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就走出屋子观望起这一天的天气情况来。太阳正从远处的群山背后慢慢升起，高高的山顶上微微泛红。一缕清风拂过，枞树茂密的枝叶轻轻地来回摇摆起来。
爷爷站在那儿静静地凝望着。高山上的绿山坡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山谷中的阴影逐渐散去，笼罩上了一层玫瑰红。最后，太阳升起来了，山上山下全都淹没在了金色的海洋里。
爷爷把轮椅从仓库里推出来，为上山做好准备，然后走进屋子里叫醒了两个孩子，告诉她们今天的日出是多么动人。
这时，佩特走上山来。今天，羊群并不像往常一样充满信任地聚在他身边，而是胆怯地想要远远地躲着他。这是因为呀，最近佩特老是发火，还挥舞着棍子到处抽打，每一下都重重的。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礼拜独自上山去了。无论是早晨上山的时候，还是傍晚下山的时候，他总能看见海蒂和克莱拉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整个夏天，海蒂一次也没有跟着羊群去过牧场，可是今天好不容易要去了，却只是为了陪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小丫头去，而且肯定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一想到这儿，佩特就特别生气。他看见那把轮椅高高地立着，仿佛有多么了不起似的，便愤怒地瞪着它，像是瞪着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而且今天还会带来更大伤害的敌人似的。他瞧了瞧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一个人影儿也不见，于是猛地跳起来扑向轮椅，抓住它往山坡下愤怒而粗鲁地一推。轮椅骨碌碌地滚下山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佩特怕被阿尔姆大叔发现，转身飞快地朝山上跑起来，像是长了对翅膀似的，一口气跑到那一大片黑莓树丛跟前才停了下来。他急于想知道那把椅子到底怎么样了，而躲在树丛后面观望正是一个绝佳的打探方法。因为在这里他既能清清楚楚地望见大叔的一举一动，又能不被发现。他看见自己痛恨的敌人正越来越快地朝山脚下滚去，在山坡上磕磕碰碰，翻滚了好多次，最后砰地一下撞到石头上，撞得粉身碎骨。碎片四处横飞，椅子腿啦，扶手啦，坐垫的碎片啦，散了一地。
佩特一见，高兴得一下子蹦得老高，大笑着手舞足蹈起来，绕着树丛团团转圈，乐了好一会儿才跑回原来的地方，却又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看到敌人被消灭了，他心满意足地开始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好事。他想，没有了轮椅，这下子，海蒂的那个小伙伴就不得不回家去了吧。到时候，海蒂就又是一个人了，就会像从前一样每天跟着他上山去了，一切又都会恢复正常的。可是，这件不光彩的坏事带来的后果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想过。
这时，海蒂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爷爷抱着克莱拉跟在后面。她跑去仓库，看见那两块大木板已经拿了下来，门大开着，里边一览无余。她走进去，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站在那儿疑惑地想，克莱拉的轮椅呢？爷爷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海蒂，你把轮椅推走了？”
“我也在到处找呢。爷爷，您不是说已经放在仓库门口了吗？”海蒂又把仓库的角角落落看了个遍。
这时，突然刮来了一阵大风，吹开了仓库的门，又猛地吹了回去，门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
“一定是风，爷爷！”海蒂忽然担心地说，“要是风把轮椅吹下了山，吹到了朵芙丽，我们得花好多时间才能把它找回来吧，是不是就来不及上山了？”
“要真是滚到了那么远的山下，找回来也没用了，肯定都碎成很多片了。”爷爷一边绕到屋角上朝山下望去，一边说道。“不过这真是件怪事！”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因为要真是那样的话，椅子滚下山之前还得先拐个弯儿啊。
克莱拉伤心地说：“今天去不成了，这真让人难过，或许以后也没法去了。没有了轮椅，我想我得回家去了。太让人难过了！噢，这太让人难过了！”
海蒂像往常一样信心满满地望着爷爷，说道：“爷爷，您一定可以帮帮克莱拉的，对不对？一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对不对？”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还是按照原计划上山去吧，晚些时候再看看该怎么办好。”爷爷的话让两个孩子又欣喜起来。
