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楔子 **

灵兽。

兽中祥瑞,万人敬仰,地位不亚于仙。

灵兽。

兽中之仙,却欲念交杂,脱不开兽类之本。

灵兽。

为保宗族延续,存留情欲,**交尾,繁衍后嗣,为天庭所容。

麒麟、凤凰、貔貅、仙狐、白虎、鳌、龙……皆为兽中灵物。

其中,龙最好交尾。常与不同宗族乱来。

龙生九子之说广为流传。

麒麟一族更是龙与牛杂交的后裔。

传说,龙女不仅**戏各类灵兽,更爱魅惑各路仙家尊者与其**。

……

“他们在干什么?光溜溜地抱在一起,这么好玩吗?”

“此非嬉闹,乃是灵兽交尾。”

“咦?看起来好像很好玩呐。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呢?”

“待你成年,**期到。”

“成年就可以像他们一样抱在一起了吗?那……到时候,我可以和你……”

“不行。”斩钉截铁。

“为什么?”

“我不是龙。”

“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嘻嘻。”

“不行。”

“为什么还不行?我喜欢你呀!”

“那是为你宗族繁衍后嗣,我非龙,不准胡来。”

“那我偏要偏要和你胡来呢?”

“灵兽交尾何其神圣,怎可由你嬉闹胡来?你既身为灵兽,理当为宗族繁下纯正血脉,此乃做兽的基本原则,亦是你身为灵兽的责任。”

“可我只有看见你才会全身发热,胸口胀痛,这是……我在对你发……”

“住口!”

天庭丑事秘辛,不足为外人道哉。只看光鲜外表的家伙,还在力争上游,妄图一跃龙门,飞升天庭……

第一章 小鲤鱼×跃龙门

每条有志向的鲤鱼都有一个霸气的梦想。

——跃龙门。

年泡泡也如是。

作为一条有梦想有憧憬有追求的小鲤精,年泡泡毕生的愿望便是一跃龙门,飞升成仙。

于是,年泡泡花了一年时间游到洛水龙门。

使尽全身吃奶的力气,啵叽一跃——

一丈高。

又花了一年时间,她灰溜溜地游回老家。

进门第一句话——

“师父,没跳过去——啵。”

“两年前为师就知道了。”

“……”

师父,不带您这样打击鱼的——

大涤山玄盖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之第三十四,周回四百余里,洞中金堂玉室,灵气环绕,清池仙雾,日月分精。

一湖幽莲池中蔓延,清池之下一道艳红鱼影穿梭其间。

“师父师父,您明明已有半仙之体,为什么没有位列仙班啊?”

“……”

“师父师父,上头是不是嫌弃您只是一株莲,植物人什么的比较不好过关啊?”

“……”

“师父师父,那我是条鲤,动物会不会比植物少受点歧视啊?”

“……”

“师父师父,您是不是被贬下凡间的呀?”

“休要聒噪,静心修炼。”

“唔,要是徒儿也是什么被贬下凡的上仙天人该多好,修行起来就事半功倍——啵。”

“你?”师父斜视,掐指一算,“倒的确算被贬下凡间的。”

“咦?”她就觉着自己绝非池中物,难道她的前世果然有什么了不起的大身份吗?

“用拳头。”

“……”

原来她是被“扁”下凡间的吗?捂脸……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嘛!

虽然年泡泡的前世有那么点不尽如鱼意,但,做鱼嘛,一定要开心,一定要往前看——

“师父,徒儿有预感,今年定能跃过龙门——啵。”壮志满满的豪言溜出鱼唇,末了还附带吐出一记销魂的水泡泡。

“不可能。”湖心莲叶上端坐的人影笃定地开口,音若甘露滴池般清雅。

池中小鲤并不甘心,吐着水泡绕着圈:“徒儿每日都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勤加修炼,连鱼尾巴都能收起来了。”

说罢,火红的鱼尾拍在洞天池地边,瞬间幻化成人腿两只。

妖幻人形,吸取的是天地至灵,本该金身玉雕,媚魂摄魄,可她这俩腿着实——

略粗。

池中莲仙稳坐池央,仙指轻抬,莲袖一甩,默默将其打回原形。

“师父,徒儿好不容易变成人形的。”

红彤彤的鱼身扑通一声落回清池,不甘心地围着莲师父打转转。

“休要胡闹。妄想跃过龙门,先跃过为师再说。”

跃过师父就能跃过龙门?

泡泡鼓起鱼眼,嘴巴咕嘟嘟地吐泡。

这也太没难度了吧?

不是她瞧不起自家师父,虽修为甚高已足够位列仙班,但毕竟只是洞天福地一株仙莲,仙莲再仙,也不过是植物嘛,她好歹也条高级动物,未来的目标还是万丈之高的龙门,没道理会输给一株植物啵?

可是——

三年三年又三年,十载青春轮流过。

年泡泡连自家师父的袖口都蹦跶不过去。

今年再跃不过师父,她就要满二百五十岁的高寿了!

今次再跃不过师父的莲袖,她就彻底沦为一只二百五的鲤精了。

“扑腾”

“哗啦”

“啪嚓”

失败。

只到膝盖。

“——师父,您给徒儿句老实话吧,您是不是背着徒儿偷偷发育长高呐?”

“……”

“师父,为毛徒儿一年比一年跳得矮,去年还能到您腰间的说。”

“无妨,为师习惯了。”

您习惯了,我不习惯呐!作为一条对将来有规划的鲤鱼精,我前途堪忧呐。

“师父,跟您商量个事呗。”

“说。”

“您以后别丢吃食在池里喂我了成不?”

“何故?”

“徒儿也是有自尊的!徒儿是凶猛的妖物不是宠物!不能您一丢食,我就撅着个腚来叼食啊!而且徒儿严重怀疑,我之所以越跳越矮,根本就是被师父您喂胖了的缘故呀!”一个成功胖子的背后一定都有个呕心沥血的饲养员。

“……”真聪明,被喂了百余年才发现这奥妙玄机。

“一条长得像头猪的鲤鱼要怎么跳过龙门呐?就算蹦跶跳过去了,因为太胖卡在龙门上妨碍其他鲤鱼精得到道也不太好吧?”

“……”撅着个腚,纵身一跃,卡在龙门上?难度略大。

“万一到时候判徒儿一个破坏神物的罪名,再判师父一个乱停放宠物的罪名,被天庭罚款扣押不准再修炼什么的,那不是太惨了!不行!徒儿决定了!徒儿要减肥!啵——”

“你不胖。”

“徒儿也觉得自己作为鱼还挺曲线玲珑曼妙可爱的,可是——总也跳不高也不是个事啊,龙门呢——比好几个师父摞在一起还高的说。”肥美的红鱼尾在水波中晃来晃去,水泡泡儿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师父,您说,徒儿是不是没有天分呐?”

“你有天分。”

“我有吗?”

“只不过,”低眸,池中莲仙轻渺渺地瞥她一眼,面瘫道,“前世罪孽甚重,浊气难消。”

“原来如此。”原来上辈子的浊气,这辈子会变成脂肪囤积在身上呐?T__T这么说,每个胖子上辈子都是坏事做尽的大魔头吗么?化悲愤为食欲的亲你伤不起啊伤不起!

老天爷也太有才了吧?上辈子作恶多端的,这辈子就胖得动也动不了。连做坏事的可能性都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真心服气了。

吐着泡泡潜入池底,年泡泡在水中默默淌泪,咕噜噜的泡泡此起彼伏腾出水面,莲仙不动如山坐在池央,那画面就好像淡雅仙人坐在一湖煮沸的开水上。

打算煮熟他吗么?

