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03

某些野蛮民族的习惯,也许可以被我们大有裨益地效法,因为他们似乎每年都要蜕一次皮;他们拥有每年蜕一次皮的观念,不管他们实际上能否蜕皮。巴特拉姆描述了马斯科吉部落印第安人的习俗,也就是庆祝“第一批果实节”,倘若我们也庆祝这样一个节日,岂不是好事?“当一个镇子庆祝第一批果实节的时候,”他说道,“他们已经提前为自己准备了新衣服、新罐子、新盘子以及别的家庭用具和家具,他们把所有的破旧衣服和别的可鄙的东西收集起来,把房屋、广场以及整个镇子打扫干净,清除掉污物,把污物连同剩下的所有谷物和别的陈粮一起,堆成一堆,用火烧掉。在吃了药并且禁食三天之后,镇子里的火都被熄灭了。在禁食的过程中,他们戒绝对每一种欲望和**的满足。大赦令颁布了,所有的罪犯都可以返回他们的镇子。

“在第四天上午,祭司长在公共广场摩擦干柴,生起了火,镇子里的每一个住宅都被提供了新的纯洁的火焰。

“他们接着尽情地吃新鲜的玉米和水果,一连三天载歌载舞,而在接下来的四天里,他们接待来访的客人们,与来自临近镇子的朋友们一起欢庆,他们的朋友们也已经用类似的方式净化了自己,使自己做好了准备。”

每隔五十二年,墨西哥人也进行一次类似的净化活动,因为他们相信,每隔五十二年,世界就轮回一次。

字典上给圣事下的定义是:“一种内心和精神上德行的外在和可见的迹象。”根据这个定义,我几乎从未听说过比这更真实的圣事了,而且我也毫不怀疑,他们这样做是因为直接从天国获得了灵感,尽管他们并没有一部《圣经》来记录这个启示。

在五年多的时间里,我就这样仅仅靠着我双手的劳动来养活自己,而且我发现,一年工作大约六个星期,我就能够支付一切生活费用。整个冬天以及大多数夏天,我都空闲,可以把时间都用于学习。我曾认真地尝试过开办学校,结果却顶多能收支平衡,甚至还会入不敷出,因为我必须要穿衣、坐车,更不用说还要相应地进行思考和信仰,这使我浪费了不少时间。由于我教书并不是为了使我的同胞获得好处,而是纯粹为了生计,所以我的教书也就是一种失败。我曾尝试做生意;但我却发现,让生意纳入正轨将需要十年的时间,说不定那时我已经踏上地狱之路了。我实际上担心的是,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在做着所谓的好生意。以前,我四处寻找谋生之路,为了迎合朋友们的意愿而耗费了我的灵性,这悲惨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我经常认真地想,还不如去采摘黑浆果;我毫无疑问能够做得到,而且由此赢得的利润虽然少,但也足够我生活了——因为我最大的优点就是需求甚少——而这只需要很少的本钱,又是如此不偏离开我的一贯心态,我就这样愚蠢地想。当我的熟人们毫不犹豫地去做生意或者从事各种职业的时候,我想,这个职业与他们的职业最为相似;于是在整个夏天我都在山上漫游,遇见黑浆果就把它摘下来,在那以后又把它们随便处理掉;就这样,好像是在放牧阿德墨托斯的羊群。我还梦想,我可以采摘草药,或者用运送干草的车把常绿树送到惦记着森林的村民那里去,甚至送到城市里。但从那以后我便明白了,商业使它所经营的所有东西都蒙受诅咒,即使你经营上帝的福音,商业的全部诅咒也与这个生意连在一起。

由于我偏爱某些事情,尤其珍视我的自由,也由于我能够经历困苦却又获得成功,所以我也就不想把我的时间用来赚钱以便购买华丽的地毯或者别的漂亮家具,或者购买令人愉快的厨房,或者购买一座希腊风格或者哥特风格的房子。如果有人没有障碍便可获得这些东西,而在获得之后又知道如何使用它们,那么我就会把对它们的追求让予他们。有些人“勤劳”,似乎为了爱劳动而劳动,也许是因为劳动能使他们不搞出更糟糕的恶作剧来;对这种人眼下我无话可说。有一些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更多的闲暇时间,对他们我可以提出忠告,应加倍努力地工作——直到他们可以养活自己,并获得他们的自由证书时为止。就我本人而言,我发现散工工人的职业是所有职业中最独立的职业,尤其是鉴于它只要求一年工作三四十天便可养活一个人。散工工人的工作与日落一起结束,然后他就可以自由地献身于他所选择的追求,而独立于他的工作之外;但他的雇主,由于月复一月地做投机买卖,也就从一年到头都得不到短暂的休息。