爷爷走进屋子，拿出一叠披肩，铺到一块晒着太阳的草地上，让克莱拉坐上去。随后，他给孩子们端来了早餐的羊奶，还牵来了两只小山羊。
“佩特怎么还没来？”爷爷心里想着这一早上还没有听到佩特的口哨声呢。
等孩子们吃完早饭，他一只手抱起克莱拉，一只手拿着披肩，说道：“好了，我们出发吧，让小羊也跟着。”
海蒂可开心了，一只手搂着“小天鹅”的脖子，一只手搂着“小熊”的脖子，跟在爷爷身后。两个小家伙也特别欢喜，因为小海蒂终于又跟着它们一起上山去了。它们满怀喜爱地不停地往海蒂身上蹭，差点儿把她挤个人仰马翻。
到了山上的牧场，三个人惊奇地发现，羊群已经三三两两地在山坡上吃着草了，佩特正舒展了全身躺在草地上。
“你这个懒家伙！下次你再这样路过门口不打招呼，我可要给你好看！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爷爷朝佩特喊道。
佩特认出这是大叔的声音，噌地一下跳起来，乖乖回答道：“我叫了，没人答应啊。”
“你见着一把椅子没？”爷爷问。
“什么样的椅子？”佩特闷闷不乐地说。
爷爷没再说什么。他把披肩铺到洒满阳光的山坡上，让克莱拉坐在上边，还问她坐着舒不舒服。
“就像坐在轮椅里一样舒服。”克莱拉充满感恩地望着爷爷说。
“这个地方真美！海蒂，这儿太迷人了，太迷人了！”她环视四周，欣然赞叹道。
爷爷安排好一切后，就打算离开了。他说现在海蒂和克莱拉已经能安全地在一块儿好好玩了，还说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海蒂就去阴凉处的洼地那儿把装午饭的口袋拿过来。她们想要喝多少羊奶，佩特就会为她们挤多少的，不过海蒂得留心提醒佩特要挤“小天鹅”的奶。最后，他说自己傍晚的时候会上山来接她们，而现在，他得下山去看看轮椅到底怎么样了。
深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远处高大的雪峰闪耀着金色和银色的光芒，像是缀满了数不清的小星星。那两座灰色的山峰向着天空高高耸立，仿佛自古以来就这样庄严地俯视着下面的山谷。老鹰在蓝天上自由地盘旋。清爽的风从山顶吹来，拂过孩子们坐着的那块阳光下的小山坡。这一切对克莱拉和海蒂而言，真是太赏心悦目了。
时不时会跑过来一只小羊，在她们身边趴下。这其中要数“小雪花”来得最勤了，它总把头亲昵地靠在海蒂身上，直到有别的小羊来挤走它。
克莱拉学会了怎样辨认每一只小羊。自从她发现每一只小羊都有自己独特的长相和性格，就再也没有把它们弄混过。小羊们也跟克莱拉熟络了起来，总是用头蹭蹭她的肩膀，来表示对她的喜爱和亲密。
这样过了好几个钟头，海蒂觉得自己该去那个开满鲜花的地方看一看了，看看花儿们是不是已经朵朵绽放，是不是还像去年一样美丽而可爱。克莱拉呢，只好等到爷爷傍晚来接她们的时候才能去，不过那个时候花儿们也许早就合上花瓣了。而海蒂现在就很想去看一看，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简直变得无法抗拒。
“如果我把你单独留在这儿待几分钟，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克莱拉？”海蒂十分犹豫地说，“不过我会很快跑过去又跑回来的。我好想看看花儿们都怎么样了——哦，对了！”这时海蒂的脑袋里蹦出了一个想法，她跑到旁边摘了一大把鲜嫩的青草，然后引着“小雪花”来到了克莱拉身边。
“好了，现在你就不是一个人啦。”海蒂指着自己先前坐的地方，轻轻推了一下“小雪花”。这伶俐的小家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乖乖地趴到了那里。然后海蒂把鲜草放到了克莱拉的腿上。克莱拉让她赶紧去看花儿们吧，说她很开心能和小羊单独待在一起，这还是头一回呢。
海蒂跑走后，克莱拉拿起鲜草一点一点地喂起“小雪花”来。“小雪花”信赖地依偎着这个新朋友，从她手里咬过嫩草慢慢嚼着。看起来，它很喜欢这样，因为在羊群里，它总是被大个儿的羊欺负。克莱拉从中感到了一种新的喜悦，像这样独自坐在山坡上，身边陪伴着一只依赖自己保护的小山羊。她突然强烈地渴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帮助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得到别人的帮助。她的心里霎时充满了各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她希望以后的生活里充满了阳光，希望她能带给别人幸福快乐，就像此刻带给“小雪花”的一样。
克莱拉感到异乎寻常的快乐，仿佛她所熟悉的一切都突然变得更美了，眼前的一切都崭新而闪亮。她幸福地用胳膊搂着“小雪花”的脖子欢呼道：“啊，‘小雪花’，这里多么讨人喜欢呀！要是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这个时候，海蒂已经跑到了花田，不由惊喜地叫了一声。只见眼前一片金光闪闪，正是低矮的岩蔷薇舒展开了金黄色的花瓣。蓝色的铃铛花在它们上面随风**漾。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芬芳，仿佛最罕有的香液被不小心洒了一地。散发出甜甜香气的是一些细小的褐色花朵，它们在金色的岩蔷薇之间彬彬有礼地探出了又小又圆的脑袋。