咕嘟嘟的声音委实扰人清修,轻叹一息,莲仙只得淡然开口。

“怎么了?”

“咕咕咕咕……咕咕……桑心伤心……噜噜……”

“伤心?”

“嘤嘤嘤——师父,前世什么的,比没天分还惨,”冒出半截鱼头,年泡泡眼含泪泡,“她做坏事,我就要变胖子,没天理。徒儿一点前途都木有了。,徒儿忧桑——嘤嘤嘤……”

“……”

“徒儿心灰意冷了,自绝经脉算了。”

“……”

“唔,自杀还不够残忍,干脆变成红烧鱼头!还能给师父补补身子呐。”

“……”

明明孝感动天不是喵?为毛师父一脸反胃地白眼她呐?既然连师父嫌弃她的鱼身,那她索性——

“决定了,出家为尼!”

“哗啦”一声池水溅起,两只白胖脚丫落在池壁边,还未站稳就摇摇晃晃地往外泪奔。

“站住。”

“师父,你不要再安慰徒儿了,徒儿是没用的人,错了,是没用的鱼!今生孝顺不了你,来世徒儿变鱼头火锅孝敬你!”

“撒娇胡闹都随你,但你给我穿上衣裳再撒野。”

“咦!”

哎呀呀,差点忘记师父最讨厌她光着屁股四处乱奔的丑模样了,唔——可是衣裳这种东西穿在身上真的很不舒服呐,缠得腰紧胸闷的,她的鱼鳃不能呼吸会很辛苦的说。

不情愿地在捆上衣服,年泡泡撇着八字脚,出神地坐在洞天口,张着嘴,呆呆地吐水泡泡,仰头望天空。

晚霞如火蔓烧天际。

师父说,那天边有比龙门高出万丈的天庭宫阙。所谓飞升成仙,也不过是去更高的地方过日子而已,没什么差别。可是,年泡泡总觉得那是师父已有半仙之体,飞升只是迟早之事,所以才能把一切事物淡而处之。可她——只是一条方得道不久的小鲤精,世上精精怪怪何其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大撮的第几小撮,说得好听,他们是仙灵预备学员,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妖怪来的呀。

被人类抓到会被做成清蒸红烧煎炸大鲤鱼,被灵兽逮住就是增强灵力修为的弹牙肉,要是更不幸被天庭上神发现!,那根本就变作城管除妖业绩单上的小红花一朵,。若是再倒霉点,遇到是个心情不好,升官未遂,求爱被拒的天庭城管,搞不好直接被打成三魂七魄散禁,灰飞烟灭连屁都不剩的渣渣尘埃。

食物链的最低端有没木有,危机四伏有木没有,不好好修炼就会死得很惨有木没有!

因此——跳龙门是最好的捷径,跳过龙门,她就不再是妖怪了,好歹高升一级,得被尊称一声灵兽,虽然人类和极品灵兽还可以吃她弹弹牙,至少心情不好的城管就不能一巴掌拍死她了。天庭可是个和谐的法制社会呐!

“唉——龙门。什么时候才能跳过去呢?”年泡泡望向洛水方向哀叹,身后飘来缓缓飘来师父的仙音。

“你当真如此想跳过龙门?”附着灵气的声音从洞天深处幽幽穿透而来,“既是如此,为师尚有一法,助你事半功倍。”

“咦?”一听有妙法,年泡泡旋身奔回洞府内。

湖心莲仙盘腿坐于湖心,依旧不动如山,墨色广仙袖内长指微曲,双目轻闭,眉心一抹朱红因轻皱而隆起,眼观鼻,鼻观心,红唇紧抿。

“师父,您说的好办法是——”

“渡尘劫。”

“尘劫?”

“除你体内浊气,必先渡尘劫。”

“师父,啥米是尘劫呐?”

“修仙不果,定是你在凡尘还有未了之缘。”

“未了之缘?我没欠人什么东西呀?”她在鱼脑里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二百十五年的贫瘠“鱼”生,貌似自从记事以来,她就跟在师父身后摇尾巴。

师父是从不踏出玄盖洞天的,或者说,他连湖心都很少离开。尽管这大涤山是福泽灵地,精怪遍山,可周遭的邻居都被清冷的师父列为拒绝往来户。所以,连带她也很少跟外面的小妖精们打交道。

哪里来得尘缘未了嘛。

“那,师父,我要如何去找我的尘缘哩?”

“……”

“师父?”

“莫急。遇上了,便是遇上了。”

“那要是遇不上呢?”

“兴许……遇不上才是好事。”

“唔?师父,你咒徒儿呐?”

“过来坐下。”师父抬手朝她召唤,“为师替你度一次真气,你且下山去吧。”

“哦。好啵。”

“望你这次能学懂才好。”

“嗯啊!徒儿一定努力,如果浊气除得一干二净,就索性直接跳完龙门回来再回禀师父您。那徒儿就拜别您老人家啦!”转身踏步走,咦,怎么辫子被拽住了。

“师,师父,您这是在舍不得徒儿喵?”哦哦,师父的身上好难得闪耀出了一丝人性的光辉呐!

“不准光溜着身子到处跑。”

鱼泡眼无力地眨巴眨巴,一般有同情心的师父不是应该说“早点回来”、“不要太辛苦哦”、“就算跳不过龙门,师父也心甘情愿养着你”之类的话吧?不帮她减轻的压力,反而总计较穿不穿衣裳这种俗气的小问题。

渡过真气,师父将她拉到跟前,非常严肃仔细地检查她胡乱穿套的衣裳。

领扣松开了两颗,细白的脖子暴露在外。

衣不蔽体,丢脸!

捻指轻弹,几颗玉莲子瞬化成玉雕玲珑小扣,从脖颈一路钉到胸口,蜿蜒束起一道蛇型流苏纽带,把年泡泡从脖子到脖根包裹得密不透风。

七分长的红绸裤,只过膝盖,两截白藕胖腿招摇过市。

伤风败俗,轻浮!

长指一弯,两片莲瓣滚做瑰粉亮绸,缠住两只小胖腿,从膝下衍展至脚踝,却还嫌包裹不够,索性拉出两条飘逸灵动的裤摆,随风轻舞。

最后——清冷的视线落在年泡泡的腰间。

裤腰带松垮垮地挂在腰间的模样,让清冷的眸挤出一丝火光。

不修边幅,浪**成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勒紧勒紧勒紧!

“师,师父——你不要再勒了。徒儿本来就没有腰那种东西哒,你再勒也只是把腰上的肥肉挤到肚子去呀。师……师父,手下留情呐,再勒下去,徒儿要嗝屁了。”

就这样,年泡泡在师父的指导下,总算穿成了人类该有的模样,拜别了师父,屁颠颠地溜下山去了。

其实,作为一条鱼,被裹成粽子的感觉是非常不好的,无奈师父对她的心思洞察太敏锐,完全破坏了她想光溜溜冲下山,站在人间大街叉腰哈哈仰天笑一句“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的梦想。

“小野人,原来你想去人界裸奔?”

“咦?谁?”郁葱的山林道间忽而扬起幽魅的声响,三道黑影卷起烈风,窜上树枝头。

“这便是他私自豢养的宠物?我还道是何等珍宝灵物,一条鲤精?呵呵呵呵——真好笑。”

“看道行不过百余年,不过奔波至此,我饿了,言化,吃了它吧。”

年泡泡仰起头,只见夕阳西落的刺眼光芒覆住了来人的样貌,她根本看不清他们,他们却站在高处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小鲤精,冒昧问一句芳龄几何?”

