，你会用什么来报答我。”男孩边说边伸出了手。
海蒂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找到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一个用漂亮的红玫瑰做的花冠。她盯着卡片看了一会儿，有些舍不得，这是早晨克莱拉送给她的礼物。可是，为了看到山谷，还有那些可爱的长满青草的山坡，也只好这么办了。“好吧。”海蒂说着把卡片递过去，“你看这个行吗？”
男孩缩回了手，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呢？”海蒂把卡片收回口袋里。
“钱。”
“我没有钱，不过克莱拉有，她一定愿意给我一些的。你想要多少钱？”
“两个便士。”
“行，走吧。”
他们一起沿着街道往前走。路上，海蒂问小男孩背上背着什么。小男孩告诉她，那是一把手风琴，一摇就能响起美妙的音乐。转眼间，他们来到了一座教堂的门口。男孩站住说：“就是这里了。”
“我怎么才能进去呢？”海蒂看着紧闭的大门问。
“我不知道。”
“是像召唤塞巴斯蒂安那样按铃吗？”
“我不知道。”
海蒂在墙上发现了门铃，使劲儿地按了按。“要是我上去了，你得留在这儿等我，因为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你得给我带路。”
“那你给我什么报酬呢？”
“你想要什么？”
“再要两个便士。”
他们听见门里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紧接着，沉重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位老爷爷走出来，起先有些惊奇，随后生气地大声斥责起来：“你们按铃叫我下来干什么？你们难道没看见门铃上写的字吗？‘想登塔的人请按铃’！”
小男孩一句话也没说，用手指了指海蒂。
“可是我确实想要登塔呀!”海蒂说。
“你上塔去干什么？”守塔的老爷爷问，“是有谁让你上去的吗？”
“没有。”海蒂回答，“我只是想到上面朝下看看。”
“快回家去！别再跟我玩这些把戏，要不然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说完，老爷爷转身想关上门。可是海蒂死命地抓住他的衣服，苦苦恳求说：“让我上去吧，就一次。”
老爷爷回过头，看见海蒂的眼里满是哀求。他改变了主意，握着海蒂的手和蔼地说：“好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上塔去，我就带你去吧。”
小男孩在教堂的台阶上坐下，表示他更愿意在这里等着。
老爷爷牵着海蒂的手，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向塔顶走去。越往上，楼梯就越窄。他们登上塔顶，老爷爷抱起海蒂，让她可以从打开的窗户往外望。
“好了，你可以往下看了。”老爷爷说。
海蒂朝下望去，看到了一片由屋顶、高塔和烟囱构成的海洋。她迅速地缩回头来，悲伤而失望地说：“这和我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看吧，这些景色对于你这样的小孩子来说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赶紧跟我下去吧，以后再也别来按铃啦。”他抱起海蒂朝下走去。
走过最窄的那段楼梯，他们来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这里左手边有一扇门，通向老爷爷的房间，门边的地板直接与倾斜的屋顶边缘相连。更远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篮子，篮子旁边坐着一只灰色的大猫，看见他们喵喵地叫了几声，仿佛想要警告这些过路者不要乱碰她的孩子们。海蒂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它，因为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大个儿的猫。在这座古塔里，老鼠成群，这只猫每天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逮到半打老鼠。老爷爷看见海蒂这么专注地盯着那只大猫，便对她说：“有我在，它不会伤害你的。来吧，来看看小猫们。”
海蒂走到篮子跟前，立刻兴奋起来。
“哇，好漂亮！小猫真可爱！”她一边欢呼着，一边围着篮子高兴地蹦来蹦去，看那七八只小猫在篮子里嬉戏玩耍，滚来滚去地挤作一团。
“你想要一只吗？”老爷爷看着海蒂快乐的样子，问道。
“我自己养一只？”海蒂激动地问，简直不能相信这么幸运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的，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再送你几只。要是你有地方养，我可以把它们都送给你。”老爷爷满心欢喜地想，这下总算可以摆脱小猫们带来的麻烦了。
海蒂高兴极了。她想，在那座大大的房子里，一定会有给小猫们住的地方。而且，克莱拉要是看到这些可爱的小猫，该有多惊喜呀。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把它们带走呢？”海蒂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想看看一手能抓几只。这时候，猫妈妈凶狠地扑了过来，吓得她后退了好几步。
“要是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可以给你送过去。”老爷爷一边说，一边抚摸着猫妈妈安慰它。多年来，在这座古塔里，它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和老爷爷住在一起。
“赛斯曼先生家，就是门口有个金色的狗狗头像，狗嘴里还衔着环的那个大房子。”
如此详细的描述对于守塔人来说其实没有必要，他已经看守古塔多年，对这里远远近近的每一户人家都再熟悉不过了。更何况，塞巴斯蒂安还是他的一位老相识呢。
“我知道的。”他说，“可是我拿给谁好呢？跟谁说比较合适呢？我敢肯定你不是赛斯曼先生的家人。”
“我不是。交给克莱拉吧，她要是看到这些小猫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定之后，老爷爷想要带海蒂下楼去，可是她却怎么也舍不得这些可爱有趣的小家伙。
