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就不怕把人吓跑了
谭皓周五放学看见黎静颖奔向战戎，周一早上又看见战戎给黎静颖送书包，中间被战戎放了三个晚上鸽子，没说原因，但很自然就联想成前因后果。
小静犯了个错，收拾东西时不仔细，想当然意外以为书包里有，拿到书包翻了个才发现落在家里，漏了一本英语教辅。
可是又不知为什么，谭皓一早上黑着脸，明显的低气压让她不敢开口要求共看一本书，就这么硬撑了半节课，马德堡才终于发现，出面让谭皓把书推到中间。
其实谭皓从她在书包里乱翻时就注意到了，只是心里没名堂地置气，只想任性，故意不理她。
小静这么敏感，当然明白他就是跟自己生气，不是单纯的心情不好。虽然猜不到原因，但这种态度结结实实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了，好像继续坐他同桌都是她的错。好不容易熬到语文课后，去选修课教室像逃难。
这天从头到尾都不是个好日子，天气转暖，下午体育课换了游泳课。起初小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进更衣室换衣服时突然全场安静，所有人都用眼角余光往她这边瞥，没有明目张胆地盯，人多势众也够明显的。
她小声问卫葳：“我怎么了？”
卫葳却语焉不详摇摇头，尴尬地别过脸去。
她不明所以，去了泳池，反常更明显了，走到哪里静到哪里。以前的泳衣找不到，她买了件新的，可能款式不那么朴素，男生们行为怪异还说得过去，女生们也一直盯着看就匪夷所思了。
崔璨恨生科课总是在关键时刻拖堂，紧赶慢赶跑到游泳馆冒了一身汗，幸好没发生什么意外，小静只是一脸困惑，悄悄和她咬耳朵：“我哪里不对劲？他们干嘛都盯着我？”
崔璨大口喘气：“别自恋，明明盯着卫葳，人家有腹肌你有么。”
小静笑起来，想着大概是这么回事，卫葳一直在自己身边，说不定是看她，仔细观察观察，发现确实在看她，多心了。
可有一个人无疑是在看自己，谭皓毫不避讳地绷着那张不爽的脸。
想不通哪儿得罪他了，小静又不是冲上去直接追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性格。
两个人憋着一股劲，似对视又似互瞪。
到了周四的游泳课，看小静和看卫葳的人都不剩几个了，崔璨也没赶上拖堂的课，和小静一起去的游泳馆，一路谨防有某些不识相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进了泳池就把她往深水区拉，深水区都是知情人士，更不会开口，安全无事。
谭皓却依然那么不友好，没来由的，小静忍不住多在意他几眼，但谭皓的视线回过来她就转开，看得人心里更加发毛。他那个没表情的样子可不是普通的“面瘫”，会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抄起板砖拍人了，虽然小静没见过他抄板砖，只见过战戎抄板砖，也不认为他真会打女生。只不过体会到了，常笑的人不笑这么可怕，讲礼的人甩脸这么不留余地。
也正因为比平时更留意谭皓，这天放学时，小静从车里看见他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在一起。
现在天气有点闷热，学生们都爱把春季外套的袖子推到手肘，那人没穿校服，穿一件学生气的卫衣，不过露出的那节手肘上布满扎眼的刺青。
小静让车在斜后方缓行跟随，虽然看不见脸，但身高身形发型怎么看都是当初绑架自己时留下深刻印象的花臂。
战戎老说她专记些没用的，这不就派了大用。
可是想不通，为什么谭皓会和他走在一起？
谭皓比他高十几公分，看样子都不像被道上混的追着勒索，因为气场的缘故，花臂反而像跟班。两人一路说话，气氛也不像发生了冲突。
同行到了站台，谭皓留下等车，和他挥挥手，转过来时脸上带着笑。
小静一头雾水，没去理会上了公交车的谭皓，叫司机继续跟着花臂，那人又往前走了两个路口，右转进了一条无法行车的小巷。
女生让车在巷口等着，步行跟进巷子，往深处跟了没多远，花臂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冲她笑起来：“你胆子真大，还敢往巷子里钻？”
这下没错了，就是他。
女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镇定下来，不跟他嬉皮笑脸：“你怎么认识谭皓？”
“我为什么不能认识谭皓？”他用了个反问来混淆视听，“我不也认识你么。那时候哭得梨花带雨，几个月不见脾气变这么大。”
他还敢提“那时候”？
小静炸毛似的瞪他：“你们这些讲江湖义气的能不能磊落点，给几句真话？战戎根本没睡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他都不认识你，你还偷偷去过他家，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我没句真话，你就真了？”那小子玩世不恭地往巷口的豪车扬了扬下巴，露出嘲讽的笑，“父母都是老师？”
他还是讥讽地笑笑：“再说了，战戎没睡过你？”
女生一时没接上话。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冤情？我哥们，谭皓，有人睡了他。我说假话了吗？没有。”
“……你！”完全是强词夺理。