“唔?我?二百五呀。”

“哈哈哈哈——二百五,好个二百五。”

“管它有多二百五,吃下肚,好歹赠个五十年灵力不是问题吧?事先声明,我要吃它的肚皮。”

“啧啧,霜幽,肉最多的部位被你挑了去,那我跟赤铜吃什么?”

“哼,有得分你就偷笑吧,依我素日性子,现下它早已整条在我脾胃了,你们,哼——舔舔骨头便是。”

“呵,赤铜,这你得评评理,发现他躲在这大涤山玄盖洞当山顶洞人的——可是我呢。”

“所以本神座赏你吃条腿,有得食分便偷笑吧。”

“这倒是,他豢养的小兽,道行虽浅,也必然灵力充沛,那——开动吧。”

幽魅的话音一落,三道人影膨胀变大。

右边的人影,一直不发一声,咻得悄然伏地,身形一拱形若虎豹,周身火焰漫烧。

左边的人影,阴笑连连,不一瞬功夫,身后陡然飞舞出九条毛茸茸的长尾,还扫出一阵妖媚的香气。

而中间的那一直扬言要吃她肚皮的,身影一低,两手着地,一道寒流冰霜从她鼻尖略过,只见一只通体纯银,踏雪踩云的霜白麒麟翩然而降。

麒麟——

神界瑞兽——

至宝灵物,聪慧,祥瑞,慈祥,集一切美好于一身的最高级灵兽!

食物链最最顶端的优雅仙兽!

化为人形也是一骚气蓬勃的青年!

为,为毛要吃她呐?!

“喂——臭咸鱼,你是自己过来趴在本神座的仙蹄之下,还是我过去把你扑倒?”

“霜幽,人家好歹是一个姑娘家,这般大喇喇地说要扑倒人家,不太好吧?”

“本神座才不管食物的公母,只看肉多不多,汁鲜不鲜,味美不美。”

师父呐,你说的未了尘缘该不会就是徒儿和这几位施主之间“食物与食客”的缘分吧?

这种尘缘……也太带感了。

徒儿渡的过去才有鬼哩。

“各位大神……”年泡泡弱弱地发声。

“大神?呵呵,小鲤鱼,我们可不是神,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绪。”从枝桠上轻跳落地,九条狐尾俏皮地飞扬,“我们和你一样,是兽——只是,我们的兽字前面有一‘灵’字而已。”

灵兽。

兽中奇珍,集仙灵之气,受日月精华,脱离妖类,与仙同级。

但——兽始终为兽。

它们非人,亦非正统仙家,不守也不懂规矩,四处胡作非为,撒野捣乱的比比皆是。为保留灵兽血脉,仙神从不抑制它们骨子里弱肉强食,**繁衍的兽性。

于是——荒**的,四处**;胡闹的,扰乱人间,;只有少数听话的,被仙神驯服,收归坐骑之用。

而眼前这几只,显然不在那少数听话的分类里。

“所谓灵兽呢,就是跟上头有裙带关系,有后门,可以随便乱来也没关系的种族。何况是吃一只小妖呢?”狐媚的幽紫眼眸轻轻一眨,九尾缓缓向她爬来,“不过,你若是乖乖的,我倒是可以让你少受点苦,被我的魅香迷倒,总好过——被霜幽撕成碎片,拆吃入腹吧?”

“言化,收起你的狐臭尾巴,染上你那臭气熏天的味道,我如何下肚?血肉的甜味要配上惨叫才叫美味!”

语毕,银霜麒麟踏云为步,咻得消失,下一刻他已经定身在她眼前,冷冷略带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年泡泡被一瞬间的冲力压倒在地,根本连神也没反应过来。逮捕到食物,银霜麒麟仰天骄傲地嘶吼一声。

麒麟的叫声附着灵力,似鹿鸣却比之清澈透亮,似龙吟却比之秀美柔润。

“哼。待我将你吃干净,再把你的骨头丢到他眼前。”

“霜幽,你莫非觉得他会因为一只小妖被吃了,而有所感么?”柔媚的男音从暗处飘来。

“也是,那便骨头都不用剩了。”

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如寒冰尖,对准猎物脖颈的跳动血管,直刺刺地朝年泡泡扑咬而来。

一口毙命,血溅当场——

“嚓——铛”

一口灵血从麒麟口中喷出。

身旁两兽鼻头一嗅,霜幽口中喷出的显然不是那只小鲤精的血。

灵气如此丰沛,莫非是——

“霜幽,你咬到自己舌头了?”

“……”

“吃灵兽也没见你如此兴奋过啊,竟然吃条鱼咬破嘴皮子,噗——丢麒麟的脸呐。”

“呸!呸呸呸!”吐出满口血渣渣,麒麟暴躁了,跺蹄嘶吼,“该死的!他竟然——给这条咸鱼度真气!”

“什么?!真气?!那个人——度真气给这条鲤鱼?!”

张着淌血的口,麒麟化为人形,抬手扶着自己受伤的腮帮,他怒不可遏,一把从地上揪起年泡泡,拎到眼前大吼,“说!你到底是何人!他为何肯给你度真气!?”

被喷了一脸麒麟血的年泡泡蠕动着身体,无辜地瞪着鱼眼泡,她总算看清了这只麒麟的长相。

灵兽化人,果然跟她变人有天壤之别呐——

他好漂亮。

颈脖的曲线玲珑柔润,肌肤细腻粉泽比娇媚的女子更显得吹弹可破,亮银如镜湖的发丝,几缕碎金长发夹杂其间,附着细碎灵力的小珠飘逸清扬,水金色的眼瞳若琉璃般光泽透亮,瑰色的嘴唇滴着血珠子,却更显得妩媚诱人。

“我——师父经常给我度真气啊,怎么了吗?啵——”真气这种东西,对修为完全没帮助,只是把她体格变得倍儿棒,易吸收,助消化,让她更加能吃,更加胖而已。

有啥米好惊讶的?

“你这臭咸鱼,怎配让他纡尊降贵屈尊降贵为你——嘶……”

大吼大叫扯痛了受伤的嘴巴,他咧了咧嘴,一颗小酒窝就这样悄然无息地出现了,顿时他整个人显得杀伤力全无。

抿紧唇,舌尖抵着齿间,他忽然像只气鼓鱼一样在她面前鼓起腮帮。

她忽然意识到他在找什么了。

能够帮助到灵兽大人,也算三生有幸,大家有过互相帮助的关系,就不会再说要吃掉她了吧。

“你是在找这个吗嘛?”她将握在手心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给——还你牙!”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牙,他的牙磕掉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赤铜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一只吃货麒麟为了吃东西磕掉一颗牙,哈哈哈哈哈哈!!”九尾狐狸笑得在地上打滚。

“唔——牙齿掉了,讲话就会漏风。还能装回去吗么?”

“……”

“不过,看样子,好像是后槽牙,应该不会影响讲话的说。”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只小鲤精太有趣了,霜幽!”

“爽哟大人,看在后槽牙的份上,就……别吃我了呗?我身上肥肉太多,吃下去对消化不好哟。”

“噗!小鲤鱼,你叫他什么?”

“爽哟大人啊,他不是叫‘爽哟’嘛?这个名字蛮可爱的,每天都过得很爽快哟。”其实她的心里在腹诽: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名字呐,作为一只顶级灵兽,竟然叫“爽哟”,嘤嘤嘤,师父!外面的世界好下流呐!

“言化,赤铜,放手。”拳头攥紧,青筋暴露,抖抖瑟瑟,“放手!放开我,我要宰了这条咸鱼,我一定要宰了它!它是脑残还是缺根筋,竟敢公然调侃本神座的字号!本神座统御万水,震摄群妖,它一条小鲤精竟敢戏弄于我!”