简单地说,不论是出于信念还是经验,我都确信,如果我们能够简单而又明智地生活的话,那么在这个地球上维持一个人的生活也就并不是一种艰苦,而是一种消遣;须知那些更为淳朴的民族所追求的,现在仍然是更为虚假的民族的那些体育活动。人没有必要靠着额头上流的汗水来生活,除非他比我容易出汗。

有一个我认识的年轻人,他继承了几英亩的遗产,他告诉我,倘若他拥有那种谋生手段的话,他认为他就会像我一样生活。我决不愿意让任何人采用我的生活方式;这是因为,在他还没有学会我的生活方式之前,我可能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除此之外,我还愿意让这个世界有尽可能多不同的人。我又希望,每一个人都能非常小心地找到并追求他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他父亲的、母亲的或者邻居的方式。年轻人可以从事建筑,可以种地,可以航海,只要不妨碍他从事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人是聪明的,因为他能计算;水手和逃亡的奴隶都知道眼睛盯住北极星,这些观点是管保用上一辈子的了。我们也许不能够在一个预定的时日里到达目的港,但我们总可以走在一条正确的航线上。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适合于一个人的,也应该适合于一千个人,正如一座大房子,按比例计算,并不比一座小房子贵,因为一个屋顶可以覆盖几个套间,一个地下室可以位于几个套间的底下,而一堵墙也可以把几个套间分隔开。但就我而言,我更喜欢单独的住处。而且说服别人与你共用一堵墙,还不如自己把它整个建起来,通常这样花费更少;要是与人共用一堵墙,虽然价钱便宜一些,但这墙壁一定会很薄,若再碰上并不友善的邻居,那边的墙可就得不到维护了。通常可能的唯一合作,是非常不完全和肤浅的;而且那点微不足道的真正合作,就好像并不存在似的,因为真正的合作是一种人们听不见的和谐。如果一个人拥有信念,那么他就会在每一个地方都带着同样的信念进行合作;而如果他并不拥有信念,那么他就会继续像其他人一样生活,不管他所交往的是什么样的人。不论是在最高的意义上还是在最低的意义上,合作都意味着我们一起生活。最近我听说,有人提议,两个年轻人应该一起进行环球旅行,其中的一位没有钱,要一边旅行一边赚钱,要么是做水手,要么是做农夫来赚钱,而另外一位的口袋里则带着一张汇票。显而易见,他们不可能长期成为旅伴或者合作,因为有一位根本就不用工作。他们将会在冒险途中的第一个有趣的危机中分手。尤其是,正如我所暗示的,独自走的人能够今天就动身;但与另外一个人一起旅行的人,却必须等另外一位准备好,那么他们就可能会等上一段时间才动身。

但我听到镇子里一些人说,这一切都太自私了。我承认,到目前为止我很少肆意从事慈善事业。我已经为一种责任感做了某种牺牲,其中就包括牺牲了行善这个快乐。有一些人,他们使用了所有技巧,说服我对镇子里某个贫穷家庭予以支持;倘若我无事可做——因为魔鬼不会让游手好闲的人闲着——那么我就可以尝试做一些这样的消遣活动。然而,当我想到要在这一方面做些努力,穷人的天堂负起一种责任,把某些穷人养活起来,让他们过着像我养活我自己一样的舒适生活,在这个时候,我甚至还没有冒昧到把这提出来,他们就一个个毫不迟疑地表示,他们宁可穷下去。在镇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以如此多的方式献身于为他们的同胞行善的时候,我想这至少有一个好处,他们因此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干别的违反人性的事情。慈善事业与别的任何事情一样,必须有天赋才能做好。至于行善,这已经是一个人满为患的行业了。除此之外,我也曾正正经经地尝试过,但奇怪的是,我竟很高兴它与我的素质不相一致。大概我并不应该有意识地和故意地放弃我的特殊行业,来做社会要求我做的善事,来拯救宇宙于毁灭之前;而且我相信,现在维持这个宇宙的,是在别的地方的一种与慈善相类似但又更加坚定的力量。但我不会阻止任何一个人去发挥自己的才能。我谢绝了这个工作,而他则是全身心地用整个生命来做这个工作,我想对他说,即使世人把这称之为作恶,也要坚持下去,须知世人是大有可能把这称之为作恶的。