“真相大白了，你敢告诉战戎吗？因为你勾三搭四才惹了这么大麻烦。敢去战戎面前讲两句真话么？”
小静深呼吸整理着思绪：“谭皓这么跟你说的？说我是他女人？”
“他没说。是我看不过眼自作主张。兴师问罪的想干嘛？上回你找来的人打也打过了，没见你吃多少亏。”对方恬不知耻地昂着头。
她心里蓄着恼怒，又觉得和这人讲不通道理，冷冷地问：“你就不怕我去问谭皓讨说法。”
花臂凑近了点，肆无忌惮地挑衅：“试试呗，你以为兄弟关系是你一个女人能随便挑拨的？”
他说着转身离开，女生没继续跟，没必要和他纠缠，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谭皓。
回到车里她给司机报了谭皓家的地址，路上遇到晚高峰堵了会儿车，拉长的时间让她的思路更清晰了些，没错，就该去质问谭皓。
又到了那车开不进去的地方，这回她自己走进去已经没了第一次发怵的感觉，也许是被气得，身体都打着颤，一心往一个方向走，目不斜视。
谭皓被她打过去的电话喊懵了，隔了好几秒才分辨出她是让他下楼。
等他从门洞里出来，她已经吸引了左邻右舍一堆目光。
“怎么了？”男生走过去问，下意识地拽拽她胳膊。
没想到她抬起头的瞬间会突然上手，女生力气也不算大，不过他毫无防备，被推出一米远，施力点在胸口，胸有点闷。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那个花臂，他叫什么？”
谭皓蹙了蹙眉：“曹昆。”
“他喊那么一群人把我绑到郊区，你自己试过吗？知道多可怕吗！我才不信他能自作主张，就以他的智商，想得出这种弯弯绕的招？”
虽然语无伦次，男生也朦胧听明白了。
他垂着眼不说话，任由她没轻没重地推着捶打，避都不避。
“谭皓你是个人吗？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男生轻松捉过她手腕，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猜得都没错，可我也没想过要伤害你，而且我特别嘱咐他保护好你……”
“你以为那是你能控制的吗？”她抽出手继续胡乱撕扯，“来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干出什么是你能预测的吗？曹昆能干出什么你都控制不了！你不想伤害我，可有人要伤害我的时候，他就幸灾乐祸地作壁上观。你想、你嘱咐，等你知道什么都不按你的设计，已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你当这是什么？恶作剧？”
“对不起。”
“为什么？”
“因为我疯了。”谭皓一把将她箍进怀里，“你就当我疯了吧。”
女生挣了两下，是徒劳。也许是认清了现实，力气极速地流失了，她话说太多又声嘶力竭，停下来才感到头昏脑涨。
这样强制的拥抱和战戎给的完全不同，战戎平时和她好得像同一个人，哪怕肌肤贴着肌肤也只有亲昵感。谭皓是另一个人，明显的陌生，具有侵略性的男性特质，到处是坚硬的，硌得人生疼，带着略微用一用力就能把骨骼都碾碎的压迫感，好像势必要把她胸腔里每一寸空气都挤出去才肯罢休。
可就是这样绝对强势的人，她一抬头，看见他眼角渗着殷红，突然就放弃了挣扎。
“对不起，我是疯了。我从来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表达。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就嫉妒得发疯，我什么也控制不了，特别是我自己。但我发誓绝没有恶意，我连战戎都没想伤害，他那时候在竞赛，不可能去，不是吗？我只想让你对他失望离开他。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唯独放手不可以，因为我已经……”他捧起她的脸，贪恋地看着，语气是自暴自弃的，“被你折磨坏了。”
小静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只是偏过头去，除此之外没半点异样。
她没认真打过人，这才知道打不好是自己比较疼，整个手掌都麻木了。
谭皓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转回眼，继续暧昧地用指节轻抚她的脸颊，恳求道：“别对我这么残忍。”
看他的神情，她知道根本用不着这样歇斯底里的讨伐，他哪里错哪里坏都是心知肚明的，就是抱了一颗同归于尽的心，一直在下沉，非要把她也拖下去，揭穿是她把他逼到死角。
她浑身又冷又热，虚弱地换过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用麻掉的那只手轻轻撑开他，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走去。
谭皓一直望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抬头往楼上看一眼，果然，曹昆笑着从窗口探出头。
他在谭皓家门外的走廊，想来应该是和部分邻居一起围观了全程，等谭皓上了楼朝他走过去，先笑嘻嘻递出一支烟表示慰劳：“真能玩。我感觉这女孩挺胆小的……”
谭皓接了烟伏低头由他点上，深吸一口。
曹昆继续笑：“你就不怕把人吓跑了。”
谭皓往窗外远处车来车往的高架上眯眼望去：“这样才……反而跑不了。她吃这一套，太缺爱了。”