“我没有戏弄你啊,我是夸你可爱,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要宰了你宰了你宰了你!”它是哪根筋不对啊啊啊啊,是没听到他有多厉害多威严多尊贵嘛!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大言不惭说要跟他说交朋友!灵兽要什么朋友,灵兽只有主人和食物!越看它那副悠哉淡定的呆样,他就越是火大!呸呸呸呸呸啊!

唔,这只麒麟真的好暴躁,喷得她一脸血沫子,不过她理解他,磕掉牙的确是件让人心情抑郁的事,“那,不交朋友。我就走了哦。,我还有师父交代的事情没做呢。”

“谁准你走了,你给我站住!我要宰了你,吃掉你,把你碎尸万段,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吸干你身上每一滴鱼血,言化!把你的臭尾巴从我身上挪开!我要宰了它!””

“霜幽,今日且算了。她身上有那人的真气护体,你压根碰不了她分毫。后槽牙都震掉了,你再上前去,一嘴牙都会被真气震飞的!”狐尾护住霜幽,狐眸眯笑看着年泡泡,朝她挥挥手儿,“去吧去吧,下山去裸奔去吧。这儿有我们在,不会让这只吃货麒麟再碰你了。”

“那他的牙?”手心里,他丢脸的证据还被她握在手里。

“送你了。” 柔媚绝艳的公狐狸大方做主,将麒麟的后槽牙送给小鲤鱼。

年泡泡也不推辞,好歹是灵兽灵物,笑盈盈地塞进袋儿里。

知恩要图报,这是妖类的规矩。于是,她拍拍被捆在狐尾里的麒麟公子,咧开鱼嘴,放出一个呆笑:,“谢谢你的牙,我很喜欢。他日有事求我,我一定报恩,帮衬你哟!”

说罢,无视麒麟公子铁青发灰的脸,咬得咔咔作响的牙根,年泡泡抹去一脸麒麟血,拍拍身上尘土,颠颠儿继续下山去了,一刻过后,身后爆出麒麟公子的各种粗嚷大吼。

问候她的祖宗,问候她全身上下的器官,问候她未来甩生下的小鱼籽崽子。

辞藻不堆砌,不做作,完全没有重复,还很有层次感和节奏感,惊起山中各种飞禽走兽。

灵兽——

跟她想象中差好多哟。

她还以为是种很优雅的动物哩。

至少,吃相应该很优雅吧?可是,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麒麟后槽牙,她心中产生一个信念。

“有朝一日,若我鸡犬升天飞升灵兽,我一定先对着镜子练习如何有气质啃东西再出门,嘤嘤嘤!尘缘,我来了!”

年泡泡苦哈哈地走了好几日,遥望人类城镇已算近在眼前。可自从走出大涤山脚,便到处是笔直的官道,鲜见河流。她道行甚浅,还脱不开鱼的本色,再没有河流让她“如鱼得水,、**”一下,她就要化成鱼干死在尘缘脚下了。

这难以捉摸的尘缘,为何非要在人界这种麻烦的是非地方?为什么就不在自家玄盖洞天门口,让她一出门就捡回去。

口干舌燥,身体也发热烫烧,连水泡泡都吐不出来了。

人类城镇,应该有井吧?决定了,进城第一件事,她要找一口最深的水井,然后扑通一声跳进去,嘿嘿嘿嘿!

想到此间,她忽然有了动力,鱼嘴欢快地啵啵吐泡,沉重的步子正要轻盈地悦动起来,忽然一道电光火石的金色身影从她身边逃命般快速地擦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咳咳咳!咳咳咳!”本就干涸的喉咙更加瘙痒了,几声轻咳,她正要定睛看看那逃命的倒霉身影,身后却传来一堆轰隆隆的脚步声。

“快追!别让那个乌龟王八蛋逃了!”

“你大爷的!你给我站住!让我逮到一定揍得你丫满脸桃花开!”

“小样,有种骂人,没胆接招是不是,快快停下,让我用金丝大环刀一刀劈死你!”

“用什么刀,直接拿一板砖拍死他丫!你大爷的!站住!”

一团黑雾下,据目测有七、八、九、哇哩,十多个壮汉每人手里皆举着凶器朝那人影奔去,宝剑,大刀,斧,钺,钩,叉……嚯,竟还有她生平最最害怕的终极人类大杀器——菜刀!

啧啧,喊打喊啥的暴力人类种族。

不过——只要菜刀的目标不是对着躺在砧板上的她,那她就完全不会害怕了,她现下只想找一汪清池,啵叽一声跳进去,然后恣意地扭动身体。

追杀人士渐渐跑远,年泡泡打了个哈欠,继续漫步在管道上。又过了一刻钟,她的鼻头突然**了几下。

有水流的味道。

身为鱼的敏感,这甜美的滋味不会有错。

不远处绝对有条河流,水量——唔,还算不错,周围也有一些不错的水草,还有小虾米,嘿嘿,闻起来就不错吃呐!哈哈哈哈哈!不用去跳井了,在进城就让她洗个澡,游个泳,再饱餐一顿吧!

哦耶!

加快了脚步,年泡泡朝河流的方向奔去。果不其然,离开管道走出数丈,隐在郁葱的水草后,一条河流蜿蜒而过,水流不算太急,水质清澈见底,有了水草的遮蔽,不特意寻来根本让人无法发现。

“万岁!解放咯!”

哗啦将身上捆得死紧的衣裳一扒,年泡泡回复久违的光溜溜,舒坦地扭了扭腰杆,正要以蛤蟆登高的优雅的姿势扑进水里。

就在此时——悲剧,发生了。

“我去!你还真脱光了啊!?”

咦?男人的……声音?水里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赶紧赶紧把衣裳穿上,我可不占良家闺女便宜!”

啊呀,他在水里,躲在那块大石后头。

耶?他也是鱼精嘛?干嘛吗没事窝在水里?什么品种的鱼呀?

“你凑过来干吗嘛?喂喂,别再凑过来!我警告你啊,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你休想坑害我,让我负责任什么的。”

不是鱼嘛。这回她看清了,他是只人类。唔?人类干吗嘛学她泡在水里头?

“喂,你还不穿上衣裳是不是?看你这模样也不像好人家的姑娘,你再不穿衣裳,我可看了啊!”

“你想看就看吧。为什么很纠结的样子呐?

男人回头大吼:,“……谁想看你了!”

“嗯?”歪头,她已经光溜溜地泡在水里,睁着两汪鱼泡大眼与他对视,“你干嘛吗躲在水里头。”还穿着衣服泡澡,好奇怪的人类呐。

“哇!”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豪放地出现,急忙涨红了脸背过身去,“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脱光衣服坐在陌生男人面前会发生什么美妙销魂的事情,爹娘没教过你嘛?”

爹娘?印象之中,没有那种东西,师父也没教过她,所以——

“没有。不如你教教我?”美妙销魂的事情,听起来很好玩。

“……你,挑逗我。”

“挑豆?我不喜欢吃豆子。”她摇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叼起湖底的小虾配着水草,钻出水面,“我喜欢吃这个。”

咔嚓咔嚓咔嚓——

面前的男人涨红的脸绿了,他确定她不是在挑逗他,而是在恶心他。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生吞活虾配吃水草,他头痛地撑着身后的大石。

“你为什么躲在水里呀?”她坚持不懈地提问,一边享用餐点。

男人扒在石头后探出头去鬼鬼祟祟地看向管道,心不在焉地答她:,“躲追杀。”

“咦?莫非你就是那个刚刚在官道被一群人追杀的……”

“嘘——他们还在外头吗嘛?”

