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谈随从与朋友

（1597年作　1625年略作增订）

代价很高的随从不会招人喜欢，怕的是一个人拖长了尾巴，却缩短了翅膀。我说的代价高，不单单指那些花钱多的人，而且也指那些讨人嫌、要求多的人。一般的随从提的条件不高，不外乎是寻求支持、推荐和庇护，免受他人欺负而已。拉帮结派的随从最要不得，因为这种人追随你不是因为跟你思想感情一致，而是对别人心怀不满。我们经常见到的要人之间的误会一般是由此引起的。同样，那些好替主人大吹大擂的人，爱惹是生非，由于不能保密，所以经常坏事。他们拿走的是一个人的荣誉，还给他的却是别人的嫉妒。还有一种随从，同样十分危险，因为这种人实际上就是密探。他们刺探主人家的秘密，然后散布给别人，可是这种人往往受人宠信，因为他们十分殷勤，经常互通声气。

一位要人如果有一批跟他同行的随从（如征战过沙场的人有士兵当他们的随从等）从来都是件名正言顺的事情，即便在君主国家里，也是无可非议的，只是不要过于声势浩大就是了。不过众望所归、众心相随的必然是一种懂得使各色人等扬德显才的人。然而，在没有出类拔萃的人选的情况下，与其用那些能干的，还不如用那些过得去的。何况说句实话，在这种世风日下的时代，善于活动的人比聪明能干的人更有用处。

诚然，在行政管理中选用一个档次的人，最好一视同仁，因为破格起用会造成这些人的张狂，引发其余人的不满，因为大家有权要求待遇平等。相反，在罗致宠信上，区别使用、有所选择是可行的。这样做可以使受器重的更加感激，使其余的更加勤奋，因为一切都取决于宠幸。

明智的办法是一开始不要太看重任何人，因为这种分寸很难把握长久。听任一个人的摆布（我们就是这么说的）很不安全，因为这样做就表现出个性软弱，而且容易被人说长道短。那些不肯直接向主人提意见或派不是的人将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议论得宠的人，从而损害主人的声誉。但被许多人搞得手足无措就更加糟糕，因为这样就使人们屡屡变卦，脑子里只留下最后的印象。

能听取少数几个朋友的忠告总是值得称道的，因为往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入低谷难显高山。人们常夸的友谊世界上就不多见，平级的人中间友谊更少。也就是说，友谊只存在于上下级之间，因为他们才是荣辱与共、相依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