海蒂陶醉地站在那儿，凝视着这一片花的海洋，深深地呼吸着香甜的空气。突然，她转身朝克莱拉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看见克莱拉，她就兴奋地喊：“克莱拉，你一定要去看看，那儿比你想象的还要美！要是到了傍晚说不定就看不着了。我背你吧，你觉得能行吗？”克莱拉看着海蒂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海蒂，你比我小那么多。噢，要是我能走路该有多好！”
海蒂四处张望起来，显然她已经想到了一个新办法。
佩特正坐在高处的山坡上远远地望着她们两个。他这样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仿佛捉摸不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自己明明已经毁掉轮椅了呀，这样一来，那个不速之客哪儿也没法去了，总应该结束旅行回家去了吧。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上山来了，还跟海蒂并排坐在一起。佩特觉得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可是那个小女孩分明又好端端地坐在那儿。
海蒂望着坐在高处的佩特喊道：“佩特，快下来！”
“可我不想下去。”佩特高声喊。
“可是你一定得下来！我一个人干不了，你得下来帮我。快点儿，下来吧！”海蒂又催促道。
“我不去！”佩特回答。
海蒂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怒火，朝山坡上跑了一小段，又停下来喊道：“佩特，你要是不马上下来，我可要给你好看了，这可不是吓唬你！”
佩特听了这话心惊肉跳起来。他做了件见不得人的坏事，刚才一直觉得没有人知道，可是，现在听海蒂的口气，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似的。那么，她一定也会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诉爷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阿尔姆大叔更令佩特感到害怕的了。他要是知道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佩特心里更加害怕了，他站起来，朝海蒂走去。
“我来了！你可别再想着要给我好看了。”佩特显得很顺从。
海蒂看他那么可怜，肯定地说：“当然不会啦。跟我来吧，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一来到克莱拉身边，海蒂就指挥起来，让佩特跟自己一样，一人扶住克莱拉的一只胳膊，一起把她扶起来。第一步顺利地完成了，可是接下来却遇到了难题。克莱拉没法站住，怎样才能支撑着她往前走呢？海蒂太小了，她的小胳膊根本没法支撑住克莱拉。
“你用一只胳膊搂着我的脖子，然后另一只牢牢地挽住佩特的胳膊，这样我们就能搀着你走了。”
可是，佩特还从来没被人挽过呢。克莱拉把胳膊伸过去挽住他，可他呢，胳膊像根棍子似的直直地垂了下来。
“这样不行的，佩特！”海蒂一副很权威的样子，“你得把胳膊弯成个环，好让克莱拉的胳膊从里边穿过来，然后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你身上，无论干什么的时候都不能松掉，那样我们就一定能行了。”
佩特乖乖地照做了，可他们移动起来还是很吃力。克莱拉本来就不轻，他们三个又高矮不搭，一边高一边矮，搀扶起来摇摇晃晃的。
克莱拉想试着自己走两步，可是每次脚刚一挨地，就立即缩了回来。
“脚要一下子踩实，”海蒂提议说，“这之后就不会那么疼了。”
“真的吗？”克莱拉半信半疑地说。不过，她还是照着海蒂说的做了，把一只脚稳稳地踩到地上，紧接着是另一只，同时不由自主地叫唤了一声。然后，她抬起一只脚，又踩到地上。
“噢，真的没那么疼了！”她欢呼道。
“再试一下。”海蒂鼓励她说。
克莱拉继续一步接着一步踩到地上，突然她大声喊道：“我能走路了，海蒂！看！快看！我能一步一步走路了！”
海蒂比克莱拉还要高兴，欢呼道：“你真的能迈步走了？真的能自己走了？啊，要是爷爷在这儿就好了！你能走路了！克莱拉，你能走路了！”
克莱拉仍然抓紧海蒂和佩特不放，可是走得一步比一步更稳当。三个人都感觉到了，海蒂别提有多兴奋了。
“今后我们每天都能上山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你也能像我一样走路了，再也不用坐在轮椅里了。你会变得结结实实的。真是太好了！”