摇摇头:,她说,“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官道上已经没人了。”

“呼——好险。”长嘘一口气,他放下心,却又不甘地握拳,“啐,若是单对单,少爷才不会怕那几个杂脚猫呢!这次少爷我剑气没攒足,下回一个凤泣龙吟转死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呀。”

“嗤,本少爷想同他们打听个事儿,就上前自报家门,哪知这些家伙如此易怒。”他正说到兴头,却发现光溜溜的姑娘根本没用心听,一个猛子又扎进水里捞草捕虾吃得不亦乐乎。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如此粗鄙血腥,他难以忍受地咧咧嘴,抬脚溜上岸边,拍拍一身水渍,小风一吹有些冷,他索性在岸边生起一把火簇,脱下外套烤干衣裳。

一转头却见那女人不知何时从湖里泅水而出,嘴里叼着一堆河虾吐在岸边。

“呸呸呸。这些,给你吃。”

“……”要他吃这些沾着她口水的河鲜?啐,“不用,少爷我自己会张罗吃的,不跟你似得,口味特别。”

不吃算了。年泡泡吃得饱饱,爬上岸边,当然——谨遵师父教诲,她有好好穿着衣裳。

在大石上打坐,顺便打几个饱嗝,她瞥见男人起身,操起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重型大剑,走向湖边。

眉心一皱,眼眸一密,重剑一横。

“鹤归龙啸!”

嘭嘭嘭

几丛水花从湖底溅起,年泡泡亲眼见着方才同她一起戏水的湖底同类被他犀利的剑气从水里炸出水面,直接摔在了岸边。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啊——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吃鱼啊!”

“你!你怎么那么残忍啊你!你竟然吃鱼!”

“啥?残忍?”男人手拿重剑叉腰而立,斜眼看了看她叼回来的河虾数只,“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残忍?”好歹他是一个重剑派下去,让它们当场毙命,总好过她先咬破别人的肚皮,让那东西在嘴里挣扎蠕动,再一截截地吞掉人家的屁股,最后吐出一颗没啥肉味的虾脑袋吧?

完全不理会她声声催泪的抗议,他坐下拿起小树枝的惬意地烤鱼。

烤肉的香味一瞬间扩散开来,他拎起皮焦肉嫩的鲜鱼,看了一眼两行清泪躲在石头后的女人,象征性地问道,“吃嘛?”

“T____T你好血腥,你好残忍,你不是人……嘤嘤嘤——”

“……不吃算了。”

他张口,牙齿正要落在酥脆香喷的鱼肉上。

“呕……呕呕呕呕呕——”

很好!她吐了!

就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吃个鱼肉而已!又不是生吞人肉!她吐个屁啊!

“扑通”

他翻了一个白眼,瞥头却见她整个软倒在石头边。

“……”

“你还真晕了啊!喂喂!你醒醒啊!你要晕不能晕远点嘛,干吗嘛晕在我脚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可什么都没有对你做啊!”

“……”

“我去!你跟那些家伙是一伙的,来找我讨债的吧?!”

“……”

头晕晕的,从黑暗里醒来,年泡泡觉得自己脸颊很痛。

跳下床铺,桌上有一面镜子,她凑到镜前一看。

“咦?!我的脸肿么肿了?”

两陀红扑扑的肿肉挂在颊边,看起来好像一只胖嘴金鱼,好丑呀!

“话说回来,这是哪里?有床,、桌子,、茶壶,、茶杯,、镜子,咦,这些香香粉是——”凑进一闻,她呛咳出声,掀起一阵粉雾。

“哟,你醒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推门而入,瞥见她弄乱的梳妆台,扑哧一笑,“小丫头,那些胭脂水粉你若喜欢就拿去用吧。”

胭脂水粉?!人界的女人用来欺骗男人的重要道具之一。怪不得看起来别有洞天,很有玄机的样子。她眯起眼仔细看着那小粉盒,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我在哪里?你是谁呀?”

女人挥着羽扇娇声一笑:,“这是青楼妓院,你说我是谁?”

“啥米?!”

青楼妓院?!人界男人女人频繁修炼**的密集地点?!偶尔还充当贩卖人口的集散地!?这么说——

“那个人——他把我卖了?”

“谁?”

“就是那个扛着一把大刀,四处杀生吃鱼的魔头啊!”

“噗……你是说倪家公子呀?”女人呵呵一笑,走进房来,嘴角微翘,“没错哦,他把你卖了,卖到我这妓楼做……嗯,烧火小丫头。”

“烧火小丫头?不是花魁吗么?”貌似她只知道妓院里有花魁,烧火小丫头是干啥米的?

“呵呵呵呵,小丫头,你是在说笑吗么?你要做了花魁娘子,我这妓楼岂不是要关门大吉了?”女人笑完了腰,“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年泡泡。”

“泡泡?哟,倒是惹人爱的小名,跟你那脸蛋儿真配。”

“……唔,我的脸,为什么这么肿?”

“哟,你是当真睡晕过去,一点也不记得了?昨儿个你被倪家少爷扛回来,然后丢在这床榻上,可你睡死了,一边吐口水泡,一边死拽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于是……”女人掩唇笑。

“于是他就把我脸颊掐肿了?”

“呵呵呵呵,是一边叫你放手,一边掐你脸颊,可是你非但不放,还吐出一堆口水泡泡。然后我跟他说,女娃娃要哄着才会乖,然后他就……噗,哈哈哈哈哈哈!”想起昨日倪少爷的表情,她现在肚子还很痛。

镜头回放——

“什么?你叫我哄她睡觉?少爷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低俗的事!”

“……怎么哄……”

“来,拍拍她的脑袋,再拍拍她的额头,对,就是这样,哎呀,倪少爷,你的表情也太凝重了吧,慈爱一点嘛。”

“你管我表情怎样,赶快随便哄哄就是了!”

“嘤嘤嘤……我,不要,不要了……”

“她动了,她在蠕动啊!嘴巴里还在说下流的话!”

“倪少爷,是你想的太下流了吧,人家还是半个娃而已,好了,快哄她,我还得下楼接客忙招呼客人呢。”

“……”

僵着嘴巴拍摸她的脑袋,他一脸蛋疼地开口:,“乖,乖,好乖乖……小乖乖,呃,睡,、睡吧!”

也不知是她的馊主意真好,还是这丫头刚好就是缺人哄,只见倪少哄完她,她竟真的安然翻身睡去了。

……

“那个……倪什么的,他现在在哪?”被人卖到妓楼,年泡泡的心情很难平复,她要找罪魁祸首。

“他啊,应该在酒楼打听消息吧。你要找他吗?”

“咦?你肯放我去找他?”

女人笑:,“当然,不怕你跑了哦,身无分文的小丫头。”

“……”

酒楼内,宾客云集,人来人往,可他,真的不是一般的地好找。

赤金滚银边的立领外套,暗金线凤纹绣底衫,含玉镶金的束身腰带,橙金色泽的雀翎发冠,一柄金雕如凤翼单翅的重剑背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

金光闪闪,__ 好刺眼哦。

昨日瞧他一身狼狈,根本没来得及打量。这一副“本少爷有得是钱,咩哈哈哈哈”的样子行走江湖,没关系吗?

不是说,江湖多险恶,侠士须卖萌,呃,不,是须小心的吗——

这么看来,昨日他被人追杀也是活该吧。

可结果,并非年泡泡所想,他被人追杀的原因,另有他寻——

“这位兄台,在下倪大野,幸会幸会,请问可否见过一位姑娘,身着白衣白纱白裙——”

“你叫谁大爷呢?幸会个屁啊!啊?你说你叫谁大爷!”