我绝不是要说我的情况是一个奇特的情况;毫无疑问,我的许多读者会作类似的辩护。在做某件事情——我不敢保证我的邻居们一定会断言那是件好事情——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一个可以雇用的大好人;不过究竟是不是大好人,那就要由我的雇主来搞清楚了。在善这个字的共同意义上,我所做的那种善,一定是偏离开我的大道,而且太多是完全无意而为之的。实际上,人们会说,就从你所在的地方以你的本色开始吧,而不用把目标主要定在使自己更有价值上,而且应该怀着仁慈之心去行善。倘若我要以这种口吻来说教的话,我就宁可说,开始做一个好人吧。这就好像,当太阳点燃了它的火焰,照耀得月亮或者一颗六等星更加光辉灿烂的时候,它居然停了下来,就像罗宾·古德费洛一样四处走动,在每一个村舍的窗户朝内窥视,令人发疯,让肉变质,让黑暗可以被看见,而不是增加它的和煦热量和善行,一直明亮得让凡人不能直视它的面庞,接着,与此同时,它又按照自己的轨道在世界各处行善,或者正如一位真正的哲学家所发现的那样,是世界在各处同它一起获得了善。法厄同希望能够用他的善行证明他具有天国的出身,他驾驶着太阳神的马车,但还不到一天,太阳神的马车就偏离了轨道,他把天国中较低街道上的几个街区的房子烧掉了,烤焦了大地的表面,让每一个泉水都干涸,并且制造了伟大的撒哈拉沙漠,直到朱庇特最终用一个霹雳猛地把他头朝地摔到大地上,而太阳神因为对他的死亡感到悲伤,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发光。

善行一旦变质,那气味便奇臭无比。它是人的腐肉,也是神的腐肉。倘若我确实知道,有一个人正带着要给我行善的有意识的意图前来我家,我就会逃命而去,就像躲避非洲沙漠中所谓的西蒙风,西蒙风干热,让你的嘴巴、鼻子、耳朵和眼睛都充满灰尘,直至使你窒息;而我之所以逃脱,是唯恐我会获得他给我行的某些善——唯恐让他的善的某种病毒与我的血液混合起来。不,在这种情况下,我宁可以自然的方式忍受邪恶。要是我挨饿他给我饭吃,我冻僵他给我温暖,我跌进沟里他拉我上来,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人。我能够为你找到一只将会同样做的纽芬兰狗。慈善行为并不是在最广阔的意义上的对同胞的爱。霍华德以他自己的方式,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仁慈和值得尊敬的人,而且也得到了报偿;但是,相对而言,如果一百个霍华德的善行,并没有帮助处于最好的身份却又最应该得到帮助的我们的话,那么对我们来说,即便一百个霍华德又有什么价值呢?我从未听说有过这样一个慈善会议,它诚恳地提出要为我行善,或者要为我这样的人行善。

那些印第安人完全让耶稣会会士畏缩不前了,那些印第安人在被绑在火刑柱上受火刑的时候,又向折磨他们的人提出用新的方式来折磨自己。由于他们对肉体上的折磨毫不在乎,所以有时他们也不为传教士们所能够提供的任何安慰所打动。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法则,在那些人听起来就不那么有说服力,就他们而言,他们并不在意别人怎么对待他们,他们以一种新的方式爱他们的敌人,而且几乎是自愿地原谅了敌人所做的一切。