克莱拉满心欢喜。能长得结结实实的，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再也不用每天坐在轮椅里被人推来推去，这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他们刚走到离花田不远的地方，就望见了那一大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岩蔷薇。一丛一丛蓝色的铃铛花茂密地盛开着，其间点缀着一小块一小块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草地。他们走过去，克莱拉说：“我们在这儿坐一小会儿吧，好吗？”
海蒂正巴不得呢，于是她们在花丛中坐了下来。克莱拉还是第一次坐在山上又干又暖的草地上，她觉得有说不出的喜悦。身旁蓝色的铃铛花随风轻轻摇曳，金色的岩蔷薇和红色的矢车菊闪闪发光，更远处，那种褐色的小花和芬芳的夏枯草散发出的香甜味儿弥漫过来，将她们轻轻包围。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太美好了！
海蒂坐在克莱拉身边，觉得山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美。她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都忍不住想要大声喊起来了。这时，她忽然又想起克莱拉的病全好了，顿时，这种无与伦比的喜悦胜过了周围所有的美景。
克莱拉默默地坐着，被眼前迷人的一切深深吸引住了。她的内心充满了对未来快乐的期待，不由得陶醉在阳光和花香之中了。
佩特也一动不动地躺在花丛里，他已经安静地睡着了。微风从四周巨大的岩石背后轻轻吹来，温柔地拂过他头顶的草丛，仿佛在轻声低语。海蒂站起来，跑跑跳跳地这儿看看那儿望望。她无论跑到哪儿，都觉得那里的花儿似乎要比别处开得更茂盛，气味更香甜，在暖暖的风中更快活地摇摆着。于是海蒂觉得，自己得在每个地方都停下来坐坐，闻闻花香，赏赏花儿。就这样，几个钟头过去了。
中午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羊群步态庄严地朝着开满鲜花的草地走来。这儿不是它们平日里吃草的地方，因为它们可不爱吃花。看上去，它们更像是在“金翅雀”的带领下前来寻找它们的朋友的。自从上山来以后，他们三个人就不见了踪影，而且有违于通常的情形，离开了很久。要知道，山羊可是能准确无误地判断时间的。
“金翅雀”在花丛中一看到失踪的三个人，立刻咩咩地大叫起来。它身后的羊群也跟着来了个咩咩叫大合唱，一起朝这边跑来。
佩特醒过来，揉了揉双眼。刚刚他一直在做梦，梦见那把轮椅铺着漂亮的红色坐垫，完好无损地立在阿尔姆大叔的小屋前。他一醒来，还以为看到了轮椅上黄铜色的钉子呢，不过，那其实只是周围明晃晃的小黄花而已。梦中那完好无损的轮椅让他又心惊胆战起来。尽管海蒂答应什么也不做，可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境却让他觉得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的。所以，他乖乖地照着海蒂说的话去做，随时准备着毫无怨言地给予克莱拉帮助。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牧场。海蒂跑过去拿来了口袋。刚才对佩特的威胁其实正是关于午饭的。她看见爷爷放了好多好东西进去，她很高兴可以分给佩特一大份。佩特一开始拒绝帮忙的时候，海蒂便想到用午饭时什么好吃的也不分给他这件事来做威胁，只是佩特误解了她的意思。
海蒂从口袋里拿出午饭，分成三份，每一份都相当的多。她心想：“这么多，我和克莱拉肯定吃不了，剩下的都给佩特吧。”于是，她把午饭拿给克莱拉和佩特，挨着克莱拉坐下了。刚才费了那么大劲儿，这时三个人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海蒂和克莱拉饱餐一顿后，食物还剩了好多，足足有佩特刚才的那份那么多。佩特把这些美食一扫而光，可是比起平常来却少了些快乐。他觉得内心的痛苦像是在一点一点咬着他，让他每一口都难以下咽。
这天午饭比平时晚了很多，结果吃完午饭没过多久，爷爷就上山来接她们了。海蒂一看到爷爷就赶紧扑上去，想要第一个告诉他关于克莱拉的好消息，可是却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爷爷很快就明白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快步走到克莱拉待的地方，欢快地说：“我们成功了，是吗？我们成功了！”
说着，爷爷扶起克莱拉，左手在她背后托住，右手支撑着她朝前走起来。想到爷爷强壮的胳膊围着自己，克莱拉就放心多了，毫不犹豫地大胆地迈开了步子。
海蒂带着胜利的喜悦在旁边蹦着跳着，爷爷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很快，他一把抱起克莱拉，说道：“别太累了，咱们该回家了。”说完就沿着山路朝山下走去。克莱拉今天够累了，爷爷觉得必须得让她早点儿回家休息。
那天晚上，佩特回到朵芙丽的时候，看见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挤来挤去地争着往里面瞧。他也想看个究竟，就拼命地挤进了人堆里。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正是克莱拉轮椅的碎片。只见草地上散落着一块椅背、红色的坐垫和能显示出它过去种种辉煌的钉子。