“……我是说,我是倪大野……”

“我才是‘你’大爷呢!你是不是欠揍啊!”

“……你丫才欠揍!靠!你想打架是不是!”

“呀呵,臭小子,大白天来惹事是吧!老子成全你了!”

-||||原来,这才是……他昨日被人追杀的真正原因啊。

——你大爷,真是个惹祸上身的好名字。

他是捡来的吧。爹娘想保护家产,不被这个捡来的小王八羔子独占,所以打算间接谋杀掉他吧。比她还惨,师父,徒儿感受到你的疼爱了。泡泡真是个不错的好名字。

于是一言不合,移驾酒楼外,开打。

“喂!臭小子,打架前自报家门,老子不打没名没姓的家伙。”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待会便叫你看看谁是谁大爷!”

“赐教。”金灿灿的少爷手指挑衅地一勾,黑眸一眯。

“教你大爷,待老子打赢了你,就把你浑身的金子剥光了,再丢你去喂狗。”

“原来是想剥光我?怪不得处心积虑地找少爷我的茬。”黄金少爷摸摸下巴,耸耸肩,“哼,可我对爷们没兴趣,少爷我爱女人,会娇喘的那种。”

“老子马上让你哮喘!”

吼罢,壮汉抡起双斧向那陀金子砍去。

他单膝一弯,从壮汉腰间擦过,长腿一旋,踢对手下盘措手不及,再回身一记手刀劈向那人颈脖。

“嘭”

对手应声倒地。

金灿灿的少爷拍拍手,轻松搞定,准备提脚走人,人堆里却突然传来一道亮音。

“且慢。”

倪大野回头,只见出声那人一身头戴斗笠,身着一袭纯白风雅长衫,几杆淡青雅竹浮印白衫,更显几分仙风道骨,不似周遭看热闹的人围成一簇,他端坐在酒楼大堂门口,手握茶杯淡淡小饮。

“剑权山庄的少爷,怎么都这般喜欢金光闪闪,招摇过世呢?敢问这位少爷,庄里排行第几?”

“你谁啊?”竟能知晓他们剑权山庄少爷排位?

撩开白衫,那人缓缓站起,一柄残红如血的细剑从袖口露出,“路过打酱油的,听闻你们剑权山庄诸位少爷各个武艺非凡,艳压群芳,鄙人不才,想来讨教几招。”

啥叫艳压群芳?当他们是粉楼娇花还是后宫嫔妃啊?讨教?是来讨打吧。!胆敢把他们剑权山庄的公子爷比作小娘们,那就没啥好说的,直接开干!打完才知道谁是爷们,谁是娘们!

但这回不像对付方才的大汉,只是小轻功外加手刀就能解决了。对方亮剑的气场很骚包带感,这让金灿灿的倪家少爷略感压力,不可轻敌。

两道电光火石的身影在空中交缠,一番**的轻功走位,外加两道凌厉的剑气在空中碰撞,擦出的火花溅得两人皆是一脸血啊一脸血。

路人围观越积越多,脑袋跟着空中火光左移右晃,皆发出“呼呼——”赞叹唏嘘,就在二人拼得你死我活最紧要的胜负关头,忽然——

一道粉绸从人群挥过,直抚摸上那金灿灿的少爷的脸颊,替他温柔似水地抹去血痕和伤口。

血口子被粉绸拂过,竟缓缓愈合,好得甚快。

哎呦!就连身上被划破的血痕也被一一治愈,整个人容光焕发,焕然一新,精气神饱满,连皮肤都泛出光泽来。

= =整容广告吗么?

众视线无言地移向站在人群,飞出粉绸的善良物体——

“……喂!你这算什么意思?”那白衫侠士不干了,收剑落地,指着那善良过头,多管闲事的矮姑娘和她的粉绸,怒道,“公平切磋,焉有自带奶妈的道理?!”

“用内力替你疗伤,不是你奶妈是什么?!”

转头看向对手所指的人,倪大野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我去!你怎么——我根本不认识她!”

“哼!兴致都拜败了!不切了不切了。”收剑缩回袖口,白衫公子一甩染血的白袍愤然走人,两步后,回头,严肃地警告——

“管好你的女人!”

“……”

他的女人……谁?

那只站在原地发呆,瞪着死鱼眼吐泡泡的物体吗么?

年年有条小鲤鱼

星野樱

酒楼,饭桌边。

年泡泡忙着扒饭,倪大野忙着教育。

“你说你没事站旁边看热闹就是了,干嘛吗突然给我疗伤啊?”

“……”= () =

“张大嘴巴看着我干吗嘛?啊?”

“……”= 3 =

“男人打架女人别插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是不懂么?”

摇头摇头。这个道理,她没听过,师父也没教。因为师父从不打架,他只打她——屁股。这个她插不上手,爱莫能助。

“那我现在告诉你,以后我打架你都不准插手,听懂没有?”

点头点头。这个她明白了,以后就算他被人砍得只剩一丝气,爬到她面前哭着喊着求她救命,她都不会再奶他一口。

死去吧,亲!

等等……

“以后?哪来的以后?”

“……”搔搔头,倪大野尴尬了,“对。哪来的以后。嗤,你赶紧吃饭,吃一吃咱们就散了吧。,小孩子边玩儿去。”

= =#小孩子,谁是小孩子!她已经二百五十岁了,比他大好几轮都不止只呢!

“散了?你不是把我卖给妓院了吗嘛?”就是怕他嗝屁了,她要被妓院扣押所以才奶他一口的。

“啥?我卖你……去妓院?”

“啊——那个这里很大、这里很翘的女人告诉我的。”比划着自己还有待发育的身体,年泡泡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少爷我有的是钱!卖你上那妓院干吗嘛!”

啪!

一把银票从怀中掏出,愤怒地摔在桌上:,“是我救了你这晕死在路边的家伙,好不好!?”

年泡泡看了一眼油渍斑斑的银票,再看了一眼被怀疑人品后盛怒轰轰的少爷,“可以……给我几张吗么?”

“什么?!”这回,轮到他怀疑她的人品了。一个与他萍水相逢的女人,在看到他甩出的银票后,眼神放光,有抱大腿的倾向。

“我没钱。”

她抛出非常直接又蛋疼的理由。

“……没人教你,随便问人要银两不是好习惯吗么?”

“没有。”师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我去!我纠结个毛啊?你没钱,与我何干?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说白了,我俩根本不算认识!你知不知道。”

“……所以呢?”对白很冷有没有。他浑身冷的脊梁骨都冒虚汗啊!

“我们认识了,给我几张。”没钱在人界会很惨的,她知道。

“年泡泡。”他朝她温柔的微笑,下一瞬,抽回桌上所有的银票往金灿灿的怀里一揣,板起脸,“想都别想!做梦!”

“……小气的人类。”

“你说什么?”皱眉。

“没有没有。”^__^微笑微笑,默默扒饭。因为他的表情在说——“再啰嗦,少爷我连这顿饭钱都不付”。

看在他还有心付这顿饭钱,忍了。

“不过,话说回来。”长指在桌面滴溜溜地转,倪大野单手撑下巴打量她,“你这么点年纪就独自跑出来,爹娘不担心吗么?”

“唔?爹娘?我没有那种东西。”

闻言,他眼神黯了黯:,“……一个人?”