务必要给予穷人他们最需要的那种帮助,尽管让他们远远落在后面是你造成的。如果你给钱,那就应该和穷人一起花掉,而不是把钱扔给他们了事。有时我们会犯下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误。往往穷人与其说是寒冷饥饿,不如说是肮脏、穿得破破烂烂和行为粗鲁。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趣味,而不仅仅是他的不幸。如果你给他钱,他也许就会用这钱购买更多的破烂衣服。我以前时常怜悯那些笨手笨脚的爱尔兰工人,他们穿着难看而又破烂的衣服在湖上凿挖冰块,而我则是穿着干净一些,有时是时髦一些的衣服发抖。一直到后来,在一个严寒的日子,一个落进了水中的工人来到我的屋子取暖,我看见他脱掉三条裤子和两双长筒袜,才露出身子来,虽然他的衣服是足够肮脏破烂的,但他却能够做到拒绝我提供给他的额外的衣服,因为他有着这么多的贴身衣服。穿这么多的衣服,他掉落水中真是活该了。然后我开始怜悯我自己了,我以为,送给我一件法兰绒衬衣比送给他一个廉价的成衣商店要仁慈。砍伐邪恶枝丫的人有一千个,但砍伐邪恶根基的人却只有一个,而且有可能就是那个把最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赠给贫困的人们的人,正在通过他的生活方式尽最大的力量产生出那种他要减轻而又终归徒劳的苦难。正是虔诚的奴隶主,把从第十个奴隶获得的收入献了出来,为其余九个奴隶购买了星期日的自由。有些人雇用穷人到他们的厨房里干活,以此表现出他们对穷人的仁慈。若是他们把自己雇用在厨房里,难道不是更仁慈吗?你吹嘘说你把收入的十分之一用在慈善活动上,也许你应该把十分之九用在慈善活动上,与它了结关系。这样一来,社会才重新得到财产的十分之一。这究竟是由于那个拥有这十分之一财产的人的慷慨,还是由于法官们的玩忽职守?

慈善行为几乎就是唯一得到人类充分欣赏的美德。不但如此,它还在很大程度上被过高评价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康科德这里,有一个健壮的穷人对我夸奖一个同镇子的人,因为按照他的说法,那个同镇子的人对穷人仁慈,意思是说对他本人仁慈。这个种族的仁慈的叔叔阿姨们,比这个种族真正的精神父母更受到敬重。有一次,我听到一位牧师演讲者讲述英格兰,此人又有学问又聪明,他先是列举了英格兰在科学、文学和政治上的知名人士,莎士比亚、培根、克伦威尔、弥尔顿、牛顿以及别的人,然后谈到了英格兰的基督教英雄,他把他们抬到一个远远高于所有其他人的地位,认为他们是伟人中的最伟大的人,就好像他的职业要求他这样说似的。那些基督教英雄是佩恩、霍华德和弗赖太太。每一个人都一定会感觉到这种说法的虚假和伪善。最后提到的那几个人并不是英格兰最优秀的男人和女人,也许他们只是英格兰最优秀的慈善家。

我无意减损慈善行为应该得到的赞扬,而只是要求公正对待所有那些用其生活和行为给人类带来恩惠的人。我主要珍视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正直和仁慈,一个人的正直和仁慈就像他的树干和叶子。我们用植物枯萎的叶子为病人制作药茶,那些植物只不过得到了低劣的使用,而且大多是被冒牌医生所利用的。我想得到的,是一个人的鲜花和果实;我想使某种芬芳能够从他的身上随风传送到我的身上,有某种成熟来给我们的交流增添情趣。他的善必定不是一种偏私而短暂的举动,而必须是一种不断出现的过剩之物,这不用他花一分钱,他也毫无察觉。这是一种掩盖了大量罪孽的慈善。慈善家常常营造一种被人抛弃的凄惨氛围,想感动人类,并将其称为同情。我们所给予的,应该是我们的勇气,而不是我们的绝望,应该是我们的健康和从容,而不是我们的疾病,而且不得让我们的疾病由于传染而扩散。从南方的哪个平原,传来恸哭的嗓音?在哪个纬度上,居住着我们应该送去光明的异教徒?谁是那个我们要救赎的放纵而又粗暴的人?要是一个人身体不健康,他就不能履行职责了,要是他肠子疼痛——须知肠子是同情的所在地,他就应该立即着手改造——改造这个世界。他本人就是世界的一个缩影,他发现,而且这也是一个真实的发现,是他发现的——他发现,这个世界一直是在吃绿苹果,事实上,在他看来,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绿苹果。想想真是可怕,苹果还没有成熟,人类的孩子就要啃它了。他极端的慈善行为便让他径直去找因纽特人和巴塔哥尼亚人,去接触人口稠密的印度村庄和中国村庄。在几年的慈善活动过程中,有权势的人利用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他当然也治愈了他的消化不良,地球一边或者两边的面颊上也泛出了淡淡的红晕,好像开始成熟,于是生活便失去了其粗鄙,再次变得甜蜜,有益于健康了。我从未梦见过比我所犯下的更严重的罪恶了。我从不知道,而且将永远也不会知道,还有比自己更罪孽深重的人。