“要是我可以抱走一两只该有多好哇！一只给我自己，一只给克莱拉。可以吗？”
“那好吧，你等一下。”说完，老爷爷小心地把猫妈妈带进自己的房间，把它领到放猫粮的小碗旁，然后出来关上了房门，“现在你可以抱走两只了。”
海蒂的眼睛里闪耀出快乐的光芒。她抱起一只白色的和一只有黄白条纹的小猫，一只放在右边的口袋里，一只放在左边的口袋里，随后跟着老爷爷走下了楼。
小男孩还坐在外边的台阶上等着她。当老爷爷在他们身后关上教堂的门时，海蒂问道：“去赛斯曼家怎么走？”
“不知道。”小男孩回答说。
海蒂描述起赛斯曼家的前门、台阶和窗户的样子，可小男孩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还有，看这里。”海蒂继续说，“从他们家的一扇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一座很大很大的灰色房屋，屋顶就像——”说着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了锯齿的形状。
看到这个，小男孩跳起来，他明显是想起了类似的标记，知道该怎么走了。他立刻向前跑起来，海蒂紧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扇大门前，那门上有一只很大的狗头，嘴里衔着门环。
海蒂按响了门铃。塞巴斯蒂安迅速打开了门，当他看到是海蒂时，立即催促道：“快点儿！快点儿！”
海蒂飞快地跑了进去，塞巴斯蒂安在她身后关上了门，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个小男孩正充满好奇地站在台阶上。
“快点儿，小姐！”塞巴斯蒂安又催促道，“直接去餐厅，她们已经在餐桌前就座了。罗德梅尔小姐看上去就像装满炮弹的大炮一样。小姐，您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海蒂走进餐厅。罗德梅尔小姐没有抬眼看她，克莱拉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塞巴斯蒂安为海蒂拉出椅子，让她坐了上去。当她就座后，罗德梅尔小姐表情严肃地说：“阿德海特，我晚一点儿再找你谈话。现在我就只跟你说这么多，你未经允许，谁也不告诉，就这样跑出去一直逛到这么晚，是极其不礼貌、极其不负责任的！我们这里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喵！”像是一声回答。
这下罗德梅尔小姐更生气了，她提高嗓门喊道：“阿德海特，你犯了错竟然还敢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海蒂说。
“喵！喵！”
塞巴斯蒂安差点儿把手里的盘子跌落到地上，强忍着笑迅速离开了餐厅。
“够了！”罗德梅尔小姐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站起来，给我出去！”
海蒂害怕地站起来，想要解释：“我其实不是……”
“喵！喵！喵！”
“可是，海蒂，”克莱拉插嘴说，“你看罗德梅尔小姐都被气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一直喵喵叫呢？”
“不是我，是小猫。”海蒂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什么？！猫！”罗德梅尔小姐尖叫起来，“塞巴斯蒂安！提娜特！给我找到那些讨厌的小东西，把它们赶出去！”说着她站起来冲进书房，啪的一声锁上了房门，以确保小猫不能进去。对罗德梅尔小姐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猫更可怕的了。
塞巴斯蒂安不得不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等尽情笑够了才敢重新走回餐厅。之前在伺候海蒂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一只小猫从她的口袋里探出了小脑袋，于是便猜到了接下来的这一幕。当第一声“喵”响起的时候，他就被逗乐了，还差点儿摔了手里的盘子。
罗德梅尔小姐发出尖叫声之后，又过了好久，塞巴斯蒂安才平静下来，走回到餐厅里，此时房间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克莱拉把小猫放在腿上，海蒂跪在她身旁，她们正和两只可爱的小猫高兴地玩耍着。
“塞巴斯蒂安，”克莱拉在他进来的时候说，“你得帮助我们，在罗德梅尔小姐发现不了的地方给小猫们找一个住的地方。她那么害怕猫，要是她发现了，肯定会马上把小猫赶出去的。可是，我们想要养这两只小猫，最好在觉得孤单的时候还可以方便地去找它们玩。你觉得养在哪里好呢？”
“我想想。”塞巴斯蒂安高兴地答应了，“我用篮子给它们做个窝吧，然后把篮子放在罗德梅尔小姐不会去的地方。都交给我吧。”说完他立即着手干了起来，边干还边忍不住地笑。因为他猜想，总有一天还得因为这两只小猫有一场更大的吵闹。不过呢，他倒是有兴致看一看罗德梅尔小姐抓狂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阵，都快到上床睡觉的时候了，罗德梅尔小姐才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里边喊道：“你把那些可怕的小东西扔出去了吗，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向罗德梅尔小姐确保了两次。之前他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就等着罗德梅尔小姐问他呢。这会儿他轻轻地从克莱拉腿上拎起那两只小猫离开了。
罗德梅尔小姐原本打算对海蒂进行的严厉说教也被迫推迟到了第二天。因为在经过了一系列由海蒂的无心之失引发的愤怒和害怕之后，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只得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房里。克莱拉和海蒂也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因为她们知道，小猫们已经躺在舒服的小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