“这椅子被人抬上山的时候曾经打我身边经过。”站在佩特身边的面包师说。
“我敢跟人打赌，这椅子起码值二十五个英镑。真叫人不敢相信，到底出了什么事？”另一个人说道。
“听大叔说，可能是被风给刮下来的。”一位对红色坐垫赞叹不已的妇女说。
“但愿不是人干的，”面包师又说，“要不然他可要小心了！毫无疑问，要是法兰克福的那位绅士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会找人来调查的。真庆幸我已经两年没有上山了。那时候任谁在山上都有嫌疑。”
人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看法，佩特不敢再听下去了，悄悄地钻出人群，飞快地朝山上跑去，仿佛后边有人在追赶他似的。听了面包师的那番话，他害怕得全身直发抖。现在，他几乎肯定地觉得，某一天法兰克福的警察会来调查他，询问关于轮椅毁坏的事。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他会被抓起来带回法兰克福，关进那里的监狱。他仿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整个过程，惊恐得头发都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
佩特心烦意乱地回到家里，任谁问也不搭理，连土豆也不吃，就一骨碌爬回**，躲到被子底下哼哼起来。
“佩特一定是又吃了酢浆草，肯定是不舒服了才这样哼哼的。”布丽格塔说。
“该给他多带些面包，明天，把我的面包也给他一些吧。”老奶奶心疼地说。
这天晚上，两个孩子躺在**看星星的时候，海蒂说：“今天我一整天都在想，就算我们不停地祈祷，上帝也不会立即满足我们的愿望，因为他知道还有更好的安排。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你说是不是？”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克莱拉问。
“因为在法兰克福的时候，我总是苦苦祈求上帝能让我立刻回家。可是我一直回不来，还以为上帝把我给忘了。可是现在想想，要是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你就来不了这儿了，病也就好不了了。”
克莱拉也沉思起来。“可是，海蒂，”她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应该向上帝祈求任何事，反正比起我们所希望的，上帝会为我们做更好的打算。”
“不能那样想，克莱拉。”海蒂急忙说，“我们得每天祈祷，让上帝知道我们从没忘记他的恩赐。要是我们忘记了上帝，上帝也会遗弃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会陷入困境。这些都是奶奶说的。要是上帝没有实现我们的愿望，我们也不应该以为他没有听到我们的祈求而停止祈祷。我们要继续这样祈祷——亲爱的上帝，我知道您会有更好的安排，我没有半点儿不高兴，因为我知道您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克莱拉问。
“一开始这些是奶奶告诉我的，后来发生的事都证实了她说的话，我自己也就知道了。”海蒂从**坐起来，继续说道，“克莱拉，今晚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上帝，是他让你又能走路了，是他让我们这样幸福！”
“是的，海蒂，我相信你是对的！真高兴你提醒了我，我一开心，就差点儿把祈祷给忘了。”
然后，两个孩子一起做了祷告，用各自的方式感谢上帝让一直病弱的克莱拉又能走路了。
第二天早晨，爷爷提议她们现在就给奶奶写一封信，请她来山上一趟，说有好消息要告诉她。可是孩子们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打算，她们想给奶奶一个巨大的惊喜。首先，克莱拉得更加勤奋地练习走路，好能够独自走得更远一些。不过最重要的是，一点儿也不能让奶奶知道这件事。她们问爷爷还需要练习多久才能让克莱拉自己走得更远，爷爷说大约还要一个礼拜吧。于是，她们立即坐下来给奶奶写信，再三请求奶奶一个礼拜后上山来看她们，不过一个字也没提她们这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克莱拉在山上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每天早晨一醒来，她就欢呼道：“我的病好了！我的病好了！我不用再坐在轮椅里了！我能像别人一样走路了！”然后是练习走路。克莱拉一天比一天走得更轻松，一天比一天走得更远。这种锻炼也让她胃口大开，爷爷的面包和黄油一天比一天切得厚。爷爷别提有多高兴了。现在，他总是拿来一大壶带泡沫的羊奶，一碗接一碗地倒给克莱拉喝。
转眼间一个礼拜过去了，奶奶再次上山的日子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