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神话

回忆里,那个清晨的印象如一桶浑浊的污水,被装在了那辆破旧的粪车上,吱扭着爬在阿宝破碎的记忆中。

粪车上溢满各种气味,阿宝兴奋地呼吸着车外的空气,向被高墙遮得密不透风的皇城望去。

“爹,皇城真大啊!”

“那当然,那当然。”艾三一边愉快地驾车,一边意气风发地回答,然后一脸惬意,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美妙的吸气动作给了阿宝明媚的暗示,他也学着艾三的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爹,车上的粪好像特别臭。”深呼吸让嗅觉产生了陌生感,阿宝努力寻找着陌生背后的意义。

“那当然,那当然。皇城里的人整天吃山珍海味,拉出来的屎肯定比较臭。”

“哦。”阿宝认真地点了点头,被这崭新的知识打动了。

这时候太阳已转到天中央,强烈的阳光哧啦啦洒下来,扔在了红匣子一样的皇城上,又飞溅起来,浮出一片红雾。那雾薄得像轻纱,阿宝甚至以为只要伸出手就能摸到那若有若无的质感。阿宝龇了龇牙,想赞叹些什么,才发现脑子里一片空洞。

过了很久,阿宝才又开始说话:“爹,刚才那跟你说话的老头是谁?”

阿宝想起了那个奇怪的老头。

早上,在淡黄色的阳光下,那镶嵌在深红色城墙上的黑色吊桥被徐徐放下,那个奇怪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小队御林军和一些样子怪怪的男人。顺着起伏不定的阳光,阿宝看见了老头脸上的肥肉。那些无力的肥肉让他看上去像个老婆婆,这时阿宝才想起,奇怪的老头和周围的那些男人一样没有胡子。

老头在吊桥中央看了阿宝一眼。阿宝一阵沮丧,忽然有种天上正下着毛毛雨的感觉。

“爹,今天会不会下雨?”当时阿宝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然后才看到他爹已不在身边。艾三正迎着那快要走到吊桥尽头的老头走去,点头哈腰地说着些什么。阿宝从未见过他爹对人如此谦恭。在村里,他爹是受人尊敬的“粪王”,每天早上他都要到皇城门口,专门去接送从宫里运出来的粪。

他爹和那奇怪的老头说话时,那几个没胡子的男人正赶着一辆马车向他走来,阿宝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马车。阿宝后来才知道,这漂亮的马车只是宫里的运粪车。

漂亮的马车在阿宝家的粪车前停了下来。那些没胡子的白胖子正在把粪桶从漂亮的马车上移到阿宝家的粪车上,又把破粪车上的空桶装上了漂亮的马车。一个闲在一边没事干的白胖子当时还走过来,笑嘻嘻地在阿宝脸上摸了一把。阿宝感到脸上被摸的地方湿漉漉的,阿宝用手摸了摸那地方,那地方干得很,没有湿,但阿宝还是感觉到那湿润的感觉正不动声色地弥漫在脸上。他怀疑真正的自己已掉进了护城河,现在的他只是投射在空气里的倒影。

一阵尖利的疼痛穿过他的下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到刚才那个摸他脸的白胖子,正在用手掐他露在开裆裤外的小鸡鸡。阿宝本能地大哭起来。那个白胖的年轻男人这才松开手:“嘻嘻嘻……”喉咙深处发出尖细的笑声,笑声像一根根银针,从阿宝头顶一直穿到脚底。阿宝吓得大哭起来。

“小潘子,不要瞎闹,该回宫了。”奇怪的老头在远处向没胡子的年轻男人阴郁地喊。年轻男人连忙随着漂亮的马车,向黑色的吊桥走去,御林军、没胡子男人、漂亮的马车很快把那奇怪的老头围了起来,阿宝再没能看到他的背影。

“那是义公公。”

“义公公?”

“对,义公公。”

“爹,义公公是干什么的?”

“他是宫里的管事。”

“那他每天都能看见皇帝老子了?”

“嗯,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艾三迟疑了一下,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义公公真有福气。”

“那当然,那当然。”艾三说。

《密西西比之撒哈拉之亚马孙邮报》隆重推出专栏:

世纪奇人艾振飞访谈录

共同露透社资深皇牌记者、普利策新闻奖获得者兰博·佐罗先生特别撰写。

勿失良机!!!勿失良机!!!

每逢周日本报第八版连载

编者按(责任编辑米基·唐纳):

自本报上月十五日“奇异的世界”新闻专版中报道,继米老鼠和唐老鸭之后,最富传奇色彩的世纪奇人,来自神秘遥远国度的艾振飞先生即将移民美国的消息后,引起了各界人士广泛关注。众所周知,艾振飞先生是中国一个长达一千年的神秘太监家族的末代传人,他的到来有助于我们了解充满梦幻色彩的中国宫廷鲜为人知的内幕,也将让我们对该国古老而奇特的太监职业有更为深入的认识。正如我们所知道的,艾振飞先生所在的家族,之所以能在近千年的历史中源远流长,没有在残酷的阉割术中断绝自己的血脉,是因为该家族成员都有一种超常的异禀——家族成员的**在被阉之后可以顺利重生,并保持正常的机能。因此,艾振飞先生如何在我们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发挥这样的异禀,也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为了让大家及时获得艾振飞先生的第一手资料,我们特别聘请了共同露透社的资深皇牌记者、普利策新闻奖获得者著名的兰博·佐罗先生前往中国,对即将赴美的艾振飞先生进行一次跟踪采访,这一长篇访谈录便是此次采访的最终成果,绝对独家专稿,凡希望了解世界奇人艾振飞先生其人其事的广大公众请勿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