“没有啊,我有师父。”说罢,她喝了口茶,翘起大拇指,龇牙,“是个美人哦。”

“……啐。”收回同情,“那你一个人,是要溜去哪?跟你师父走散了?”

“唔?没有啊。师父让我下山找尘缘。”

“啊?找男人?”

“是找尘缘!”什么耳朵。

“……不就是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嫁了嘛!还说得那么邪乎。,真是个老不正经。”上下白她一眼,顺带连她师父也鄙视了。

原来尘缘就是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嫁了啊。这回懂了!师父也真是太含蓄了。,直接告诉她下山去找个男人不就完了,跟她玩啥米禅意。

“那你又是出来干吗嘛的?”嚼着青菜,她开口,“不待在那个贱人山庄当少爷,出来被人打得乱七八糟。”

“你妹啊!谁是贱人山庄!我是剑权山庄的二少爷!这趟出庄是为了……”

“是为了?”

“……找老婆。”

“咦?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志同道合啊亲!”

“谁跟你志同道合!少给我勾肩搭背的!”说罢,倪少爷手撑下巴,郁闷地转过脸去,“少爷我跟你才不一样。”

“唔?我找男人,你找女人。没什么不一样呀?”

“你找男人是为了嫁他,我找女人是为了——”

“为了?”咋老卡半截呢。她喜欢干脆的汉子。

“为了退亲。”

“咦?!”退亲。人类男女讲究三媒九聘结连理,退亲的意思就是,斩断姻缘,抛弃尘缘,“你要出家?”

“你才要变尼姑!”这家伙怎么总有本事让他七窍生烟,深吸一息,他定下神来,才幽幽开口,“我老娘叫我来提亲,可见都没见过,提亲个鬼啊!只听我哥偶尔提过几句,说啥穿着白衣,气质淡雅,啐,我又不喜欢那种。”

“那你喜欢哪种?”

陷入对未来娘子的要求,倪大野打了一记响指:,“我喜欢那种清新的小萝莉,最好带着点羞涩的野性……会喵喵叫的那种,啊,光想着就快醉了。”

“我不喜欢你。”她直截了当,断了他的念想。

“我去!你信不信我掐死你啊!我说萝莉不是你这种矮矬胖。是那种小归小,瘦归瘦,但是该有的曲线都有,纯洁的性感懂不懂,恰到好处的风情懂不懂!口是心非地摆手说不要不要懂不懂!那个声音像棉花糖又软又甜又撩人懂不懂!”

= =? 纯洁的性感?恰到好处的风情?口是心非不要不要?棉花糖会发声音?师父,人类好难理解哦。

“少给我露出一副无辜少女的表情,跟你说你也体会不到精髓,圆咚咚。”

“我叫年泡泡,不叫圆咚咚。”她抗议,吃饱饱拍拍肚子,“所以,你还没有找到你老婆吗么?”

“是没过门的老婆。”他纠正,“没有啊。听说她喜欢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什么的,总之,神出鬼没的,还有个称号叫——白梅仙子。”

“眉毛是白的啊。难怪你不喜欢她。好老的感觉……咳咳咳!为毛要掐我脖子。”

“是梅花的梅!白梅仙子!”

= 3= 又没差。不过……她决定了——

“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师父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要帮你找到白霉仙子!”妖类,有恩必报,欠债就会睡不着觉。

拍上倪大野的肩膀,年泡泡很有义气地一笑。那厢却刺来毫不在乎的敷衍:,“不必。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闪多远,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就算你给我报恩了,告辞。”

这年头,被报恩和被讨债差不多,尤其是形单影只的女儿家缠上来报的恩,一旦被报,轻则清白扫地,重则被人以身相许什么的,终生失去自由——后患无穷啊。

姑娘,江湖多风雨,我不适合你。后会无期!

付了帐,倪大野转身赶紧走出酒楼。没心眼又呆,死鱼眼翻来翻去,这种货还谈什么报恩?别把自己给卖了就不错了。啐——大言不惭,她师父怎么就脑残到放她出来走江湖找男人呢?

可身后的小尾巴认死理地跟着他,显然不愿放弃自己知恩图报的伟大愿景,怎么也甩不开。

没心眼又呆,死鱼眼翻来翻去,这种货还谈什么报恩?别把自己给卖了就不错了。啐——大言不惭,她师父怎么就脑残到放她出来走江湖找男人呢?

干脆给她点钱,打发了她?不过……转身就会被人骗精光吧?

不理她,一脚踢飞她?

好吧——他承认他办不到。谁让他侠骨柔肠的大侠风范和行侠仗义的个人原则那么深入骨髓呢办不到?。

除了毫无风情外,她至少还是半个萝莉,是他喜欢的类型——扭曲掉的那个版本。

身无分文,又手无缚鸡之力,万一碰上什么刚好好她这口的怪叔叔——

脑海里本能的飞出一个身披黑色大裘的怪男人,一脸嘿嘿**笑地走到痴呆的她面前:,“嘿嘿,小妹妹,给你看个你从来没看过的好东西吧?”

“好呀好呀好呀!我最好奇最喜欢看没看过的东西了!”

“那就看叔叔这里吧!咩哈哈哈哈!”

哗啦,大衣打开,里面全是不堪入目,卑鄙下流的画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猥琐了!”

“咦?!”完全不明白走在前头的男人为毛突然仰天大喊“猥琐”,她试探地哼哼,“你说谁?”

“就是那个里面什么都没穿,跑到你面前打开黑裘衣的死变态暴露狂混账王八蛋啊!”

= =??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个人?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得记住!行走江湖,安全第一,不是什么男人都是好东西。牲口遍地都是,禽兽到处都有,就算是找男人,像那种嘿嘿坏笑,对你说‘过来叔叔这里,给你吃棉花糖’什么的,就绝对不能理!”

“这些我都知道。下山前,师父有跟你说一模一样的话。”

“那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还有那种喜欢披着一件黑裘,鬼鬼祟祟跑刀你跟前,悄悄对你说‘嘿嘿,叔叔给你看个好玩又刺激的东西’的怪人?”

“……唔?这个倒没有。”

“你师父过时了!现在骗萝莉都流行这种!”

“是吗嘛?那碰到这种要怎么应付?”

“闭眼。”

“闭眼?”任他为所欲为吗么?

“然后再抬脚,不用管他给你看哪里,直接踹踹踹下去!像这样!”侧身,他漂亮地抬腿,一顿快速的飞踢,恨不得把对方踢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不用那么深仇大恨吧?”他们修道的,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不卖力点,长针眼可别说我没提醒你。”瞧她一脸没戒备的模样,最终他叹息做了一个沉痛的决定。

“……算了,你还跟我走吧。回妓院。”就当日行一善吧,多付一间房钱倒是不痛不痒。

“你终于打算接受我的报恩了嘛——啵!”

“……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吗么?”被她报恩,和被她报仇有啥区别么?

“放心,我一定能帮你找到老婆的!”

“……是是是。我谢谢你。代表我祖宗十八代谢谢你。”好好待着吧,谁要她管闲事了。

“不用叫那么多人出来谢我的……不过,你——出门在外都爱住那吗妓院么?”

“对啊。”

“为毛一定要住在妓院?”

“因为……,那有酒有菜有女人,很舒服啊。”倪大野哼哼一笑,“而且……”

“而且?”又来了,讲话顿一半。

“不管走到大江南北,每一家粉楼,只要我一路过,她们每个人都争着喊着哭着抢着要我进去,盛情难却。你不懂,天生受欢迎的体质,很无奈的。你看……她们又在叫我了。”

“大爷,您常来玩啊。”

“大爷,进来坐坐嘛!”

“大爷,您别走呀!”