我认为,改革家的伤感并非来自对受难者的怜悯,而是来自他灵魂的愧疚,尽管他是上帝最圣洁的儿子。如果能让错误纠正过来,如果春天能来到他的身边,如果曙光出现在他的卧榻边,那么他就会毫无歉意地抛弃他那些慷慨的同伴。虽然我可以反对我嚼过的别的东西,但我却并不反对烟草的使用,其理由就是,我从未嚼过烟草,而且嚼过烟草的人即使改过更新了,也自会因为嚼过烟草而受到惩罚。倘若你被引入歧途而从事这些慈善行为,那就不要让你的左手知道你的右手做的是什么,因为那并不值得知道。要把落水的人救起来,并且系好你的鞋带,从从容容地去做一些自由自在的事情吧。

我们的举止已经被与圣徒们的交流糟蹋了。我们的圣歌集里所回**着的旋律,是对上帝的诅咒和对上帝的永远容忍。可以说,就是先知和救世主也只能安慰人的恐惧,而不能肯定人的希望。从来没有什么地方记载过对生命的馈赠所表现出来的简单而压抑不住的满足,也没有记载过对上帝的难忘赞美。健康和成功全都会有益于我,不管那种益处可能显得多么遥不可及;疾病和失败全都促使我感到悲伤,给我带来不幸,不管那种不幸可能对我怀有多少同情,或者我可能对那种不幸怀有多少同情。这样一来,如果我们确实想通过真正印度式的、植物的、有磁性的或者自然的手段来使人类复原的话,那么首先我们自己就应该像大自然一样简朴和令人愉快,就应该驱散横在我们额头间的乌云,并把活力注入我们的毛孔。不要继续充当教会执事济贫助理,而是应该努力成为世界上的杰出人物之一。

我在设拉子酋长萨迪大人的《蔷薇园》中读到:“他们问一位智者,在至高无上的上帝所创造的众多高大成荫的名树当中,除了柏树之外,没有一种是自由的,而柏树又不结果实;这其中有什么神秘之处?智者回答说,每一种树都有相应的果实与季节。时令合,则枝叶茂密,开花结果;时令不合,则枝叶枯萎,花朵凋谢。柏树既不存在时令合,又不存在时令不合,因而始终生长茂盛;而独立派教徒就具有这种天性。——不要把你的心固定在转瞬即逝的事情上:因为在哈里发的部落灭绝之后,迪亚拉河,也就是底格里斯河,仍将继续穿过巴格达而流淌:如果你富有,那就应该像枣树一样慷慨施予;而如果没有什么可以施予,那就像柏树一样做一个自由的人吧。”

补充诗篇

贫穷的借口

你太放肆了,可怜而又贫困的家伙,

居然要求在苍穹拥有一个位置,

因为你简陋的小屋,或者说你的木桶,

在廉价的阳光里,在背阴的泉水边,

用树根和野菜培养着某种懒惰或者迂腐的德行;

在那里,你的右手把那些仁爱的**从头脑里扯掉,

而在头脑中开着花的美德本来是生长繁茂;

你贬低了大自然,使感觉麻木,

就像蛇发女怪一样,把活人变成石头。

我们并不要求与你的被动克制

进行乏味的交往,

也不与那种非自然的愚蠢交往,

那种愚蠢既无欢乐又无悲伤。

我们也不要求你把那种虚假升华了的被动坚忍

置于积极的坚忍之上。

这伙卑劣怯懦的人,

他们把自己的位置固定在平庸之中,

变成了你的奴性的心灵;

但我们只推崇这种美德,它容许无节制、

勇敢、慷慨的行动。那是帝王似的庄严,

是洞察一切的谨慎,是没有限度的宽宏,

这种英勇的美德古人并没有留下名称,

而只留下了典范,比如赫丘利、

阿喀琉斯、忒修斯。

回到你的讨厌的小屋里去吧;

当你看到这个被照亮的新天空的时候,

研究一下那些值得敬重的是什么人。

——托马斯·卡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