“大爷,您是不是都没有想人家了嘛!”

“看到没,受欢迎就是这样的,大野回来了!”倪大野豪迈地迈步走进妓楼。

年泡泡在后头呆张着嘴吐泡泡。

……倪大爷,我真心觉得,你想太多了。

年年有条小鲤鱼

星野樱

再次住进这家青楼妓楼,年泡泡发现,它有个极富个性的名字——

食为天妓院。

“为毛一个妓院的名字取得如此……这名字还真是……大俗大雅?。”这名字也太过性感又富有张力了吧?以为把隔壁饭庄的名字偷过来就能掩盖老板鸨没有文化的事实吗?

“小丫头,你这就不懂了吧。”媚小娘,也就是此店没文化的老鸨,也就是之前故意骗她的妩媚女人,一边倒茶一边解释道,“照文雅了说,所谓圣人有云,食色性者。照邪恶点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说罢,还附带飞出一记销魂的媚眼。

“鸟为食亡?鱼也可以为食亡啊,干吗嘛只偏心鸟。” 年泡泡不懂,她也可以为食亡的说。

“扑哧噗……哎呀,小丫头,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此鸟非彼鸟……”

“那是啥米鸟?”

“就是男人的……”

“媚小娘,你够了。”坐在一旁的倪大野发现话题走向诡异,急忙打断,“闭嘴。”

“哎呦,不是嘛,她这样出去你不担心她被坏男人骗了,给她上节生理教育课很有必要呀。所谓小鸟呀,就是——那里!”

话音落,年泡泡的手瞬间被人抓起,直冲向金灿灿少爷的下半身。

一记内力浑厚的拍掌,金色的身影咻得腾空,漂亮地旋身滚过桌面,躲过一劫,倪大野护住重要部位站定在桌对面,“媚小娘,你找死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抚唇奸笑,媚小娘风情万种地撩撩长发,“倪家公子,奴家就爱你这张小俊脸为难的表情,萌死个人了。”

“……你到底是不是变态啊!”

“不变态能同意你带个小丫头住到我这店里来?”

“多个小丫头怎么了,反正你这儿到处都是姑娘。”

“废话!我这里可是青楼妓院耶,你不包姑娘消费也就罢了,还带个姑娘进来住,这就好像去酒楼自带酒水一样,对店家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呢!对吧?泡泡?”

“唔?”话题扯到她,年泡泡回回神,又沉浸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倪大野方才差点被她碰到的部位,皱眉扼腕,“小鸟……没摸到。可惜。”

“……”倪家公子的俊脸……绿了。

“噗!咩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妹子有爱!我喜欢,我同意了,让她住下来,住下来吧了。来来来,妹子,击掌为盟击掌为盟呀!”

“臭味相投。”听着两个女人你拍一,我拍一的声响,倪大野不爽地腹诽。

“你说啥?”

“没事。”懒得与小女子多做纠缠,他干脆坐在床沿边,离那大小魔头都远点,护住自己的清白为上,“说回正经的,你上回说我要找的人,你有点眉目,可有后续消息?”

停下拍拍手卖卖萌的动作,媚小娘长“哦”了一声,重新坐回桌边,意兴阑珊地开口:,“你那翘家的媳妇儿啊……啊,不对,应该是,你大哥不想要娶,硬塞给你的媳妇,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边儿去!”

“我哪说错了,你大哥不要娶她,眼看提亲日到了,就出去云游四海,那你娘不就只有顺延往下逼你去提亲吗么。” 拉拉淡紫色的披肩,遮住肩膀若隐若现的肌肤,媚小娘翘起二郎腿,“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既然外号仙子,想必也是美人一个,将就将就呗,将来碰上喜欢的纳妾就是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家只准娶一个。娘订的规矩。”

“要不怎么说我就那么看得上你娘呢。这才是教育男人的正确方法嘛。全天下娘都跟你娘似的,这天下还不太平无事,我这妓楼都可以关门大吉了。”说到此间,她突然含羞一笑,“哎,倪公子,你看……奴家怎么样?”

“你要干吗嘛?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我知道,你喜欢……萝莉嘛。”转眸看向乖乖坐在一边喝梅子茶,还伸手把梅子从杯里抠出来含在嘴巴小呆瓜,“我也没打你主意,不如把我介绍给你——哥?”

“……我哥,不喜欢女人。”

“咦?他龙阳之好?”

“……你才百合呢!”倪大野白她一眼:,“他只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哎呦喂!那敢情好,我就好你大哥这口,不风流。不过,你家要是有门户之见,嫌我出风尘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啐,啥门户之见,我弟媳还是个番国红毛呢。”

“你家好混乱啊。”一直没沉默的年泡泡突然做出总结性的发言,却被倪大野嫌弃不已。

“一边吃你的去,大人讲话,小孩别插嘴。”

“哦,那再来一杯呗,小娘子。”

“好。给你再倒一杯。”媚小娘微笑拎起茶壶,斜倪向沉思的倪大野,“不诓你了,那位白衣仙姑,我的确打探到了。不过,你要想见她,可能有点困难。”

“她在哪?只要不是下黄泉,刀山油锅我都能去!”

“啐!听听,一副情意深重的样子,结果找到人家却是为了退亲。”掩口轻笑,媚小娘起步走到窗台边,向西北方指去,“城郊西北,苏眉山庄。有人说曾在满月夜,看到一位白衣谪仙般的女子衣抉飘飘站在那山庄最高守卫最严密的塔楼尖,四周还飘来阵阵淡雅花香……可后来不知去向。”

“苏眉山庄御用进贡点心制造商,百年老字号哦,他们家的点心从250年前就被祖皇帝钦点为宫廷御用。那块御赐的‘天下第一甜’的招牌就镇在塔楼里,所以塔楼周围白天黑夜都有家丁看候,城里早有传言,那些家丁都是死士,近塔楼者必死。呵……所以江湖也有传言,说苏家那塔楼,是朝廷的半个国库,镇着的可能不仅仅是祖皇帝御赐的牌匾,还有更大的秘密哦。那位仙女小姐,会不会是去劫富济贫呢?”

劫富济贫?

魂淡!有可能。听闻那位小姐极好惹是生非。若江湖真有那传言,她绝对会伸脚去插一杠子!

“哦,差点忘记还有一个最重点的情报要告诉你。”

“说。”

“苏眉山庄,现任当家——苏随柳。”媚小娘轻轻一顿,“我……伺候过他。”

“睡过?”

“嗯哼。”

“啐,质量如何?”

“还不错。”轻轻一拍罗纱裙,“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浑蛋哦。”

“不是质量不错嘛?”

“质量太好的男人都是大混蛋。他是我这儿的常客,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在我这里点最贵的花魁回山庄伺候,而他家后院……家妾妓成群,还跟我讨价还价买过几个妹子回去。”

“啐!死色狼。”

“对呀,死色狼……会怎么对你那位仙女妹妹呢?听说她后来就没有踪影了哦。”

“……我去!不是吧?!”

翌日,倪大野马不停蹄出门打探苏眉山庄的消息。说句实在话,倪大野其实不太担心白大仙子的清白,他比较担心的是——万一她被吃干净了,一个不爽投缳自尽什么的,那他可能就要娶个牌位回家了。因为两家关系不错,娘肯定会把他按在地板逼他就范。

如若更惨,她还没挂,委委屈屈地哭倒在他怀里……

“唔?你头上怎么绿汪汪的?”

“闭嘴。你少哪壶不开提哪壶!”

年泡泡撇唇,这可是妖类的直觉,她真心觉得他头上有一股隐形的绿色气息环绕不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